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飞步枪上台阶,打开了后门进入大楼。
二楼的楼门灯光外泄,楼门的机关已被毁去,门扉被打破,里面的花厅传来了叱喝声和兵刃交击声。
他飞步抢上,苦笑道:“老驼怪,你今晚要倒霉,不服老是不行的,你的往昔雄风已随岁月消逝,过去的光荣永不会再来。”
宽阔的花厅中,八盏琉璃灯已被击毁了一半,不戒魔僧的沉重方便铲威风八面,狂风暴雨似的向驼背老人攻去。另两名相貌凶猛狞恶的中年人,则运剑如风,把方中和方中平兄弟俩,迫得手忙脚乱险象横生,岌岌可危。
一旁,两名蒙面的女人浑身黑,左襟前戴了一朵金花,在一旁虎视眈眈,留意双方的恶斗。
驼背老人的拐杖风雷俱发,但却没有方便铲凶狠,每硬接一招,拐杖虽未被震断,驼背老人必后退一两步,许久不敢重新硬接。但不戒魔僧如想在三二十招中击败驼背老人,也不是易事,驼背老人的拐杖不时探隙直入,直指要害,极为诡异辛辣,不戒魔僧也不敢冒险行破釜沉舟的一击。
花厅已被三对高手的狠拚所占满,尤其是驼背老人与不戒魔僧这一对,三丈方圆以内,无人敢于接近。左右两座明窗,则被两个佩金花的蒙面女人所把守,身份不明,不知她们为谁而来。通内室的走道已被阻死,无人能无恙地通过花厅。
内室的走道门已被拆毁,站着两个粗眉大眼,相貌狰狞的大和尚,每人的肩上,各扛了一个女人,正是蔡家两位小姐,大概因出路已被阻死,正在等候机会通过花厅下楼。也利用这机会看看双方的恶斗。
林华的出现,并未引起双方的注意,他心中有数,立即转身下楼。
不久,他出现在内室通道的后端,向下一伏,将酒坛贴地向前移,以挡住隐约朦胧的灯光,人躲在坛后,向前徐移。
到了两名和尚的身后,两和尚竟毫无所知,厅中的打斗凶猛激烈,楼板发出隆然暴响,被恶斗吸引,根本不知身后来了可怕的高手。
他离开酒坛,幽灵似的到了两僧身后。
“噗噗!”他双手齐出,同时分别劈在两僧的天灵盖上。他人高,两憎比他矮一个头,劈天灵盖轻而易举。
在两僧倒下之前,他已接收了两位姑娘,挟至后面放下火速解绑。
两位姑娘看清是他,不叫不闹但心中狂喜。
“谢谢你,宗三。”大小姐喜悦地低叫。
他淡淡一笑,说:“快找兵刃,今晚来了不少人,准备恶斗。”
声落,他重回原处,拖走两名和尚昏迷不醒的身躯,抱着酒坛站在破门当中。
两位姑娘找来了剑,在他身后观战。
花厅中,已到了生死关头,驼背老人已渐感不支,浑身大汗脚下乱了。
不戒魔僧依然凶悍如常,沉重的方便铲十荡十决,五丈内风生浪起,把驼背老人迫得八方闪避,反击回敬的机会行将完全消失了。
“嘿!老狗吃我一铲。”和尚得意地怪笑,招出“铁牛耕地”,猛攻下盘,无惧地疾冲而上了。
驼背老人招出“力划鸿沟”,同时向左急跃,接招借劲闪避。
和尚转身跟进,大笑一声,招变“拦江截斗”,跟踪便扫,捷逾电闪。
驼背老人脚下一软,但仍能踉跄后退,临危出招自救,想向上崩架横扫而来的方便铲。
“得”一声脆响,拐杖接触方便铲,突然折断尺余,驼背老人倒退五六步,退过内厅门的通道口,脚下一软,屈右膝绊倒,脸色死灰。
和尚跟上,高举方便铲作势下拍。
“哎……呀!”两个蒙面女人同声叫,同替驼背老人惋惜。
不戒魔僧得意忘形,竟忘了身后的安全,举铲狂笑道:“哈哈!打你成肉饼……”
话未完,铲未落,身后突然有人接口:“和尚,有肉饼岂能无酒?”
和尚大怒扭头回顾,只觉眼前一花,巨大的物体压到,本能地脑袋一缩。
“噗”一声响,酒坛子砸在他的脑袋上,幸而他已运功相抗,不然脑袋必定开花。
“拍啦啦”一声怪响,酒坛破了,酒香四溢,美酒流了一地。
和尚又成了落汤鸡,晕头转向下爬倒,脑后开始流血,头皮破了。
“哈哈哈哈!和尚,多喝两口。”林华怪笑着说。
不戒魔僧反应甚快,奋身一滚,拖着方便铲族身,大吼道:“小狗,又是你……”
林华拾起两大块酒坛碎片,狂笑道:“哈哈!你还认识我?滚你的蛋!”
两块尺大的破陶片同时飞出,和尚仍在愤怒迷糊中,本能地一铲急拍,上当了,陶片一击即碎,破片仍向前飞,重重地击在和尚的脸部与胸部,只打得和尚痛入骨髓,狼狈已极,恰好有一块碎片击在右边脸上,如无眼皮保护,右眼必将报废。这一击力道不轻,而眼睛却又是最禁不起打击的要害,和尚只觉眼前一黑,金星飞舞,所看到的景物完全走了样,似乎整座楼都在旋转移动。
不能再称英雄道好汉了,和尚大叫一声,拖着方便铲向后楼口狂奔。到了楼口,扭头厉叫道:“小狗,你记住了,山长水远,此仇必报。”
“哈哈!下次我再请你喝一坛老酒。”他大笑着说。
“宗三,抓住那淫僧。”大小姐在他后面急叫。
他看到把守在窗口的两个女人,正作势扑来,目光落在两位蔡小姐身上,眼神中充满了怨毒仇恨、不甘的表情,便知这两个人是为了蔡小姐而来的对头了。同时,他的目光看清了两个蒙面女人胸前所佩的小小金花,不由一怔,心说:“会不会是金花门的人?听说开封蔡东主是七星会的会友,如果当真,那么,与金花门结怨冲突便不是奇事了。江湖上谣传这两大秘密帮会之间,结怨甚深,廿余年来彼此无可化解,经常发生暗杀血案。看来,蔡东主很可能是七星会的会友啦!”
他心中一动,又忖道:“记得在关外碰上南山魔女,她曾经问我知不知道七星会与金花门,可让我遇上双方的人了。”
但他不想管这些江湖恩怨牵缠的闲事,向两位小姐说:“好,我去追和尚。那两个女人,是不是吴大爷的……”
两位小姐这才留意两个蒙面女人,脸色大变,急叫道:“先捉住她们,她们是……是……——
两个蒙面女人一惊,互相一打手式,穿窗而去。
“我不想和女人动手动脚。”林华懒洋洋地说,走向另两对会死忘生恶斗的人,向方中和叫道:“方兄,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两个中年人吃了一惊,怎敢和打跑了不戒魔僧的人交手一声怪啸,逃下楼去了。方家兄弟也穿窗而走,临别向两位小姐挥手示意。
“自作多情。”蔡大小姐愤愤地骂。
驼背老人不知何时已经走了,楼上一静。
林华呵呵笑,说:“大小姐,小可听天南剑客张师父说方家兄弟……”
“不许说他。”大小姐不屑地叫,接着又说:“一双难兄难弟癞蛤蟆,哼!”
他不再多说,向楼门走,一面走一面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呵呵!一对可怜虫,咦,寨中来了不少夜行人,两位小姐快进入楼下秘室,我去看看。”
“宗三,不要走。”二小姐叫。
“为什么?”他站在楼门口转身问。
“我……我怕不戒魔僧去而复来。”
“放心啦!他恐怕已逃出寨外去了。”
“请在此陪我好不好?”
“主人有事,做客的人不前往相助,道义上怎说得过去?”
“好吧,我们也一同前往。”
“这……”
“我们自保当无困难。”
“好,这就走。”
他急步下楼,直向外走,突见侧方黑影连闪,像是从内宅出来的人。
“站住,朋友。”他叫。
黑影共有四个人,两人似乎背了庞大的包裹,闻声脚下反而加快,闪入一丛花树中一闪不见了。
“朋友,等一等。”他叫,身形乍动,两起落蓦尔失踪。
两位蔡小姐大吃一惊,骇然止步,二小姐脱口叫:“老天爷,他……他是人是鬼?”
蔡大小姐打一冷战,骇然道:“妹妹,我们走了眼,他的轻功出神入化,艺业深不可测,我们却迫……迫他做车夫万一他是爹的仇家,天哪!我们……”
二小姐却宽心地一笑,说:“如果是爹的仇家,他为何不在开封找?依我看,他……我们不必耽心。”
“你是说……”
“他定是与方家一般,抱同一念头而来。”二小姐颇为自信地说,下意识地感到粉颊发烧。
“不会吧?他委身下人之列,岂不是自绝于人吗?”
“身怀奇技异能的江湖异人,游戏风尘,不在乎身份门第。他如果不屈任车夫,怎能接近我们?他这人,城府甚深呢?可不是个浑人哪!走,跟去看看。”
林华的轻功,确是出神入化。两月来,他辛勤苦练,结果是功艺日进,与在出塞前的他,脱胎换骨判若两人了。在苦峪,他得到楚狂夫妇与邪剑三位宇内高人的一月指点,根基更为深厚。加以肯用功,进步神速自是意料中事。另一促使他进步的原因,是他经过那场可怕的大病折磨,总算抛得开那些令他头痛的感情负担,看得开便可专心,他转向练功一途找寄托,自然进境神速的。
这次进入中原找沙千里,暗助安西盟的女盟主雷秀萍。在苦峪途中,沙千里下毒手踢他一脚想置他于死地,那时他便觉得彼此的艺业,沙千里似乎要高明一两分,自己再不用功,可能反而枉送了自己的性命哩!
目前,他正进入一生中的颠峻大道,迈进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廿七岁的人,正是精力最盛的时期,心智与体能皆到达将届巅峰的境界。
各处仍在乱,杀声仍盛。
四黑影向寨西飞掠,接近了三丈高的寨墙。
寨墙上只有两名警哨,其他的人全在各处宅院抵抗入侵的人。
第一名黑影沿石级向上走,两名警哨尚在丈余外的碉楼上,看不见登墙的人,天色太黑了啦!
刚登上墙头,侧方丈余一座箭垛侧悠然站起一个人影,拍拍手,哈哈一笑道:“朋友,你们不等我,我只好到此地等你们啦!”
四人左右一分,先头的黑影扬剑喝道:“亮万,阁下。”
“咦!是女人,你们走吧。”
“你怎能让她们走?”墙头另一边三丈左右,传来了人声。
“啧!你不是那位有一匹好马的骑士吗?”林华惊问,他听出对方那古怪的嗓音。
“唔!你的记性不坏。——
“她们是女人,男不与女斗,放她们走好了。”他说。
“她们像是掳来了两个人,你知道被辅的是谁?怎能擅自放走?”
“贼掳了人,那又不同了。”他大声说,向四个黑影叫:“放下人,你们便可离开了。”
“你好大的口气。”黑影冷笑道。
“你们背了人,外面濠宽三丈,不能飞渡,掉下去准被淹死,将人放下,你们便可用登萍渡水术越濠。废话少说,将人解下啦!”“狂徒,本姑娘倒要看看你凭什么敢如此狂妄。”一黑影厉声说,突然身剑合一飞扑而上。
黑夜间,他不想拖延,拨剑出鞘,用上了鬼神莫测的邪剑。
“铮”声轻响,黑影的剑刺在石垛上。而他的剑,却点在对方的左腑下,人换了方位,如何换的,能看清的人少之又少。
“你刺在石上,又得花半天工夫磨剑了。姑娘,丢剑。”他朗声说。
黑影大骇,骇然叫:“你……你是怎样出剑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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