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天不怕、地下怕,只怕虫。
对于虫,她有一种奇特的感觉。这种感觉既从小就有,又似与生俱来!
就是怕它。
可是,她在这儿遇上的就是它。
——这么多的虫!
——这么可怕的虫!
这不致以使她丧失了斗志,但肯定使喜欢洗澡的地一时失去了冲凉的兴致。
幸好于氏已在说话安慰她:“换过间澡室,我亲自打水,保管一条虫也没有,让你洗个畅快。”
龙舌兰只呻吟了半声:“怎么这儿……有那么多的虫!”
言尖惭愧的道:“这儿一带,多长了些漂亮的‘火花树’,十分夺目艳亮,但树上就长这些虫儿,十分讨厌,还让龙女侠受惊了……”
“出去,”于氏挥手赶走言老板和孙青霞,“龙姑娘她要换上衣服。”
言尖马上大声陪笑:“对对对,她还要换一间澡室,再好好冲个凉。”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龙舌兰这间靠最左的澡室,言尖见孙青霞仍着胸、皱着眉,忍不住问了一句:
“踢痛了?”
孙青霞摇摇头,在拔掉他身上、衣上的西瓜肉汁,一面苦笑道:
“这儿常有那么丑的虫吗?”
言尖啐了一口:“就这两天忽然多了起来!真奇怪,一下子,狗多蛇多蚁多,连虫也来会集了!一条条都像发性的话儿一样,娘他个面膜的!”
他骂了句当地土话,然后看到孙青霞那身新肮旧脏的衣衫,笑着道:“我准备好套新衫让你更换——你也该洗洗澡了。龙姑娘有我内人看着,咔咔,有她在,别说虫儿,就算一条条真的活的话儿,她也一刀剁了,没放在眼里。”
孙青霞微笑问道:“老板娘可就是当年名震冀北的‘惊雷娘子念珠拳’于情于女侠?”
言尖愕了一愕,才释然道:“……你是从她身法中看出来了?好眼力?”
孙青霞还正想说些什么、忽又闻一声惊呼。
呼声不高。
不尖。
但仍是惊。
是呼唤。
五、我要你话儿
呼唤仍来自澡堂。
但那是颜夕的声音。
——她微弱的呼唤。
言尖和孙青霞相觑一眼,也几乎是马上的,同时地赶到那发声的现场。
——要不是刚才已有过龙舌兰的尖呼,结果是虚惊一场、白跑一趟的话,他们的反应当然会更快、更速、更不犹豫。
——不过,刚才发喊叫是龙舌兰,现在是颜夕。
颜夕跟龙舌兰不同。
颜夕是弱女子。
龙舌兰其实在武林女中英豪而言,绝对算得上是个高手。
不过,尽管她是高手,但她却不时会发出大呼小叫。
大呼小叫当然下会影响一个人的的武功,但多少会影响她的气派和形象,但也顶多如此而已。
颜夕虽然荏弱,但一路过来,她很少叫、很少失惊、也很少帮意造作让人特别去关照她。
也就是说,她的性格很坚强。
——性子强不强,有时跟武功不一定有直接关系。
有些顶尖儿的武林高手,性情就十分脆弱,动辄大悲大喜、情绪大起大伏,但那也一点都不影响他们的地世武功、盖世成就、冠世才华。
有的人认为必须要无情、冷酷才能成就绝顶、练得冠绝天下的武功,其实那也不尽然。
——绝情绝义、无情无义才练就的武功,有时以大情大性、大仁大义也可以练修成正果。
刘邦无耻、曹操冷酪、武媚娘更十分残忍歹毒,但关羽正义、孔明护主、伍子胥鞠躬尽瘁,都各有一番惊人艺业,过人成就。
——虽然不一定是先要绝情弃义,方有大成大就,但一个能成就大功业的人,必定得要意志坚强、才情奔发、才干过人和恒心毅力才成。
有才情的人不一定有才干,只有才干而无才情,就只能是一位画师而非画家。
有才干的人却无才情,那就是画工而不是画家。
但同时有着才干和才情的人,却无恒心毅力,那这一辈画不画得成都成了疑问。
不过,若什么都有了,就是没有坚定的意志力,那根本就没有画,也不会去画。
小颜或许武功不济,但似乎意志力却很坚强,所以她才能随着龙舌兰和孙青霞逃亡而无尤怨。
当然,尽管龙舌兰好像是大呼小叫、怨声载道的那种人。但也不见得就意志薄弱,事实上,困是意志不坚定,像她那么一个标致的名门闺秀,断没可能练成这样卓越的武艺,以及能在江湖上亨有如此声望。
江湖上是凭力论势的。
——有南威之容,方可以论淑缓。
——有龙泉之利,方可以论决断。
事实上,若无坚定的意志力,根本就连一门专业手艺也学不成,那还谈得上过人的艺业和骄人的成就?
学习,毕竟是件艰苦的事、只有坚强的人才能找出它的乐趣来。
修炼,更加是件卓越的事,只有不凡的人才会反过来驾御了它。
通得过考验方为英雄。
受得了冲击才是好汉。
可是颜夕决不是好汉。
她只是弱个女子。
所以一旦闻声,孙青霞和言尖就义不容辞,飞掠到她发出叫喊的所在:
两人也几乎同时抵达,所不是的是,孙青霞在飞纵之际,还居高临下,凡所过处,都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
许多苍蝇,都在飞绕下去。
天空高处有苍鹰,有时也低翱到店铺的酒旗上面来。
狗只,的确是愈来愈多了,且盘踞在附近。
——这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人家说田鼠、蚁蝗搬窝晃地震、水灾的前兆,黄牛入水翻腾、狗吐舌是大旱之征,而今,苍蝇乱舞,苍鹰徘徊,还有狼犬群集,却又是个什么样的征兆?
颜夕在澡室里发出呼叫的。
言尖赶到,但他不敢踢门,只能喝问:“什么事!?”
他不敢踢门是因为他不便。
——他虽然年纪已不小了,旭武林中是很讲究男女之防的,江湖上也十分重视在这方面的名誉,何况,言尖是很爱(同时也很怕,“家”和“怕”是长相斯守,一体两面的事儿)
他的老婆于氏的。
孙青霞也赶到了,他也不敢像上次那样一脚把门踢开。
上次的“教训”,他当然忘不了。
——连那优美胴体的景象,他也忘不了,更不想忘。
不但想不忘,还怕不能好好深记呢。
要再换上龙舌兰的房间,他也许还敢再起一脚,将门踢开,但对颜夕,他却不敢故意冒犯。
因为小颜不是龙舌兰。
她不会武功。
孙青霞当然不敢“欺负”不会武功的人,何况颜夕还是个美丽的弱女子。
——他这个“淫魔”,毕竟还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的。
他不便,言尖不便,有一人却十分方便。
那当然是于氏:
于情。
于情也赶到了。
她正要一脚把门踢开,然而小颜澡室的门却咿呀一声打开了。
门内是小颜衣衫完好,而且已更换上新衣,澡室地上涔涔流着来褪尽于沟坑里的水,看来她是刚洗好了澡、身上还散发着皂香味。
在澡室内的她显然正在惊惶中。
她怕。
但她比刚才和一路上都美。
她本来就美,但现在更美的原由有二:
因为她换上了新衣。
——那就像鲜花遇上了春天,自然而然的怒放出它所有酝酿的娇和艳。
这美是理所当然的,但也美得不合情理的。
原来颜夕惊悚的更美,一种在平时不会出现和让人看见的英气和拗执,便在这瞬刻间流露在眼色里、脸色上。
“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小颜嗫嚅的指着原来的门缝(那几还有一大滩一大难的积水),“……一直在那儿嗅着,还愉窥……”
言尖顺着她视线望去,看到那几滩水渍,也看到了几行情落的脚印。
他忍不住骂了一声:“畜牲!”
颜夕一震,泪花涌上眼眶,盈盈欲滴。她的两眼眼袋很浮显,托住灵灵的双目,一旦漾起了泪光,也分外让人怜。
于情忙解说道:“他骂的是那些免崽子!”
这时,龙舌兰也闻声赶到过来,也问道发生何事,孙青霞趁此偷偷的扯了扯言尖的衣袂,一起走到院子里。
院了里真有座竹棚,舒适荫凉。
院外在地上爬伏着的是西瓜,一颗颗滚圆着像一个个青皮和尚和头颅。
爬上藤的则是葫芦瓜,青的黄的,东倒西歪的乱吊着,像填塞着一口口春未初夏的梦。
走到这几,孙青霞忍不住道:“我看他们真的来了。”
言尖也停下步来,肃容道:“你是说……‘流氓军’!?”
孙青霞道:“也有人叫他们做‘畜性兵’。”
言尖道:“都一样。凡他们所过之处,都奸淫掳掠,烧杀殆尽,无恶不作,无所不为,既是流氓,更是畜性。”
孙青霞道:“既然言老板也看出了来者是谁,我也直言了。我是要言老板一句话儿。”
言尖道:“什么话?你说。”
孙青霞道,“他们已包围了这家客栈,现在这时候,谁离店都一定会给杀害,但守在这客栈里,也只坐以待毙。我不想连累大家,我会一个人杀出去。龙舌兰的武功不错,如果她愿意,我会带她一并儿闯,生死各安天命。但颜夕不会武功,我带她去,她不死也得受活罪,而他们目标不在她身上,我想……”
言尖接道,“你是想她放在我这儿?要我们夫妇照顾她吧?”
孙青霞马上点头:“我是要你这活,行不行?”
言尖马上回答。
回答居然是:
“不行。”
这回答绝对是意料之外。
不过他也有补充。
而且是马上作出补充。
“她当然可以留在这里,”他大声地道:“但照顾她的当然不是我——”
“——而是你。”
他说。
大声,而巨有力,并且十分肯定,他的声调。
六、就是这话儿
孙青霞一听,明显动了气,“这不关你的事,你硬要冒这趟浑水,也帮不了我。”
言尖怪眼一翻,反问他:“你怎会知道‘流氓军’是冲着你来的?”
孙青霞一愕、倒没想到有这个问题,怔了一下才道:“不是冲着我来?那还有谁?”
言尖人声道:“当然是我。”
孙青霞更诧:“你?”
言尖咔咔笑道:“你的号召力还不够哩!”
孙青霞不大置信,反问:“就凭你?得出动‘流氓军’?你常年累月的在这里,又不见得他们来动你?今儿我来了,他们都往这儿汇集,怎说是冲着你?”
言尖反问:“你几时跟‘流氓军’结仇的?’孙青霞略为沉吟了一下,“他们的四当家‘食色公子’詹同荣在京里胡闹,要强占只卖艺不身的青楼名妓孙三四,我曾把他怒打一顿。”
言尖点点头,道:“我也闻说孙大侠与京师名妓白牡丹交好,孙三四是白牡丹李师师的手帕交,孙大侠自不允让像詹同宋这种败类侮及孙三四了。”
孙青霞郝然道:“那是早年的胡同事。而今,我已离京久矣,那地方荣华纷繁,我都无意再涉了。”
言尖道:“可是,你那一回杀了詹同荣没有?”
孙青霞哼声道:“他逃得快。而且在京里,也不好公然杀人。”
言尖道,“可是,日后在京里,又有数宗采花杀人案,千夫所指,言之凿凿,都说是你干的。”
孙青霞忿忿地道:“别人怎么说我不管,但我不该放了詹食色这种败类!”
言尖道:“可是你毕竟没有杀了他,而他也曾处心积虑,嫁祸于你、使你名誉扫地,辩白无从。”
孙青霞感觉到言尖话有剔意,“你的意思是——”
言尖道:“没别的意思。你即没杀他,他也诬陷了你,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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