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诧异地抬头,想不到乌龟王八蛋窝里竟然也趴着只好蛋。
只见此好蛋,面如傅粉,目似朗星,头戴白玉冠,身穿银秀蟒袍,腰间一条金镶玉腰带,整个人风神俊雅,气质非凡。见阿宝怔怔地望上来,男子唇角微微一挑,竟对着阿宝露出和善的笑意。
“哼哼,那些事我不管,我就要我的金凤儿!”满脸皱纹的渤海国国王吹了吹花白的胡须继续耍赖。
“嗷唔~!”老家伙话音未落,大殿外猛然间传来白虎的吼叫声。
“啊!什么东西叫?”渤海国王大惊失色地从龙椅上蹦了起来。殿上众人亦皆吓了一跳,尚金丸见老父受惊,急忙安慰道:“方才是这位钦差大人的座下白虎发出的吼声,父王不必害怕。”
主人能忍,我不能忍!这白虎似乎与上官宝有着心灵感应,上官宝一生气,白虎也怒气冲冲在大殿下走来走去,不时大张着血盆大口往大殿顶上嗷唔嗷唔地吼叫不休。
上官宝一听白虎吼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加上心中有气,懒得跟大殿龙座上那位混蛋国王叨叨,一言不发转身就往大殿外走。
“上官钦差慢走!”阿宝刚迈出殿门,眼前身影一闪,那位说话好听的男子竟挡在了上官宝面前。
“你是谁?让开!爷懒得跟你们这些说话不算话的家伙叨叨!爷若是今日进不到司徒勋,就踏平你这不夜皇宫!”上官宝进了渤海皇宫还是见不到司徒勋人已经半疯癫,抢得一声抽出墨剑架在男子脖颈之上。
“我是这个国家的太子——尚金吾,金吾这就带钦差去见靖南王。”尚金吾依然面带笑容,声软音润,毫不在意那柄架在脖子上看起来不起眼却有着惊天威力的墨剑——苍龙。
“真的吗?”阿宝眼睛微眯,墨剑又进了一寸,银牙碎咬,冷声嘶吼道:“小爷我此生最痛恨的便是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不要让我知道你们又是骗我!”
“金吾以项上人头担保,金吾绝不虚言!”尚金吾语气诚挚道。
……
……
阿宝断没想到,司徒勋被囚禁的地方竟然是这样的美。
一树树的樱花纵情绽放。人鱼灯下,白的像雪,粉的像霞,富丽而繁华。一串一串的花朵,从枝头紧紧密密罗列到枝桠,团团簇拥着,涨潮般地汹涌而来,争先恐后地招摇着烂漫的色彩和曼妙的风姿。
风起,千千万万片眩目的花瓣,在风中旋转着,飘忽着,轻盈如絮,冷艳若雪,纷纷洒洒,如泣如诉,随着人的走动,一瓣瓣飘舞着落在行人的肩头。
有刹那,阿宝以为是到了天堂。
“这是金吾的樱花苑,前面那栋小楼,就是靖南王养息的地方。”尚金吾语声晴朗和谐,伸手往樱花深处一指,举手抬足都是一派无法描摹的闲雅,竟半点也没有一国太子高高在上的架子,对阿宝就像久不见的一位朋友,客客气气,却又亲切随意。
阿宝一听勋就在前面的那栋小楼上,不由疯狂地抜足就向前奔去。
勋!勋!你还好吗?
脚尖点上楼前的石阶,阿宝却忽然住了脚。
回头见尚金吾已经在十米外的一棵樱花树下停住了脚步,对她笑着鼓励似的点了点头。
是情怯?还是担忧?
阿宝轻轻放缓了脚步,顺着那木制的楼梯,一层层踏了上去。小楼的四角悬了风铃,夜风中,叮当,叮当地细碎作响,响得人的心也忍不住悸颤不已。
推开门,迎面是一张挂着纱帐的床榻,隐约床上静静躺着一个人。
“勋!司徒勋!”纱帐翻起,面色苍白的司徒勋正合眼躺在里面,阿宝大叫着扑了上去。
“阿宝,你来了,真的是你来了,金吾告诉我,我还不肯信。”
司徒勋缓缓地睁开眼,一双凤目中早已氤氲了眼泪。
他听到那脚步声,他听到那喘息声,如此熟悉,如此亲切,他很想将那即将到来的小精灵狠狠抱在怀里,狠狠地,狠狠地抱在怀里。可是他的全身如此的无力,甚至想着抬起手去擦掉那张小脸上的泪痕都显得有些痴心妄想。
“司徒勋,你怎么了?”阿宝握住那双颤颤发抖的手,这才发现司徒勋有些不对。
“就是病了,可能是水土不服吧。”司徒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令人心碎的苍白的微笑。
“你骗我!明明是中了毒,还说什么水土不服!”勋的唇青中透着紫,明显中毒迹象。阿宝不由大恨,可恶的尚氏父子竟然敢对司徒勋下毒!
“阿宝,不要生气,其实尚金丸并不想要我的性命,今天这个样子,他也是始料未及。”司徒勋无力地握了握阿宝的手,宽慰道。
“勋,我们走,我们现在就走!”阿宝将司徒勋从床上扶起来,弯腰抓住他的两只手臂,就往肩上搭。
“阿宝,我太沉,你背不动……”司徒勋咬了咬嘴唇,愣是把眼泪逼了回去。心中却痛恨自己妄为七尺男儿,竟然让这较小的人儿千里奔波前来渤海国营救,而今还要这柔弱的小女子背自己下楼。
“我能!我有力气!勋,我们回家。”阿宝猛然用力,竟将几乎有她两倍体重的司徒勋硬从床上背了起来。
一步,再一步,楼梯似乎比上来的时候多了许多,也陡了许多,阿宝额头上已经见了汗。
勋的唇,吻着阿宝脖颈上的碎发,凤目中终于忍不住热泪滚滚。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亦不与君绝!
一瓣瓣的樱花,一滴滴的汗水,铺就了长长的数十层木梯,就连尚金吾这个局外人在楼下也看得模糊了双目。
尚金吾有种奇怪的直觉,从见到上官宝的第一眼,他就感觉她是个女子,是个带了假面的女子,或许这与他的那个有关,或许是世人妄言的心灵感应吧。他始终有种错觉,他见过这个女子,而这个女子绝不是这张黑黑的面庞。
他很想走上前去帮助那个小女子将她的爱人从楼梯上背下来,可他不敢去打搅那对心心相印生死与共的恋人,这长长的一段艰辛之路,怕是她与他之间所能够留下的仅有的纪念了。
从金丸找他去救治这位毒入心脉的靖南王那一日起,他拼尽所学仅仅保证他可以活到齐人来救他的这一日,他甚至不敢说,这位靖南王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这也是他为什么及时拦住暴怒离走的上官宝的原因。
“给我解药!”阿宝看着樱花树下那位宛若仙人的人目中皆是冻死人的冷厉。如果目光可以杀死人,只怕这位金吾太子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早就替勋兄服下解药,还每日为他发功抑毒,可惜见到他说的时候,他就已经毒入心脉,金吾实感惭愧。”尚金吾双手齐眉,歉然道。
“阿宝,不要难为他,金吾兄是好人。”许是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司徒勋心底一片宁静,附在阿宝耳边柔声劝道。
“嗯,勋说他是个好人,那就算是个好人。”阿宝瞅见楼下樱花树下的长椅,挪过脚步,将勋轻轻放下,整理了一下勋揉皱了的衣服对那个算是个好人的尚金吾道:“喂,勋说你是个好人,那你是不是做件好人的事,找个软轿将靖南王抬出城去!”
“当然可以,金吾早就想这样做,可担心钦差会拒绝。”尚金吾拍了拍手,眨眼从樱花丛中走出来四个貌美如画的侍女。
“樱花四使拜见太子殿下!”四个穿着浅粉衣衫的女子来到尚金吾面前齐齐弯腰施礼。
“将靖南王千岁和钦差大人以及随从立时护送出城。”尚金吾脸上淡淡的浅笑不见,神色严肃道。
“可是太子殿下,此时只怕城门已经关了。”樱花四使为首的一位诧异道。
“这个无妨,拿着我的腰牌,估计不会有人敢不听命令。”尚金吾说完话,转身就往樱花深处走去。眉间隐约有着难掩的怜惜,似是不忍见那对苦命鸳鸯就将天人两隔。
……
……
夜风挡不住有情人归家的心。
阿宝一接回司徒勋,就将金凤公主交到一路护送的樱花四使手中。
“多谢钦差大人一路照顾我家公主。”樱花四使见公主风采依旧,而司徒勋却来日无多,不由略略有些愧疚道。
“啐,赶紧给我滚!省得爷反悔留下这金凤公主给爷暖床!”上官宝见到勋,心里欢喜的跟什么似的,面上却依旧黑得像锅贴。
樱花四使一听这位钦差大人口出无状,皱皱眉互相对看了一眼,赶紧用抬过靖南王的软轿,接自己公主回城。
“阿宝,本宫回想的你,嘻嘻。”尚金凤坐上轿子,忽然回头对上官宝招了招手。
喔……阿宝差点吐出来,心想死妖精,这个时候也不忘记勾引人。
终于要回家了。
坐在大齐的马车里,虽然略略有些颠簸,司徒勋却开心地拉着阿宝的手,好看的凤目一眨不眨地盯着阿宝看。
“看什么看?”阿宝被他痴痴的目光紧盯着,娇嗔地用手捂住他的眼睛。
“阿宝,让我看吗,好长时间没看见你这张黑泥巴一样的脸蛋了,话说,也有些想得慌了嘛。”司徒勋轻轻摇了下头,拒绝阿宝用手挡住自己的视线。
阿宝察觉到勋的无力,眼泪不禁流了下来。这个坏人,要叫从前就到自己早就动手动脚上来揭掉自己的假面具了,哪里会这么老老实实瞅着自己这张二皮脸发呆。
缓缓地一点点将那层人皮面具揭了下来。一张胜似芙蓉的俏面光彩夺目地显现在靖南王面前。
“阿宝,你真美!”司徒勋凝目看去,不由呐呐低叹。
“啐,就能哄人。”阿宝嘟起花瓣儿似的唇,有些不信。
“阿宝,我想亲你。”勋轻声道,声音轻地像是刮在耳边温软的夜风。
“勋。”勋的目光是那么渴望,那么迫切,阿宝不忍拒绝,闭上眼睛缓缓凑近勋的唇。
微微的清凉,然后是软软甜甜舌尖的探入,假小子一样的阿宝涨红着脸,主动轻吻着司徒勋。
“阿宝,这是天堂吗?”趁那迷人的唇瓣离开的瞬间,勋缓缓吸了一口气,极为贪婪道。
“破勋,这就是天堂啊?要是能天天揍你,对我来说才是天堂。”
“阿宝,那你就揍吧,把欠你的都揍回来。”
“我不,我舍不得,等你好了我再揍你!”
“我要是好不起来呢?”司徒勋眼目微微一闭,明明绝望的话语,却依然用嬉笑的语气。
“那我就揍得你好起来!”阿宝撅了撅嘴,威慑地将小拳头在勋眼前晃了晃。
“阿宝,你真暴力,将来谁要是做了你的老公可真的有福了。整天鼻青脸肿的上街,人家问谁打的啊,就说,我家母老虎打的,呵呵……”司徒勋眼睛依然闭着,嘴角却噙着难掩的笑意。想起自己装傻那会,阿宝揍自己,揍着揍着自己没哭,她却心疼地哭了起来。
“臭勋,敢笑话我,我揍你!”阿宝小拳头狠狠捶了下去,却轻轻落在勋的胸前。
她怎么舍得揍他?
“勋,这辈子我就对你暴力好不好?别人让我打我都懒得伸手……”
“不好,最好这暴力也让别人分享一点,比如揍一揍司徒俊啦……”下意识,勋说出了皇兄的名字。也许自从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潜意识就希望皇兄能代替自己好好照顾阿宝吧。
“不许提那个人的名字!”一听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