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床上趴了半个月。
此时的上官宝渐渐恢复了些从前的记忆,比如像挨打这样的深刻记忆,不知不觉间就从脑袋里溜达出来了。
太师上官博不知道锦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学无术的儿子一下子成了朝廷命官心中自然高兴不已。虽然这协律郎仅仅是个正八品的芝麻绿豆官,且还是个掌管音律的闲职,可大小也是个官了不是。日后再如何运作,也算有了运作的基础底子,再也不用操心什么应试科举。
上官博为了儿子的这个太常寺协律郎竟然在府中大摆宴席以示庆贺。那些朝中惯于溜须拍马的官员们自然非常给足上官太师面子,不但携了礼物道贺,还当着众位官员和家眷们的面把上官宝夸得就朵花一样,真个是地上难寻天上少有风采绝代举世无双外加人见人爱的人间极品。
脸红啊。
上官宝虽不知道这协律郎到底是多大的官,可被老爹押着在一片口水中过了一遍,虽带着二皮脸的假面具,一张小脸还是骚得火烧火燎的烫。
那些旧日里一起为非作歹欺压百姓的伙伴也纷纷找上门来邀请,那个热情劲不想赴宴都不行。
阿宝推辞不掉,只好带着展翼赴宴。
这帮子恶少选的酒楼竟然就是先前阿宝以素黑的记忆被司徒勋邀请过的老地方——得月楼。原来这得月楼是京都里面排得上号的富贵去处,所以每到午时,总有些富豪官员,才子佳人,来此地把酒而谈,只是不知道那些才子从何处挣的银钱,那些佳人又如何肯抛头露面——总之三楼清净,若没有相应的身份,是断然上不来的。
正因为人人都知道,这得月楼的三楼,能坐在桌边的都是有身份的人,所以反而极少发生什么冲突矛盾,毕竟京都说小不小,但官场隐脉,暗相交杂,谁又知道谁和自己背后的真正关系呢?
邀请上官宝的恶少中有一个是云尚书的庶子云磊,正是这云磊揣掇着阿宝纳了戏子云无双,却骗上官博说是云尚书的义女。
因有这一档子乱七八糟的事,云磊就自以为与上官宝是一家人了,一见上官宝上了楼,立即又是抹座椅,又是致欢迎词,搞得气氛还挺热烈的。
几个人正有说有笑吃酒吃菜,忽听旁边隔间里有人大声喧哗。
“哎呀,国舅爷,您可是来了,大伙儿都在这里候着呢……”
国舅爷?大齐除了上官国舅还有那个国舅爷?
听到这声喊,不但云磊等人愣了,上官宝也愣了。一桌子人立时举箸不动,似被点了穴般鸦雀无声。
“大伙儿几日不见都红光满面的哈,可是惦记着你们呢……不过这国舅爷的称呼吗……可别这么叫……”一个公鸭嗓子应声爆了起来。
嘿,还真冒出个国舅爷来。阿宝顿时支楞起耳朵。
“国舅爷,有您老这句话,大伙儿凑了这桌子酒席也算没有白凑……哈哈哈……嗬嗬嗬……封娘娘一朝诞下龙子,那可就是当仁不让的皇后娘娘了,你是封娘娘的本家兄弟,这大齐第一国舅除了您老还有谁啊……”
封娘娘?封婕妤?封婕妤怀了皇子了?
阿宝虽对皇家秘史不太热衷,可一听到皇后娘娘几个字心中也跳了一跳。她可知道自己那位贵妃姐姐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个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可惜一直膝下空虚并无所出。而自己也不是什么雄才伟略的大将军大司马,可以让姐姐身价突然高起来。所以贵妃姐姐离这皇后之位始终差着一步。
“嗬嗬,诸位可听说那位上官国舅的丑事了吗?……怎么……不知道……啧……这可是大齐皇庭百年不遇的丑闻……皇上藏着掖着……生怕别人知道,啧啧……那个靖南王……与上官国舅……呀呀个呸的……都睡到一个床上去了……”
那位未来的大齐第一国舅张牙舞爪地在隔壁间里空前引人瞩目。
这一边却气坏了小霸王上官宝。
哗地一声,桌子翻了,轰地一声,薄薄的壁子被上官国舅一脚踹出了一个大窟窿。
“妈的谁在背后嚼小爷的坏话?”
隔壁的这几位,正围着那位封国舅有滋有味地听着皇室秘闻呢,就见秘闻中的主角之一上官国舅,已经绷着个小黑脸从隔壁踹开了围子,蹦到这面的桌子上了。
“妈呀!京城小太岁!”
一见上官宝与他的贴身侍卫杀气腾腾冲了过来,封国舅的拥戴者们立即树倒猢狲散,还未等云磊等人围拢上来就一个个逃之夭夭。
云磊这帮子人是干啥的?从小可是从打砸抢起手练起来的,纷纷老鹰捉小鸡般从后面逮那些逃散的人,逮一个揍一个,逮一双揍一双,敢惹咱弟兄,活腻了不是?
那个所谓大齐未来的第一国舅的封子昌更是被揍得鼻青脸肿。
“唉,你们……你们这些混球啊……”上官博一听事情起末,心中虽然对那封子昌的话也气恼不已,却也知道上官宝这次捅了马蜂窝了。
[第一卷 好一个少年郎:第020章 母以子贵]
原来封婕妤日前被太医诊出喜脉,司徒俊登上皇位十年整,后宫嫔妃第一次传出喜讯,这可谓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之事。
司徒俊一高兴就册封封氏为昭仪,整整比婕妤高出一个等级。
母凭子贵本就是后宫最滥的戏码,更有小道消息说,只要封昭仪诞下皇子,就有可能被晋封为皇后。
于是封氏一族便有些沾沾自喜。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说起来封子昌只不过是封昭仪的一个叔伯兄弟,却因为封氏受宠的原因也以国舅爷自居起来。
封昭仪被玉贵妃打压了数年,今朝可逮着反咬对方的机会,得了家里的口信后,顿时跑到勤政殿前哭哭啼啼要见皇上。
司徒俊一听又是上官宝惹的事,不由拍案大怒,心想,只不过刚刚封了个小小的协律郎就敢如此横行霸道,这还了得!
当场宣旨罚俸一年以示处罚。
就只罚俸一年哪?一个太常寺协律郎一年的俸银不过百八十两,像上官府的殷实家境,就是万八千两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封昭仪一想至此,又抽抽噎噎哭开了。
太阳那么毒,这封昭仪怀着身孕在殿外哭,司徒俊就是再心硬也有些受不了啊,毕竟这是他播下的第一粒发了芽的种子,好歹得厚待一下孕育种子的母亲不是。
司徒俊满脸挂着温和的笑意,亲自将封昭仪掺进了勤政殿。
这可是后宫妃嫔不得进入的勤政殿。封昭仪一边装着哀哀切切,弱不禁风,一边偷偷打量传说中的勤政殿。
这屋子似乎也没有传说中的富丽堂皇吗,只是比一般的寝宫要宽要高,靠着墙壁的檀香木架子上自下而上是一摞摞奏章和一卷卷书籍,正中摆放着一张龙案,龙案后面是垫着黄色锦缎的龙椅。再往里隔了一个屏风便是皇上平时批阅奏章劳累时休息用的龙榻。
司徒俊拉了封昭仪的手在龙榻上并膝坐了,还颇具表演天赋地满眼温柔地替美人擦了擦眼泪,轻声问:“朕不是下旨处罚上官宝了吗?爱妃怎么还在哭泣呢?”
“皇上,我封氏一簇人丁单薄,大伯来信说臣妾那子昌兄弟竟是被上官国舅打断了腿,可怜他老人家只是一介寒儒,连为子昌治伤的银子都拿不出,呜呜,皇上,臣妾是因此而伤心啊。”封昭仪娇若无骨地依附在皇上身上,眼泪扑簌簌又是落下一串。
“爱妃家中如此……啊……倒是朕不够体恤了……”司徒俊听说连治伤的银两都拿不出,刚要顺嘴说出寒酸二字,忽觉这么说出口不太妥当,只得委婉安抚。“朕这就派宫中御医登门瞧瞧去。”
“皇上,臣妾的兄弟可是被打断了腿,难道只罚一年俸禄就可以了结了吗?”封昭仪见皇上对自己从未有过的体贴入微,不由得意的有些得寸进尺。
果然,司徒俊有些不悦起来,声音立时冷凝:“爱妃是以为朕对此事处理的不妥?”
“皇上,臣妾以为应该让上官家拿出一万两银子赔偿子昌兄弟……”这封昭仪对察言观色这方面可不如玉贵妃反应机灵,明明听出皇上声音有异,却还按着自个的想法说了出来。
“一万两银子?”司徒俊嘿嘿冷笑了一声,“爱妃好大的胃口!”
“皇上,臣妾,臣妾说着玩的,只是总得让他赔偿一些才是……”听皇上冷笑,封昭仪这才知道事情有些不妙,可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继续坚持自己的赔偿理念,想着敲上官家一竹杠,谁叫自己娘家比不得人家根基深厚呢。
“好,朕今日便应了你,你好好回宫休息去吧。”司徒俊本欲发怒,却忽然瞅见封昭仪的肚子,心想为了子嗣暂且忍耐这女人一次。
……
……
“什么?赔偿封子昌五千两银子的医疗费?”罚一年俸禄倒也罢了,反正还没看见这俸禄的影,对阿宝来说根本无关痛痒,一听皇上又下旨让上官家拿出五千两银子赔偿封子昌,阿宝顿时气得一蹦三尺高。
“皇上这手的确有些……”黑,真黑啊……上官博闭眼低叹了一声,心想谁叫那怀了皇上骨肉的不是自家女儿呢。
五千两银子那是什么概念?
五千两银子可以再买出一座上官府来了。
虽说上官一族是大齐四大家族之一,可到上官博这一代几乎就只出不进了,坐吃山空也得有个限度。一下子就是五千两,皇上女婿你可真狠啊!
“爹,您老先别心痛银子,咱就先遵旨把这五千两银子送给封家。”上官宝黑眼珠转了几转,见老爹一脸心疼肉疼的样子,突然开口劝道。
咦,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老实起来了?
上官博乍听宝贝儿子说出这么服软的话,有些不肯致信。
[第一卷 好一个少年郎:第021章 敢讹我银子]
银子送出去后,上官宝变得出奇的安静,每天吃饱喝足后,除了破天荒地帮着上官老夫人捶捶背,对老爹也是一副听话的好孩子样。
这让上官博很有些不适应,在这黑脸小子毕恭毕敬奉完某次早茶后,上官博终于忍受不了这风雨前的寂静,砰地一声将茶杯顿在桌子上道:“说,你小子到底打得什么鬼主意?我就不信五千两银子送了人,你就会这么老实。”
“爹,喝茶,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吗?五千两银子毕竟不是小数目,爹爹心疼,儿子心里也不舒服,可是给都给了,又不能跟人家要回来。”阿宝笑模笑样地重新为老爹沏了一杯新茶,再次恭恭敬敬递到上官博手里
“你,还是该干嘛干嘛去,老在你爹眼前晃,晃得我心里发慌。不过,阿宝,做事情要有始有终,要懂得给自己留后路,凡事不能做绝了,明白吗?”上官博早感觉自己这宝贝儿子暗地里似乎在策划着什么,他那个贴身侍卫展翼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
阿宝一听上官博的话,就知道自己吩咐展翼做的事情瞒不过这只老狐狸的眼睛,咬了咬嘴唇忽然说道:“爹,孩儿根本就没打断封子昌的腿。”
“爹知道。可是封昭仪说你打断了封子昌的腿,而皇上也信了。”上官博狡猾的眼目中忽然了悟般闪现出一丝淡淡笑意,摆了摆手道:“去吧,甭在我眼前装了,再说那腿本来已经付了五千两银子了。”
阿宝一听,嘿嘿一笑,“他这几天都很老实,据说在家装瘸。不过流晶河上新来了一位貌美如花的歌伎,五千两银子突然到手,儿子倒不信他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