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的马面不高兴了,拉长了够长的脸尖细了声音道:“你们有本事去跟冥虎的主人斗啊?话说连大王都让她三分,我们这些小卒子敢把她怎么着?再说人家肚子里还怀着天子龙胎,谁敢随便动手?”
“也是,冥王殿下好似也是惧她三分,据说苍龙剑已被她降服,这个女人可不是个简单的女人,各位今后若是瞧见人家那魂魄溜达过来散步,还是躲起来的好,据说被那苍龙剑斩上会魂飞魄散!”冥差之一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
……
雪花飞舞在皇宫的半空,一角红梅从勤政殿前的墙角斜斜而出,分外娇艳夺目。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可惜如此娇艳的花儿,竟引不得宫中人的一丝一点的注意。
宫中人的注意都给卧于冰雪中的皇上吸引去了。
“皇上可以了,皇上!”青竹清晰地闻听积雪下皇上被冻得牙关咯咯作响,约摸着时辰急忙出言劝道。
“没事,朕还行,朕使劲冻一冻,这样就能对仙妃的热毒更管用。”司徒俊因为冰冷,虽然肢体快被冻僵,心里却益发清明。想起第一次遇见阿宝的情形,想起阿宝被自己下令廷杖,想起阿宝屡屡犯下的一些小错,想起阿宝为救自己被渤海国刺客刀砍剑刺,想起……
“皇上,大事不好了!仙妃娘娘没有鼻息了!”在上官宝床前负责诊脉的御医,神色慌乱地从鑫兰殿内冲了出来。
“什么?”司徒俊听到恶讯,立时从雪堆下破雪而出。四散飞翔的雪,击碎了墙角的梅花,一朵朵梅,仿佛情人心头的血,纷纷洒落在圣洁的雪地上。
阿宝长长的睫毛密密地遮盖在眼帘下,在红玉般的面颊上留下暗青的阴影。
“阿宝,朕来了,朕不让你死!”
司徒俊抱紧火炭般似将燃烧成灰烟的阿宝,用被雪冰得半僵的面庞紧紧贴着阿宝的小脸,嘴中默默祷念。
阿宝,不许你死,有朕在,就是冥王亲来也休想带你走!
……
……
后土之下,黄泉之旁,冥王冥正彦无精打采地躺在一张白骨制成的躺椅上,看着那些冥使抓获来的女妖在彼岸花中载歌载舞,整个人似乎有些脱离主题,魂游天外。
“王,究竟什么事情让你如此费神呢?”冥使有些难过,毕竟费尽心机才捉来这些好看的小妖精,竟然不能让王有一丝喜悦之情,真是做鬼的失败啊。
“唉!唉!”冥王不说话,只在那白骨架上翻腾着身子,搞得那些白玉似的骨头互相摩擦,发出吱吱嘎嘎非常之难听的声响。
这声响就像食尸魔在嚼食腐烂的尸体,引得一宗小妖不由嗷嗷作吐。
“吐什么吐?你以为你们也怀了龙子?没事别去学人家上官宝!”冥正彦正心烦着,听得小妖们的呕吐声顿时恼怒。
原来冥王是为上官宝的事情心烦啊。
话说这上官宝中了七叶鱼腥草,说死不死,说活不活,隔三差五还喜欢到冥界里来溜达溜达,搞得整个冥间言论满天飞,甚至有鬼差探听到许多不利于冥王清誉的小道消息,说那上官宝是冥王前些时到人间行走找的人间情人,还说上官宝肚子里的孩子八成是冥王留下来的种,人家这是奉子追到冥界里来了。
真是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这种话听多了,冥使不由得也绣了脑袋,以为自家这主子真与那位美若天仙的上官宝有着一腿。话说当初冥王到人间行走的借口就是调查上官宝生死薄上消名一事,会不会是调查来调查去,看见人家姑娘长得漂亮,大王他就动了凡心了?
这冥使乃是鬼精,骇人的红眼珠子在没有眼皮的眼眶子里转了转,献媚地开口道:“大王,不若就把人家上官母子接来冥宫。反正这冥后的位置虚悬,大王你也守了这么长时间的活寡,也该着找个伴儿了不是?”
“我呸,你能不能把你那腮帮子收拢一点,牙齿都掉了地上三颗了,还裂!我找不找伴干你屁事,去,黄泉里最近战死的人多,就由你负责打捞上来,一一给我登记造册,该投胎的就安排投胎,该下炼狱的就下炼狱,整天唧唧歪歪唧唧歪歪,没正事了是吧!”
冥正彦正想着前些时挂在请客周先生身体里与司马云英在上官府偶遇的事情,心想自己这位命中注定的媳妇还有六年阳寿才能与自己在冥界团聚,真是让人痛苦啊。耳边忽然听得那冥使说什么上官母子,不由气叉。心想这都哪跟哪啊?
上官宝被司徒家两兄弟就快一分两半了,自己就是想第三者插脚那也得插得下啊?什么鬼精?狗屁!狗屁也不如,就配到黄泉里打捞那些四肢不全的战尸。
不对。最近这枉死的人怎么这么多?难道人间又要开始大规模的自相残杀?
虽然这种自相残杀有些强者生存的意思,虽然这种自我淘汰符合人界的发展规律,可是这到冥界报道的人也太多了吧?都有些超负荷了!
不成,这得赶紧想折。三界不是有预言说苍龙出,四海平吗,看来平息战乱只能依靠那把苍龙剑的主人上官宝了。嘿嘿,话说她肚子里的那位宝宝可是超人哦,这么点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中遭受锻炼,将来还不知道强大成什么样子。
云英啊云英,猴年马月咱们也能整这么一个超强的宝宝出来呢?
这冥王,竟然思春了!
正思啊想啊的,就觉得耳朵根子痒,竖起耳朵一听,竟然是司徒俊正在威慑说什么“有朕在就是冥王亲来也休想带你走”的话。
啊!自己不是吩咐鬼差送那个靖南王司徒勋返阳了吗?怎么上官宝还滞留在冥间界?
冥正彦那个气啊,心想这个小鬼头,说耍赖就耍赖,真要这么赖着不走,自己还不得让司徒俊咒得脑袋胀死。话说那可是帝王之口,金口玉牙,比不得凡夫俗子,就是冥界的老大冥王也要顾及三分。
三界之间也要和谐发展嘛,哪能将领导者之间的关系搞臭?
一大片樱花树下,粗大的树干上栓了个秋千,带球跑到冥界的上官宝正好死不活地挂在上面,荡啊荡地,荡魂。
“上官宝!你怎么还不走?”冥正彦一见阿宝那副无赖神态就有气,看着那若无其事的小身影不由大声怒吼起来。
“大哥,别这么大声成吗?吵死人。”上官宝懒洋洋地睁开眼,懒洋洋地看了一眼冥正彦。
“啊,我说一句你就嫌吵,你知不知道那个司徒俊快把本王的耳朵吵出茧子来了!快回去!赶紧回去!”冥正彦送瘟神似的轰上官宝走。
阿宝无奈地扭了扭腰,看了眼渐渐鼓起来的小肚子,有些委屈地瘪瘪嘴:“回去干嘛?回去遭受水深火热的毒发煎熬然后再给那个死皇帝生孩子?”
“司徒勋我可是放回去了,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以后不许没事就到冥界来溜达。”见阿宝可爱的小模样大眼睛忽闪忽闪似要掉下泪来,冥正彦不由放缓了语气。
“你以为我乐意来啊,到处灰不溜秋的,就这片林子还好看点,要不是那什么七叶鱼腥草毒发,我堂堂混世魔王上官宝还至于跑你这鬼地方来躲灾啊?”阿宝对冥界的风光嗤之以鼻。
“喂,你可不能随便诋毁冥界的声誉,话说你那身边还有我未来的娘子呢,你要是整天胡说八道,她以后铁定讨厌这个地方,那我以后的日子还怎么混啊?你要说,冥间界是仙苑圣地,到处鸟语花香,到处青山绿水……”冥正彦闭上紫色眼目大神在在地自夸起来。
“是么?就那飘着尸体的黄汤子也叫绿水?就那臭烘烘的骨头山也叫青山?靠,就算你是冥王也不能这么不顾事实随意捏造言论啊?”阿宝无法忍受冥王的妄意虚构,毫不客气地一指头戳破被冥正彦越吹越大的气泡。
“这个是宣传嘛,宣传允许带三分夸张的不是。”冥正彦转头正看到长相不雅的冥使拿了个大粪叉子往黄泉岸上挑那些断胳膊断腿,不由无力地分辨了几句,眼睁睁咽下这口气。
唉,事实胜于雄辩。这冥界的风光实在有些不怎么样,就是他这最高统治者冥王也时不时有些想逃离这里的念头。
打住,打住。方才说到哪里了?
冥正彦敲了敲刚要胡思乱想的脑袋,凝神想了想,忽然大喝一声道:“上官宝,你赶紧给本王回去!”
……
……
“啐,你喊什么喊!”阿宝紧闭的睫毛扇了几扇,一张红珠儿似的小嘴突然猛发出一声叱骂。
“阿宝!你醒了?朕就知道你没死,有朕守着你,你怎么会死呢?”司徒俊见数番卧雪,终于救得阿宝性命,不由喜极而泣。
阿宝听到朕啊朕的猛然惊醒过来,睁开眼这才发现,司徒俊仅着中衣正将自己紧紧揽在怀里。
“放开我!”真讨厌,怎么让冥正彦那家伙一嗓子就给吓回来了呢?阿宝不由挣了挣。
司徒俊乍见阿宝苏醒哪里肯放手,不但用力抱了不放,失而复得的惊喜,让凤目中的泪水也越发肆虐起来。
阿宝小手乱搡间不小心就擦上了司徒俊的脸,落手处湿湿的一片冰凉。
是泪!
咦,皇上怎么哭了?
皇上也会哭?
“你……你……怎么哭了?”阿宝虽然胡闹可心地善良,最受不了人哭泣,尤其眼前的这位竟然还是九五之尊的皇上,心底下不由得有些慌乱起来。
“阿宝,不要再吓朕了,你不知道你昏迷不醒的样子有多么可怕……朕担心……担心要失去你们母子了……”司徒俊嗓音暗哑,心中似乎有说不尽的苦痛。眼看着心爱的女人遭受令人发指的毒发折磨,真是比折磨自己还要让他难过啊。
那个恶毒的吴美人早就让他命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是让行刑太监用轧伤阿宝的那根鸡毛掸子在其裸背上狠狠抽打,直到那张光滑的脊背变成了马蜂窝方才罢手。
阿宝毒发有皇上照料,吴美人毒发却被扔进了渺无人烟的冷宫。据宫人称,偶尔经过冷宫那段路,就会听到吴美人毒发时的惨叫声。
这种处罚,可是比一刀杀了她解恨!
这位大齐皇帝司徒俊对付起枉自使阴毒手段来害人的后宫中人来可是从来不手软。
因这惨厉叫声,一向对阿宝仇视蠢蠢欲动想着报仇的封昭仪也老实收敛了许多,在阿宝毒发的这些日子都胆战心惊躲在潋滟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外只说伤了风寒。心里实是怕极了皇上追查吴美人毒害上官宝的旧案,恐一不小心将她这幕后主使给翻检出来。
“顺意,那个吴美人到底死没死?”封昭仪躺在贵妃塌上有些心悸地捧着胸口问。
“回娘娘,那贱人命硬的很,这几天都在冷宫里鬼哭狼嚎呢。”顺意只从对封昭仪的心意心领神会,唆使吴美人用插了毒针的鸡毛掸子抛掷上官宝后,就深得封昭仪的宠爱,一举跨越如意夺得潋滟宫第一宫女的地位。此时间娘娘问,不由鬼鬼祟祟上前压低了声音回道。
“做事情最好干净利索,别留下什么把柄给人家。真要被皇上追究出是你唆使吴美人伤了上官宝,就是本宫也救你不得。”封昭仪伸手拿过顺意奉上来的香茶,浅浅抿了一口,语气淡淡道。
“娘娘救命,奴才,奴才可全是为了替娘娘您报仇啊!”顺意一听,吓得顿时膝头一软跪倒在地。
“不是本宫不救你,是你自己不肯花心思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