秦宝贾一进院子,就甜甜地叫道:“席夫人好。”
席夫人今年三十余岁,相貌端庄淑怡,从外表上,绝对想不到她会对自己的丈夫那么凶。
事实上,除了对席如秀外,席夫人对每一个人都很和气。
她眉开眼笑地应了一声,早把秦宝宝拉入屋中,不消片刻,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糕点、蜜饯。
席夫人的手艺可谓天下无双,秦宝宝最爱吃她做的东西,往常,总是嘴里塞着,手里捧着,口袋里装着,像似恨不得把整个席家全搬回自己屋里才好。
不过,今天秦宝宝却没有吃点心的心情,胡乱吃了几块松子糖,便问道:“席夫人,席领主在家吗?”
席夫人一边绣花,一边回答秦宝宝的话,道:“昨天半夜就和大当家下山去了,好像有什么紧急的事。”
席夫人虽然对丈夫管得很严,但她毕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对丈夫的做事一向不加盘问。
秦宝宝问道:“席领主和大哥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半夜就急着走?”
席夫人道:“不知道,反正风风火火的,好像火烧眉毛似的,连酒都没有喝。”
问不出名堂,秦宝宝再也待不下去,略坐了坐,就怏怏不乐地走出席家小院。
一路上好没心思,只在口中嘀嘀咕咕的,反正肯定是骂卫紫衣太自私,偷跑出去之类的话。
每逢这种时候,那个不识趣的“它”总会出来捣乱。
“喂,呆子,在想什么呢?”
“去去去,没工夫搭理你。”
“呵,脾气不小,遇到什么难题了,何不请教我?”
“你什么都不懂,尽会捣乱,你还是睡你的觉去吧!”
“昨夜都睡够了,今天精神好,正好和你聊聊。”
“睡够了就打扰主人,真讨厌。”
“不打扰你打扰谁啊,谁让我在你的身体里呢!”
“你真能帮我解决问题?”
“说吧,我可是个天才。”
“我问你,大哥昨天夜里和席领主下山,是为了什么事?”
“当然是很紧急的事。”
“废话,不紧急干嘛半夜下山?”
“我还没说完呢,你大哥身为一社之主,半夜下山,一定是因为一件紧急得不得了的大事。”
“说下去。”
“你想想看,最近有什么大事令你大哥烦神?”
“你是说蝶飘香?”
“除了这个老魔头还有谁?你大哥一定是因为怕你知道死缠着要去,才半夜下山的嘛!”
“那么大哥会去哪里呢?”
“你不知道?”
“知道干嘛问你?”
“说你是呆子吧,你还不服气,这一次联络的方法是用鸽子,你问问养鸽子的人不就得了。”
“哇,你真聪明,我记得你以前很笨的。”
“哼,以前是因为你太笨,懒得理你,现在见你开窍了,才帮你的嘛!”
兴冲冲的,秦宝宝直奔鸽笼而去。
对于鸽子,秦宝宝一向很感兴趣,所以对这里也很熟悉。
鸽笼很大,里面分成许多小格子,每一个格子里都有一只鸽子。
这些鸽子比别的鸽子体型要大,样子要凶猛得多,因为为了保证消息的安全到达,避免猛禽的袭击,“金龙社”养的都是一种性情凶猛,飞行速度极快,颇有自卫能力的鸽子。
见秦宝宝走来,养鸽人并不以为异,因为秦宝宝常来这里,还会帮忙喂水添食。
养鸽人笑道:“宝少爷,今天要和哪一只鸽子玩啊?”
秦宝宝甜甜地笑道:“大叔,我想看一看昨天那只刚飞回来的黑鸽。”
养鸽人道:“这只鸽子很累,而且受了伤,你还是另找一只鸽子玩吧!”
秦宝宝道:“它从哪里飞回来的?怎么受的伤?”
养鸽人道:“从南面,从它饥饿的程度看,估计是从金陵一带飞回来的。”
秦宝宝心中一喜,这下可知道大哥上哪玩去了,见鸽子腹部有一处划伤,显然不是猛禽所伤,而应该是一种暗器或羽箭。
看来大哥办的事一定很危险,因为鸽子都受了伤,养鸽人一定处境危险,那么,大哥所面临的敌人也一定很可怕。
秦宝宝灵机一动,问道:“大叔,这只鸽子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飞回来,真不简单。”
养鸽人道:“鸽子是被一种暗器所伤,鸽子在飞行中,暗器从下面击来,而这只鸽子正振翅上飞,所以被击中腹部。”
养鸽人怜惜地看着鸽子,道:“这只鸽子飞行速度极快,动作极灵活,能用暗器将其击伤,说明那人颇不简单。”
秦宝宝静静地听着,已得到了想要得到的答案。
第一,大哥和席领主去了金陵。第二,大哥面临的对手很可怕。
有了这两个结论,秦宝宝如果再不下山,他就不是秦宝宝了。
回到自己小小的快乐王国,秦宝宝悄悄地收拾了一下行装,然后等着夜晚的来临。等到了晚上,他再偷偷地溜到了黑云楼,从秘道里下了子午岭。
卫紫衣和席如秀正晓行夜宿,赶往金陵城。
一路上,卫紫衣愁眉不展,不时地长吁短叹。
席如秀问道:“大当家,你是担心方大侠的生死安危吗?”
卫紫衣道:“方自如武功绝非泛泛,轻功极好,能将他制服的人应该没有,何况,他如果真的出事了,担心又有什么用?如果没出事,又何必担心。”
席如秀笑道:“那大当家又是为了什么叹息?”
“秦宝宝。”
“秦宝宝?”席如秀笑道:“你为他担心什么?他在岭上可安全得很。”
卫紫衣皱眉道:“我有预感,他会跟来的。”
席如秀摇摇头,道:“贾少爷并不是真的会算命,他绝不会知道我们的去向。”
“不一定。”卫紫衣道:“他有办法知道,以他的聪明,一定有法子知道。”
忽地笑了笑,又道:“既然他一定会跟来,我又何必担心呢?他的武功虽然不好,却未必是我们的累赘。”
席如秀笑道:“不错,宝少爷极聪明,是个闯江湖的天才,也许他还可以帮我们的忙呢?”
忽地,他又奇道:“宝少爷用什么方法才能知道我们的去向呢?”
“我也想不通。”卫紫衣笑道:“我虽然很了解他,但我毕竟不是秦宝宝。”
席如秀道:“看来这个谜团只能由宝少爷亲自来为我们解开了。”
卫紫衣叹息不语。
金陵。
金陵本是古城,远至汉魏,孙权就曾建都于此,几代兴衰,几世沧桑,古老的金陵,已阅历沉浮。
金陵之美,不止山水,不止名胜,十里秦淮,烟波脂粉,来金陵的人岂能不到秦淮河上泛舟?
秦宝宝就坐在昼舫上,像模像样地听歌观景,若不是年纪小些,倒还真是个翩翩少年。
“少年不知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丝竹悦耳,歌声更佳。
这是条大船,客人当然不止秦宝宝一个,只是,这船上的客人一个比一个奇怪。
一个须眉皆白的老和尚端坐在船头,别人唱歌他念经,一个和尚,哪里不能念经,为何要花钱上这种香艳之所?
秦宝宝认为这个和尚不是有毛病就是吃错药了,否则,就是六根不净,修行不到家。
船头上坐着和尚,船尾却坐着两个道士,两个道士的年纪都已不小,头发也已花白,道袍也很陈旧,一看就知道是从一个香火不盛的道观里出来的。
穷道士也舍得花钱乘画舫?这就使得秦宝宝不禁多看了他们几眼。
船尾的两个道士也和船头的那个和尚一样,端然打坐,口中念念有词,花钱上这里念经,真是一对神经病。
比较正常的是舱中所生的四个人,这四个人都穿着很华丽的衣服,都戴着价值不菲的墨玉戒指。
只是,他们好像也没有心思听歌,好似一个个都很紧张,紧张得随时随地都可以从船上跳下水去。
船上的客人好像都没有心思听歌,秦宝宝本就不是来听歌,而是来学大人的,何况现在他又看到这七个看上去都不太正常的人,自然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七个人身上。
他的眼角从船头的和尚身上,转到舱中的四个人身上,又转到船尾的两个道士身上,转来转去,无一刻停顿。
他发现,只要他一看到舱中的这四个人身上,这四个人就紧张得要命,连眼睛也不敢抬了。
饶有兴趣的,秦宝宝索性把目光集中在这四个人身上,看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四个人中,有一个个子最高,看起来也不太紧张的人忽地抬起头来,盯着秦宝宝,怒道:
“要动手就动手,贼眼溜溜地看什么?”
秦宝宝一下子燃起怒火,长这么大以来,还从没有人这样对他无礼过。
秦宝宝冷冷地道:“臭小子敢骂小爷!”
大个子怒道:“要杀就杀,要打就打,老子可不愿受这种鸟气!”
旁边的人连忙拉了他一下,大汉高声道:“了不起是个死,有什么好怕的。”
经他这一吼,歌声立刻停了,唱歌的歌女和伴奏的乐师齐都色变,一起躲到底舱去了。
这只船很大,有上下两层,秦宝宝他们是在上层。
歌女和琴师一走,楼上便只剩下八个人。
秦宝宝刚才为大个子的话生气,现在,却对大个子话中的意思感到奇怪起来。
怪怪的,大个子他们好像很怕我似的,我是一个小孩,他们为什么怕我呢?
当他看到船头、船尾的一个和尚、两个道士,正用充满杀机的目光盯着那四个人时,秦宝宝才明白,这大个子一伙原来是怕和尚和道士,而不是怕自己。
可能四个人是把自己也当作和尚、道士一伙的了。
看来这四个人与和尚、道士有仇,今天的见面,很可能也不是巧合,嗯,马上一定会打起来,这下有好戏看了。
别人遇到打架的事,早已躲得远远的,但好奇心、贪玩心很重的秦宝宝,可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看热闹的机会。
船头的和尚身子忽然一动,就站到秦宝宝的面前,合十道:“敢问小施主,可是香主派来的?”
香主?莫非是一个江湖帮会,莫非是前来寻仇的?
不过,秦宝宝既然想看下去,自然不能说实话,否则别人岂不下逐客令了?
含糊地应答过,秦宝宝又为刚才和尚称他小施主而生气,道:“大和尚,你以为我很小吗?”
和尚笑道:“小施主高寿?”
秦宝宝一只手比了个六字,一只手比了个一字,和尚笑道:“原来小施主今年十六。”
秦宝宝叫道:“我都六十一啦!”
和尚大惊,不光和尚,连两个道士、四个富商模样的人,都一齐大吃一惊。
他们看秦宝宝连十六岁都不像,又怎么可能六十一呢?
见众人诧异的眼神,秦宝宝偷偷地笑着,但为了谎话的可信性,板着脸又道:”你们不信?”
和尚笑笑,道:“老衲着实无法相信。”
因为他已把秦宝宝看成是自己的人,所以态度较和气,比较有耐心了。
秦宝宝故意叹了一口气,道:“凡夫俗子,果然不懂仙家妙术,难道你们没听说过?内力练到一定程度,就可以保持容颜不变吗?”
为了谎话增加可信性,秦宝宝继续道:“我在十四岁时,因为一日练功不慎走火入魔,结果使身材无法长高,到了今天,我仍是几十年前的样子。”
秦宝宝虽在胡扯,但听的人却都信了,因为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