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愚又对思棋道:“想来你该知道这是什么了?”
思棋点头道:“是啊,父亲曾留给我和这个一般大小的两样东西。”说着,从脖子上摘下两样东西,正是一把金钥匙和一把金锁。这两样东西他小时曾拼命保护的,因是父母留下唯一的遗物。从父亲走后到现在,一直都挂在脖子上,日夜不离。
宛琴又蹭到他身边,探头细看,一面说道:“金锁钥,银锁钥,金配银,锁配钥。这上面会不会写着什么字呢?”
思棋道:“这个我倒真没有看见过。”宛琴大为失望,嘟着嘴巴道:“唉,人家还以为这是定亲的信物什么的。连字都没有,岂不是……”
鲁愚笑道:“怎么,你想嫁啦?”一面拿眼角瞅着思棋。
宛琴这才想起这金银配得可奇怪,脸顿时红了,急忙背过身去。
鲁愚却朗朗地笑了。他说:“宛琴啊,你猜的真不错。金配银,锁配钥,这原本就是你们俩的姻缘啊。”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十六章 兄弟情义今犹在
六十
鲁愚一说出“好姻缘”那几个字来,宛琴在这屋里可呆不下去了。她埋怨道:“哎呀,爹爹真是--”脸带红晕,羞答答地一个人跑了。一直在屋角安安静静坐着的雨姬见状急忙立起,向屋内众人一顾之后,一行柔声唤着“宛琴”一行微笑着快步追了出去。思棋虽然自小和宛琴一起长大,模模糊糊也对宛琴甚有好感,却从未想过要娶宛琴为妻。猛然听鲁愚这么一提,他也不知该如何反应,呆呆地看宛琴跑出去,心里一下乱了,只觉似乎甚是欣喜。
可香、哲野一直立在房屋右侧。风蜓平素虽然刁蛮泼辣,但却出人意料地怕见生人,因此进屋后一直紧紧挨着哲野而立,一步都不敢远离。听鲁愚说出两人姻缘,可香只笑吟吟地望着宛琴和思棋,哲野却轻轻地长舒了一口气,恍惚觉得心头重担一轻,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了什么。风蜓忽听见衣衫窸窣声响,眼角一瞥已知哲野是想到思棋与宛琴一有婚约,就不能再对可香有心而喜,一股醋意又浓浓地从心底升上来。然而究竟慑于鲁愚威严,不敢随便发作,转而又想自己这醋吃的好没意思,哲野心中只怕永远都只装的下一个可香,又不由满心悲戚,垂头丧气起来。哲野偶一回头,看见风蜓没精打采的模样,暗暗吃惊:这小丫头刚刚还兴致高昂地和自己争执呕气,怎么这一会子又这样没精打采起来?他哪里知道,风蜓这心思敏锐的小丫头,瞬息之间心中只怕早已拐过七八十道弯了。
鲁愚看着思棋呆呆的模样,笑道:“各位若是不信,我就拿出证据来给各位瞧瞧。”一面踱到内室,拿了一个狭长的布包出来。
打开布包,一柄寒光四射的宝剑冷冷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思棋猛地如梦初醒,叫道:“这把剑!”
鲁愚笑道:“不错,和你家的那把乃是一对。两把剑追干将莫邪而铸,原为雌雄双剑。”
思棋道:“师父,徒儿愿闻其详。”
鲁愚笑道:“你不问,我也该告诉你了。”遂将当年四人如何义结金兰,如何偶识任武并共推任武为兄,任武和柳无名如何被奸人所害,四人如何料理任武后事,接护任武遗孤后如何分道扬镳等等一一道来。
思棋一动不动地听着,越听心里越痛,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父亲的死背后,还有这么多的故事。可香前日虽告诉他星岩是任武的儿子,他们是为除恶扬善而来,却没有告诉他他自己也是这场悲剧里的一个棋子。猛然被告知自己有杀父之仇未报,实在让他难以承受。刚刚一喜,这里又一悲,思棋心中只是一片混混沌沌的,不复往日的清明了。
可香和哲野听着鲁愚娓娓道来这些陈年旧事,心中也是感慨万分。他们只知道星岩是“那个人”的儿子,他们此行务必救出星岩,然后帮助星岩报仇雪恨。然而细细听人描述,终究和粗枝大叶的知道是不同的了。
鲁愚越说越悲痛,脸上慢慢地现出沉痛之色。说完了,他轻轻抚摸着那把宝剑的剑鞘,说道:“当年我和柳兄结为兄弟,每日里常以抚琴下棋为乐。琴技柳兄胜我一筹,棋艺却是我胜柳兄三分。适逢两家内人同时怀孕,我们两人便互相许诺要指腹为婚。宛琴的名字便是为怀他而来,思棋的名字,想来也该是为此而起了。”
思棋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好一阵子没有说话。屋里静静的,似乎连根绣花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这时可香忽地开口问道:“请问前辈,父亲在前辈看来是怎样的人?”鲁愚看看她,笑了,神情寥落,说道:“楚兄直言快语,心中自有狭义心肠,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人。只可惜,现在也已不在了吧。”可香方才明白,父亲在同辈人眼里和在子女眼中,乃是不同的。真正的父亲,到底是怎样的?她也开始不确信起来了。
鲁愚又淡淡地说道:“这些旧事你都已知道,该传的剑法也早传完,我此生已经了无遗憾了。”说着,缓缓拔剑出鞘,往脖子上只一横!
雨姬正扶着宛琴从门口走进来。
只听咣当一声轻响,剑光滑落。雨姬猛地推开宛琴,扑到鲁愚身前。
可香、哲野、风蜓、思棋,还有宛琴,都惊呆了。
雨姬泪如雨下,拼命地摇晃着鲁愚,一面哭道:“老爷!老爷!你为什么要这样……”鲁愚睁开眼,伸手抚摸她的脸颊,轻轻地说道:“雨姬,委屈你了……不要悲伤,让我好好地去吧……”
雨姬哭道:“我虽是老爷续娶,但却对老爷一心一意。如今老爷死了,我又何必偷生?”从地下抖抖索索地拾起剑来,闭目往胸前狠命一刺!
宛琴大声尖叫道:“娘!”也扑到鲁愚和雨姬身前。
思棋直直地站在那里,浑身颤抖。可香闭了眼转过身去,不敢也不忍心再看。哲野握紧了拳头,定定地立在那里。风蜓恐惧地流下泪来,直往哲野身后躲。只有宛琴还在声嘶力竭、歇斯底里地喊着:“爹!娘!你们这是怎么了?快回答我呀!爹!娘!……”终于呜呜地痛哭了起来。
有的时候,幸福离开我们只有一步之遥。然而这一步,就足以让我们从天堂坠落到地狱。
宛琴哭得似乎连心肝肠肺都要哭断了。可是爹和娘始终没有再答应她一句。她似乎觉得自己的世界,整个地倾斜了下来,塌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半天,也许是几个时辰,思棋走到宛琴身后,俯身抱住她,轻轻地道:“好了,让他们好好安息吧。”
宛琴两只眼睛肿的如桃儿一般,都已流不出眼泪,却倔强地回答:“不要!他们还没有死!”一面止不住地又去摇晃鲁愚和雨姬的身体。
思棋更加用力地抱紧她,轻轻地哄她道:“宛琴乖,听我的话,把他们安葬了吧。”宛琴忍不住两道眼泪又直流了下来。她转身狠命把思棋一推,道:“你不要胡说!他们还活着!”
风蜓忍不住了,骂了宛琴一句道:“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他们明明已经死了!死了的人就该安葬!”宛琴慢慢抬起头,那是一种刀锋般凛冽的眼神,风蜓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被憎恨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二十七章 变生不测血染襟
六十一
只见那宛琴忽地从雨姬胸前拔出雌剑,挺剑向可香哲野风蜓三人刺来!
那剑历经沾染人血,竟然毫不凝滞,拔出来时寒光闪动,依然是一柄银光灿灿的宝剑。
只听宛琴哭道:“你们都不是好人!如何你们一来,父母亲就死了!我今日要替他们报仇雪恨!”身法快极,一面剑锋早递到可香身前。
思棋不及拦阻,急急踏出一步追到宛琴身后,待要夺去她剑,已是慢了半招,眼看可香就要被剑锋刺中!
哲野虎吼一声,右手将可香用力往前一推,左手衣袖去卷那雌剑锋芒。只是,哪里卷得住?
只听风蜓尖叫一声,往后一缩,哲野的衣袖嗤嗤撕裂。一声金石相击的脆响,哲野抬手急速点下宛琴身上几处大穴。
宛琴仍是直直地拿剑锋指着哲野,怒目圆睁,然而被点穴后身子僵直不能活动,又加她哭泣良久,损耗体力实多,站立不住,忽地晕了过去,倒在迎上来的思棋怀里。剑光如雪般轻轻滑落。
可香被哲野用力往前疾推,急忙回头时已见哲野衣袖上血迹斑斑,急忙赶上来问道:“哲野大哥,你怎么样?”
哲野笑道:“不妨事,幸亏我带着这个,否则这条手臂可就难保了。”一面用左手揭开刚刚被宛琴划破的衣襟,现出里面铁打护腕来。只见护腕上一道细细的划痕,他轻轻用右手一掰,那护腕便碎裂开来。
可香仍是担心不已:“还说不妨事,你看,血都流出来了!呀,手臂上划了这么长一道口子!屋里有没有纱布,我得赶快给你包扎一下!”她倒抽一口凉气,推着哲野在椅子上坐下。
思棋道:“我知道在哪里。”遂将宛琴好好安放到她的床上躺着,解了她的穴道,开橱门拿了纱布和伤药出来给可香。放下纱布,他又呆呆地望着鲁愚夫妇的遗体发呆。
可香一面不住地替哲野擦拭血迹,但那血只是汩汩不断地流出来,竟不稍歇。她急得流下泪来,道:“你怎么能这么冲动?刚刚那一剑若是刺偏了一点,你这条手臂还想要吗?你若是为了我受这样重的伤,我……我……”说到这里,再说不下去。
哲野自认识可香自今,何曾见过她如此对自己关怀?就算这条手臂就此没有了,只怕他心里也是愿意的。嘴上却只漫不经心地应道:“啊,没事的,可香,你别担心。我尹哲野福大命大,区区一剑算得了什么?哎呀,别哭别哭,你哭起来又丑又难看,我最不喜欢看你哭啦。”
可香原本心里焦急,此时被他说哭得难看,忍不住气道:“你--”也想不出该说什么,只是专心拿伤药给他抹上。
哲野一副享受至极的神气,乖乖坐在椅上,看可香给他治伤。
风蜓依依站在门边,看两人亲密神气,心中痛极。她多么希望此时站在哲野身边的人是自己!
可是哲野、可香两人此时眼中都只有对方而已,没人注意到风蜓的神情。
风蜓站在门边,悄悄立了一会儿,左思右想无甚事情可做,只得垂头丧气走到一间房里,却是宛琴的闺房。
宛琴此时还静静地沉睡着。她双目红肿,神色疲惫,发丝凌乱地理在胸前一束,沉沉睡去。很难相信这还是那个池边独坐,逗着水中黄狗玩乐的小姑娘。
风蜓望着她,泪流满面,但却不是为宛琴,而是为自己。
风蜓好想回去,回到哑姑身边去,让哑姑再次用那粗糙的手掌摸摸自己的头,再不要受那感情折磨之苦。可是,她离得开么?
可香一面给哲野上药,一面心中翻滚不停。一次,两次,哲野大哥究竟救过她几次?而她似乎一直心里就只有一个星岩,从来就不曾认真把哲野放在心上过。想到这里,可香忍不住心中愧疚,抬头望向哲野。
哲野也正憨憨地含笑望着她。仿佛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地注视着可香一样。
可香心中暖暖的,低声道:“谢谢你,哲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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