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野双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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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野双星-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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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哲野也正憨憨地含笑望着她。仿佛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地注视着可香一样。

  可香心中暖暖的,低声道:“谢谢你,哲野大哥。你又救了我一命。”

  哲野只是笑嘻嘻地,说道:“没关系,你的命可比我的值钱多了。你死了,千金就没了。我死了,不过就是个四钱嘛。”

  可香皱眉道:“哲野大哥,你这张嘴什么时候才能消停些?”

  哲野笑道:“有你在身边,我喜欢得无可不可,所以开心地无话不说。你要是不喜欢我乱说话,我不说就是了。”

  可香直起身,看着哲野。她不知道哲野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还是只是随便拿来哄哄女孩子的。嫣然一笑道:“好,我不哭了。你也别再浑说一气了。”

  哲野点头,轻轻一皱眉。他此时方才觉得伤口隐隐地痛起来,失血的眩晕感也来了。

  料理完诸事,可香对静静发呆的思棋道:“思棋少爷,他们两人就拜托你了。”思棋茫然地回过头,看见可香坚定的眼神,淡淡的“嗯”了一声。俯身抱起师父遗体,茫茫然地走出大堂,走出院门,走入那一片血染的枫林。

  她走到桌前,轻轻抚摩着那银白色的剑鞘,心中也不知该做何感想。忽见剑鞘旁一张泛黄的纸,她轻轻一抽抽出,打开细看。

  上面只写了八个字--“兄弟情义,代代相传。”

  可香默默念道:“兄弟情义,代代相传。鲁前辈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哲野转头望着她,心里已猜到鲁愚用意,道:“我猜到了,只是不知对不对。”

  可香用眼神示意他说出来,他便缓缓说道:“当年他们五人情如兄弟,故此义结金兰,生死相许。鲁前辈见任武死去,又料知柳无名必死,心中早存死念。只是碍于大仇未雪,任武希望由自己的孩子来报杀父之仇,四人分道扬镳之后互相之间音信不通,因此他才隐姓埋名隐居多年,怕的是这一段冤情就此沉冤。如今我们一来,他知道任武之子星岩已安然长大,并且已知报仇雪恨的重任,顿觉此生了无遗憾,遂舍身成仁。‘兄弟情义,代代相传’却是他希望五人的子女,也能像他们的父辈那样,结为情意深重的兄弟姐妹,共同完成斩奸除恶的重任。”

第二十八章 风雪旅人难寻觅
六十二

  可香听了哲野这番话,笑道:“和我想的一般无二呢。哲野大哥,你难道是我肚里蛔虫?”

  哲野笑道:“我倒是真想做一回你肚里的蛔虫,也好知道你每天除了星岩,心里还会不会想着别的。”

  二人相视而笑。

  可香转身凝望雨姬,叹了一声道:“想不到雨姬这等温柔娇媚的女子,却会做出如此刚烈之事来。我一直以为殉夫殉子都只是《列女传》之类的书上骗人的话,信不得的。如今可知是我错了。”

  哲野叹道:“情至深处,生死相许。她又何尝想过那么多,只是一见心爱之人离去,便不顾一切地要追随他去罢了。《列女传》上的故事,训诫之义虽有,却不足为凭的。一个人想要怎样做,难道不是该出自自己的本心?管他殉夫殉子殉王殉平民呢,只要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做那件事,何必在乎别人是怎么看的!”

  可香笑道:“夫子言之,於我心有戚戚焉。”

  可香俯身拾起雌剑并入剑鞘,珍重地放回桌上。忽见桌上一架古琴,色泽淡雅,古意盎然,心知这是鲁愚的遗物,遂对哲野说道:“劳烦你了。鲁前辈和鲁师母猝然离去,大家都很难过。我们便为他合奏一曲,权为送别,如何?只不知道你的伤势还有没有大碍。”

  哲野笑道:“自然是不碍事的。只是不知该奏一曲什么?”一面从怀中掏出一支精致无比的短笛,轻轻往外一拉,短笛便成了长笛。

  可香道:“鲁前辈念兄弟情义而去,我们自当奏一曲颂怀知己情谊的古曲。《高山流水》古已失传,现只有八段,然而也只有如此了。”

  哲野颔首,说道:“只是这原是首古琴曲,要辛苦你了,我只轻轻唱和便了。”说着将长笛在唇边轻轻一横。

  可香取琴摆好,正襟危坐,双手端端正正置于琴上。一声清响,行云流水般的琴音顿时流溢满屋,流出屋外,流入那一片如血的的枫林。

  六十三

  这琴声多熟悉……宛琴在梦中,恍恍惚惚地想道。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轻轻滑落。

  风蜓痴痴地坐在宛琴床前,心知这是可香在抚琴了。

  思棋在枫林深处,猛地抬起头来。

  高山流水今犹在,千古侠士独我痴。

  六十四

  残阳如血。金黄的余辉还无比温暖地照耀着这一片火红火红、光芒闪耀的枫林。只是我们都知道,太阳很快就要落下去了。

  哲野、可香、风蜓、思棋、宛琴五人,并排跪在鲁愚和雨姬的墓前。深秋的风,不时从墓前冷冷吹过。

  宛琴泪落如雨,然而已哭不出声音,只是无声之泣。她是那样的不敢相信,爹和娘竟然就这样在一夕之间离开了自己。

  思棋只默默地跪着,苍白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无。这个从来都与世无争的少年,对突如其来的仇恨使命,也许依然不能接受吧。

  可香静静地看着墓碑,忍不住却想起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悄然落泪。

  哲野和风蜓都一脸严肃地跪在那里。

  太阳毫不客气地收拢了最后一抹余晖。天边那一抹亮丽的晚霞也很快就退去了。天很快就黑了。蝉鸣声凄厉地响着。

  一个黑影站起身来,对另外四个黑影说道:“走吧。”

  五个黑影,三长两短,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墓前。

  六十五

  不知不觉的,已是寒冬天气了。

  天上飘下鹅毛大雪,路上行人皆缩手缩耳,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裹进棉衣里。

  一行五人,静悄悄地行走在这一片平时热闹、此时却甚是荒疏的银白世界里,像是一幅风雪旅人的图画。

  一张红艳艳的酒旗,迎着朔风,兀自翻滚个不停。在这一片白雪中远远望去,就像一朵艳红的梅花,既艳丽又诡异。

  哲野紧了紧身上的貂皮大衣,把脑袋缩得更里一些,喊道:“我们不如先去那家酒家投诉了吧。”大风吹过,把他的话带到远远的飘雪里去,只剩下一些话语的轮廓影形。那四人却似乎都听懂了他的话,一起加快脚步向这酒家走来。

  六十六

  刚要走进这酒家大门,可香忽地立住,呆呆望着酒家屋檐上一个黑影出神。哲野拉拉可香衣袖,问道:“怎么了,可香?”

  可香道:“我看到了……那似乎是星岩大哥!”

  五人齐齐抬头一望,那黑影倏忽一闪,不见了。哲野道:“若真是星岩,看见我们也该打声招呼。这小子真是越大越不懂礼数,见了哥哥都不吭一声吗?可香,只怕是你看错了,我们一连寻访了好几个月都不见他踪迹,你只怕是太心急他了。”

  可香心里闷闷不乐,又不好明说她百分之一百的确信那应该就是星岩。毕竟,他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星岩哥哥啊。他的姿态动作,行为习惯,除了可香,又有谁能比她更清楚呢?

  风蜓却也吃惊地说道:“那个影子,真的很像星岩大哥!”

  哲野再抬头,哪里有人的影子?只好说:“好了好了,风雪这么大,大家先投宿这里,一切都等这烦死人的大雪停了再说吧。”

  思棋扶着宛琴,两人齐道:“好,就听哲野大哥的。”双双走入酒店大门。风蜓随即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可香呆望了一阵,满心狐疑,叹一声气,跟在哲野身后,走了进去。

  六十七

  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气。

  外面那样荒凉,进了里面,却是另外一种热气腾腾的场面。喝酒的、赌钱的、讨饭的、跑来跑去端菜送盘子的,将这小小一家酒店,几乎不曾撑破了。

  哲野一行人挨挨挤挤好容易走到柜台前面,高声说道:“麻烦给开五间上房!”那掌柜甩都不甩,摸着两道毛毛虫一般的胡须,闭着眼睛说道:“今天客满,各位请回吧。”

  风蜓一听便要动怒,哲野早先她一步拦在她身前,道:“稍安勿躁。”接着向那掌柜恳求道:“掌柜的,我们五人来得也不容易。您就通融通融,开间客房给我们吧。”

第二十九章 一枝红艳露凝香
六十八

  那掌柜大约四五十岁年纪,一张脸上皱纹密密麻麻,不知是常年受官府欺压还是强盗威胁的缘故,獐头鼠目、贼眉鼠眼的模样让人看了心里觉得恶心。风蜓一眼看去,只觉他长得跟一块千年的甲骨文差不多。又经他多番回绝,心里早“死甲骨文”“臭甲骨文”的骂了一圈了。若不是哲野抢先挡在她身前,她早给这老头子一番苦头吃了。

  听哲野如此好言相求,这掌柜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方睁开了一条细细的缝,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哲野可香一行人一回,方用一种又尖又细的声音对哲野说道:“这位公子,看你一身打扮也挺贵气,想来是大家少爷了。不是小的故意不作美,实是今日已经有贵客把全店都包下了,不方便再让你们住下。”

  哲野听了甚是失望,转而对可香道:“真是不凑巧,看来我们要另寻住处了。”

  风蜓却有心要气气这臭老头儿。她大摇大摆地走到柜台之前,大大方方地问那掌柜道:“他们出了多少钱?”

  那掌柜一张甲骨文似的脸立刻软和了不少,笑得跟只狐狸似的,道:“不多不多,才五百两,才五百两。这么偏僻的地方还能有如此贵客驾到,真是家门之幸,酒门之幸啊。哈--哈--哈--”大笑三声。

  风蜓不待他笑完,便十分不屑地道:“本姑娘还以为他们多么财大气粗,原来才五百两。哲野大哥,把咱们的银票拿出来给他们瞧瞧,也让他们长长见识。”

  哲野道:“这--不太好吧。风蜓,咱们还是--”风蜓早一伸手到他大衣口袋里一摸,摸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来,拿在手中掂了两掂,左手叉腰,神色鄙夷地看着那掌柜道:“怎么样,一千两!见过没?你,立刻把那五百两给轰出去!本姑娘今天还就住这儿了!看谁敢来坏本姑娘的好事!”说着大马金刀地往堂前板凳上一坐,一副死也不走了的神气。

  那掌柜瞪圆了小眼,眼睁睁看着她把那一千两银票在手指间绕来绕去,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把银票给绕没了,赶快从柜台里走出,赶着这火红衣服的小姑娘道:“姑娘息怒,姑娘息怒,刚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这就去和那几位贵客商量,看能否腾出几间客房来给各位。”说着就一溜烟地小跑上楼,浑不似一个四五十岁的人。

  只听楼上有门“吱呀”一开,一只白色小鸟振翅飞出。厅堂内空间狭小,这鸟儿迅疾无伦地飞了几个圈子,忽然一个俯冲落在哲野肩上,用它那尖尖的鸟喙不停地啄着哲野的肩头。可香定睛一瞧,却是在望海山庄中曾见过的那只小小白雕,吃惊道:“这不是那只雕儿么?”

  哲野接口道:“雪虎!它在这儿!呵,我可知道住在这里的贵客是谁了!”一面开心地笑起来,神情甚是愉快。

  这时只听楼上的门又是“吱呀”一声,那掌柜的弓着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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