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点燃的一堆地上的枯叶立时将那根麻杆引燃了。
蔺小砧吊在空中,算是领悟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话了,这时一头花豹子无声无息地从林子里走出来,盯着杜桓,杜桓见那麻杆燃了,兀自得意,转身走过来。
“听我说,不要看后面,快跑过来??????”
杜桓一听不要看后面,就转头看后面了。那花豹子见他离了火堆,迂回着扑了上来,杜桓发一声喊,向蔺小砧跑去。
花豹子疾如电光,眼看就要扑倒杜桓,蔺小砧已经闭上眼睛了。他听见杜桓一声惨叫。蔺小砧知道,睁开眼睛时,黑树林就真的是一片黑暗了,蜀山的山水从此只有黑暗了。
2、似乎过了很久,其实只是眼睛一睁一闭之间。
蔺小砧又听见杜桓说话了。
“还是被食人树吃了好些。”
睁开眼,看见杜桓也被高高地吊在空中。蔺小砧真不知该哭还是笑。
蔺小砧带着哭腔骂道:“你又没被豹子吃掉,你惨叫什么?”
“这藤子一下子把我吊起来,我能不惨叫么?”
那花豹子眼看自己的口中食被那青藤突然掉到空中,又远远退开了,似乎它知道这食人树的厉害。
那截麻杆还在杜桓手中,杜桓倒吊着,想够着烧那青藤,却腰上无力,够不着。
这麻杆最易燃,眼看燃了半截了。
“扔给我。”
“你可要接住。”
“你使劲扔,只是不要扔轻了??????”
杜桓再不敢犹豫,他本来就被吊得更高,也不需要用劲,看准了往蔺小砧处抛去。蔺小砧轻轻一荡,接住了。立时挺起身来,往那青藤触须上一燎,青藤突然松开,缩了回去,蔺小砧空中一个团身,盈盈落地,将一头乱发一撩拨,妩媚非常,还向吊在空中的杜桓嫣然一笑:
“你在打秋千么?”
“快点救我,那些藤子又向我过来了。”
蔺小砧自有把握。轻轻跃起,空中身姿曼妙,避开几根青藤,抱住杜桓腰身,照着那青藤烧去。然后二人一起落在地上,蔺小砧将杜桓放正了,拉着他飞也似地出了那食人树的藤须范围。
杜桓惊魂未定,又指着那远远看热闹的花豹子。
“不用理它,一只小花猫罢了。”蔺小砧靠着杜桓,笑道:“不用理它,我们走,估计这林子要到头了。”
杜桓趴在蔺小砧背上,不时回头看那豹子,只见它跟了一小段路,消失在密林中了。
“为什么他见了我就不可一世,见了你就乖乖的。”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你怕它,我却不怕它。”
险情一过,伤痛又袭来。
蔺小砧听见杜桓又呻吟了,说道:“你刚才可谓有勇有谋。不错的。”
如果杜桓没有记错,这是蔺小砧第一次夸自己,心中欢喜无限,本来这两天始终被蔺小砧背着,虽然自己不会武功,又加上情势紧迫,然而杜桓自己还是觉得有些难堪,觉得自己没用,进了黑树林后,更觉得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竟要跟着蔺小砧来野人谷,却成了她的累赘,正在心中过意不去。这时听蔺小砧夸自己有勇有谋,一高兴,伤口的疼好像也能忍受了。
“我勇在哪里呢?”
“勇在花豹子向你扑来时,你竟知道逃。”
“原来你又在挤兑我。”
“哪里,我说真的,若是平常人,突兀间就被吓呆了,脚也吓软了,哪里还跑得动。”
杜桓一听也有道理,又得意了。
“那我‘谋’在哪里?”
“‘谋’在你竟会想到用火。这可算是你救了我一命。”
杜桓更加得意了。“我从前看野人谷那些前朝人的笔记时,看到过说食人树怕火,没想到有些传说竟是真的。我叔父常说我不读圣贤书,就知道看闲书,谁知这些闲书也是有用的。”
二人说着,听见了隐隐的水声。
杜桓大喜:“或许要到头了。”
蔺小砧心道:“只怕前面的路更险。”只是不说,怕杜桓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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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假扮孤涂人
蔺小砧和杜桓刚脱离了食人树险境,正在黑森林里艰难走着。
蔺小砧突然指着前面一个黑泥潭道:“你看。”杜桓一惊,以为又有什么怪物。
“那些野人身上抹的莫非就是这种黑泥?”杜桓看着前面一个黑泥潭道。
林子越来越稀疏了,路也越发好走了,荆棘渐少,且慢慢有小路了,而那些黑泥潭也不时可见,东一处,西一处的。
“有路就必定有野人族出没,幸好日头偏西了,或许他们也出林子了,否则??????”蔺小砧说话也有些喘了,放下杜桓,走到旁边的黑泥潭边,用一根树枝往里搅了搅,没有异样。便一只脚踹了下去,然后整个人都扑倒泥潭里,还打了一个滚儿,最后将头脸也埋在黑泥里。
杜桓道:“蔺小砧,你疯了??????哦,我知道了,你要扮成那起孤涂人。”
蔺小砧从泥潭里站起来,从她的一口白牙可以知道她在笑:“你跟我两天,越来越聪明了,孺子可教也,还不快下来。”
杜桓笑道:“东蜀山第一美人,如今成了第一泥人。”也扑倒那泥潭中。蔺小砧也是顽皮,扯着他的脚又把他滚了一转。怕手道:“好一个老牛打滚。”
杜桓站起来道:“怪了,我还怕冷,谁知这泥浆裹着,还暖和了些。”
蔺小砧伸手敲在杜桓额头上,笑道:“净胡说。”
“真的,你不觉得么?”
蔺小砧想了想,道:“是了,我的内力修为也算不错,冷热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也没有去注意,你一说,还真是。诶,这泥浆还有些草药香味呢??????”
“别再说了,再说都可以当饭吃了。”杜桓说完,二人都忍俊不禁,“真的,比饭还好,我这伤口抹了这泥浆,虽然还是疼,却有些凉幽幽的,这是为何?”
“嗯,”蔺小砧认真起来了,将那黑泥仔细嗅嗅,道:“当真是草药香味,总之,这黑泥或许是好东西哩,难怪那些野人要抹得全身都是,我还以为他们觉得这样就美呢。”
正说着,突然听见远处有怪叫声。是孤涂族的人。蔺小砧忙拉着杜桓趴在泥潭的坎下藏着。
“再往前,或许孤涂族的人就多了,把黑泥再抹匀涂厚些。”
“还是不像他们。”杜桓看看泥浆里的蔺小砧道。
那泥浆真是黑得如墨汁一般,蜀山其他地方也不曾见过。
蔺小砧道:“就算不像,至少天一黑,裹了这层黑泥,人家也不容易看见我俩了。”
“是了,等风干了就像了。”
“不尽然,”蔺小砧道,“你道为什么不像,他们是赤身涂抹的??????”
“对啊,我们穿着衣服,怎么会像??????”
两人都不说了。
蔺小砧看着杜桓,终于下了决心:“脱衣服。”
杜桓:“啊?来真的。”
“难道食人族会给你来假的?”
“脱。”蔺小砧命令杜桓道。
杜桓嘟囔道:“我倒无妨。”将上衣脱光,抹了厚厚一层泥。蔺小砧喜道:“十分像了。”杜桓道:“背过身去,我把下身也涂了。”
蔺小砧背过身去,道:“也不必脱完了。”
杜桓涂抹完毕后,蔺小砧一咬牙道:“以后你不许对任何人提及此事。”
杜桓指天为誓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野人知,再无旁人知。”
“才不能让野人知呢。转过身去。”
杜桓转过身去,许久许久,忍不住回过头来,蔺小砧也涂抹完毕。
“你敢看?”蔺小砧急道。
“你就在我面前,我不看你看谁?再说了,就只看到黑泥,还能看到什么?”
蔺小砧低声道:“你不准胡思乱想,我还穿着衣服呢。”好在黑泥涂脸,杜桓也看不见蔺小砧的脸上发烫,其实杜桓也脸红呢。
杜桓一迭声道:“不敢,不敢。”杜桓从前本是有些轻薄的公子哥儿,但对蔺小砧自是不同,这时怕蔺小砧难为情,故意岔开话题,抬头看天道:“怕是辰牌时分了。没听见野人声音了。”
二人上了泥潭,等着泥浆风干。
蔺小砧倒是忙开了,用杜桓的外衣将她二人脱下的衣服包好,又将她的取火的家伙,七个小指头大的银子仙女,一个小小的罗盘针和其他几样物件一起包好。之后便用软剑就近剥了几大块树皮,用一些带叶的树枝,细细的软藤做起了孤涂族人的那种围腰样式。
杜桓坐在树下,叹道:“真是手巧,以后谁娶了了你,真是福气。”
“反正你不休想。”
两领孤涂式的围腰做好后,身上厚厚的黑泥虽然还没有干透,也差不多了,本来担心黑泥干了要起裂脱落,现在看起来不会,反倒越干越贴身,只是皮肤绷得有些紧。蔺小砧试着舞了一下她的剑,也没什么影响。
二人围上树皮软藤围腰,互相一看,活脱脱两个孤涂族人。
“仔细看还是不像,你道哪里不像,眼睛,还有你的牙齿。”杜桓道。
“为何?”
“孤涂族人的眼睛没你这么漂亮的,牙齿没你这么白的。”蔺小砧啐了杜桓一口,心中很是欢喜。
“反正我们又不会和他们近处相处。”蔺小砧说罢叹道,“我蔺小砧要逃出蜀山,逃进过死人的坟,逃进过活人的戏,今天逃到野人堆中,也该到尽头了吧。”
“我杜桓追寻红颜知己,做过呆人,做过疯人,今天做了野人,只怕还没到尽头。”
“呸,你的小命倒要到尽头了。”
路好走些了,二人就慢慢走着,直到身上的黑泥干透。
树林里越发明亮了,也能感到太阳就要落山了。不时可以听到孤涂族人的叫嚷声。二人一路小心,避开了几泼,这些孤涂族人大多是三五几个一路的。
“还是我背你。这样快一点。”蔺小砧道。
“这里倒是好走了,不必了吧。”杜桓想到此时多有不便。
“行走江湖,就不要拘泥这些小节了??????我尚且不怕??????”蔺小砧将杜桓背起,提起真气,继续往西飞跑。越石跨沟,腾挪间轻捷灵敏。到了一棵大树下,蔺小砧将杜桓放下,飞身上了大树的树冠,又下来了。
“只看见四围的山,还是看不见林子尽头。”蔺小砧道。
“包袱呢?”
“就在这里呀。”蔺小砧笑指杜桓道,她手腕只缠着软剑。
杜桓也笑,“我是说那个小包袱,不是我这个大包袱。”
“藏在树上了,这树很大,附近有红叶的也只这一棵,日后容易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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