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觉!定然是错觉!
沈知离面无表情:“苏……十二,别打扰病人了,跟我出来。”顿了顿,又对杜意之道,“杜公子你好好休息,你伤的不重,床头有药膏,你可以自己在腰间被重创处抹上。”
合手带上门,沈知离咬牙对苏沉澈道:“你用得着这么狠么!”
苏沉澈无辜看他:“我不是故意的。”
沈知离盯着他那双澄澈到不行的眼睛,一字一顿认真道:“真的假的?”
躲闪不开沈知离的眸子,苏沉澈无奈:“……假的。”又撅嘴补充,“你对他笑得好好看,我吃醋。”
沈知离抚额叹气:“……你也知道点轻重啊,再多用几分力,这个姓杜的就被你断子绝孙了。”
苏沉澈不言,实在不好开口那就是他的本意……
泠泠几声铃铛响,秀丽少女从屋外探了脑袋进来,有些不好意思道:“十二夜公子……”
苏沉澈转身,露出惯常的温和笑容:“在下是。敢问姑娘有何事?”
杜笑笑将手里的银簪来回撇折,强忍面对心上人的羞赧:“我、我慕恋你很久了……不知道我可不可以认识你?”
苏沉澈笑:“抱歉,心上人在此,在她面前结识其他女子,若惹她生气可不好。”
杜笑笑不甘,指着沈知离:“她明明、明明一点也不好看,我比她年轻比她漂亮,我还会很多其他的,琴棋书画女红舞剑还有……为什么我就不行……”
苏沉澈的笑却突然敛了几分。
“在我眼中她就是最美的,任何人也比不上。”
他的语气是轻描淡写的,可这句话的分量却像是重若千钧。
杜笑笑愣了愣,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知离拍了拍她的肩,语气平和:“知道跟男人表白,不知道进去看看你哥哥么?他伤虽然不算太重,但也要躺上好几日。”
即便未表现,但杜笑笑能听出淡淡怪罪的成分。
想驳却又不知如何驳她,跺了跺脚,杜笑笑闪身进了屋中。
看着杜笑笑的背影,沈知离心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见过苏沉澈对待叶浅浅的态度,就知道无论喜欢苏沉澈还是被苏沉澈喜欢都不是什么好事。
他可以对自己喜欢的人好到性命不惜的地步,也可以对自己过去喜欢的人说出“不记得就不存在”,那么谁又知道她会不会是下一个叶浅浅呢?
“知离。”
沈知离无意识的应了一声,回头。
黑暗袭来,她的眼睛被苏沉澈用手遮去,耳边是那个低哑温柔的声音,只是此时显得有些忐忑:“知离,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就好像,你随时会离开我一样。”
看不见苏沉澈的表情,也可以想象出此时他总笑着的眉眼蹙起,一副委屈模样。
沈知离轻笑:“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应该比我……”
顿了顿,语调忽得一变,“喂喂,苏沉澈,你的手在干什么!别以为我看不见就可以胡作非为,快点从我领口里拿出去啊混蛋!”
苏沉澈闷声:“不要,宴会会散,我只要跟着你不就好了……呃,知离,我刚才捏的是你的……咳咳……”默默扭头,“怎么会这么小……”
沈知离身上有杀气蹿出:“……你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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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因为杜意之之事导致比试没有进行完,但对于苏沉澈继续连任武林新秀之事,众少侠均无异议。
第二日便是宗师级的比试,前来观战的人明显比昨日更多。
因为替杜意之疗伤,沈知离是回春谷谷主之事也渐渐传了出去,不止预约看诊的人堆积起来,就连大会主办华山掌门也特地为沈知离准备了席位,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那位置好巧不巧正在苏沉澈的边上。
被吃豆腐是小,被吃了还要被嫌弃这件事……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
沈知离决定……至少在武林大会期间,对于苏沉澈所说一切不予理会。
但那个人明显对此一点感觉也没有,殷切的端了一盘切好的橘色水果上来,推给沈知离,温声道:“知离,尝尝这些番木瓜如何。”见沈知离目不斜视,苏沉澈又好心补充道,“据传这番木瓜对于女子某个位置很有好处……”说话间,视线不断朝着沈知离颈脖下腰条上扫。
沈知离一转眸,正对上苏沉澈的视线。
那当中倒是没有丝毫猥亵,依然澄澈,只是……怎么看怎么透出几分隐约的担心。
担心!
你到底有什么好担心的啊!
沈知离忍耐移开视线,当做没有看见他。
苏沉澈依旧在进行动员:“知离,我方才尝过了,滋味很好的,你真的不想尝尝……”
沈知离无视。
苏沉澈委屈:“这番木瓜在此地很少见的,我托人寻了许久才寻来这一只……”
沈知离继续无视。
苏沉澈:“……花了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
沈知离转头,暴怒:“你疯了还是傻了!五十两银子就这么一只瓜!这瓜是黄金做的吗!你也花的下去手,这么有钱,你怎么不去赈灾啊!你怎么不去修筑河坝啊!不对,你干脆去当皇帝好了,要不要再给你建个行宫啊!”
苏沉澈将瓜拉回来,低头道:“既然知离你不肯吃,那我去把它扔掉好了。”
“浪费!”不等他再有动作,沈知离已经一把夺过盘子,心疼的望着盘子里切成一块一块的橘黄小块,仿佛望着什么稀世珍宝,轻声喃喃道:“五十两的瓜,五十两啊,就这么点五十两啊……”
苏沉澈歪头,视线认真流连过沈知离的面容,不自觉微笑。
台下的比试已然过了好几轮。
留在擂台上的只剩下一个年约四十来岁剑眉星目的美大叔,如云乌发被藏青丝带松松绾着,一身绣有玄色纹绣的掌门衣袍,唇畔噙笑,若有似无。
四周的喝彩声早已连成一片,当中甚至不乏已然成家立业的大侠夫人。
“这是……”
沈知离只说了两个字便噤声,苏沉澈已经领会沈知离的问题,接道:“这是祁山掌门计蒙,此次的武林盟主应当就在他和前任武林盟主华山掌门中决出。”
沈知离一边吃瓜一边看,忽然眼睛一黯。
倘若她师父不是留在回春谷闭门不出又英年早逝,只怕风采不在眼前人之下。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没有她师父不会的。
骑射武艺,没有他师父不擅长的。
一人一剑,抵得上千军万马,他在他的世界里,无所不能。
然而,那样风华惊艳的人,那样短暂的一生,甚至没能来得及看他的得意弟子独当一面的模样,就已悄然逝去。
她抿了抿唇:老头子,我没守住回春谷,可……只有那个人让我觉得就算把回春谷留给他也没什么关系,你若在,只怕也会理解徒儿罢。
恍惚了那么一瞬,台下已经决出胜负。
华山掌门脸色微微发白,怅然叹道:“你师父收了个好徒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祁山掌门拱手,似笑非笑:“也是掌门承让,不然小辈如何能得胜,还望掌门记得遵守约定,让出武林盟主的位置才好。”
不等华山掌门再答,祁山掌门已然收剑,下了擂台,然后径直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啊咧……
转眼,祁山掌门已近在咫尺,指节重重的在苏沉澈面前桌台上敲了两下,脸色一下变得很不好看。
“十二……”就连声音里也似乎压抑着什么。
苏沉澈扬起无辜的脸:“在下便是。请问前辈有何事?”
祁山掌门皱了皱眉,神色挣扎。
沈知离不由猜,苏沉澈难道之前得罪过祁山掌门?于是这是要大打出手?
武林盟主比武林新秀,应该没什么可比性…吧……
不知为何,沈知离在一丢丢的担忧下涌起了一大点点的期待……苏沉澈被胖揍的样子,她还真的有那么点想看……反正她在旁边又不会让苏沉澈死,新盟主大人你可以尽情的揍没关系……
咬牙切齿声:“……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乖乖回去!”
苏沉澈眨着眼睛,一脸求知。
祁山掌门按了按额头,头疼道:“你姑姑让我原话转达‘你这个小混球,给我现在立刻马上赶到明都撒娇打滚跪求认错,并且老实交代自己这段日子都干了什么好事,不然不出一月你就会看到全北周上下都贴满了你的全…裸通缉画像’……剩下你自己看着办。”
说罢,仿佛怕丢人一般,转身就走。
见人走远,沈知离耐不住欣赏之情,用胳膊肘顶了顶苏沉澈:“你姑姑是谁啊,这口气真讨人喜欢。”
啧啧,撒娇打滚跪求认错,还全…裸通缉画像……
苏沉澈深深看了沈知离一眼,幽幽叹气:“知离,你为何总不相信我失忆了呢?”
十七章
武林大会终了,沈知离也没瞧见十二夜的人,只得扫兴准备离开。
她的身上还有不少银两,一时半会倒也不用担心,在客栈外讨价还价买了份地理志,沈知离边翻着边上楼。
将将踏上最后一个台阶,又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眸子。
合上书,沈知离道:“你不去见你姑姑么?”
苏沉澈摇头,又道:“除非你跟我一起去。”
沈知离笑:“你见你姑姑,我跟你去做什么?”
苏沉澈果决:“那我也不去了。”
沈知离咳咳了两声:“你就不在乎自己的全……咳咳,裸通缉画像被贴满……”
苏沉澈垂睫,有些犹豫:“知离,你介意么?”
沈知离不解:“介意什么?我为什么要介意?”
抬眸,苏沉澈眨眼,老实道:“只要知离你不在意,其实我自己无所谓的。”
眼神坦然,没有半分遮掩。
沈知离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太小瞧苏沉澈不要脸的段位了,这混蛋连跟她抒情的时候都能顺便用手掌捏她的……全…裸算神马!
果然,第二日沈知离从客栈出来,就看见苏沉澈斜坐在马车车辕上,雪色狐裘围在脖颈一圈,纯白衣袂从车上长长垂下,清澈眼眸向她看来,衬得脸蛋分外清俊。
他问:“去哪?”
天气越来越冷了,搓了搓手沈知离道:“朝南吧。”
苏沉澈微笑:“好。”
一屁股坐上马车,临了拉车帘时,沈知离道:“你真不打算回去么?那毕竟是你的亲人……”
苏沉澈一拉缰绳,声音飘摇而来,温柔而坚定:“知离,我都不记得了。对我来说,我的亲人只有你。”
只有她么?
“那……如果你想起来了呢?”
苏沉澈顿了顿:“知离,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就算想起来,我也不会让那些发生的。”
车帘拉下,沈知离坐进车里,神色有一瞬的暗淡。
不,苏沉澈,你并不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马车里有点好的暖手炉、准备好的抱香枕绒毯和刚冲泡的热茶。
错金螭兽香炉里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沈知离轻啜了一口热茶,继续翻着手中的地理志。就算走也不能离回春谷太远,最迟三个月她必须再回来一趟,可是离得近又会被花久夜发现,真是麻烦,天气又越来越冷了,没有回春谷里的天然温泉只怕这个冬会很难熬。
指尖在地图上错过,落在其中一处。
某驿站外。
“无墨山庄,这个山庄荒废很久了,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