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传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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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传说2- 第1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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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双飞见钟月敏神情恍惚,颇有些担心,轻轻按住她的肩膀。紫姬走过近旁,温言贴意,柔声说道:“钟姑娘,你晓得真相,虽然心下难受,却也是可喜可贺之事。知道了十数年来,庵堂有个疼爱你的母亲,又知道天下苍茫,却另有一位同胞姐姐等候,岂非幸甚?苦酿之后,方品甘怡;暮沉过处,才见朝霞。”钟月敏定了定神,低声道:“谢谢你,我,我有时心存芥蒂,待你态度不好,你休要介意萦怀。”紫姬扑哧一笑,道:“你这番说话,一来小瞧了我的胸襟,二来我有什么好嫉恨的,难道我不晓得钟姑娘虽脾性略嫌暴躁,可是骨子里确实刀子嘴豆腐心的好人?”钟月敏脸色绯红,恍如梦中,难以自拔,此刻心下稍释轻松,羞惭道:“先前是我不明道理,情顾家慈声誉,拳脚无礼,还请两位老先生原谅。”红鼻子老汉和潘鬓老者颔首道:“孺女可教也。”九华轻轻扯动金算盘袖衽,拽着斜走几步,奇道:“为何大恶尼姑有时对紫姊姊不好啊?”金算盘心中洞明,然一时之间,也解释不清,只好说道:“大人世界,情绪千绕百转,待你弱冠成人,只可品评其中滋味。”穆双飞又问对方来历,潘鬓老者笑道:“我叫做孟三公,他叫做李逢春,都是居住于海云仙宫的狐狸大神,适才赌气,说自己是妖怪,但论就根底,毕竟得成正果,是如假包换的神仙咧。”李逢春道:“我们兄弟昔日游荡人间,盘缠不足,又不敢妄变金银钱财,便投入钟氏夫妻开办的药草店中打短工,对于其繁华盛衰之事,历历亲睹,两个小女娃娃呀呀学语,我们还抱过咧。咱们狐仙最能嗅忆人体气味,这女娃娃一来,咱们就认出她来,倒并非我们神机妙算,果真敢和谛听菩萨相提并论。”孟三公道:“钟氏夫人携带女儿投入风铃庵,我们暗中一路襄护,待见了她们各得法号,方才安心离去。”众人恍然大悟。钟月敏听说自己小时候还被他们抱过,愈发局促不安。李逢春笑道:“我们也算你的叔伯长辈,还真能和你计较不成?你母亲是巾帼豪杰,可惜因为神仙乐之罪过,赚了不少不义之财,因之称不得英雄,自入佛门,念经偿罪,却也难能可贵。你清清白白,不必心有歉疚,凭着你的武艺,再修炼些法术,他日或能有一番大成就。”穆双飞暗道:“原来他们乃是得成正果的狐仙,只是屁股后面为何拖着一条圆长尾巴,和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大乎迥异?”孟三公甚是精明,笑道:“狐狸之尾未必皆是绒绒松松的,我们尾巴本就修长精干,得了修炼精华之后,愈发和其余狐仙不同。”李逢春嘻嘻笑道:“自然不同,许多狐仙虽然带个‘仙’字,其实还是妖怪,比不得咱们真正是列入仙籍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正说话间,孟三公脸色陡然一变,径直走到小屋窗边,却向外面的篱笆墙扉望去,眉头微蹙,转过头来,问道:“老李,你可听见崖上传来动静?”李逢春托着下颌,笑道:“想必又有人寻得桥下的机括,破开了壁石上的结界,然后弹奏乐曲,欲破开朱门五彩门户。只是那琴声不错,可是箫声却未免有些牵强。”九华眨巴眼睛,奇道:“怎么你们能听见,我却听不见呢?”李逢春不以为然,道:“我们是仙,耳目自然更广。你唤我一声爷爷,我也教你听得真切。”九华张口叫道:“狐狸爷爷。”李逢春脸色陡沉,旋即哈哈一笑,道:“只唤‘爷爷’便罢了,偏生要在前面带个‘狐狸’冠头,听来虽然不雅,可也实事求是。”从袖中摸出一张纸,挽成喇叭,招呼道:“你将耳朵贴在小口,大口聚音,便能听得分明。”九华不信,李逢春哼道:“我偌大年纪,骗你作甚?”孟三公觑见穆双飞腰间的长箫,拍拍他的肩膀,道:“男娃娃懂识音律,你将纸喇叭给他,定可听出其中端倪。”穆双飞依言行之,果真听见内里传来阵阵律音,但觉箫声生涩,琴声古怪。他认得那琴色,知道必是古狐所奏,而另外执箫之人,多半便是大乐师。再细加思忖,登时恍然:“是了,我等落崖坠沉之后,古狐不会吹箫,只好依旧操琴而奏,而大乐师似是对江南箫艺略有涉闻,无奈之下,只好补我空缺勉强凑合。琴声再妙,若论合作,便极容易被生涩箫声牵扯歪走,是以未免跟着变得古怪。又或是朱门五彩石上的乐谱,晦涩艰难,大乐师便算是精通箫艺,古狐深谙桐琴玄韵,亦难以合奏流畅。”心中不禁有些遗憾,很想见识门上异象谱纹。隔了片刻,箫声依旧有些磕碰,断断续续,细节处衔接不好,而琴声景象迥乎不同,却渐渐变得婉转圆滑,闻之抑扬顿挫,清丽秀逸,教人心中大为开怀,好象眼前出现了一片翠绿林海,滔滔绵绵,无穷无尽,风息从林上吹过,凤尾摇曳,细细嘤嘤。箫声势弱,反被琴声所引导,变得缓流如意,呼吸吐声,皆能踩合无误。琴箫之下,那竹林绿海似乎布上了云蒸霞蔚的背景,愈发遐想无穷。穆双飞不由神驰意飞,赞道:“好曲,好曲。”孟三公道:“虽然好曲,可要是以为五彩大门这般就能开启,却也幼稚。”紫姬奇道:“仙长所言,颇又妙测,这是为何?”孟三公道:“琴声自然不错,可箫声却有些问题,有几只音色虽美,显是矫揉扭转而来,并非本来质朴之意。”穆双飞心中洞然明亮,忖道:“是了,大乐师从西方学习七音色,最擅竖琴,如今提了箫管,只能吹奏中土传统之‘宫商角徵羽’五音,少了两音,毕竟不太称手,因此不得不篡改细节,自行润色,反而犯了规矩,不能开启门户。”

第六十四回  谷下缓谈(下)
便听那乐曲旋又变化,琴声弦争,铛铛直震,径如云卷海水,骇浪掀起,凝成无数扑天水珠鼓簌簌而上,再如烟花绽放,百矢激射,乐势渐渐雄拔腾跃,教人闻之激昂振奋,气血翻涌。其各段音色,高多低下,亢升沉转,上下波谷幅度甚大。箫声浑厚含蓄,虽依旧应和,然不时便破出几声长管凄吼,锐而不尖,好象虎啸南山,睥睨三界,亟欲扬威布武、蜚声天下。穆双飞心中诧异,初时以为崖上古狐和大乐师二人随着朱门五彩记谱之变化,操奏弹鸣亦影随接变,可是仔细再听,登生纳闷,因之乐声奇异,谐和为表,内里却似和表面不一。勿论古狐桐器之琴声也好,乐师竹管之箫声亦罢,中间彼此,东作西合、南呼北应之中,竟似隐约夹藏着些许冲突,便如波色大海,饱览开阔,何等伟壮景色,可是浪花之下,凶鱼恶蟹、彪虾悍鲨难掩端倪痕迹,再到了后来,情势更急,正若烈火烹油,灼灼燎燎,时而倾闻得琴攻箫守,时而识辨得箫袭琴抑,相互抗衡,对峙愈烈。

  李逢春如痴如醉,拍掌道:“好琴,好曲,可惜操琴者出手未能酣畅淋漓,总似有所顾忌,所以才略略占得上风,转瞬优势殆尽,不得不重头努力。”孟三公摇头道:“非也,非也,依我看,琴主出手,已然凶辣甚然,偏偏对手箫声玄妙,横档纵拦,浑无罅隙。兼之吹箫之人颇得四两拨千斤之妙,对方强音来袭,自己箫音不能抵挡,索性就转个旋律,顺着它吹鸣下去,暗地里,不知不觉竟引导对方失了准头,而外人听来,依旧琴箫和美睦谐。”

  穆双飞闻言,心中大动,忖道:“古狐修雅*,他和我非难,除了使用干将飞剑,也偶用琴声乱我心神,逼迫我运箫器抗御。我每每力不从心,为他强势压迫,苦不堪言,要是懂得这顺风车骑、四两拨千斤的妙处,岂非大大有益?”心念如是,于是凝神倾听,大乐师箫声细微处,果然颇有玄奥,暗暗折服敬佩。紫姬、九华、金算盘等人见他神色凝重,目色若如迷醉,俱不敢相扰。钟月敏得了一个纸喇叭,有气无力按在耳朵上,本是心神混乱,愁怨恍惚,琴箫入耳,本以为能略释开怀,可是音色萦怀,便如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竟是郁闷难破。随着琴箫争较越厉,心窝一口气息绵转翻动,丹田熨熨难宁,又撞脑门,一时之间,头昏脑胀,呆呆怔怔。恍惚的时候,蓦然眼前闪出一副景象,不由“哎呀”惊呼。紫姬急忙过来搀扶,神情关切,问道:“怎么了?”钟月敏愣了愣,摇头不语。适才她眼瞳朦胧紫姬,瞧得若有一男一女两条人影相斗,男子咄咄逼人,气态万千端重,而女子宛若云阙仙子,长袖摆动,婀娜绰约,可是两人的面貌,云中雾里浓浓遮掩,瞅不分明,待要仔细辨观之,随着自己“啊”的惊呼,景象顿时幻灭。钟月敏疑惑不已:“那时什么?”想起自己的母亲和那不知所踪的姊姊,又是一阵愁闷徒增,却也不将那景象所见往胸中去。

  紫姬秀美微蹙,才要转望穆双飞,便在此时,瞧他和李逢春、孟三公皆是瞠目结舌,相顾摇头。穆双飞放下纸喇叭,嗫嚅道:“这曲尾结束得不甚自然。”孟三公道:“岂止不自然,简直仓促突兀。”李逢春揣测说道:“显是崖上又生什么变故,莫非操琴者和吹箫之人果真动手打起真架?如此*遗殆,未免有失斯文。”穆双飞不知为何,只觉那大乐师身份叵测、来历匪明,便是真和古狐动手较量,想必也不会吃亏。雪霸王虽厉害,堪为搏斗襄助良手,可大乐师身侧的野郎中,绝非泛泛平庸之辈,定有法子应付这一只大白老虎,微微笑道:“此事我等不过看热闹罢了,牵涉不得其内。有些秘密,或是只有他二人之间方明晓,旁人胡乱揣测,毕竟不恭敬;要是横加插手,一时辨不清楚孰对孰错,欲做好事,说不得竟适得其反。”金算盘心道:“我早便觉得野郎中和大乐师颇存可疑,他们和古狐搅和一处,风起云涌,极易生事,我们若能袖手旁观,那可是最好不过。”急忙附和,道:“是啊,先前听两位老仙长游历人间,却不知这崖下有什么好?还在此筑屋常驻?”

  这也是其余诸人心中的一个疑问,金算盘且不说了,只谙习生意经,苦研体践赚钱牟利之法,钟月敏和九华皆在风铃山上成长,素日也听庵主和师伯师叔品论三界胜府福地,其中便有海云仙宫这么一号所在,皆是交口赞誉。紫姬是女妖,修炼过程,走南闯北,听群妖众魔谈及各地人物风情,也道海云仙宫乃是东海蓬莱仙境旁边的一处神仙聚集之地,听闻其景彩瑞千重、霞光万道,尽得天地造化神妙。大伙儿目光俱定定瞧着李逢春和孟三公,百思不得索解,居住于宫境的狐仙,却又如何一路颠簸流落,竟会来此穷崖碧落之地长久居住呢?李逢春听金算盘问起,脸色惭红,道:“坐下喝茶,慢慢谈。”金算盘也是面色一红:“你瞧不起我,不给我设座排位。坐下慢慢聊谈,我却往哪里坐?再说了,我们自入屋,你们何时给客人看茶过?要不是无茶可供,便是吝啬得紧。”九华眨巴眼睛,道:“想必这里,比那海云仙宫还要好些,所以两位狐爷爷乐不思蜀,却连老家也不肯回去。”大伙儿不由莞尔,便是钟月敏也忍不住扑哧笑笑,心口舒畅少许。孟三公咳嗽一声,苦笑连连,抚须叹道:“你们如要晓得前后的种种缘故,老朽茅篱小屋反非说话之地,坐既免了,茶也免了,何必拘泥繁文缛节?且随我老兄弟来吧。”两人并肩而出,犹听得李逢春低声嘀咕:“老仙人也有技穷时刻,并非我们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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