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不定主意的原因也很简单,秦良玉其实很快就判断出对方的意图,应该是朝着松山堡方向去了,可他们这边究竟要如何应对,却一直都没有过统一的意见,宋庆对松山堡的认识并不太足,只是来时路上远远看到过那边的守军,秦良玉和吴襄却知道,松山堡绝对不容有失,否则从宁远到锦州的咽喉处等于被人砍了一刀,往后喘气怕是都很困难了。
正因为如此,松山堡必须要救,但目前显然还不是必须要他们上去的时候,孙承宗的大军距离那里应该也不太远,因此决定暂时留在大凌城,等过两日看看局面再说,虽说心里都不太踏实,可目前也没别的主意可想。
两日之后,松山堡方向求援的信使到了,言道莽古尔泰大军压境,松山堡知道闭门苦守,孙承宗方向有德格类带着不少骑兵到处骚扰,根本无法放开速度前行,因此只得派人来这边求援,问题又重新摆到案头了。
这一次再商议,议题就已经不是救援与否了,而是该如何去救,最终的决定似乎也没什么出乎预料的,全票通过宋庆带兵驰援,毕竟他是最能打野战的,如今战力最强的自然也是狗营,但狗营只有一千六百多人了,显然不能单独过去,吴襄非常慷慨的赞助了一千关宁军,秦良玉也拿出一千人马,加上徐州方面来的队伍,总共凑了七千来号人。
军情紧急,宋庆也不耽搁,点起兵马立即出征,朝西南方向的松山堡开进,其余九千人则继续把守大营,只是一下子走了将近一半人马,明军再也不敢进行野战,好在附近各处设施众多,临时在外围搭建起个寨子来也不困难。
和大凌城方向目前还算松宽的气氛相比较,松山堡此时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之前他们派出两千人的援兵,基本上全军覆没掉了,只有极少数人逃了回来,随即孙承宗率兵增援大凌城,又从各处带走了些部队,松山堡眼下只有不到三千人的队伍,而且还没多少骑兵,属性完全被对方克制,况且有骑兵也没多大用,他们根本就不敢出去野战,只能在堡子里防御。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松山堡十分重要,加上经营日久,因此各项防御措施都还完备,两千多人的队伍屯在里面,虽说被人家打的不敢冒头,但一时半刻还能坚持得住,而且他们明显发现一个问题,对方似乎并没有太过拼命进攻,每次都是打一阵之后便撤下去,过些时候再打一阵,甚至还把他们派出去求救的人放走了,显然别有所图。
松山堡守将赵森官拜正四品明威将军,此刻正在一边组织抵抗,一边心中骂大街,这地方原本只是个小堡垒,只有几百个兵,后来明军势力逐渐被后金压缩,松山堡也变得重要起来,他这个四品官只得领着部众在附近游弋,慢慢就变成了常驻,本以为松山堡地理位置虽然重要,但毕竟靠着海,若是不拿下锦州大凌城等地,后金该不会这么早攻打他们的,可偏偏人家还就不走寻常路的来了,而且一来还就是一万多人,看着外面漫山遍野的大辫子,他就觉得自己头皮发麻。
也不知大凌河方向究竟能否派出援兵,那可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鏖战松锦(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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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格来说,松山堡跟大凌河方向没什么关系,跟锦州也没什么关系,他们属于宁远方面管辖,而那边则算是广宁的地头,可如今不比天启年,更加比不上万历年,万历年朝廷对抗建奴占据优势,哪怕输了几阵,但还能保住大局,天启年时候虽说局面已经不怎么样,但好歹双方还是互有攻守的,可如今这崇祯朝还没几年,局面竟然败坏到如此程度。
作为一个四十来岁,经历过万历、泰昌、天启、到如今崇祯的四朝老军官,他已经自诩能够看淡很多事情了,可还是没想到,当年近乎稳如泰山的局面,能够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那时候要说自家镇守松山堡,几乎都觉得是无比安全的大后方,可如今当年的大后方,竟然也成了前敌战场,要被一万建奴攻打了,哪怕对方攻击他们有其他目的,可终究还是在挨打。
至于说对方的目的,赵森大概能看出来一些,无非是大凌城那边新来了一万多人的明军,让正打算攻打大凌城的皇太极不稳当,这才派兵过来进攻他们,好把那边的人调开,说起来那些明军他还真的都认识,吴襄父子和秦良玉不必说,狗营的宋庆进辽东时也从他这边路过,虽说两人没正经照过面,可好歹也算是远远见识过这位青年名将的风范了。
所谓自家人知自家事,赵森很清楚自己打仗没多大能耐,能升到这个地步,完全就是苦熬苦业加还有点胆子的缘故,绝没有什么以弱胜强的军事才能,他手下的战斗能力也不允许他这么做,因此发现被包围之后。立刻向大凌河方向求救,只是不知道对方是否会来,那边毕竟也面临着大战。松山堡和自己手下这两千弟兄的命运,陡然间变得有些飘忽起来。
第八次进攻了。赵森看着再次冲上来的辫子兵,心中的烦躁已经达到极限,若是对方一直打到底,大不了把这百十来斤报效给大明,也算是个痛快,可偏偏这些辫子兵每次都像是在磨洋工,往前攻打一阵。射出几轮箭雨,立刻就回去,好几次他都鼓足勇气要跟对方拼了,却每一次都找不到着力点。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头,让人好不难受。
这次又是如此,对面的骑兵风驰电掣般杀了过来,张弓搭箭下来上一轮,箭术说不上太好。至少比起那些蒙古人来差些,也无法给堡子里造成什么伤亡,被打了好几次之后,大家伙儿也都学精明了,轻易不会冒出头去找死。
骑兵齐射之后。弓箭手再次上来,同样也是一轮齐射,赵森甚至怀疑来袭的莽古尔泰是不是洗劫了什么地方的武库,怎么会有这么多箭矢,可腹诽归腹诽,他却依然还要凝神静气的等着,谁知道对方是否用计策麻痹他,万一这次要是真进攻,堡子里面松懈下来,对方说不定还真就一股而进了,尽管明知这种可能性不大,他却还是要继续仔细观察。
片刻之后,弓箭手停止射箭,大队步兵冲了上来,高喊着不知什么内容的号子,向松山堡正面开进,之前几次可都没有这个,看样子是真想要打一打了,否则没有必要把步兵也派上来,赵森的呼吸猛然间急促起来,朝依然有些懈怠的手下大喊道:“都他娘别在那挺尸了,弓箭手马上顶出去,其他人把刀枪拿好,对面的包衣上来了,把他们打回去!”
这两日的作战,松山堡明军官兵都被弄得有些神经衰弱,对方每次攻击都很犀利,却从来不亮刀刃,都是出来折腾几下就回去,偏偏晚上还不带消停,总要给你弄点动静出来,搞得人疲惫不堪,心中也是真有些懈怠了。
好在这里终归是前线,不是那些卫所种地的半农兵,这里的明军拉出去都能砍人杀人,因此最基本的素质还是有的,很快摆弄重新振作起来,眼睛盯着外面打的辫子兵看,果然有几千包衣杀了过来。
辫子兵的兵甲不足,因此区分身份非常简单,包衣们除了军官侥幸能混身铁甲之外,其他都是棉甲甚至做工很恶劣的纸盔甲,兵器方面虽说倒是还算不错,却也都一眼能够看得出来,可就是这样的人,居然能够比装备更好些的明军还能打,尤其他们很多都只是从前在辽东种地的汉民,剃了头之后竟然变得异乎寻常的能打,也真是让人觉得有些尴尬。
当然,这种充满了辩证法和哲学风格的问题,自然不由大头兵们去思考,他们的任务只是杀人,或者说是保住自己不被人杀掉,待对方开进到二十丈外,弓箭手便毫不客气的张弓搭箭,锋锐的箭矢在空气中划过,夹杂着鸣响呼啸而去。
两千来人的堡垒,弓箭手自然不多,加上勉强会些射术的,也不过才百八十人而已,自然挡不住几千人的进攻,况且这些包衣们不少还都拿着门板式的大盾,若不是运气好能够正中小腿,还真是很难造成什么杀伤,眼看着对方越来越近,赵森心中开始起急,若是对方这次真的打多来,松山堡玩玩难以抵挡,原本还觉得他殉国是件容易的事,无非人死鸟朝天,非常鄙视那些胆怯逃跑的同袍,可事情到了自己身上之后,他却发现真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好在婆娘还在兴城娘家,儿子也搬了过去,自己之前特意将他们送到那边,现在看来真是个无比英明的决定,赵森抽出腰刀,狠狠攥住刀柄,随时准备带人冲出去砍杀,殉国什么的他早已经忘之脑后,他只是很普通的辽东糙汉子,不懂那么多大道理,从前当兵时候,总听长官说殉国挺光荣,既然是光荣的事,当然不用想那么多,出去杀人杀到被杀就是了。
包衣们很快杀了下来,明军的弓箭手还算稳当,即便已经快到近前,也没出现手脚发软射不出去的,都是稳稳当当将最后一轮射完,靠着距离再多杀掉几个之后,便抽出了身上的腰刀,同时转头看向身后的明威将军。
赵森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子,咧开大嘴笑着,他记得儿子最喜欢摸他的大胡子,家里的婆娘却觉得扎,每次办那事的时候,都要先找个口袋把胡子装起来,他再次努力想着儿子和婆娘的模样,将这一刻牢牢记在心里。
他是真正的粗人,不懂得鼓舞军心,因此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拿着刀第一个冲了出去,身后跟着衣甲有些破败的两千弟兄,他们没有狗营精熟的战阵和武艺,也没有关宁铁骑上好的战马、衣甲和兵器,甚至连胆量都比不上。
可到了此刻,他们却依然一往无前,没几个人此时想到报效大明,更没几个人想到北京城里的皇帝老子,他们只是心里不服,都是俩肩膀扛一个脑袋,凭啥就只有你驴日的能打过来?凭啥老子不能砍死你?
本以为会踞城而守的明军忽然杀出来,着实让包衣们有些意外,有些上了年纪的甚至在想,当年自己被抓走时,那些明军要是肯出城来打一打,这会儿自己是不是还在家乡种地呢?
不过很快他们就将这些想法抛掉,他们现在是大金国的人马了,主子们都在后面看着,打好了自然有奖励,打不好了被惩罚的力度绝不会小,不知谁开始哇哇大叫,几千包衣向着自己的同族冲杀过去,眼神同样坚定而决绝。
战斗几乎在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松山堡的人数本来就不多,也知道到了这个地步,连逃跑都做不到,他们也算是跟后金打了多少年,没有几个人会想着投降,到了这时候自然只有拼命一条路可走。
什么将带什么兵,狗营因为宋庆的缘故打仗很疯狂,但同样也很狡猾,松山堡的兵则都像是他们的明威将军,憨头憨脑的只会打呆仗,可却带着那么一股子蛮牛的气息,几乎是一上手,就让对方吃了个闷亏。
包衣们这才恍悟过来,这帮人其实并不好对付,之前开过去两千人,可是在己方数万人轮番冲击下灭掉的,如今没有马队支援,只靠他们这些同时汉人的包衣来打,恐怕也没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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