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如秀笑道:“大当家莫非忘了昨日的话了?宝少爷的易弁而钗,可就在这幅画上了。”
他笑着又道:“大当家想想,宝少爷若是看了这幅画,一定明白,自然而然的,她就会改变装束,来和画上的女人竞争了。”
卫紫衣笑道:“是不是还要向她透露,画上的女人真有其人,且有人向我提亲?”
席如秀笑道:“这是当然,必须让宝少爷觉得,这是一个很严重的威胁。”
卫紫衣笑了笑,道:“那就试试看吧!”
两个人正说着,秦宝宝已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
卫紫衣故意装作慌忙的样子将画卷起,放入抽屉。
秦宝宝眼尖,早已一眼看到,立刻叫道:
“大哥,是什么好东西,我全看见了。”
卫紫衣笑道:“没有什么,只是一些公文档案。”
席如秀道:“大当家,我该走了。”
说罢,慌慌忙他地往外走,走时还故意看了秦宝宝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去。
他们的这番作为,就是要引起秦宝宝的疑心。
秦宝宝果然开始起疑了,大哥和席领主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这可不对劲,那抽屉里放的一定是好东西。
眼光向抽屉一溜,卫紫衣已拉着秦宝宝道:
“宝宝,来陪大哥吃早饭。”
秦宝宝道:“大哥如果不告诉我刚才你们在看什么东西,我就不吃饭。”
“没什么呀!”卫紫衣心中暗笑,道:“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只是一些文件。”
“别骗我了!”秦宝宝气鼓鼓地道:“一看见我就慌忙藏起,又怎么可能是文件呢?再说,我刚才明明看见是一张大纸,好像是一幅画像,快拿出来!”
卫紫衣装作无奈的样子,坦白道:“的确是一幅画像。”
秦宝宝警惕心可是非常高的,立刻道:“是什么画像,一定是一个女人的。”
她抢过去,一把拉开抽屉,取出画像一看,不由变色气愤愤地把画像往桌上一掼,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卫紫衣看他气愤愤的样子,说明第一步计划已实现了。
秦宝宝走在路上,的确气坏了,这时候,“它”又溜了出来打趣道:
“喂,怎么啦?”
“你说气人不气人,大哥居然私藏女人画像,还当作宝贝似的,不给我看。”
“这有什么奇怪,你大哥是个大人了,藏一幅女人画像是很正常的事呀!”
“还正常呢,这一定是大哥的心上人了,臭大哥,还说这一辈子不结婚呢!”
“他藏着画像,并不表明画像上的人是他心上人呀,再说,就算他不想结婚别人又不知道,自然会给他提亲的。”
“提亲人是谁?是席领主?”
“我看也像。”
“席领主太可恶,居然给大哥提亲。”
“这下你可糟了。”
“我怎么糟了?”
“画像上的女人那么美,大当家未必不会动心,也许他会改变主意结婚的,他一结婚,秦宝宝可就成了秦可怜了。”
“呜……呜……你说我该怎么办?大哥一结婚,会不会不要我了?”
“我看难说。”
“呜……呜…呜……”
“别哭呀!”
“我不哭能干什么?”
“没骨气的丫头片子,一遇到事就没主意了。”
“我不理你了,你坏,大哥也坏,大家都坏透了,我要回少林寺去。”
主意一打定,抹乾了脸上的眼泪,回到自己的房间,一下子扑在了床上,不停地抽泣着。
小棒头好奇,走进来问道:“少爷,怎么啦?”
她最怕宝少爷伤心的样子。
秦宝宝不理她,只是一味地哭着。
她的心中难受极了,觉得好凄凉、好孤独。
大哥爱上了别的女人,再也不要我了,大家对我都是虚情假意,我留在子午岭还有什么意思?
越想越气,越想越悲伤,哭得更厉害了。
小棒头可吓坏了,飞跑出去,想去告诉卫紫衣,不想出门时,差一点撞在一个人的身上。
小棒头看见那人紫色的衣衫,知道是卫紫衣,她对卫紫衣打从心里害怕,一见到他,话也说不出来了。
卫紫衣皱了皱眉头,道:“慌什么?”
小棒头道:“他……他……哭得好伤心。”
卫紫衣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小棒头连忙退开了。
卫紫衣走进房间,立在门口,见秦宝宝整个身子趴在床上,肩膀不停地抽动,哭得很伤心。
卫紫衣有一些后悔了,干嘛操之过急呢?他本该想到,宝宝会受不了的。
后悔之余,看秦宝宝伤心的样子,又有一些心痛,宝宝毕竟还是个孩子,绝不会想到男女之情方面去的,她一定是认为大哥不要她了,所以才会这么伤心。
宝宝一生孤苦,父母早丧,好不容易遇到大哥,已作终生之想,宝宝是敏感的,极易受到伤害,凡事都爱走偏激,唉,我怎会想到用这样一个笨方法。
卫紫衣心中深深地叹息,缓缓地走进了房间。
秦宝宝从床上抬起头来,无神的目光望着卫紫衣,眼神好凄凉,好无助。
卫紫衣的心阵阵刺痛,现在后悔已是来不及了,怎么做才能令宝宝受伤的心得到抚慰呢?
秦宝宝漠然地看着卫紫衣。
卫紫衣忽地感到了一阵惊慌,他宁愿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愿面对宝宝此刻的眼神。
卫紫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作笑颜,道:“宝宝,你怎么了?”
秦宝宝尚末开口,泪水已夺眶而出,他泣不成声地道:“大哥,你真的不要我啦?你爱上画上那个女人了。”
此时的卫紫衣,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计策的实行,只求把事情说清楚,以得到宝宝的谅解。
于是他说道:“那仅只是一幅画而已,很普通的,宝宝不要想歪了。”
秦宝宝冷冷地道:“又在骗我。”
卫紫衣于是将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最后说道:“你看,这只是一个玩笑而已。”
秦宝宝是个聪明人,可是聪明人一旦钻了牛角尖,就不大容易出来了,她冷冷地道:
“大哥真是越来越会编故事了,说得就像真的一样,可是,既然这只是一个玩笑,为什么我进屋时,你和席领主那样地惊慌失措?”
卫紫衣道:“那只是增加事情的可信性。”
秦宝宝叫道:“你不用再说了,反正我都明白了。”
她取了一个包袱,把一些衣服装进去。
卫紫衣道:“这是干什么?”
秦宝宝头也不抬,道:“这里不要我,总有地方要我,我回少林寺去。”
卫紫衣大慌,道:“宝宝不要当真,这真的是一个玩笑,大哥怎会骗你。”
秦宝宝惨然道:“大哥对我的好处,宝宝永远记得,大哥是个大人,有结婚生子的权利,宝宝无权干涉,我以前真是大傻,以为真的有人会一辈子不结婚。”
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下来了。
她一边收拾着包袱,一边无声地低泣,卫紫衣心急如焚,几乎要叫出来了。
他万万没想到,宝宝竟真的会走,真的不要他了。
宝宝刚才的那番话,分明就是离别的话了。
看来小家伙真的钻进了牛角尖了,卫紫衣默默无语,静静地看着秦宝宝收拾好一个小包袱。
卫紫衣鼻头酸酸的,柔声道:“真的要走?”
秦宝宝倔强地一昂头,坚定地道:“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
可是,不争气的泪水总是止不住往下掉。
卫紫衣恨不得将宝宝抱在怀中,柔声地抚慰,可是他知道如果他现在这样做的话,秦宝宝一定认为他是假仁假义。
卫紫衣怜惜地叹了一口气,失去了主意,无论多棘手的事情,他都可以轻易解决,可是一遇上秦宝宝的事情,卫紫衣的心就乱了。
宝宝是个倔强的孩子,想起以前,就因为一个杀手宋嫂而和卫紫衣大闹别扭。
别看她年纪小,可是一旦她认准了一件事,那是十几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秦宝宝此时又何尝不是心乱如麻,这个“走”的决心可下得不容易。
只是,内心早把卫紫衣当作自己最亲的人,如今卫紫衣“背叛”了她,叫她又怎不伤心?
很愿意相信大哥说的只是一个玩笑,可是,刚才席领主和大哥慌张的样子确是她亲眼所见。
一个玩笑值得这么紧张吗?
秦宝宝最不愿做的,就是靠别人施舍可怜生活,她有时很骄傲,但大多时候都是很自卑的,她无法明白大哥对自己的好是真心还是可怜。
童年虽然很幸福,但毕竟丧失了双亲。没有父母的孩子,是不是总是自卑的?
别人认为秦宝宝可爱的地方,秦宝宝自己却不觉得,她一直认为,她没有什么好处让大哥喜欢。
一味地闯祸、惹麻烦,大哥会喜欢这样一个弟弟吗?
一时之间,又想起了许多,大哥不总是希望自己乖些吗?那么不乖的秦宝宝一定是惹大哥讨厌的。
她实在太聪明,聪明的人总是想得很多、很偏激的。
望着秦宝宝坚定的面容,卫紫衣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仔细地想一想,让秦宝宝离开,未必是件坏事,现在她很冲动,等她过一段时间后,自然就会平静下来,那时再对她解释,想必也可以听得下去了。
卫紫衣做如此想法,实在是极不得已,在他心中,自然是希望秦宝宝不要离开的,可是小家伙既已犯了牛劲,又能怎么办呢?
秦宝宝其实是一直在注意卫紫衣,她如果看到卫紫衣脸上有挽留的神情,也许就不会走了。
可是她失望了,卫紫衣很平静,好像他认为秦宝宝的走并不是至关重要的。
泪水又一次涌出,秦宝宝“哇”的一声冲出了房间。
迎面正遇上席如秀,他是听了小棒头的话,赶紧过来,准备解释清楚的。
原来以为,秦宝宝会因此事而改变装束,成为一个真正的女孩。可是没想到……
他已明白,这件事情有一个大漏洞,忘了还有其他的可能性。
女孩子在遇到情敌的时候,是有两种选择的,一种是竞争,另一种是退出。
倔强、聪明,外表很骄傲,内心却很自卑的秦宝宝,自然会选择后者的。
何况,秦宝宝现在还不懂男女之情,卫紫衣身边多一个女人对她来说,是一种地位的剥夺。
她想不到,也做不出竞争的事情来。
席如秀已不止一次骂自己是猪脑袋,所以他一听说宝宝出现异常,就马上跑了过来。
他跑进院子时,正遇上秦宝宝,更遇上秦宝宝那双闪动着绝望、悲愤和怨恨的目光。
席如秀明白,宝宝现在一定是恨透了自己,现在自己的话,只会添乱。
秦宝宝现在连大哥卫紫衣的话都不相信了,还会相信我这个席领主吗?
无言地退在一边,默默地看着秦宝宝离去,席如秀一下子变成了泥雕木塑了。
卫紫衣出现在门口,望着席如秀,他的神情很难过,难过得席如秀看了都恨不得大哭一场。
席如秀深深地叹息着,道:“宝少爷要去哪里?”
“少林寺。”卫紫衣声音很低沉:“无论我怎样解释,她都不听我的了。”
席如秀急得直搓手,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卫紫衣叹息着,道:“她走了也好。”
席如秀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圆了眼睛大声说道:“大当家,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