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格非哪里有心听这些鬼话,因为他知道,这—切都是丽姬妲妮一个人安排的计划。
但是,他想到白素贞枉费心机,花了这么些的金钱和脑筋,到头来一无所获,反而落个
粉身碎骨而死,也不禁心里替她有些难过。
由于内心的难过,不觉鼻酸,因而眼圈也红了。
夏荷一看,不自觉地又擒泪赞声道:“坦白地说,小婢一直不太赞成我家小姐近乎痴迷
地酷爱小主人……”
尧庭苇悚然一惊,不自觉地问:“怎么个痴迷法?”
夏荷点然道:“我家小姐说,她如果不能嫁给少主人,尼姑庵就是她的栖身所。”
单姑婆强自一笑道:“小姐们在下决心时都会这么说……”
冬梅立即坚毅地断然道:“不,我家小姐还说,即使她死了,她的鬼魂也要附在少主人
的妻子身上,服待少主人一辈子……”
这话一出口,尧庭苇和丁倩文可以镇定得住,邬丽珠和雪燕儿却忍不住同时打了一个冷
颤,脱口发出一声尖呼。
冬梅、夏荷看得一愣,许格非赶紧怒叱道:“好了,不要再说了,你们小姐走火入魔很
可能就是你们这些丫头咒的。”
夏荷、冬梅一听,赶紧恭声应了个是。
冬梅则再度将手中的龙风钥匙向前一送,恭声道:“少主人,请您收下。”
许格非哪里会拿白素贞的遗物,因而似有所悟地噢了一声道:“这些东西还是你们四人
保管好了,我现在前去西北总分舵,很可能马上接到少林武当门派的邀柬解决彼此间的恩怨,
带在身上很不方便……”
话未说完,冬梅和夏荷已惶急紧张地说:“少主人……这等……这等重大……重要东
西……”
许格非淡然一笑道:“你们现在已是我身边的人了,白姐姐信得过你们,我当也信得过
你们……”
冬梅和夏荷一听,十分激动地急忙行礼说:“谢谢少主人的恩宠,这等大责重任,小婢
等实在承担不起,而且,武功有限,万一有歹徒觊觎,下手抢劫……”
许格非立即宽慰地说:“你们放心,莫说你们的武功已足够应付一般事故,就是遇到了
厉害高手,你们也可以谎说东西已交给我了,这等东西,歹徒也不会相信我会交由你们保
管。”
冬梅和夏荷还想再说什么,单姑婆已在旁沉声道:“少主人已经吩咐过了,你们不必再
说了,快上马回去吧,免得何管家和春绿他们惦记着。”
冬梅一听,只得恭声应了个是,并谨慎地将龙凤钥匙放进怀内。
夏荷则继续况:“那位紫衣少姑娘走时,小婢见她上马向南,立即告诉她如向东赶还可
以见到少主人……”
古老头不由关切地问:“她可曾追来?”
夏荷微一摇头道:“她说见了少主人也没话说,还不如不见的好,她说完了,反而拔马
向西驰去了。”
古老头听罢,放心不少,因而颔首和声道:“对,不如不见的好,你们上马吧!”
冬梅、夏荷一听,立即向许格非行礼告辞,并向尧丁四女福了一福,再向古老头和单姑
婆打了个招呼,才飞身上马,纵马向官道上驰去。
丁倩文一俟夏荷、冬梅跑出一段距离,立即提议道:“我们也上马吧,免得她们俩看了
起疑。”
说罢,大家立即默默地认镫上马。
单姑婆突然不放心地说:“这几个丫头,闹不好会把金库的银子都搬光了。”
了字方自出口,刚刚坐在马鞍上的许格非,已淡然道:“原本是她们的,用不着我们担
心。”
说罢一抖丝缰,缓步向林外走去。
单姑婆的老脸虽然一热,但却打从心眼里佩服。
尧庭苇和丁倩文却走在许格非的左右马侧,忧急迷惑地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丽姬
妲妮既然来到了许家庄,而且江嫂还要派许禄领她们到咱们祖坟上去,她为什么不去。”
邬丽珠也迷惑地说:“是呀,更令人不解地是,听说我们往东,她偏往西,也不晓得她
跟谁闹气。”
单姑婆立即冷冷地说:“跟她自己闹气,上从少主人,下至我单姑婆,咱们可没有一个
得罪她。”
古老头却叹了口气说:“其实是她自己心里有鬼,总觉得咱们四位姑娘排斥她似的,实
在说,她能千里迢迢地把白素贞的机关钥匙送回来,实在也很难得,尤其编了一套安慰四个
丫头和何忠的故事。”
邬丽珠却不解地问:“她编了什么故事……”
古老头正色道:“她说白素贞已经走火入魔了,不是?”
邬丽珠立即道:“那是夏荷四个丫头自己揣测,丽姬妲妮并没有这么说,她说白素贞不
能回来了。”
丁倩文突然迷惑地说:“丽姬妲妮怎会有许家庄金库的龙凤钥匙呢?以白素贞的为人和
心计,她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丽姬妲妮保管吗?”
古老头毫不迟疑地说:“当然不会,白素贞不是在少主人前去潭峰之前原就是和丽姬妲
妮住在一起的吗。”
尧庭苇突然似有所悟地况:“你是说,这是丽姬妲妮回到潭峰后在白素贞的房子里发现
的?”
古老头毫不迟疑地颔首道:“是的,老奴正是这个意思,丽姬妲妮当然知道这是一件很
重要的东西,所以就飞马匆匆地赶来了。”
雪燕儿却不解地问:“可是,她又怎的知道白素贞的四个心腹小婢正在新建好的许家庄
上呢?”
古老头毫不迟疑地说:“当然是白素贞和丽姬妲妮姑娘住在一起的时候说的了……”
话未说完,尧庭苇已唔了一声,赞同地说:“不错,可能就是这个样子,由于当时丽姬
妲妮对咱们许家庄还没有什么印象,所以也没有注意,直到她回去发现龙凤钥匙才恍然想
起。”
邬丽珠和雪燕儿却不解地说:“可是,她既然千里迢迢地赶来了,大家终归相处过一阵
子.也总该见个面呀!”
话声甫落,许格非已不耐烦地说:“愿不愿见面那是她自己的事,要你们为她穷操心。”
心字出口,疾抖丝缰,座马一声怒嘶,放蹄如飞,直向正东驰去。
尧庭苇等人忧虑地对了一个眼神,也纷纷纵马向前追去。
一行七骑,早行夜宿,由于回到家里华屋已经盖好,家中尚住着白素贞的四个心腹小婢
和何忠,许格非心中已经够不愉快了,如今,偏偏又来个丽姬妲妮送回机枢钥匙而避不见面。
因而,一连几天,许格非都闷闷不乐,尧丁四女和古老头单姑婆,真怕许格非因此又病
倒了。
当然,尧庭苇和丁倩文这几天,更是处处小心,暗自检讨,想一想自己有没有什么地方
得罪丽姬妲妮。
这天中午时分,风和日丽,大家通过了一片原野上的茂林,终于看到了险峻的西北山区。
许格非的精神一振,朗目立时连连起辉。
因为,他想到了就要跑到母亲的墓前恭祭,而接着就要请丁倩文的父亲浪里无踪下潭打
捞父亲的宝刀。
回想他随着父母避难包头,中途被蒙面群贼攻击,父亲罹难,尧恨天出手,终于被他设
计骗入了西北山区。
当时,他们曾经接到尧庭苇的警告,可惜,母亲李云姬并没有让他知道,以致母亲重伤
身死,他也被屠龙老魔强行掳走学艺。
凭心而论,他对屠龙老魔并无切骨之恨,只是老魔把父亲的宝刀丢进了沉羽潭使他一直
怀恨在心。
之后,他逐渐了解了屠龙老魔的所做听为,更觉得老魔的无耻狡黠。
现在,再有两三个时辰的工夫就到了他一次痛心进入,二次愤怒寻仇的旧地,他的心怎
能不激动,他的血怎能不沸腾。
往事如绘,清晰可记,回想起来,就像昨天一样,但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那已经
是三年前的事了。
想想这三年来,足迹曾到东南,远达边关,东至浪沙,西登天山,遇到多少坎坷事,冒
过多少生死险,现在第三次回到西北山区,他心中的感触之多,绝非局外人所能体会。
说到感触之多,尧庭苇绝不低于许格非,她这时的心情,混合着悲戚、亲切和激动、欣
慰。
她认贼作父了十多年,一直把尧恨天当为她的生身之父,实则,他却是她林家的血海仇
人。
她虽然没有手刃此老贼,却亲手挥剑杀了老贼的独子尧兆世,那也是因为急于救助檀郎
许格非,迫于情势才下的手。
当年西北总分舵上的赫赫人物都在许格非的剑下掌下倒了下去,如今的一批,都换上了
镔拐张和银箫客等人。
这些人她尧庭苇都不认识,但却都按照她的交代建房舍,造果林,开拓田地,他们再没
有出去抢粮劫银,做那些令人不齿的事。
现在她又回到了她曾经苦心经营的地方,但她却没有了当初的壮志雄心了。
尧庭苇在马上看了一眼前面的檀郎许格非,心里在说,我有了他,一切都满足了,我今
后要把一切的精力和心力,放在他的身上,放在许家庄的事务上。她是多么渴望有个安定的
家庭生活。但是,她知道,他们还有一个阶段的跋涉和奔驰,至少也得和各大门派争议之后。
丁倩文的想法和心情和许格非尧庭苇又自不同了。
因为,她没有创伤,没有戚楚,她有的,只是高兴和庆幸。
她的父亲不但没有被老魔大卸了八块,不见了人头,而现在却依然好好地活在西北山区
里。
尤其令她感到高兴的是,张世伯、刘世伯,都当了西北总分舵的堂主,而且和父亲生活
在一起。
现在她所想到的是乍然见了父亲的兴奋和欢欣,父亲怎样了?还是像三年前一样吗?是
不是两鬓又多了些华发呢?
当然,她也有一些心事,那就是为檀郎打捞宝刀,她不怕水流旋激,她担心的是宝刀已
经流失,那时檀郎必然极为伤心。
现在,她在这个人世间,除了孝敬父亲,和睦姐妹,已把全部精神放在夫婿许格非的身
上了。
她已经看出许格非的另一件新添的心事,那就是不知如何处理白素贞自作聪明盖好的华
厦新居。
但是,她丁倩文却已为许格非打好了主意,那就是劝许格非就住在西北山区,而另成一
个天地。
当然,所谓故土难移,她虽然这么想,但许格非是否愿意且不说,也许她的父亲浪里无
踪就要坚决转回她们的老家风陵渡去。
不管怎么说,丁倩文的心境是幸福的、愉快地,就要进入地往日幢憬盼望的美好天地里。
邬丽珠本是一个爽朗快乐的少女,从来不去想不开心的事,但她唯一不放心的是,檀郎
只喜欢其他两位姐姐,不喜欢她和雪燕妹妹。
但是,经过了这一年多的相处相随,她知道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雪燕儿还是稚气未脱的大女孩子,她除了担心祖父的生死下落外,她一直都生活在幸福
快乐,无忧无虑中。
四个姐妹中她最小,而她的爷爷又是许格非的师祖,他们不但呵护她,照顾她,而且另
眼看待她。
她经常发个小孩子脾气,许哥哥也依顺她,三位姐姐也徧袒她,现在,她连想找个撒娇
耍赖的借口理由都没有了。
现在爷爷也有了下落,业已确定在一个名叫胡敬峰的人那儿,只要找到了胡敬峰,就找
到爷爷了,那时祖孙都可重新团聚了。
她从不去想和许哥哥举行婚礼进入洞房的事,因为每当她想到必须服侍许哥哥的时候,
便会心惊肉跳,不知道到时候如何应付。
单姑婆对许格非等人已有了浓厚的感情,除非她咽下最后一口气,她是绝对不会离开他
们的。
古老头更是忠心耿耿,他的这把老骨头,希望能埋在许家祖茔里的一角土地上。
但古老头和单姑婆现在所想的,却是如何替许格非排除疑难,促使他早日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