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把夫人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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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把夫人弄丢了- 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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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外的他错过了落瑶的孩提时光,每次想到落瑶出生时就已经认识了印曦,他就食不知味,如果可以,他希望在这梦中,能比印曦早些遇到她,哪怕是一点点。这么想着,脚下健步如飞,没人会想到叱咤风云无所不能的天君,此刻正在吃一个小小的北海国皇子的飞醋。

    漫山的七月雪映入眼帘时,祁远放慢了脚步。与世隔绝的落云山,一进山就觉得是神圣高洁的地方,怪不得能留住容淮那样的谪仙,想到落瑶曾在这样一个山灵水秀的地方生活了那么久,祁远心里缓缓淌过一丝柔软。

    祁远缓步踏上山阶,每迈一步,心里百转千回,这是落瑶生活了两万年的地方,是他到不了的那段记忆,他走得缓慢,仿佛要把每一步记在心里。

    落云山失去了主人,整座山都让人觉得萧条,一路从山脚走上来,几乎没遇上什么人,偶尔有几只野兔在树林里窜来窜去,等到了无烟殿,终于看到一个少年,正在认认真真地扫地。

    少年听到有人走近,抬头看了祁远一眼,扫把一下掉到了地上,瞪着大眼睛瞧着他,嘴唇微微发抖,想说什么却怎么也听不清。

    祁远眉头轻蹙,五百年前他还不是天君,只是个太子,这里应该没人认识他吧,为何看到他如此紧张,祁远突然僵硬地顿住脚步,他差点忘了,往生镜里不是看到过容淮的样子么,那张与自己极度相似的脸。

    祁远强按下心头的不适,继续往里走去,人开始慢慢多了起来,只是在看到他的时候都煞白了脸,他拉住一个看着比较稳重的人,问:“落瑶在哪里?”

    那人看到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祁远有点不耐烦地睨他,这容淮收的都是什么徒弟,又木又讷。

    那人咽了口口水,结巴着说:“师,师妹在,在后山。”

    祁远狭长的凤目又觑了他一眼,脚步未停地朝后山走去,一路上,见了他的人有震惊的,有惊喜的。

    祁远一直皱着眉,他平日里虽然习惯了被人景仰受人朝拜,凡间甚至有人经常把他的画像挂在寺庙里供着,可是被当面这样直勾勾地看还是非常不习惯,其实他后来偷偷比较过,他与容淮虽然有八分相似,没有这么夸张,若是在平时,他肯定一个个治他们亵渎天颜的罪,可如今是在落瑶的梦里,容不得半点马虎。

    祁远走过一道半圆形拱门,四处搜寻一番,目光落到一个正在修剪一盆凤尾蕉的粉黛色的身影,强压下心头的波动,轻轻走过去,仿佛发出任何一点声响,面前的人就会凭空消失。

    碰巧落瑶转过身来,目光对上祁远时,明显僵住了,手上的剪刀滑落下来。

    一双白玉般的手迅速在面前一晃,接住了那把差点砸到脚背的剪刀。落瑶眼里马上蒙了一层水汽,嘴里喃喃地说:“师、师父,你回来了吗?”

    祁远身形巨震,猛然抬头看落瑶,看到一双妙目裹了些许晶莹,她眼里只有他的影子,可细看,又不像是他,祁远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放在旁边的一盆清水,捏着盆子边缘的手指微微用力,铁制的盆被捏得凹下去一块,他看到自己的倒影,狭长的凤目,挺拔的鼻梁,刚毅的脸颊,不,确切地说,并不是自己,正是已经死去的神君,落云山的主人容淮。

    他原以为他们都认错了人,把自己当做了容淮,如今才发现,他根本就是顶了容淮的容颜入了梦。也是,他们这些弟子曾与容淮朝夕相处了几万年,怎会把自己的师父认错呢?

    怪不得,怪不得所有人看了他都如此失常,可是,自己明明不属于这个梦境,怎么会变成这梦境里的人?他是想早些见到落瑶,却不是用别人的皮相。

    祁远心里一阵苦涩,一双柔软的手抚上他的脸颊,他艰难地转头,看进一双带着惊喜和失而复得的眼睛,听着落瑶轻轻说道:“师父,师父,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扔下我一个人,我……”话没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祁远眼里透出不甘,他冒着八荒动荡的危险想方设法到她的梦里,却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子把他当做另外一个男人,为什么她眼里只能看到那该死的容淮,心里是否曾想起过自己一分?

    祁远只觉得心像是少了一块肉一般的疼,说不出的空荡荡,就像树上枯黄的叶子,在微风里瑟瑟发抖,只要这风再稍稍大一些,他就会随风而去化成一杯黄土。

    这个梦让他有一种错觉,仿佛他和落瑶之间的感情已经是前世,又似是一场梦,醒来时没有任何痕迹。而此刻的自己,却莫名其妙地成了他最嫉妒的那个人。

    祁远很想大声地告诉落瑶这只是个梦,她的师父早就死了,这里的一切都是幻象,你只要稍稍往前一步,就能走出来,只要你愿意。

    千言万语最终被咽回了肚子里,祁远不忍看她再一次遭受打击,既然是梦,那他就陪她在梦里完成她的心愿吧,祁远轻叹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江倒海,握住她的手,温柔似水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瑶瑶,我回来了。”

    祁远感觉到落瑶的脸轻轻靠在他的胸前,隔着薄薄的布料也能感受到落瑶柔软的脸颊,紧接着,胸前的衣服上传来一股温热,他不用看也知道,衣襟已经一片水泽。

    和落瑶一起回到以前容淮住的屋子,却发现印曦已经站在那里,落瑶看到印曦时又愣了愣,随即拉着印曦的袖子跟他说:“印曦哥哥,我没想到你来,是二哥带你来的吗?你不是出去游历了吗?”

    五百年前,印曦还不知道辗转在六界的哪一个角落。

    印曦心里苦笑了一下,装似轻松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我和……我自己来的。”

    落瑶活蹦乱跳地像个小孩子,要给他们介绍:“印曦哥,这是我师父容淮。”又看向祁远,“师父,这是我小时候的竹……呃玩伴,北海国的二皇子印曦。”

    竹什么,不就是竹马么,祁远不动声色地向印曦点点头。装不认识,谁不会。

    印曦微微颔首,随后别扭地转过头,装作到处看风景。

    落瑶似乎没有觉察到这异样的僵持,一手拉过一个,摇头晃脑地说道:“都没用过午饭吧,你们先坐着,我去厨房弄点吃的。”说完拉着厨艺最好的六师兄往厨房去了。

    瑟瑟秋风带着些凉意,两人在桌前各怀心思,过了好一会,印曦终于憋不住,开口问道:“弗止说过不能影响落瑶的心情,你为何还扮成她师父的样子?”

    印曦刚看见他的时候,还以为真的是容淮,可是马上就发现有点不对劲,凝神辨识了一下,才发现面前容淮模样的人居然不是梦境中的人,因为在梦外他们隔得非常近,仔细一辨就知道原来是祁远。

    祁远默然,修长的玉指伸手拿起一个茶杯,倒了点茶水,说道:“如果我说我也不清楚,你信吗?”

    印曦紧抿着唇,看着祁远:“你是说,你刚来到这里时就已经是这个样子?”

    祁远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在厨房忙碌的落瑶,对印曦点了点头。

    印曦见问不出什么,也就没有问下去。

    不一会儿,食物美妙的香气在空中弥散开来,落瑶端了几碟模样可口的小菜过来,又从房里搬了一坛七月醉,打开酒盖子的时候印曦凑上去闻了闻:“好酒。”

    落瑶无不骄傲地说:“这酒已经酿了很久了,当然香啦,本来是给师父存着的,你倒是有口福了。”

    祁远的眼波闪了闪,接过落瑶递来的酒盅,抿了一口,明明是佳酿,喝在口中却如黄连。这酒,他在往生镜里见过,叫七月醉。祁远的丹凤眼一阵黯然,他们师徒之间还有多少事情是如此刻骨铭心的呢。

    落瑶给自己倒了一杯,正要喝,祁远突然想起什么,按住她的手,说道:“你不能喝酒。”眼神轻轻瞥过她纤瘦的腰。

    落瑶的手顿了顿,摇了摇杯子,笑着说:“一点点,无碍,这酒不烈的,师父你不是尝过的吗?”

    祁远看着她不说话,落瑶终究在他咄咄的眼神下妥协,乖乖地杯子放到一旁。

    印曦还来不及知道冬冬的事情,懒得看他们眉来眼去,早就一个人喝上了。

    一时间,桌上出奇的安静,只剩下倒酒的声音。

    正好大师兄走过来,落瑶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忙喊他一起坐下,宋励看着有印曦在,刚开始推辞了下,后来挡不住落瑶的死搅蛮缠,也坐了下来。宋励看到落瑶不停地给祁远布菜,感慨道:“师父没有回来前,我们都以为您……这些日子可苦了师妹,她差点……”

    还没等落瑶出声,祁远打断了他:“喝酒。”不管什么人,只要喊他师父,他就觉得莫名其妙的烦躁。

    宋励把话重新吞到了肚子里,闷头和印曦一起喝酒。

    三个男人各怀心事,不停地埋头喝酒,印曦和宋励的酒量不是很好,三人刚喝掉半坛,两人已经先后睡趴在桌上,睡梦中,印曦还在嘟哝:“小四,小四,不要留在这儿了,我们回去吧……”

    祁远微眯着眼睛,脸上有点绯红,半靠在一根石柱上,似乎也睡着了。

    落瑶端详着他,长长的睫毛遮盖住那双朝思暮想的眼睛,薄唇紧紧抿着,嘴角带着点酒渍,身上除了七月醉的酒香,似乎还夹着一丝好闻的香气,让落瑶有一瞬间的失神。

    落瑶看了他半晌,他睡得很安静,给他披上一件单衣后,她轻轻站起来,往后山走去。

    后山有一处绝美的地方,落瑶平时心情不好,便会一个人来这里,尤其是这段时间,她几乎每天都要来这里呆半天。

    这儿是一处悬崖,站在最顶端时,仿佛近得可以碰到天幕,在这里看到的月亮,自然也是最大最圆的。

    悬崖的下面,是师父很早以前亲手开凿的一股山泉,山上所有的七月雪都引了这里的泉水浇灌,这股清泉分两股,一股引自东海,一股引自玉瑶池,当初为了这股灵泉,容淮好不容易才说服了西王母娘娘,让两股天地仙水在这里汇聚,集日月灵气于一身,不要说用来浇花,要是身上有些什么小毛小病,在这里泡上一天也全好了。

    可是如今,师父已经回来了,为什么她还是不高兴呢,为什么还是下意识地来到这里呢?明明和以前一样,好像又完全不一样了。

    落瑶站在悬崖的最高处,闭着眼任凉风刮得脸颊生疼,她想起清乾天上的祁远,想起成婚那晚她走得那样决绝,他们之间,应该就这样结束了吧,心里似乎被什么刺了一下,痛得无法呼吸。

    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真的无法呼吸,并不是错觉。

    鼻间传来一股异香,是被人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似乎在强忍着什么不敢爆发,削瘦的下巴有点微微颤抖,他的手臂纤长有力,把她紧紧箍在怀里,仿佛要揉进他的胸膛,与他嵌为一体。

    她没有说话,两人就这么沉默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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