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桓急了,“万万不可,我已是有主的了。”
蔺小砧扯扯手中的藤子,冷笑道:“当真是有主的,谁家的狗,快快牵走。”
“对了,那你说,你和她谁好看?”
蔺小砧很干脆地道:“当然还是我要好看些。”
“那我就没选错。”
“吃肉,堵上你的狗嘴。”
“你也吃,堵上你的象牙。”
二人吃着肉,看着夜色中的鬼火弥散,野人谷之夜,如此安详静谧,杜桓伤口的疼痛,在和蔺小砧一起的巨大的幸福中,如一叶时隐时现的孤舟,而想起今天早上在水涧摔那一跤时,恍如前世的事了,今天经历了那么多,现在才觉得疲惫到了骨子里,这就是江湖?
这就是蔺小砧的江湖。
“好好睡一觉吧,像他们一样睡得香就好了,”蔺小砧指着一洞的骷髅断骨,“像他们一样,睡个几百年还不醒,多好。”
杜桓说,“夜有点凉了。”说着向蔺小砧靠过去。
“滚开。”
临睡前,蔺小砧说的倒数第二句话是:找,我叫你们找,本姑娘先失陪一段时间,等你们折腾够了,我再来找你们。
杜桓不是很懂这句话的意思。他以为蔺小砧已经在说梦话了,“你在说梦话么?”
“江湖话和梦话有什么区别?”这时蔺小砧说的最后一句话。
杜桓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为何这些虫子非要爬到我鼻子里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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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小女孩的心机
1、
屈还山把书合上,靠在圈椅上,深深地嘘了口气。
屈还山一生中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他在二十年前的一场诡谲的权力之争中挫败了欲图死灰复燃的前任掌门何士云后,他以为再不会遇到象何士云一样老奸巨猾的对手了。然而,现在他清晰地感觉到蔺小砧比当年的何士云还要狡猾。
蔺小砧才十七岁,或者十八岁。屈还山也不清楚她到底是十七岁还是十八岁,因为屈还山收养她时,就不知道她是四岁半还是五岁。
就是这个小女孩,她在武学上的天赋,令屈还山大喜过望,屈还山的蜀山梦里,站在自己身边的一定要是一个绝世高手,一个令江湖闻风丧胆的冷血杀手,一个忠诚的杀人工具。
这个人本身就要像一把绝世好剑,能用这把绝世好剑的人,才会真正震慑武林,在这个杀手身后,垂帘号令江湖的屈还山,才会更神秘莫测。
当然,要找到这样一个人并不容易,只能靠机缘。屈还山深知,这样的剑往往会伤了自己。
当岁月在蔺小砧童稚的脸上,渐渐描画出一张绝世美艳的容貌后,这张容貌后过人的机敏和忠诚,彻底迷惑了屈还山。
他已经认定,蔺小砧就是他要找的这把绝世好剑。
竹西寺有七十二把好剑,蔺小砧是其中的唯一可称为神器的那柄。
屈还山能坐上东蜀山的盟主之位,成为竹西寺执事会的首席执事,他何尝不知道机敏和忠诚往往不会在一个人身上完美地统一,除非这个人经过他的改造。
现在,他想不明白的就是,自己对蔺小砧的改造哪里出了问题,他深信自己已经了解了蔺小砧的所有想法,除了还残留在她心中的那些小女孩的无关大局的小秘密,即使这些小秘密,屈还山也确信,后来自己也将它们用残酷的武学训练磨灭了。
除非??????屈还山感到一丝凉意,藏舟山的月光如此寒凉。
除非在砧娘渡的那一天,蔺小砧看见自己亲手杀了她的双亲。
如果蔺小砧看见了也不奇怪,而让屈还山感到恐怖的是,一个四岁或者五岁的小女孩,在刚刚杀了自己父亲的人的怀里,还会做出那样小鸟依人的乖巧,却把仇恨埋在心里,从而迷惑了这个杀父仇人。这就太可怕了。
只有这样解释:蔺小砧其实从自己把她从她的父亲手中,夺来的第一天,她就阳奉阴违,就在抗拒着自己对她的改造,就在欺骗自己,就在酝酿着这次背叛。
也就是说,从自己收养蔺小砧的第一天,把她从自己伪造的血案现场,将她抱起来时,自己就被她欺骗了,自己就已经是她的手下败将了。所以,后来才会不断地被她迷惑。
显然,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屈还山觉得蔺小砧是自己遇到过的最可怕的人,还并不是蔺小砧没有按照事先的戏本,来演这场东蜀山逃亡的大戏,她可以有自己的戏本。
蔺小砧的可怕之处在于,屈还山自己都看不懂她的戏本:
蔺小砧的逃亡是一出戏。
砧娘渡红船上的戏,是戏中戏。
然而就在这出戏中戏里,蔺小砧竟然道出了她的逃亡是为了潜伏西蜀山的真相,这是在更深地迷惑西蜀山么?所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确实是用兵之上策。这能解释得通。
这是在把假戏真做,是要真叛逃西蜀山的前戏么?这也解释得通。
蔺小砧好像处处都给自己留后路,日后在东西蜀山她都可以解释,都有回旋的余地。
然而,蔺小砧的戏路还在变。
屈还山在西蜀山的线报准确地告诉他,蔺小砧没有去西蜀山,为了找到蔺小砧和七个银子仙女,西蜀山已经出动整个西蜀山江湖的门派,还是没有找到蔺小砧的踪迹,她去了哪里?
屈还山当然不知道蔺小砧去了野人谷,蔺小砧的戏已经不是戏中戏了,而是戏中戏中的戏了。
戏已经被演到第三重了。
只是,还是不知道蔺小砧是不是真的背叛了自己。因为,事情发展到这里,至少有这样几种可能:
一、如果此时蔺小砧出现在西蜀山,说出真相,她会得到西蜀山最大限度的信任,比她直接逃亡到西蜀山更有效果。或者这就是她的好戏,并没有背离自己为她量身写就的戏本。
二、她要自己去找千佛寺的天源剑法的秘密,和九个银子仙女合为绝世剑法,自己称霸武林。
三、蔺小砧本来就是一个任性胡来的女子,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然后让我屈还山在这里胡猜一气。
让屈还山生气的就在这里:他不知道这个自己一手栽培的干将现在在哪里,要干什么?
简单一句话,屈还山不知道蔺小砧是否背叛了自己,这比知道蔺小砧背叛了自己还要让人生气。
因为这一个棋子落不稳,屈还山的下一步棋就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蔺小砧本是他最得意的棋子,现在成了棋局上最大的破绽。
举棋不定,乃江湖之大忌。
屈还山只有容忍这个随时会毁掉全局的棋子,果断走出下一步。
2、“蜀山武林躲不过的劫。”
藏舟山竹西寺前院第一殿共济台上,屈还山一声浩叹。又坐回他的剑形回纹大方椅。
台下大殿上,左侧九大门派的掌门,右侧竹西寺四大执事和五大监事,相向而坐,各自面前一张小几,几上清茶点心,还有一盘名闻蜀山的藏舟山特产——佛手梨。
只是现在怎么还有六月的佛手梨?莫非是六月摘下来,藏在后山的雪山冰窖里?
建昌邛湖飞刀门掌门祁羽很是好奇,想拿个二月的佛手梨来尝尝,只是现在的气氛好像不适合吃梨。毕竟,这是东蜀山的七百武林门派的大会,只有在讨论事关全东蜀山武林的安危大事时,才会召集各派掌门齐聚这竹西寺前院第一殿。
上一次开这样的大会还是七年前,那次是商讨如何新开一条建昌通往云南的商道,以便东蜀山的特产,尤其是茶山的茶叶,能绕开成都府官府的重税,更便利地从云南输送到两广,从而缓解蜀中江湖开支入不敷出的危机。最后屈还山在众多方案中,果断地决定在石凳山绝崖上开辟栈道,又在蛇皮河上架索桥,事后证明,屈还山选择了一种最佳的方案。那次大会气氛很融洽,因为商讨的事情终究不是和西蜀山开战,这样的百年生死大事。
九大门派掌门和执事会等人以下,就是七百门派的代表,左侧三路,右侧三路,也相向而坐。
大殿外三百三十级台阶上,七十二剑负剑而立。
那些小门派的掌门人甚至不敢直视这七十二剑,虽然排资论辈,七十二剑终究只是竹西寺的弟子辈,只能站着,但蜀山江湖谁都知道,这当中任何一剑,地位都远高于那些小门派的掌门,因为他们是东蜀山的精英,是屈还山的心腹,更因为他们都是屈还山杀人的工具,个个武功极高,冷血无情。
自然,大家还会想起七十二剑中叛逃的那个人——蔺小砧。今天的大会想必她也是主角。
只是是不到场的主角。
七十二剑以下是竹西寺、九大门派和各派的一代弟子中的精英代表,也按门派大小依次肃立于台阶两侧,最后的一级台阶上站着东蜀山江湖最小的一个门派——槐溪剑派的女弟子唐晓悦,她是槐溪剑派唯一的一个一代弟子了,这是一个就要被时间湮灭的门派,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出现在武林中。
江湖就是这样,不断有门派被时间淘汰,又不断有门派在岁月中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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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东蜀山的武林大会
唐晓悦透过密密的人头,仰视藏舟山的前院十三殿,只见朱甍碧瓦,殿阁参差,再看大殿里的那些对于她来说只存在于江湖传说中的神秘的大人物,她能隐隐看见大殿高台上的那个人的剪影,他就是东蜀山的盟主屈还山么?
唐晓悦心情激动,我竟然能见到他?虽然只是一个剪影。
深邃的大殿中,他在说什么?唐晓悦听不清楚,就算她听清楚了,她也不会懂得那些话背后的深意——那些江湖永不谢幕的阴谋和血,那些用别人的血写在江湖历史中的冠冕堂皇的对话。
唐晓悦其实更应该关注在台阶以下,方圆三里的竹林后的练武场上,正在屠宰的牛羊,那里正在准备今晚的武林千人大宴,那时,唐晓悦也有一个最角落的坐席。
大殿中的人自然可以听见屈还山的说话:
“蜀山躲不过的劫,”屈还山一声浩叹,坐回他的第一把交椅,“我屈某人,忝列东蜀山执事之位,二十年了,二十年只一个心愿,东西蜀山永无战事。即便西蜀山寻衅,我们也可以忍,忍之又忍,忍无可忍,就把我屈还山的人头奉上,还可以继续再忍。然而,蔺小砧带过去七个银子仙女,据我竹西寺的密探密函,西蜀山已经把蔺小砧藏在千佛寺??????”
大殿内外一片哗然,众皆惊骇。
虽然这是东蜀山江湖人预料中的事——蔺小砧带着七个银子仙女投奔西蜀山,西蜀山自然要笑纳这份厚礼,不过屈还山亲口说出,大家实在想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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