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众远离巢穴,赴此作战,大规模的集结太惊世骇俗,化整为零则是最好的掩护方法。
白衣人知道,“金龙社”是庞大的组织,成分极杂,几乎汇集了三教九流,这些人都是本行的好手,他们干起本行来,甚至比真正的生意人还要出色。
白衣人看到了一个“金龙社”的人,这是一个卖大鸭梨的小贩。
当然,从外表看,这个小贩毫无破绽,白衣人之所以认定小贩是金龙社的人,只因为白衣人对这条街道很熟悉,这街上的每一个人,他都见过,对每一个人的来历,也调查得很清楚。
最重要的是,这副挑子是以前卖水果的王老汉的,这样看来,现在这名小贩的身份已不用猜想了。
径直走过去,白衣人面上浮现骄傲的面容,走到摊前,他取过一个梨子放在手中把玩。
小贩笑道:“客官,买几个梨吧,又香又甜的大鸭梨,包你吃了还想吃。”
白衣人笑了笑,道:“我可以买下你所有的梨,但希望你能带我去见一个人。”
小贩神色不变,依旧笑道:“见一个人?见什么人?”
白衣人暗暗点头,钦佩小贩态度之从容,看来“金龙社”果非泛泛,卫紫衣的手下人都是不可低估的。
白衣人的微笑泛起在嘴角,笑道:“大家都是明白人,也不必演戏,请你带我去见卫紫衣,我有要事找他。”
小贩静静地注视着白衣人,缓缓地点头,微笑道:“阁下请随我来。”
白衣人跟着小贩走过了三条街道,来到一处低矮的民房前。
白衣人不敢相信卫紫衣曾往这里,却见小贩走进去后,便有一个人走了出来。
这个人身材相貌很普通,身穿一件海青色长袍,足下穿着一双福字履,就像一个商人。
商人向白衣人点点头,道:“阁下要见卫大当家?”
白衣人点了点头,道:“是的。”
商人打量了白衣人一眼,冷然道:“卫大当家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见的,你有什么理由见他?”
白衣人微微一笑,道:“我的理由只有三个字。”
“哦?”
“秦宝宝!”
白衣人于是立刻就见到了卫紫衣。
他被带入一座巨大的宅院,白衣人很惊讶卫紫衣会住在这里,因为这里本是一间王府。
卫紫衣有何通天手段,竟能住进王府?
幸亏卫紫衣很快就和他见面,并且回答了他的问题,卫紫衣道:“这很简单,这是由于金钱的关系,世上不喜欢金钱的人很少,王爷也一样的。”
然后,卫紫衣马上将话题引到正题土来,他道:“你来,想说些什么?”
由于几天来心情的焦躁,卫紫汞的精神看上去并不太好,白衣人现在终于知道香主的高明,多关秦宝宝几天再谈条件,会让对手在心理上难以承受。
白衣人淡淡一笑,道:“卫大当家,我来是想说一句话──我们可以放了秦宝宝和方自如。”
卫紫衣皱了皱眉头,冷然道:“希望你们的条件不至于大苛刻,事实上,我不喜欢和任何人谈任何条件。”
白衣人笑道:“我也不喜欢谈条件,和对手的谈判往往会令人头痛。”
他微笑着又道:“所以这一次我们想无条件放了秦宝宝。”
卫紫衣不由十分惊异,他用疑惑的眼神望着白衣人,虽然没有说话,但白衣人已明白了他的意思。
白衣人笑了笑,道:“卫大当家一定奇怪我们太大方了,其实,香主和卫大当家素无恩仇,根本就不必兵戎相见的,释放秦宝宝和方自如,算是表明我们的一种态度好了。”
卫紫衣淡淡地道:“你们的香主能明白这点那就再好不过,秦宝宝和方自如如果放回,“金龙社”就会离开金陵的。”
白衣人道:“卫大当家真是个爽快的人,小弟索性也爽快一次,请卫大当家明天黄昏时分在“鸣玉坊”中接人。”
卫紫次微微一笑,道:“是不是只能我一个人去?”
白衣人笑道:“香主知道大当家是个英雄,所以到时必在“鸣玉坊”相候,双雄相会,岂容闲人打扰?”
卫紫衣静静他望着白衣人,缓缓地道:“告诉你们的香主,卫紫衣明日黄昏一定拜访。”
白衣人长身而立,走到门边,又回头叮嘱道:“切记,切记,单人前往方不为失信,若多一人,生意就谈不成了。”
卫紫衣冷冷地道:“卫紫衣的话难道不值得信任吗?”
白衣人微笑道:“那就再好不过了。”随即一揖离开。
白衣人一走,从内屋走出了展熹、席如秀、阴离魂。
席如秀早已边走边叫道:“大当家,你一个人怎能涉险?大当家的这个决定似乎太草率了吧?”
展熹也道:“大当家,这件事不应该答应的。”
卫紫衣转向阴离魂,道:“阴大执法,你的意思呢?”
阴离魂道:“依属下想,蝶飘香一定将“鸣玉坊”怖成龙潭虎穴,专等大当家落网,并且宝少爷和方兄明天未必曾往鸣玉坊内。”
卫紫次微微一笑,道:“不错,秦宝宝和方兄明天绝不会在“鸣玉坊”的,他们只不过引我入坊而已。”
席如秀道:“大当家既然都知道,又何必答应他?”
卫紫衣道:“蝶飘香知道我一听到秦宝宝的下落就一定会冒险前往的,他也断定我绝不会带第二个人,所以,明天之约,是为擒我之计,而非真心放人。”
大家都不再说话,都知道卫紫衣必有下文。
卫紫衣道:“既然他断定我只会一个人去,那么他的布防只是针对我一个人而设的,如果我把你们都带去,那将如何?”
席如秀拍掌笑道:“那“鸣玉坊”一定会被夷为平地的。”
展熹担心道:“那宝少爷和方兄岂不危险?”
卫紫衣叹道:“我知道如果他们真的在“鸣玉坊”的话,那他们生机渺茫,不过,蝶飘香认定我不敢冒险,如果我真的冒一次险,也许反而可以救出秦宝宝。”
席如秀不解地道:“这是什么道理?”
卫紫衣道:“蝶飘香知道我和秦宝宝关系极深,以为我会冒险行事,以为我为了宝宝一人就会畏缩不前,如果我不采取行动,那么只有被他牵着鼻子走,但如果我趁明日之机突发进攻,也许反而会有奇效的。”
席如秀道:“你是认为宝少爷和方兄不在“鸣玉坊”?”
卫紫衣道:“应该不在。”
席如秀道:“如果他们在呢?”
卫紫衣叹道:“在下怎能为秦宝宝一人而丧失一个进攻蝶飘香最好的机会?何况,我们分两路走,一路进攻“鸣玉坊”,一路去那个花园救秦宝宝。”
席如秀道:“宝少爷会在那里吗?”
卫紫衣噢道:“希望如此。”
展熹叹道:“这是一场赌博了,赌的是蝶飘香的性格,赌本却是两条命。”
席如秀大叫道:“我绝不同意这场赌博。”
卫紫衣道:“说出你的理由。”
席如秀道:“我们怎能用宝少爷的生命做赌注,万一宝少爷就在“鸣玉坊”内,那宝少爷岂不丧命?”
蝶飘香在非常时刻,自然会有非常手段的。
卫紫衣道:“宝宝的性命固然重要,但“金龙社”的安危更重要,明天是一个机会,错过这个良机,“金龙社”将会很危险。”
他继续道:“现在我们远离子午岭,供给已发生困难,如果不速战速决,拖下去会很危险的。”
席如秀道:“我们可以退。”
但他马上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这个说法,因为秦宝宝和方自如还在蝶飘香手中。再说,在退却时,一定会遇到蝶飘香的狙击,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卫紫衣冷然道:“就这么决定了,由席领主和展领主率领二百人进攻花园,一方面毁了他们的老巢,另一方面救出秦宝宝,我和阴执法则前去赴明日之约。”
阴离魂道:“我认为我们的人现在就要到“鸣玉坊”外埋伏起来,如果明天再去,一定会打草惊蛇。”
卫紫衣点了点头,道:““鸣玉坊”中一定集聚了蝶飘香的大部分实力,所以我们必须以一百五十名好手埋伏,叫他们以现在的身份向“鸣玉坊”处集结。”
席如秀虽然内心颇不同意卫紫衣的命令,但大当家毕竟是大当家,席如秀从不会推翻卫紫衣的成命的。
三个人都离开了房子,各自去做准备工作,卫紫衣坐在屋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命令有可能失去秦宝宝,但秦宝宝固然重要,“金龙社”更重要。
他在心中喃喃念道:“宝宝,宝宝,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可以体谅大哥的苦衷的。”
他不禁想起秦宝宝可爱的笑容和在子午岭上跟秦宝宝相处的日日夜夜……
卫紫衣绝不是个无情的人,为了秦宝宝,他绝对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
但是,他也绝不会用“金龙社”的前途来换取秦宝宝──他没有这个权力。
长夜漫漫。
卫紫衣一夜无眠。
这一夜,他想了很多很多,他忽然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厌倦了,厌倦了江湖的仇杀,厌倦了勾心斗角。
他甚至有了归隐的念头,想悠然林下,与世无争,吟诗作画,该是怎样的一种快乐。
可是,沉重的责任感又让他回到了现实,“金龙社”数万弟兄还必须生存下去,卫紫衣没有权力将他们丢下。
辗转反侧,卫紫衣去留两难。
他苦苦地笑着,心中认定这也许就是命。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每一个人都在接受命运的安排,无力抗拒,无力躲避。
暂且接受这种现实吧,当“金龙社”已成长壮大不再迫切需要他时,他一定会激流勇退的。
他又想起了秦宝宝,又怎能让他不想起秦宝宝?
这个可爱的、顽皮的、绝世无双的顽童,已在卫紫衣心中占据了极大的空间,每次“金龙社”和秦宝宝之间作选择时,卫紫衣都有一种心被撕裂的感觉。
选择!
所谓的人生,是不是就是不断的选择?每个人的面前都有许多路,却只有一条路是对的。
宝宝,宝宝,你不会怪大哥无情无义吧?你不会的,因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时光在慢慢地流逝,终于熬到了清晨。
无眠的夜并没有令卫紫衣疲倦,他是一个超人,时时都有充沛的精力。
走出卧室,已看到他三个生死与共的弟兄默然站在厅前,谁都明白这一天意味着什么。
对“金龙社”的魁首卫紫衣来说,这一天意味着“金龙社”是否能够继续存在下去。
对秦宝宝的大哥卫紫衣来说,这一天则意味着秦宝宝是否还能够活下去。
无论是哪一种,都令卫紫衣有种肩不胜荷的感觉,这一次,我对了吗?卫紫衣不止一次地问自己。
席如秀沉默良久,道:“准备工作已经预备好了,现在只等黄昏的来临了。”
黄昏,多么不吉祥的字眼。
日将西沉的黄昏,风寒露重的黄昏,无限萧瑟的黄昏,穷途末路般感觉的黄昏。
黄昏总使人感到生之无奈,死之趋然。
黄昏,为什么所有不幸的事都发生在黄昏?
卫紫衣走到窗前,推窗望夫,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但不久之后就会是黄昏了。
时光匆匆,为什么时间总是这么短暂?
黄昏。
席如秀和展熹默然地出发了,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