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礼拜天,也是个春天的上午,我们在一处许愿树下许下百年好合的诺言,末了,还在那棵许愿树下栽上一棵小松树,以此象征我们的爱情万古常青。那棵小松树果然不负我们所望,就在刚才我专程去探望它,看到它已长成标准的松树,枝杆挺拔、松叶翠绿,与那棵许愿树不相上下的高度,我的心沉醉了,沉醉之余,想到我们爱情的死亡。我不由得抱紧那棵小松树,向它诉说苦衷。也许是那棵小松树启发了我的心志,也许是冥冥中有神灵点拨我,使我对我们的爱情增加了信心,我认为你在撒弥天大谎,不然你的目光就不会那般游移不定。游移目光者,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心神不定,一种则是做贼心虚。而这两种你都并存,只是应该去掉“做贼”二字。你心虚得很,你敢对苍天发誓,你不再爱我了吗?若是你敢对苍天发誓,你不再爱我,我才会死心。
落红第六章(4)
陈尘的目光一直紧盯着庄舒曼,热切期待着庄舒曼的回话。
陈尘的一席肺腑之言,使得庄舒曼内心充满了矛盾,她很想道出苦衷,又怕陈尘得知事情真相会看不起她,最终还会失去他。男子通常对失去贞洁的女子,都会产生腻烦心理。尤其是处于青春年龄段的男子,往往非常在意女子的名节。认为只有纯洁无暇的女子,才配得上他们的青春。他会例外吗?思来想去,她决定暂且不能向他道明实情。她爱他,她就要在他面前保持女性尊严,她宁可失去他,也决不想将那件事暴光给他。如此她在他心目中就会保留完美形象,她还会有骄傲的余地。爱不等于占有,只要她心中装有他,对他的爱情始终如一,她就已心满意足。基于此种想法她面带微笑,相当冷静地说出令他不寒而栗的话,陈尘,如果你割舍不了我们多年的感情,我们只好私下来往,只是不能让我的新男友知晓,我爱他的程度要比你深厚,若是他知晓了我们的关系,肯定会和我告吹。男性的嫉妒心,往往要比女性的嫉妒心高出几倍,所以我请你服从我的意志。你看可以吗?
说完此番话,庄舒曼还故意露出轻浮目光,将那轻浮目光重重地瞥向陈尘。陈尘被庄舒曼的语言和轻浮目光击中,他立在庄舒曼对面,好半天没发出话来。待他稍加清醒,他的手臂从庄舒曼肩胛上撤下来,向庄舒曼呈现鄙夷的目光,随后他向庄舒曼说出最后一句话,如此轻浮,真叫我恶心。我总算知道什么叫世道沧桑、人性覆灭。庄舒曼,你听好,我还不至于下贱到不知廉耻的地步。
门被陈尘重重地摔关上,陈尘头都没回一下地走了。庄舒曼达到了预期目的。可庄舒曼却像失去了魂魄,立在寝室中央,仅一秒钟光景,便扑到床上发出沉闷的哭声。那哭声像一把刀子切割人的听觉。谁听到那沉闷的哭声,都会无法喘息,甚至窒息在那个时段。庄舒曼的哭声传遍走廊,被返回寝室的几名要好女生听得真真切切。南柯第一个冲进寝室。看见庄舒曼披头散发趴在床上哭泣,南柯再也无法装做若无其事,扶起庄舒曼,又将庄舒曼按坐在床上。看到庄舒曼哭红的眼睛,南柯的心不由得一阵发酸。一向以来庄舒曼从未如此伤心地哭过。虽说庄舒曼父母早逝,但庄舒曼有姐姐、姐夫关爱,不似她和杜拉、苑惜、奔红月那般凄惨。她曾经无数次羡慕过庄舒曼,也曾经无数次为庄舒曼自豪过。如今庄舒曼哭成惨兮兮状,她无论如何不能视而不见,她要问个清楚,庄舒曼到底为了什么事哭泣。庄舒曼经济方面虽说不似有产者那般奢侈,但起码能有一定保障,不似她和杜拉、苑惜、奔红月那样为了赚得钱财到处奔波,甚至付出青春代价。难道说是庄舒曼的姐姐、姐夫出现了什么不测?庄舒曼的姐夫,也就是肖络绎老师,今日都没有在校园出现过。想到此,她不由得通体一阵颤栗。难道说肖络绎老师果真出了问题?近来他的一些反常现象,令她们感到很是惊异。他瞥向她们的目光,带有痴迷的成分。他是个著名的人体肖像画家,经常用目光临摹人体动态不足为奇。可是很久以前,他连瞥向她们一眼都懒得呢,怎么会突然间瞧向她们的目光如此痴迷呢?莫非他也像某些被生活重压的男人那样产生变态心理?
南柯为庄舒曼擦拭着泪水,然后发出问话,舒曼,有什么事讲出来大家替你分担。一个人憋在肚子里,会憋出肠虫的。怎么说你也不会遭遇到我、杜拉、苑惜、奔红月那样的惨事吧?一吐为快,说出来你就轻松了。
庄舒曼本来停止了哭泣,南柯的一番话致使她再次哭泣,她头部偏在南柯怀中,用只有她本人能听到的声音向南柯阐明事情真相。听到庄舒曼的遭遇,南柯复发火暴脾气,猛地拍了床边的桌子骂出脏话,肖络绎,你个瘸腿妈下的狗杂种,我日你八辈子祖宗,你竟敢色到小姨子头上,难怪不敢出头露面,看你能躲几日。舒曼,反正他不仁,你也就给他来个不义,去法院起诉他,告他一个强暴罪,看他蹲监狱的滋味好受不?
骂够肖络绎,南柯感到通体上下无比清爽,打开手机准备报警,被杜拉阻截住。杜拉推搡了南柯一把,严肃地说,南柯,你怎么遇事不动大脑,舒曼是个尚未毕业的大学生,舒曼和肖络绎之间的恩怨,不是报警能够解决的,况且此事张扬出去给陈尘知晓,陈尘还会和庄舒曼继续相处下去吗?尽管爱情的力量无穷,可爱情在某种特殊场合自私得令人费解。陈尘这个一向以傲慢著称的家伙,一旦知晓舒曼遭到其他男人的玷污,他会怎样可想而知。光凭激动做事要吃亏的,当务之急是安抚好舒曼那颗受伤的心知道吗?然后想办法制裁肖络绎。若是这种事好解决,舒曼何尝会痛苦不堪到如此地步。肖络绎不但是舒曼的姐夫,还是舒曼的救命恩人。谁摊上这样复杂的事能够很快明智?舒曼就是为此才不肯让我们知道详情,现在我们知道了详情,要最大限度做好保密工作,不是将此事张扬得满世界都知道。
落红第六章(5)
在一旁流出泪水的苑惜、奔红月露出悲哀的表情。苑惜需要想办法还清养父母三十万的抚养费,了断和苑家的往来,至于苑家瘸儿子的施暴行为,她不准备上报警局,那已毫无价值。做人要先想到人家的好,而后才是想到人家的不好。苑家毕竟是抚养她成人的人家,她所受到的伤害全当是报恩吧,做人最重要的是问心无愧;奔红月触景生情,想到可恶的导演父亲,她就怒不可恶,报复导演父亲的心情十分迫切。报复计划则是在期末考试之后。日前她已决定下如何报复导演父亲,而那种报复简直可以说要了导演父亲的命。每当想到即要向导演父亲实施报复计划,她都会心花怒放一阵子。现在看到唯一没有复杂情节的庄舒曼形成复杂情节,她的心再次破碎;与此同时南柯、杜拉也纷纷想起各自的身世。南柯想起为了生存不得已泡进夜总会,与冷血商人结合一处,以此换取钞票满足生存价值。这个世界没有足够的钞票,你永远是人下人,不管你有多大本领,只要你兜里缺少钞票,你就永远直不起腰杆做人。大事小情、婚嫁丧葬、吃喝拉撒、人际交往,无一处不需要钞票。所以南柯不惜一切代价赚取钞票。南柯的信念很时尚,却是以宝贵的青春做抵押。她不后悔。在这个利欲熏心的世界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相当冷酷,冷酷得几乎人与人之间不会微笑。她清楚人与人之间的微笑早已被钞票和物质消磨掉。她要继续闭着眼睛、屏住呼吸,在商人的污泥浊浪里获取钞票;至于杜拉,除了手里积攒的卖房子资金,就是精打细算过日月,再就是出外做家教换取钞票满足衣着方面的虚荣。自从被养父的儿子玷污清白,她年轻的心逐渐衰老,衰老得生出了皱纹。若不是衣着的前卫,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死魂灵。她脑袋里唯一的记忆是母亲和那条狗,没事的时候,常常想起母亲和那条狗,再就是和几名要好女生同命相连地过日月,对男人刻骨憎恶,而且还有杀男人之心,认为男人是这个世界最败类的东西。幻想有朝一日能够给她整治男人的机会,经常在这样的幻想中沉沉睡去。
想到各自的伤心史,几名女生不约而同地抱在一处痛哭起来。哭声形成多重奏穿越寝室直奔走廊。同寝的另外三名女生正在向寝室走去,听见声嘶力竭的哭声,她们早已见怪不怪,准确猜到是寝室内五怪女生的杰作。她们厌恶地离开走廊,没有进入寝室。南柯、杜拉是出了名的辣妹子,她们惹不起。惹不起人家,又讨厌人家,唯一的选择则是撤退。
是夜,庄舒怡带着满怀焦虑的心情找到庄舒曼。那时庄舒曼正躺在床上望着天棚想心事,其她几名女生也都分别躺在床上看书,或者在床头桌前画人体肖像。寝室里寂然无声,显得特别肃穆。庄舒怡推了推庄舒曼,庄舒曼才从一片纷乱的思绪中醒悟过来。见到庄舒怡,庄舒曼的泪水瞬即涌出眶内,速度地穿好外衣,准备将庄舒怡带出寝室。好事不出门,坏事扬千里,万一被肖络绎强暴的事给三名女生知晓,三名女生肯定会添枝加叶遭贬她,会说她勾引肖络绎。三名女生是制造谎话专家,这一点已是全班同学公认的事实。因此三名女生在班级里很是孤立。三名女生瞧不上眼她们,她们也瞧不上眼三名女生。三名女生嫌她们另类,她们也嫌三名女生俗气,三名女生身上有较严重的小农意识,还有底层人经常惯用的挤眉弄眼行为,与她们的处事方式格格不入。
庄舒曼带庄舒怡来到一处僻静角落,未及庄舒怡发出话,她便扑进庄舒怡的怀抱,一阵山呼海啸的哭泣。庄舒怡被她哭得有些发毛,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在庄舒怡的记忆中,她从未哭成这等惨兮兮状。庄舒怡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待她终止哭泣,庄舒怡才向她发出问话,舒曼,告诉姐姐你怎么了,与陈尘发生了争执,还是和同学产生矛盾?
闻听此言,庄舒曼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委屈,理顺被泪水粘贴在脸颊上的发丝,回答道,姐,我既没和陈尘争执,也没和同学产生矛盾。不过我和陈尘分手了,我们再也不可能在一起。
说到伤情处,庄舒曼忍不住再次发出呜咽。
庄舒怡拉住庄舒曼的一只手,急切问向庄舒曼,舒曼,既然你和陈尘没有争执,怎么能说分手就分手呢?感情不是儿戏,也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更不是随意抛弃的产物。舒曼,究竟是为了什么?
庄舒曼的头部深埋在庄舒怡的怀抱,抽噎中向庄舒怡道出了实情,姐,我被肖络绎那个混蛋玷污了清白,你知道吗?所以我必须和陈尘分手,否则我将会给陈尘瞧不起。怎么也没想到肖络绎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若不是给他的伪君子画皮蒙蔽住双眼,我不可能听信姐的话回到家中照顾他。他根本没有什么病,他是一条彻头彻尾的色狼,他……
落红第六章(6)
庄舒曼陈述的过程中,庄舒怡木偶般呆立在庄舒曼面前,庄舒曼的话未讲完,庄舒怡便昏倒在地。庄舒曼这才终止住话语,带着哭腔拨打了急救中心的电话。当晚庄舒曼没有返回寝室,一直在病榻前陪伴着庄舒怡。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抢救,庄舒怡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