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却气极,余夫人的叙述简直让他气疯了。
他一拳砸在桌上,破口大骂:“余半城,老子瞎了眼,居然交你这样一个狗屁朋友。”
余夫人唉叹不已,道:“这件事何尝不怪我,平日我若是多观察他些,多宽慰他些,他也不会做出那种事了。”
余半城如此时在场,一定会气得当场吐血,因为在余夫人口中,那个杀害婴儿的疯子竟变成了他。
余夫人哭得伤心凄切,席如秀禁不住眼圈也红了。
谁说女人是呆子,那他就是不折不扣的呆子,女人天生就有演戏的本能,余夫人更是天生的好演员。
席如秀道:“大婶不要伤心,余半城已经疯了,伤心也是没有用的。”
余夫人叹息道:“我现在担心,怎样向那些死者的亲属交待。”
卫紫衣自始至终一直没有说话,一直到余夫人为他们安排的房间里,卫紫衣才道:“如秀,你真的认为余半城疯了?”
席如秀道:“这个女人在说谎,就算割下我的脑袋,我也不相信余半城这个浑球会做出那种事。”
卫紫衣点头,道:“余半城不在,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宝宝一定来过,我担心──”
席如秀同样担心,是否余夫人会把宝宝像其它婴儿那样杀了?
这个想法太可怕了,连想都不敢想。
卫紫衣道:“余半城一定是和余夫人为这件事闹翻,所以走了,令我奇怪的是,余半城难道怕她?”
席如秀道:“我看她行动敏捷有力,目中精光闪动,武功一定很不错,也许余半城不是她的对手。”
卫紫衣道:“余半城以前也曾说过她会武功,我以前只认为她只知皮毛,想不到她居然是个高手。”
席如秀道:“女人如果专心做一件事,往往比男人还要强的,所以有很多自以为很了不起的男人,大多数栽在女人手里。”
卫紫衣笑道:“宝宝也是个女子,她专心调皮捣蛋,果然比男孩子厉害。”
席如秀道:“所以你以后的日子一定过得很有趣,我真是嫉妒极了。”
卫紫衣苦笑道:“这是幸灾乐祸,典型的幸灾乐祸。”
无论在何时何地,何种情景,只要一提起宝宝,话题就变得轻松愉快得多。
卫紫衣笑了一笑,道:“余夫人编故事给我们听,一定是有企图的,我们今夜要提防着一点。”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一种极轻但又很奇怪的声音。
对卫紫衣和席如秀这种江湖大行家来说,这种声音太熟悉了。
那是一名轻功很好的夜行人,踏动屋脊的声音。
卫紫衣淡淡笑道:“来得好快。”
说到第三个字的时候,他还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第四个字的声音还没有消失,卫紫衣却消失了。
席如秀叹息道:“一遇到动刀动剑的事,他总是比我快。”
其实他也不慢,他从屋里冲出时,还能看到卫紫衣紫色衣袍一角在屋脊上一晃而没。
席如秀知道那个夜行人很快要倒霉了,卫紫衣对付敌人,绝不会像自己心慈手软。
院子里光线很好,因为明亮的烛光正从一间敞开大门的屋子中倾泄出来。
那间屋子是余夫人的卧室,难道夜行人是余夫人。
席如秀一步扑到了门前,很快明白了三件事。
第一,夜行人不会是余夫人,因为余夫人在屋中。
第二,余夫人死了。
第三,自己应该用一件薄被盖住余夫人的身形。
余夫人的身体半裸,横躺在床上,漆黑杂乱的头发,恰好盖住丰满的胸膛。
席如秀慢慢地踱进了房间,虽然屋子的主人已经死了,他不必很讲礼貌。
余夫人穿衣服的时候,已是个美人,不穿衣服的样子是不是更诱人?
事实并不是这样,席如秀发现,余夫人的身体以一种怪异的方式扭曲,就像全身没有一根骨头。
她看上去,就像一个被顽皮的孩童扭曲的变形玩具。
席如秀惊讶地发现,她的全身骨头没有一根是完整的,本来秀美仪容也因骨骼碎裂而变得十分可怕。
这是一种何等可怕的内力,席如秀从来没有听说过。
他将薄服拾起,盖在余夫人的胴体上。
现在他有了两个疑问。
第一,余夫人竟能将余半城赶走,武功可想而知,为何她死的时候,屋中没有一点动手的迹象。
一个武功高手,不会睡得太熟,尤其是一个单身女人,更不会睡得很沉。
那么答案便是,凶手是她很亲近的人,她根本就想不到他会动手杀人。
和她最亲近的人是余半城,难道凶手是余半城?
席如秀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几乎打了自己一个轻轻的耳光。
自己太不够意思了,怎能无端地怀疑老朋友。
余夫人既不容余半城,自然是有情夫的,杀她的人,自然是她的情夫。
第二个疑问是:以卫紫衣的身手,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他望着床上的死尸,忽然觉得有一丝不妙,至于不妙在哪里,他却想不起来了屋子里忽然明亮了起来,本来很静的院子也一下子变得很热闹。
莫非有一群睡不着觉的人打着火把在夜游。
席如秀回头一看,院子里果然有很多人,有些人手中拿着火把,每人手中都有一柄剑。
他们的样子又凶又恶,好象恨不能将席如秀吃了。
席如秀看看这些人,再看看床上的死尸,终于明白自己陷入困境。
尸体在床上,自己在屋中,死者是个美丽的女人,自己是个男人。
谁都会想到凶手是自己,至于杀人的动机,恐怕每个人不用想都能想出来了。
席如秀苦笑,他只有苦笑。
院子里的人倒好对付,担心的是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且不说其它,光是夫人那边就不知如何交待了。
一个人喝道:“杀了他,为夫人报仇。”
席如秀没有退,反而冲进了人群。
最前面的三四柄剑从不同的角度刺了过来。
这些都是小意思,席如秀现在想的是,该如何应付这种局面。
这些人为主报仇,理由正当,自己当然不能杀他们。
这些人都是余半城的徒子徒孙,所以自己连伤都不能伤他们。
看来自己的唯一选择,就是尽快地离开这里。
他本来认为,从这些人手下逃走,就像喝开水一样容易,渐渐地他发现,开水很烫。
人群并不是一拥而上,而是很有规律地走动,怖成了一个剑阵。
席如秀连连叫苦,想不到余半城的徒子徒孙倒真有些玩艺。
自己有刀在腰,却不能用刀,因为刀剑无眼,极容易伤人的。
自己偏偏又不能伤害他们。
席如秀第一次遇到这种进退两难的情况。
卫紫衣为什么还没有来,莫非他追敌累了,跑到一个地方吃宵夜去了。
本来进退有序的剑阵忽然乱了,因为一个浑身上下如一团火一样的人冲了进来,这个人手中有剑。
剑光闪动处,必有人倒下,剑阵立刻乱了。
席如秀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一下子冲出了院子。
红衣人并没有跟出来,席如秀也希望他不要来。
红衣人虽然帮自己解除了困境,但他杀了余半城的人,所以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和他打一架的。
可是和救命恩人打架未免太不合情理,所以席如秀希望红衣人千万不要跟来。
红衣人没有来,并且想必已经走了,因为余半城的徒子徒孙正如潮水一样涌出来,来追自己了。
席如秀叹了一口气,施展平生最快的轻功,像一阵风一样掠了出去。
现在他渐渐有些担心,卫紫衣是不是遇到了麻烦?
※ ※ ※
用剑的高手,必是轻功高手。
卫紫衣无疑是当今世上用剑的绝顶高手,他的轻功当然顶好。
他对自己的轻功也一向很自负。
今天却有一个小小的意外。
前面黑色的人影明明离自己只有三十余丈,自己偏偏很难缩短距离。
这不是因为卫紫衣的轻功不高,而是因为对手的轻功也很不错。
一道黑色,一道紫色,两条人影在夜色中飞奔,在夜色中,几乎无法分辨。
一个夜行人在马路上急急地走,他忽然感到有两阵风从身边掠过。
他好象看到了两个人,又好象没看到。
在这种情况下,他很容易地得到一个结论自己一定是遇到兜了。
据说这个人因而得了一场大病,并且从此后再也不敢走夜路了。
它的妻子为丈夫的这个变化感到开心极了。
这件事卫紫衣当然不知道,现在他心中已燃起了一团火。
自从当上“金龙社”的大当家以后,卫紫衣很少做争强好胜的事。
因为那样很不适合自己的身份。
今天他却起了好强之心,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今天他也一定会追下去的。
可惜青城的地形他并不熟悉,而他的对手却很熟悉。
黑影在巷子中三纵两跃,就再也看不到影子了。
自己久不入江湖,想不到近年来出了不少高手。
这时他才想起席如秀,以席如秀的本事,知道自己不会出事,不过他一定等得很急了。
卫紫衣已经决定折返回头,这时他忽然看到屋檐下的黑影中站着一个黑衣人,正用一双发亮的眼睛盯着自己。
两个人对视了很久,谁也没有将目光离开。
黑衣人淡淡地道:“刚才我们比的是轻功,现在你想不想和我比试一下兵器?”
卫紫衣反问道:“你杀了余夫人?”
黑衣人一点也不否认,他淡淡地道:“是。”
下面已经不需要说话了,凶手已经确定,已到了用剑的时候。
卫紫衣冷冷地道:“报上你的名字。”
黑衣人道:“我叫谢灵均。”
他忽然伸出手指,在身边的墙壁上写下他的名字。
三个字龙飞凤舞,居然写得很不错,每个字都深有二寸。
谢灵均道:“这样你的手下就可以找到报仇的人了。”
他的意思是说,卫紫衣死定了,而那三个字,是提供给“金龙社”的人报仇的卫紫衣从来没有遇到这么狂妄的人。
如果说,刚才他只不过是想给谢灵均一个教训,现在却已有了杀心。
两个人各自站在屋檐的黑暗中,谁都没有说话。
他们都明白自己今天遇上了平生最可怕的对手。
“呛”的一声,谢灵均拔出了刀,夜色中,刀如星光一样闪动。
卫紫衣没有拔剑。
在没有把握刺入对手咽喉的时候,他是不会拔剑的。
谢灵均忽然出刀,刀挥动时,彷佛天上的月亮变成了他的刀。
卫紫衣一退就退到了墙边,身体深深地隐入身后的墙壁中。
一刀逼退卫紫衣,任何人做到这一点足够用一辈子的时间炫耀了。谢灵均却很不满足,他的第二刀更快更急地挥出。
这一刀刺入了墙壁上被卫紫衣撞出来的洞中。
就在这时,一柄像筷子一样细,彷佛也像筷子一样脆弱的剑,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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