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不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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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不帅-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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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炀帝沉默了许久,终于阴沉的一抬手:“放了。”

众人噤若寒蝉,隋炀帝盯着苏长衫:“你在川蜀和长安都破过奇案,这件案子朕就交给你,十日之内若无结果——朕连你,一起杀。”

皇宫外。

“今日琼林宴味道如何?”君无意微笑问。

苏长衫正在思索案情,闻言露出“你落井下石”的表情,睨了他一眼。

“既然案子全无头绪,不如陪我走一趟。突厥王子阿史那永羿到了长安,皇上派我和苇侍郎前去迎接。”

“是‘十四银影骑’那个阿史那永羿?”苏长衫脚步一顿。

“正是。”

这一代的突厥王子阿史那永羿在北方名气极大,十四银影骑更是传奇。据说这十四人都银铠银盔、银色面具,武功深不可测,行军布阵更以一敌百。三年前阿史那永羿曾被围困于阴山,十四人力战两万大军,护主突围,足见骁勇。这一次他们前来长安——却不知是友还是敌?

第40章 欺君?

城门大开,旗帜猎猎。

一队戎装的士兵浩浩荡荡挺进长安西门。北方草原的汉子们身着胡服,皮肤黝黑,中间一十四人,果然清一色的银色铠甲,纯银打造的面具又完全相同,让人简直分不清是十四个人,还是一个人的十四道影子。只觉在阳光下银光点点耀目,气势慑人。

居于队伍前方正中的却是一个玄袍男子,巍然高坐在马背之上,身下的坐骑也是纯黑。战袍宽大如漆黑的夜幕,围绕在四周的银骑就似星辰之光,点缀在他黑色的战袍上。

君无意率队伍策马上前,出城迎接。

近处渐渐可以看到,玄袍之下的面孔灿若北辰、挺拔俊美,一双蓝眸似深海。

阿史那永羿扫了眼前的队伍一眼,薄如刀锋的嘴角微弯:“大隋朝都是些文官儒生吗?”

张统领怒道:“这是我朝……”却见君无意一抬手,他立刻噤了声。

君无意微笑:“殿下远道而来,君无意奉圣上之命在此迎接。”

阿史那永羿蓝眸中似有海风拂动,打量着他:“原来是‘白衣谡剑’君将军。”他语气一转,沉厚而锋利:“既为武将,为何不着戎装?大隋朝第一名将竟学弱不胜衣的书生?”

君无意一扬马缰,白马缓步向前:“沙场兵戎相见,才身着铁甲、腰佩刀剑;而两国友好,自当布衣相迎,是为诚意。”

马背上的将军微微一笑,春风十里,突厥士兵都觉得那笑容拂到自己心头去了。

阿史那永羿与他对视片刻,昂首道:“我突厥男人结交朋友,却都是在沙场之上!”话音未落,他手中一杆乌金枪已朝君无意刺去!

“将军——!”统领张素猛扬缰绳,正待上前增援,却被一只手拦住。只听苏长衫平平道:“放心,君无意吃不了亏。”

这少年一身布衫,优雅的坐在一匹灰马上,那马懒懒的,他也十分悠闲,似乎全不关心君无意的生死。

张统领心急火燎,却只见那十四银影骑中甩出一把剑来,如同一道银色虹划过空中——君无意扬手接住,剑枪相撞,迸出火星!

一时间尘土飞扬,沙尘中之间白衣玄影交错,看的人眼乱心惊。

十数招过后,突然听一声烈马嘶鸣,阿史那永羿的坐骑昂首鸣叫。只见玄袍撩起,阿史那永羿一举跃下马来,大笑:“好剑法!”

这边君无意也跃下马来,宝剑掷回,寒光映空。

阿史那永羿不笑时冷酷威严,笑起来蓝眸中波涛叠澜,宛如海上日出其中,星汉灿烂其间。君无意一身白衣与他并立,竟也丝毫不落下风。这两人恰似中原修竹与塞外寒松,相映生辉,直看得旁人目眩神迷。

明月美酒,高朋满座。

驿馆之内十分热闹,突厥人喜好大碗喝酒、生吃牛羊,君无意也换上大碗,与突厥将士对饮。

将士们见这白衣将军生得隽雅,饮起酒来却毫不推却,豪气干云,很快便都乐于亲近他。

在酒意正酣之时,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将军,有人在馆外求见。”士兵们向君无意禀报。

一个劲装少年拨开左右守卫,大步走进驿馆来。他腰间佩剑,肤色略黑,眸光冷冽,似清溪里沉着乌黑的石子。

“你是阿史那永羿?”他腰间长剑一握,寒光立现。

一个突厥官员站起来怒道:“你是什么人,敢直呼我殿下的名讳!”

少年冷笑一声,长剑瞬间出手!

青色剑光却直取方才说话的突厥官员咽喉。剑法极狠准——取人性命的,有时不是高招,只是狠招。突厥官员大惊之下,立刻拔刀相迎。→文·冇·人·冇·书·冇·屋←

却不料少年的剑锋一偏,刺向他桌上的酒坛。酒坛刹时粉碎,美酒哗啦流淌一地。

与此同时,阿史那永羿咽喉不过半寸处,突然被三道箭光笼罩!

原来,少年一剑刺向酒坛,不过是要以酒坛破裂之声掩盖他暗器出手的声音和方向——他真正的绝活不是剑法,是暗器!

几道银影迅速闪在阿史那永羿身前,刚才的声东击西之计未必高明,但酒坛碎裂之声的确影响了他们的判断,使得他们出手慢了一刹那。

有时慢一刹那,就是失败!

但十四银影骑竟真正如影如幻,只见“砰砰”三声,三道暗器全被长枪的锋镝所阻——

任谁也想不到,少年要的,就是这一阻!

暗器遇到撞击,顿时喷出一股烟雾,对手眼前顿时大暗,又不知烟雾是否有毒,在他们分神的刹那,少年手中的八枚袖箭从不同的方向,同时打向阿史那永羿全身八处要害!

只见黑色的衣袍一动,六枚袖箭仿佛打在钢板上,顿时应声而落,第七枚斜飞扎在了案角,还有一枚——

从始至终,阿史那永羿没有正眼看过刺客一眼。他将酒碗放下,唇角冷弯:“取人头颅,不妨一刀结果,不需要这么花哨。”

他展开手掌,里面赫然是刚才最后一枚袖箭。

刚才刺客出手的时候,恐怕早把时机计算到了天衣无缝,但此刻阿史那永羿出手,根本没有一点准备和预兆。

世上有一种身手,不需要任何装饰和技巧,那是千锤百炼而臻于完美的精钢纯铁,是稳如磐石的泰山北斗。

阿史那永羿这一出手,刺客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突然,一个酒碗伸了过来。

时间不早不迟,位置不高不低,正好格在袖箭前面,“叮当!”一声,金属碗沿出现了一道深色擦痕,而碗中水酒平稳如湖,一滴未洒。

君无意举碗:“殿下,我敬你。”

士兵们无不惊愕。

“一向听闻君将军公正,”突厥随行的官员厉声道:“将军要包庇刺客吗?这就是大隋的待客之道?”

“刺客有罪,当交往刑部审讯,按大隋律令处置。”君无意的话语如同晨光中的山河一样温暖沉静:“张统领,将人犯带下去。”

少年的手脚都被扭住,拼命挣扎:“君将军……是阿史那永羿害死了兰陵公主!他是杀人凶手!”

一语既出,满座皆惊。

“没有这个蛮人向大隋求婚,兰陵公主就不会去寻死!公主就是不愿远嫁突厥才自尽的!”少年颈脖上爆出青筋:“君将军!……”

君无意面色一沉,他向来温和,此刻眸子里的笑意隐去,有一种雾遮青山的威严。被缚住的少年死死握紧双拳,眼中的愤怒掺进了委屈。君无意抬手道:“打入天牢,等候发落。”

阿史那永羿抚摸着白银杯盏:“我这次来长安,正是为迎娶公主而来,没想到——公主已经薨逝了。”

他的语气不见喜怒,大理石般肃然的眉宇,似刀剑砍斫出一丝划痕。

随行的刑部侍郎苇沾衣起身道:“殿下节哀,兰陵公主虽然意外身故,但皇上对两国友好的期盼不变。”

阿史那永羿沉默片刻,冷笑一声,手中杯盏应声而碎。

“君将军要敬本王,怎能用小碗?”他朝身侧有力的一挥手:“给君将军取一坛‘落月痕’来。”

隋朝兵士们顿时都怔住,落月痕名字清淡,却是最霸道的一种烈酒。后周大帝拓跋宏行军时与部队失散,林中遇猛虎,身边只有一个伙夫。伙夫护主心切,情急之下操起酒坛砸虎头,只见猛虎左右摇晃片刻伏倒在地。拓跋宏大奇,能一举将虎砸昏,统帅三军的大将也未必有这样的身手和内力。等两人与部队会和,将睡虎抬回大营,众人才发现,猛虎一身酒香,原来是为落月痕所醉!百年来,在漠北草原,恐怕也从没有人敢饮一整坛落月痕。

阿史那永羿傲然扬眉:“君将军不会不给本王这个薄面吧?”

君无意微笑:“酒逢知己千杯少,无不从命。”

他一口应承下来,春风般的眸子毫无骄矜,谦让温雅的气度,哪怕是挑剔的人也无法不心折。

抬酒的突厥士兵也睁大眼睛,君将军酒量大佳,但,这是一小杯就可以让人醉死十二个时辰的落月痕。只见君无意接过酒坛,拍开封口,一气将整坛酒喝完,白皙的脸色丝毫不变,把空空的酒坛到过来,果然一滴不剩:“殿下,我先干为敬。”

酒香染白衣,阳春白雪融入山川。

酒未醉人,悍勇的突厥士兵们却都觉得酒香让他们心头一软,怒气也平了一半。

“今日招待不周,酒宴只能到此为止,请各位贵宾前往驿馆客房内休息。”君无意朝突厥兵将们作了一个“请”的姿势,朝身后道:“左翊卫军负责保护各位贵宾的安全。”

“是!”左翊卫军齐声如刀。

所有人都看着阿史那永羿,黑衣蓝眸的男子站起时也有三分醉意,冷峻的眉峰一拧:“我带来的‘落月痕’还有几坛,但愿下次宴请没有血光,只有美酒。”

“落月美酒颜色如血,有三分醉意时难分得清。”君无意的眸子含笑:“喝酒要真正尽兴,最难得几分糊涂。”

阿史那永羿的神色不知道是沉思还是赞许,但他一撩衣袍迈开大步,突厥人全都起身离开。左翊卫军立刻跟了上去。

驿馆内,很快只剩下隋人。

“夏参军,你在驿馆外吩咐所有守兵,”君无意沉声道:“今日行刺之事,谁也不能泄露一个字,违者军法处置。”

“是!”夏至领命去了。

君无意朝身侧的副将道:“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务必让卓云守口如瓶。”

其实,几个将领早已认出来了,刚才行刺的少年是宫中侍卫卓云!

刚才变故突发,他们已经有些乱了阵脚,但君将军在这里,仿佛天生有一种令人仰赖和平静的力量。

如果卓云说得没错,公主之死与阿史那永羿当真有关,两国数十年来积累起的和睦,就会出现无可挽回的裂痕。阿史那永羿以铁血霸气闻名漠北,方才杀机已现——而隋炀帝的脾气,也决不会迁就,两国兵戈相向,一场大战也未可知。

所以,君无意方才的命令,下的都是铁令。

几个将领们面面相觑,手心都是汗——

卫校尉看了看一旁的苏长衫和苇沾衣——这里的外人,只有他们二人。

苏长衫还在优雅的吃菜,苇沾衣的声音醉意清渺:“我不胜酒力,今夜是醉了,什么也没有听见。”

苇侍郎在朝四年清廉勤政,谦逊自守,不参与任何党争,只是身体一向不好。

窗外暴雨倾盆如注,万千雨水在夜色中一掷而碎。

等人都疏散了,苏长衫悠闲的放下筷子:“你今日三道军令,道道都罪犯欺君。”

君无意回过头来,窗外雪亮的闪电照过他清隽眉目,却照不亮他眸子里的忧虑:“欺君之罪不过我一人;若战端一起,祸及的就是两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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