咝肆恕!
他又叹道:“那么余掌门何必因自责而背叛我们呢?”
余半城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令谢灵均的态度有了极大的改变。
不过可确定的是谢灵均没有杀机,像谢灵均这种高手,想杀人时,杀机是不可掩盖的。
能够活着,没有人愿意去死,余半城在心中吁了一口气,开始考虑措词。
怎样才能够和平地解决这件事?
他的措词尚没有考虑完全,谢灵均的身体忽然如飞鸟一样飞出了亭外,向雪地中一个雪包扑去。
他已经判断出那位内功高手所在的方位,他在这一扑之中,已凝聚了全身武功的精华。
这是势在必得的一拳。
站在亭中的余半城深深地为谢灵均的这一击而震惊。
这几乎是完美的一击,几乎已达到武功的巅峰。
在余半城的一生中,他只见过一个人有这么完美的武功。
那个人就是卫紫衣。
雪花正扬,不是天上的雪地,而是雪地中的雪忽然激扬开来,一条红色影子像一头伏在地上的猛虎,一跃而起,以令人目眩的繁杂招式迎向谢灵均。
余半城不禁动容。
红衣人的年纪看起来绝不太大,而他的身法、招式亦一点也不弱于谢灵均。
余半城想不到像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材,自己今天竟然一下看到了两个。
一条白色和一条红色的人影,像麻绳一样纠缠在一起。
地上的积雪被强大的气劲扬到了空中,两条人影在飞扬的雪花中更难分辨。
当雪终于落地,四周一片平静的时候,谢灵均和红衣人都不见了。
凌乱的雪地暗示着这里发生过的激战,但雪花不断落下,不久这里又会很干净。
余半城没想到自己的事情会这样轻易地解决,但那个红衣人又是谁?
余半城不想为这件事烦恼,因为他自己的烦恼仍然没有解决。
谢灵均不会放过自己,自己今后的日子处处是杀机。
陡然间,余半城觉得天下之大,竟无容身之所了。
他在亭中沉思,寂静之中听到了马蹄踏雪的声音。
在这样的天气中,除了仓惶如自己这般的浪子,谁会往路上行走?
一抬头,就看到四匹马,两个人。
一个人穿著一件紫色的披风,紫色的衣衫,脸庞却像雪一样白。
一个人如果穿著同一样颜色的衣服,是一种缺乏审美情趣的表现。
但这个人的衣衫却很合适,好象除了紫色以外,他就不适合任何一种颜色。
这个人当然是卫紫衣。
紫衣是一种高贵的颜色,卫紫衣也无疑是一位很高贵的人。
他身边的骑客却很胖,他的座下马想必也很神骏,但也无法承受他的体重。
这个人披着一件厚厚的银狐大氅,脸上的笑容也很像一只年老得快要成了精的老狐狸。
余半城当然更不会不认识这个人,这个人不但是自己的朋友,更是唯一和余半城拥抱同一个女人的朋友。
就算把他烧成灰,余半城也不会忘记“银狐”席如秀。
如果说,余半城在这世上有不愿见到的人,那么除了谢灵均外,就是席如秀了他现在怎么有脸面去见老朋友呢?
卫紫衣和席如秀的马很快就来到了亭边,这时,亭中已经没有人了。
席如秀道:“我好象看到亭中有人,并且这个人很像余半城那个龟儿子。”
卫紫衣道:“不是好象,而是一定是他。”
席如秀大骂道:“龟儿子太不讲义气,看到我们为什么要溜?”
提起余半城,席如秀就不自禁地想起“龟儿子”这种粗话,因为余半城经常喜欢骂席如秀“龟儿子”。
卫紫衣微笑道:“或许余掌门近日得了美女,怕你和他争,所以一看到你就躲了起来。”
席如秀大笑,道:“应该是这样,龟儿子最小气不过了。”
卫紫衣却皱起了眉头,余半城避而不见,当然是因为其它的原因。
他注意到,亭外的雪地步履凌乱,彷佛这里刚有过一场激战。
卫紫衣跳下马,站在地上,细心地观察着乱雪,他从地上拣了一样东西。
这是一根枯枝,断口如被刀削。
现在是寒冬,树枝因失去水分而干脆,略加力道,就会断裂,除非是内功高深的武功高手,是不可能将树枝这般削断的。
看着树叶,卫紫衣陷入了沉思,席如秀好生纳闷,大当家拣一根树枝琢磨些什么,从树枝上又能看出什么名堂。
“这是剑气。”卫紫衣忽地道:“想不到世上居然有人练成了剑气。”
席如秀吓了一跳,惊叫道:“剑气,怎么会是剑气?”
卫紫衣目光深邃而悠远,似沉浸在一种微妙的境界。
他道:“剑法自华山以降,分为气宗、剑宗,气宗以气御剑,剑宗以剑招取胜,两宗形如水火,纷争不休。”
席如秀道:“可是当年风清扬和令狐冲的故事?”
卫紫衣点头,道:“自令狐冲与风清扬以剑宗之法,杀东方不败于黑林崖,名声传于九州,剑宗也随而为之中兴。”
席如秀道:“大当家虽不是华山弟子,却是偏向剑宗的。”
卫紫衣笑道:“百余年来,习剑者多受到剑宗的影响,我亦不能免俗。”
席如秀道:“那气宗呢?”
卫紫衣道:“自从气宗最后一名掌门人岳不群死后,气宗渐渐凋零,可是任何一种武功,都有其独到之年,气宗自然也是不失传的。”
席如秀道:“那么以一剑削树枝的这个人就是气宗子弟?”
卫紫衣道:“以气御剑,是剑法中的一种学说,并非自成一派,此人信奉此种学说,练气御剑,想不到已至剑气杀人的境界。”
席如秀不由担忧,道:“剑气莫非已是天下无敌了。”
卫紫衣微笑道:“气宗的巅峰,就是剑气,那么剑宗呢?”
剑宗的巅峰是什么,他并没有说,席如秀也懒得去问。
不过他明白一种道理,无论哪一种武功,练到巅峰时,其实都是一样的。
一个人的武功高低,并不在乎他练了何种武功。
智能,刻苦的程度,经验,才是判别武功的根据。
雪更紧了,席如秀也飞身下马,进了亭中。
在这种严寒的天气中,行路的人不带酒是难以想象的。
席如秀带着酒,烈酒。
喝一口酒下肚,肚中如火般烧了起来,身体缓和了,站在亭中赏雪便成为一件雅事。
川境多山,群山掩映处,白雪茫茫,山道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黑点。
待走近时,才看出一人一骑。
驴是黑驴,人着黑衣,相映成趣。
骑驴的是一位老者,伏在驴鞍上,竟似睡着的样子。
席如秀却看到老者手中有一个皮囊,皮囊中当然有酒,老者竟伏着身子去吸囊中的酒。
这种饮法,若非得知酒中真趣之人,断不会为的。
席如秀笑叫道:“老头,饮的是什么好酒,可与我换一换吗?”
老者白了席如秀一眼,仍在伏鞍饮酒,不一刻,竟是真的睡着了。
这时,大路上推来两辆独轮车,车上装着私监,推车的两个汉子虽然只光身穿着一件破棉袄,却热得满头大汗。
一汉子向席如秀叫道:“你有什么好酒,我与你换。”
席如秀道:“这就要看你是什么酒了,我的酒可是道地的二锅头,一口喝下去,就像喝下一团火。”
汉子笑道:“果是好酒,可是这严寒天气,我的酒却强过你的酒。”
席如秀饶有兴趣地道:“你有什么酒?”
汉子笑道:“烧刀子,一口喝下去,连肚肠都可煮熟的烧刀子。”
席如秀笑道:“好得很,烧刀子,二锅头,正好换过。”
两个汉子停下车,各捧着一皮囊酒走上亭中。
汉子笑道:“来来来,换过酒来。”
忽地双手一提,囊中之酒被挤射出来。
但这绝不是烧刀子,再劣的烧刀子,也不会又腥又臭。
水汁如雾般散开来,席如秀大惊,身子一下冲出了小亭。
这时他才发现,对方攻击的目的并不是自己,以毒汁逼退自己,只是为了对付卫紫衣。
两个汉子一个人忽地躺倒,手中刀砍向卫紫衣的双腿,另一名汉子则身子腾空,双脚连环踢出。
用刀的是正宗的“地蹚刀法”,用脚的是最难练的“连环鸳鸯腿”。
想必他们配合了很久,并且是蓄势已久,所以这猝然击发,便是石破天惊之势。
但席如秀担心的,却不是卫紫衣,而是用刀人的手,用脚人的脚。
他知道卫紫衣的剑法固然已妙到峰巅,一手“缠丝掌法”,也是掌法中的一绝。
两名汉子的招式清晰可辨,一招一式却有来路可寻。
卫紫衣的动作却模糊,席如秀并没有看清卫紫衣的动作,他觉得卫紫衣好象根本没有动。
但那名飞身踢腿的汉子却飞出亭外,使地蹚刀的人手紧紧地握着刀,但手已不在臂上。
飞出亭外的汉子一跤跌在地上,就再也爬不起来,因为他的腿骨已经碎了。
卫紫衣只折断了他的双腿,双腿断折并不是致命的。
同样,断了一只手的人也仍然可以活一百岁。
可是两个人一跌在地上后,就一动不动,一股腥臭的液体从他们的口中流出。
这两个人居然服毒自尽了。
席如秀重新跃上小亭,看着地上的尸体,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他问卫紫衣道:“这两个人难道是疯子?”
卫紫衣道:“不是。”
当然不是,疯子是不会有那种高明的拳脚的。
“那么他们为什么会偷袭你?为什么会自尽?”
这个问题,是席如秀无法想通的。
卫紫衣道:“难道你没有发觉这里少了一个人吗?”
那个骑驴的老者已经不见了,就像雪花扑进火中一样不见了。
席如秀还是不明白:“这两个人和那个老头有什么关系?”
卫紫衣道:“三个很可能是一伙的,否则怎么会同时来,又同时走?”
席如秀道:“你是说,那老头也想杀你?”
卫紫衣道:“他能够在我们毫不觉察的情景下无声无息地离开,这说明他的武功比这两名杀手要好得多,如果真想杀我,三个一起动手,情况就很难说了。”
席如秀道:“既然老头并不想杀你,那他为何会出现,难道仅仅是喜欢看别人厮杀?”
卫紫衣道:“这个老人我好象在哪里见过。”
他只沉思了半刻,我很快想了起来。
在青城中,那个黑漆漆的巷道中,有两个杀人的强盗。
当时,也有一个卖馄饨的老者。
同样的,老者在卫紫衣杀了两个人之后,也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骑驴的老者和卖馄饨的老头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他为什么总是在这种情景下在场?
席如秀也知道卫紫衣在青城的遭遇,于是他问道:“这两老头很可能就是一个人,那么他究竟想干什么?”
这一次,席如秀看到卫紫衣的神情和自己一样茫然。
卫紫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