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伙计魂都快飞了,赶忙赔笑道:“是小的不对!是小的说错了!这位姑娘是,是冰清玉洁的一位好姑娘!求您饶了小的一命!”他双腿不停地弹着琵琶,几乎都快要站立不住了。
黑衣少年这才哼了一声,刷地一声收剑,走到那位姑娘身前,伸出手柔声道:“姑娘,你受惊了。”
那姑娘看了他一会儿,方慢慢伸出手去,由他拉着自己盈盈站起身来。她虽然一身粗布衣衫,头上半点朱钗首饰也无,看去不觉奢华,但却于清贫中自有一种清新淡雅之气,让人看了觉得无限舒心,始信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之不假。
只见这少女站起身来,向黑衣少年报以赧然一笑,道:“我叫做田静。莲叶田田的田,风平浪静的静。刚刚多谢少侠相救。”
黑衣少年不由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莲叶田田的田,风平浪静的静。”忽地醒悟过来,觉得自己这样学人说话很不好,微微一笑,道:“小事一桩,不足挂齿。这些人不好,你快些回家去吧。”他看见这少女眼神,那样明澈,那样温柔,那样澄净,心中竟忽地起了一阵软软的涟漪。他忙止住自己心中思绪,和那少女告别,但说话到底温柔起来,不似刚刚说话那么冷血绝情了。
他,就是可香朝思暮想的星岩。
一道白影闪出,在黑衣少年身边略略停顿了一下,又一闪而过。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传来,但却没有一个人看清那道白影到底是什么,也没有一个人听清他和那道白光说了些什么。
他听完这些话,竟忽而变了一个人也似,殷勤地向那少女说道:“姑娘,在下今日盘缠用尽,可否让我借宿你家一晚呢?只要一晚就好!”
那少女吓了一跳,又想接受,又想拒绝。看这黑衣少年刚刚仗义行为,想来应该是个狭义之人,向自己提出如此要求想必是真心的。但自己家中仅有自己和母亲在,自己又是个黄花少女,如此将一个素不相识的陌路少年领入家中,母亲和街坊邻居会怎么想?脸上绯红,不敢说是,也不舍得说不是。
星岩眨了眨眼睛,已猜中田静心事,笑道:“想来你家中没有男人,因此有些怕我。这个没关系,你将我绑起来带去好啦。”说着变魔术似的从袖中逃出一节长长的麻绳,拿着麻绳双手向前一伸道:“怎样,来绑我吧!”
田静不由地一笑,美得胜过了风里荷花。她年纪也只十六七,毕竟有些顽皮,因此竟真的听星岩的话,将他双手牢牢地缚起,牵着一头的绳子,顽皮地笑道:“这可是你叫我绑的!咱们这就回家去!”
一百零九
这少女住的,竟是一间破败不堪的茅屋。屋内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妇人,满脸怨愤,正在替人家缝制衣裳。见有人进屋,她头都不抬地道:“怎么去了这么久?”一面恨恨地穿针引线,似是要将自己满腔的仇恨和怨念,都缝入那衣裳的褶皱里去。
星岩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这温柔善良的少女母亲,竟是这样凶狠毒辣的妇人。
田静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嗫嚅道:“当铺里的伙计……把我赶出来了……”
那妇人猛地抬头,随手抄起一根粗大的擀面杖就往田静身上招呼,道:“你难道就这么乖乖让人家赶了出来?你怎么不去抓他,咬他,掐他的脖子,喝他的血?!”打得田静连连讨饶,满屋子里哀求母亲。
那妇人刚一放下擀面杖,就又哭天抢地地大哭了起来,嘴里尤自恨恨骂道:“我怎么养了个这么没出息的女儿?!人家的女儿都会自己找活路,把自己老子娘养得白白胖胖,你却死也不肯进那春华楼,反而要你老子娘来辛辛苦苦养你!你安得是什么心呦!你安的是什么心?!”貌似极其凄惨。她似乎直到现在,都没发现自己家中已多了一个黑衣少年存在。
星岩在一旁看得牙根直痒痒,若不是田静一早就缚住他双手,不,若不是这妇人是田静的母亲,他早就挥拳相向,教训这不知廉耻的妇人一顿了!
田静也不哭,咬着牙说道:“这是家里仅剩的一件值钱东西了,明明值好几百两的东西,他们却只肯给三两。我求了他们好久,他们也不肯通融。我想这是母亲身边唯一一件父亲的东西了,就……”
她还未说完,那妇人早又扑到她身上,又掐又拧,把她身上霎时间弄出一块块青紫来,也咬着牙道:“谁叫你提他来?啊?谁叫你提他了?这个家里,永远都不许提他的名字!永远!永远!”
田静这回却哭了,她晃晃悠悠地站在门口,道:“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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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穷途末路偏嚣狂
一百一十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虽是老话,等真正念到这经的时候,人们才会透彻的理解到这句话的含义。
星岩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场悲喜剧,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他猛地发现那妇人原来也很可怜。这很显然的,是一对被无情抛弃的可怜母女。只不知那抛弃了他们的负心人是谁?
星岩长叹一声,走到那中年妇人前,道:“打扰了。路上偶遇这位田静姑娘被当铺伙计责骂,在下实在忍不住就替她出了一口气,您若是有什么不满的话,就尽管向在下发泄吧。”说着闭上眼睛,一副要打要罚悉听尊便的神情。
那中年妇人猛一激灵,像是被这突然出现的少年人吓了一跳,往后直退了三步,叫道:“你!你?你是谁?”
星岩还不及回答,田静就抢着答道:“他是位少年侠士。把我从当铺前的窘境里救出来的人,就是他!他叫做……”忽地语塞,这才想起她对这少年真是一无所知,这少年倒是把她的名字、家世,都弄了个一清二楚。不由红着脸低下头去。
星岩想自己何必说出真名惹是生非,于是快言快语地接上了田静的话头,道:“在下尹星海。”他把姓名的最后一字改去,由岩而海,实在也是由感念尹沧海之恩而生。
那中年妇人白了田静一眼,道:“我问的是他!你激动什么?!女儿还没大,心先飞了!”一面满腹狐疑地打量着星岩,目光就如两把沾上了油的刷子,刷得星岩满心的不自在。
他只盼能立刻走出这间破旧的小茅屋,永不用再见这苛刻严厉又专横的中年妇人。但一想到田静还要继续留在这样的破屋里被母亲责罚,他心里竟是非常不忍。就如以前不忍心看可香受人欺负一样,他对这楚楚可怜的少女田静,竟莫名地生出一种难以割舍的牵挂之情。
莲叶田田何静好,但你为什么却过得一点都不好呢?星岩心里忽地生出这样的感触来。
再看那少女田静,不知何时已被母亲挡在身后,就如被母鹰保护在翅膀下的小雏鹰一般。那中年妇人竟是一副生怕自己女儿被星岩占了便宜的模样,强装冷静地说道:“你不要以为对我女儿施了点小恩小惠,就能骗走她的心了!我告诉你,休想!我田四娘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她受你们这些臭男人一丁点臭气!”
原来她自己被抛弃,这世上的男人就全是臭男人了。她自己受过男人的气,这世上男人的气味就全都变了。
星岩不由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好得很,简直再好不过。你女儿的一根手指,一根头发,我还都懒得碰呢!”说着扭过头去就想走。他已被这疯女人快要折磨疯了,只想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若是他继续留下去,只怕田静的处境非但不会变好,反而还会更糟呢。
田四娘却又急忙赶上两步来,歇斯底里地叫道:“谁让你走来?你不许走!”
星岩无奈地耸了耸肩,转回身来看着扎杀着双手的田四娘,皮笑肉不笑地问道:“请问四娘有何贵干?”话声中已不由自主地透出他一贯的一股讥诮之意。
四娘却愣了一愣,说不出个留他的理由来,只好再次歇斯底里地叫起来:“总之,不许走就是不许走!”她一瞥眼看见战战兢兢躲在角落里的田静,胆气忽壮,道:“我女儿定是受你欺负了!所以你无论如何,不许走!”
星岩也愣了愣,道:“何以见得,你的女儿就被我欺负了?”
四娘冷笑道:“若非如此,你怎会被她捆上双手带回家来,定是你睡觉时不防备,才遭了我女儿暗算!”想到此节,心头忽喜,叫道:“哎呀我的乖女儿,我竟不知你有如此心计!这人看起来器宇轩昂的,必是名家子弟,咱们拿他去勒索那家人些银钱,倒也是一桩美事!原来你不肯去春花楼,打得是如此算盘!”一面就沉浸在自己完美无缺的美梦里,似乎再也醒不过来了。
但星岩只轻轻说了一句话,四娘就立刻从自己的美梦中醒了过来,并且再也笑不出来了。
星岩道:“真是遗憾,我不但不是名家子弟,还背负着一身血债,你拿我去勒索,只怕和我一样,会死得很难看。”
四娘似是被吓到了,看星岩的目光也忽然变得如同看着瘟神一般。星岩不屑地哼了一声,大模大样地在屋内唯一一把看起来还有椅子模样的椅子上一坐,笑道:“既然你如此欢迎我来,我就大大方方在此住下了。反正在下今日盘缠用尽,已无处可去。”他又抬起头四下打量了这茅屋一番,道:“虽然你这茅屋有了也好比没有,但总是个睡觉的地方。我那仇家追我追得虽然甚急,但暂时也必追不到这里来。多谢四娘款待,我就在这里住下了!”
四娘瞠目结舌,眼睛直直地瞪着星岩,似是要拿自己尖刀般的目光在他身上捅出几个透明的窟窿。星岩只当做看不见,温柔地转向田静道:“麻烦你怎么系上的,就再怎么给我解开吧。看起来这地方比我更可怕的大有人在呢。”
田静也觉得有些好笑,但又有些凄凉,她一圈一圈,慢慢地替星岩解开绳索,心内早已不复缚起星岩时的开心了。对于穷人家的女儿,快乐是件很奢侈的东西。
星岩笑道:“怎么?不开心?放心,我一定替你们这个家找到那负心人。但是他叫什么名字呢?你说出来,我才好帮你们找到他。”
田静的手忽地一抖!她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勉强笑道:“没有这样的事。我的父亲,早已……早已仙逝了……”
“哦?”星岩眼光在四下一转,并未看见有任何灵位牌位在屋内,心道:“她说了谎!”但这个娇弱不堪的少女为何要对他说谎呢?难道她到现在都还无法信任他么?不,一定是她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吧。
星岩再看田静一眼,这鸽子般柔弱,羊羔般乖巧的少女正微微发着抖,如一朵带雨梨花,在飒飒冷风中,不胜惶恐地颤抖着。
星岩不由后悔自己说了多余的话了,温言抚慰道:“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只是说说罢了。你若不想,我绝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田静霍然抬头,感激地望了他一眼,就静静地走过他身旁,扶着已气得浑身发抖的田四娘进了内室。
这个家,到底隐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呢?星岩两手交叠抱在脑后,舒舒服服地坐在椅上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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