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向山区陆续进发。节振国、胡志发把该转移的人都催促上路之后,才带领大队部的人和中队出发。他们出发的时候,鸡已经叫了。队伍还没有进入山区,天已经大亮了。他们躲开大路,沿着庄稼地之间的小道,借助于青纱帐的掩护,往西新庄山区方向前进。
日本鬼子、伪满洲国兵和大量伪军从各个方面向开滦煤矿东三矿包围过来。节振国带领的游击队被日寇飞机发现了,敌机立刻低空扫射。节振国命令大家进入庄稼地。游击队一进入庄稼地,蹲下不动,飞机就看不了,只来回瞎扫射一气,然后飞走了。在大路上向赵各庄方向乘坐汽车行进中的敌人见到飞机在庄稼地上空扫射,知道已经发现了抗日联军。敌人就下汽车沿着庄稼地里的道路从两头堵截过来。他们一边沿路从两端向中间压缩,一边向庄稼地里密集射击。敌人在明处,游击队在暗处,这对游击队杀伤敌人非常有力。游击队员们立刻从道路两侧的庄稼地里向中间路上的敌人射击。不少敌人接连倒在路上。敌人两边受敌,趴到路上,用机关枪向两边庄稼地里扫射。敌人和游击队对射起来,双方都有伤亡。节振国突然想到,这样互相射击下去对游击队非常不利,游击队射出的子弹可能穿过道路会射击到自己人身上。必须把道路两边的游击队战士错开位置,才不至射击到自己人。节振国观察观察一会儿,把梁凯叫到跟前,说:“快去通知大家,路南的人撤到这几垄高粱以西,向北射击,子弹不能往东偏。东边留几个人,躲到安全地方,射击,子弹往高处打。路北的人撤到高粱地以东,向南射击,子弹不能往西偏,高粱地西边也留几个人,躲到安全地方,射击,子弹也往高处打。这样我们自己人就打不自己人了。”
梁凯施展起蹲跑术,身体矮矮的蹲下,两手分拨庄稼,两腿飞快向前奔跑。就像钻地鼠在土下飞快前进一样,梁凯在庄稼地飞快奔跑,一会儿就通知完一侧庄稼地的游击队员,又从远处道路的一个拐弯地方,越过道路,很快通知道路另一侧的游击队。这样部署以后,游击队员更加放心大胆的向道路上的敌人射击了。敌人被压在道路上,起不来,也移动不了。后边来的敌人,也很快被压在道路上。庄稼地里的游击队却可以靠青纱帐的掩护,不断移动着,从各个有利的角度向道路上的敌人射击。敌人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中。
就在这个时候,敌人的飞机又飞回来了。又来了更多的飞机,足有六七架。奇%^书*(网!&*收集整理飞机对两侧庄稼地的游击队不断扫射,扔炸弹。人们顶不住了,四处逃散。这样一跑,庄稼被碰得猛烈晃动,在飞机上看得清清楚楚。人哪里能跑得过飞机呀。飞机转回来又是扫射,又是轰炸。道路上的敌人,也站起来向庄稼地里射击。游击队员立刻慌乱起来。节振国大喊,不要慌,不要慌,趴到垄沟里,向敌人射击!可是已经不管用了,人们都跑散了,听不见了。
节振国、胡志发、梁凯、纪振生一直在一起。除了纪振生在出发的时候,扛着一挺机关枪以外,其他三个人手里拿的都是短枪。现在他们都把短枪别在腰里,拾起被丢弃的大枪,借着庄稼地里一块稍有起伏的地面不断向敌人射击。梁凯说:“大队长,别喊了,大家听不见了。再喊也许把敌人喊来了。咱们也撤退吧。”节振国说:“这仗打的窝囊。路上的敌人就要顶不住了,本来是有可能把他们都消灭掉的,可一转眼工夫,飞机这么一扫射轰炸,我们反而顶不住了。”
飞机飞走了,敌人还在向两边的庄稼地里射击,可是一直不敢进入庄稼地。路上的敌人集聚了很多。庄稼地里的枪声越来越少了,敌人军官一边命令士兵把死伤人员抬到公路的汽车上,一边命令进入庄稼地搜索。
起风了。风不大,吹得庄稼轻轻的晃悠,高粱叶和苞米叶互相摩擦着发出沙沙的响声。敌人散开,开始慢慢向两边庄稼地里搜索了。节振国看到这些情况,无奈的用手一挥,表示向远离公路的方向撤退。穿过几块密密的庄稼地,绕过两道坝坎,离搜索的敌人也远了。突然眼前一片凌乱伏倒的庄稼,中间是两个坑。地上斑斑血迹。胡志发说:“这里显然是敌人飞机炸过了,这附近可能有我们的伤员,注意搜索。”几个人沿着血迹寻找,果然不远处躺着一个人。身上到处是血,上前一看,是一个工友。看着节振国四个人来了,说:“你们快撤吧,我不行了。”节振国说:“不,咱们一起撤。”工友说:“我拖累你们了。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胡志发:“快别说这些了。”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撕开自己的衣服,包扎好工友还在流血的伤口。节振国要背受伤的工友,纪振生把机关枪递给梁凯,说,大队长,这差事交给我好了。说着就要背工友。受伤的工友说,你们先别急,那边还有两个人呢。胡志发说,快去看看。纪振生背起工友,五个人沿着工友眼睛示意的方向,跨过几垄庄稼,果然看见那里躺着两个工友。一个工友已经停止了呼吸,另一个工友还活着。几个人查看了活着工友的伤口,包扎了一番。节振国对着已经死去的工友说:“对不起,兄弟,敌人走了我们再来抬你吧。”说着背起这个还活着的工友。
六个人,向背着枪声的方向继续转移。走着走着,前边是一片谷子地。节振国眼力好,警惕性高,突然发现谷子地边上停着几辆汽车,汽车旁边还站着敌人。说,不好,我们退到公路方向来了,快进入大庄稼地。大庄稼,指高粱苞米长得高的庄稼,谷子、麦子、糜子,都叫矮庄稼。他们几个人看见了敌人,敌人也看见了他们。这是一些日本鬼子,叽哩哇啦叫喊着向谷子地这方向过来了。
梁凯说:“纪振生,快把机枪子弹夹都给我,你们快走,我掩护。顺着大庄稼地,往西,过那道山梁,敌人就找不到了。下山梁,有一棵大柳树,我们在那里聚齐。”
胡志发说:“咱们俩掩护。”
须每人教我一招。”
青纱帐里一场激战(2)
梁凯说:“我一个人有这两个家伙就够了。”梁凯说的两个家伙,一个是大枪,一个是机枪。这机枪是歪把子机枪,个头不大,用起来还挺灵通。
节振国说:“这掩护的任务就交给梁凯吧。梁凯,你可要多当心。把敌人引开就行,不要恋战,脱身要紧。我们在山梁那边等你。”
梁凯说:“你们快走,鬼子过来了。我把鬼子引到东边去。”说着,梁凯身体一蹲,往谷子地一钻,消失在密密的谷子地里。
节振国五个人,沿着大庄稼地向西跑了。小风吹着庄稼都在晃悠,梁凯在谷子下边向东飞跑,谷子微微晃动,从远处,根本看不出来谷子地里有人。
进谷地七个鬼子。这谷子地是东西垄。鬼子一垄一垄横着走。突然乒的一声,从东边射来一颗子弹,一个鬼子一头栽倒在谷子地了。鬼子兵发现子弹是从东边谷子地里射来的,一齐向东边谷子地里开枪,同时顺着谷子地垄向东移动。谷子齐腰高,密密实实的,鬼子根本跑不动,只能端着大枪向前走。边走边胡乱往地里射击。突然从更远处,乒的又是枪,一个鬼子哇哇叫着。两个鬼子急忙上前架住了这个受伤的鬼子,另外三个鬼子站着向东连连射击。这时,只听哒哒哒一排机枪子弹射过来。三个鬼子栽倒下去。剩下的三个鬼子这下子可吓坏了,怪叫着拼命拨着谷子向汽车方向跑。哒哒哒,又是一排子弹扫了过来,两个鬼子应声倒下。只剩下一个鬼子,吓得趴到谷子地里,拼命怪叫着,喊着。汽车方向又有七八个鬼子,向着这个方向来了。还带来一挺机枪。机枪哒哒哒,哒哒哒地射击。他们来到谷子地里,找到死伤的鬼子,背的背,抬的抬,向汽车方向搬运,机枪,大枪,不断胡乱响着。
山梁西边,梁凯笑着来到一片高粱地中间的大柳树下一看,没有人,站住了,自言自语的说,“奇怪呀,说好了,在这里聚齐的,怎么没有人呢?”节振国在高粱地里,说:“在这里呢。”梁凯说:“不是说在大树下边吗。真吓了我一跳。”节振国说:“枪声那么密,我们还真为你捏了一把汗。”
山梁东边,枪声还在响着。梁凯说:“让鬼子们在谷子里折腾去,咱们回家吧。”六个人在大庄稼地里转来转去,向西新庄继续撤退。
梁万禄和村干部早已经安排好饭菜,准备迎接赵各庄撤下来的游击队,突然听见小东山方向有枪声和炸弹声,出来一看,那边有飞机正在盘旋扫射和轰炸,知道坏事了。梁万禄立刻找到当庄的何先生,请他准备好红伤药,准备包扎治疗受伤的游击队员,又让当庄的游击队长梁自堂带领游击队员,到庄东路边的庄稼地里等着,带一些板子作为担架,有逃出来的游击队员就往庄里领,受伤的赶紧抬到庄里抬。
游击队汇集西新庄
后晌,一些逃散的游击队员穿过高粱地和苞米地,向西新庄悄悄靠拢过来。游击队员立刻被领进庄里安排吃饭休息。受了伤的,何先生立刻给治疗。
节振国、胡志发、梁凯、纪振生,还有两个伤员也来了。何先生给两个伤员检查清洁了伤口,取出里面的碎弹片,上了红伤药,包扎起来了。
何先生边包扎伤员边说:“我干了这么多年的中医,现在当起战地外科医生来了。真是抓鸭子上架啊。”
梁万禄说:“何先生是这儿十里八村的有名的医生。这也是一通百通嘛。”
节振国、胡志发和纪振生,各个都跟血葫芦似的。何先生问他们哪儿受伤了?他们都说没有受伤,是别人的血抹上的。节振国忙喊:“二妹子,二弟,给哥哥打盆水了,让哥哥们洗洗脸哪。”二妹子是二珠,二弟是德成。节振国每次到梁万禄家里都这么叫。
梁万禄妻子说:“可真是的,我这里光忙着照看院子里的人了。把你们还没洗脸的事忘了。”
节振国忙说:“大娘,这小事有弟弟妹妹们就行了。院子里那么多人还需要大娘照看呢。”
二珠和德成一人端了一盆凉水进来,说“叔叔,哥哥们洗吧。”说着又拿过来洗脸手巾和猪胰子。洗完手脸,何先生把他们身上看了一遍,脸上、手上、胳膊上,到处都是一条一条的血印子,都是庄稼地里的高粱叶子和苞米叶子刮的,有的地方还在稍稍流血。
节振国看着两个伤员包扎好,没有大危险了,才说起今天的事来:“今天就是行动迟缓了。如果前半夜就出发,就没有这码子事了。”
胡志发说:“也没有办法。大家在赵各庄家门口怎么都好办。真要离开,而且到哪里去,去多长时间,都没个准。谁家都有一滩子乱事,都是牵肠挂肚的。我们几个负责任的,也没有想到问题会这么严重;也不习惯用命令指挥队伍。人们还不理解军令如山的重要性。有了这次教训,下次说转移,就命令立刻转移。”
节振国:“以后还得讲讲遇到敌人飞机如何躲避的事。敌机来了,大家不知道怎么躲。一见到飞机就乱跑。有些人,向两边跑,有的人顺着飞机跑。向两边跑的,基本都没有事了。顺着飞机跑的,你能跑得过飞机?”
梁万禄妻子进来了。看了看节振国,说:“我大侄子就是有能耐。把受伤弟兄背出来了,自己没有受一点伤,这才叫有能耐呢。”
节振国忙说:“大娘,你可别这么说。今天您的大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