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红第七章(6)
庄舒曼自从目睹肖络绎沦落到如此惨境,心中对肖络绎的憎恶减轻一半,并且感到肖络绎的所为是一种病态反应,只是当时她没能认清而已。她已不再昼夜为那件事烦恼。但她却不想去医院探望他,那会触景生情,要她想起那件事。那件事的伤痕刚刚结痂,她不能让伤口重新破裂。日前她很为庄舒怡担忧。庄舒怡非常挚爱肖络绎,一旦肖络绎有什么不测,她敢断言,庄舒怡会因此一蹶不振。肖络绎在庄舒怡心中的形象始终完美无缺。她要尽全力帮助庄舒怡解决一部分困难。肖络绎的入院费用很昂贵。从庄舒怡那里得知,肖络绎转院到北京一家最上乘的脑病专科医院,需要一大笔花销。所以她决定从即日开始减轻庄舒怡的负担,像几名女生那样自力更生。
今日是礼拜天,庄舒曼随同几名要好女生去了浴池。洗完澡后,庄舒曼没有返回寝室,而是按着一份报纸上的应聘地址,来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小楼前,按响门铃。里面走出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男孩子。男孩子带着套袖、系着围裙,一看便知,男孩子是这个富丽堂皇小楼内的男保姆。男保姆打开外门,问她找谁?待她说明来意,男保姆带她进入室内。
室内格调和室外格调一样豪华,一楼大厅的面积相当宽阔,令人视野开阔、心胸敞亮。时尚装潢、时尚家居摆设、像迷宫一样的房间布局,逐一呈现在庄舒曼眼前。庄舒曼不由得对有产者的实力暗自叫绝。有产者头上顶的、脚下踩的全都金碧辉煌,让你眼花缭乱、艳羡不已,还陡生妒心,反出一股吃醋的酸味。庄舒曼正东张西望间,从豪华的楼梯下来一个身着华丽睡服的男子。男子长相年轻、英俊,但实则已是人到中年,漂亮脸型上擎着一个秃脑袋,秃脑袋不是男子刻意剃度的,而是自来秃。光秃的亮度足以证明这一点。
男子是这个豪华家庭的男主角。男子傲慢地将双手插进睡服兜内,死死盯住庄舒曼,上下打量一番庄舒曼,情态就像奴隶主拣选奴隶那样一丝不苟。这令庄舒曼很是反感。可反感归反感,庄舒曼没有表现出来。这个竞争世界,谁是生存赢家,谁就有资格做出不规范举动,这是人类向来已久的生态现象,无可非议。男子问了庄舒曼的情况,满意地点下头,随后要男保姆带庄舒曼到楼上一个房间。那个房间的门呈半虚掩状,里面传出各类玩具的鸣叫声。男保姆推开房间的门,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男孩正在玩耍着电动玩具。电动玩具中属一条电动蛇最为猖獗,它居然能够像真蛇一样吐蛇芯,还能够自动盘成团和自动伸展开。小男孩正玩得起劲,忽被男保姆叫住,显得很不高兴,向男保姆大发一通小脾气。小男孩双手插腰、双眸瞪圆、两条紧蹙的眉毛抖动几下,随后拾起那条电动蛇撇向男保姆的身上,紧接着将所有的电动玩具抛向男保姆,男保姆只好边招架抵挡电动玩具边向门口退去。男保姆要庄舒曼稍等片刻,说呆会儿小男孩就会停止恶作剧变得乖顺。小男孩恶作剧停止时坐在一只小型沙发上,头上戴着玩具帽、双手摊在小型沙发扶手上,要男保姆向他道歉。他每次发完脾气坐在小型沙发上,男保姆都要一条腿半跪在他面前呈抱拳姿势,对他说出滑稽话语,他才会饶恕男保姆,男保姆会说,大王,属下搅了大王兴致,属下该死,属下甘愿接受大王任何惩罚,愿大王息怒。
这种时刻小男孩就会说出更加滑稽的话,念你跟随本王多年护驾有功,这次本王就饶你一死,不过,本王要罚你掌嘴二十下,以正王族之风。
这些滑稽话,是小男孩从电视里学来的。小男孩记忆力相当好,学几遍就记下那些话。日后小男孩便效仿起电视剧里那些动作和话语。小男孩要男保姆参与表演,男保姆自然是如令而行。因此男保姆很投小男孩意,常常逗得小男孩一阵开怀释笑。男保姆的工薪自然要比其他保姆高一些。若是小男孩高兴,还会用自家私房钱奖赏男保姆。
小男孩话音刚落,男保姆就在自家脸上轻轻扇起嘴巴。二十个嘴巴”结束,小男孩奔向男保姆,抱住男保姆的一条腿,一双黑亮的瞳仁紧紧盯向庄舒曼,突然问向男保姆,她是你的女朋友吗?未经本王允许,你不准私下处女朋友。知道吗?
男保姆连连称是,随后告诉小男孩,庄舒曼是应聘来的绘画老师。小男孩这才一改紧张状,向庄舒曼露出友好态度。小男孩之所以紧张是怕男保姆离开。小男孩的朦胧意识里认为,男人身边一旦有了女人,就会像某剧中人那样整天不着家。若是男保姆身边有了女人,肯定会不着他面。如此他就会给憋闷死。家中以前的保姆,他一个也看不上眼,只有男保姆中他意、顺他心。他爸爸,那个秃头男人,一般情形下都要三更半夜才能返回家中,如此男保姆成了他不可缺少的珍贵伴侣。若是他淘气不听话到极限,只要男保姆说出要离开他家中的话,他会立马乖顺。
落红第七章(7)
小男孩的一席话逗笑了庄舒曼,庄舒曼觉得小男孩相当顽皮可爱,蹲下身体拉住小男孩胖乎乎的手,亲热地问小男孩是否喜欢动画片,小男孩兴奋地点着头表示喜欢。庄舒曼进一步诱导小男孩说,既然喜欢动画片,不如我们制作动画片。
小男孩再次点头以示默许。小男孩一向不和陌生人讲话,只有和对方混熟了,才会和对方讲话。不过小男孩对庄舒曼的印象很好。庄舒曼的漂亮和温柔语言,让小男孩有一种亲近感。小男孩不反对上绘画课,庄舒曼准备上第一堂课。庄舒曼要男保姆找些纸张来,她要先培养小男孩对绘画产生兴趣,而后再切入主题教授小男孩绘画。她和小男孩分别坐在两只塑料凳上,悉心教授小男孩叠出葫芦、灯笼、小船、蝴蝶、青蛙、小兔子……随后又教授小男孩如何着色。小男孩渐渐入迷,待小男孩有些困意朦胧,她才离开小男孩的家。
庄舒曼返回宿舍的时候,天色临近黑暗,那时陈尘已离开寝室。他不能不离开,寝室内陆续返回女生,尤其他生厌的几名女生一并返回寝室,她们旁若无人地进入寝室。她们中的杜拉用眼睛翻白他,他不从速离开就会给她们的冷漠冻成冰块。他前脚离开寝室,几名女生便展开骂话。她们大骂他是个没心肝的陈世美、是个玩弄女性的下流痞、是个有眼不识金香玉的蠢驴。此间南柯依旧睡着,听见骂声,翻身坐起伸了个懒腰,然后向几名要好女生说,剩着点力气帮助舒曼重新赢得他才是上乘之路,你们没见到舒曼都快憔悴成老太婆了吗?舒曼心里依旧爱陈尘,这是铁定的事实。呆会儿舒曼回来,我们还是说些撮合他们言归于好的话为妙,也免得舒曼整天眉头不展、一副霜打秧苗的蔫样子。我们看了也不好过,我们几个的前景弄得相当暗淡、生活变得唏里哗啦一片遭,总不能让舒曼也像我们这样难堪吧?大家多美言几句他,对舒曼是件好事。虽说我们大家对他这个傲鸟相当厌恶,但为了我们的好友舒曼,我们要采取公而忘私的精神。
听完南柯的肺腑之言,几名女生觉得有一定道理,即刻收住对陈尘的骂话。然而她们却在庄舒曼返回寝室前全都离开寝室,各自去做各自应该做的事。寝室里只剩下南柯一人。南柯依傍的那名商人,要等到下个月初才能返回北京,因此南柯只好留在寝室。杜拉拿了教案出外去做家教;苑惜去了歌舞厅;奔红月去了导演父亲那里。
庄舒曼推开寝室门,发现南柯正在向口中丢送小食品,庄舒曼会心地笑了。在庄舒曼的印象中,南柯只要人在寝室,不是躺在床上睡大觉,就是边吃小食品边看书。这是南柯永不改变的风格。见庄舒曼返回寝室,南柯倏地从上铺床位下来,一屁股坐到庄舒曼的下铺床上、弓竖起两条腿、两只胳臂拄在膝盖上、两只手擎住脸颊,显出神秘色彩,目光中坦露出一丝狡黠的光泽。庄舒曼瞥视一眼南柯,看到南柯一副诡谲的情态,猜测南柯肯定又从商人那里弄到一笔数目可观的钞票,不然南柯不会这么兴奋地落座到下铺床位。南柯是个一向懒散的女孩子,若是没有应急之事,只要躺在上铺床位上动都不动一下,别说是从上铺下来。夜里若是来了小解,南柯会躺在床上骨碌老半天,直到实在不能拖延的时刻才肯下床奔向卫生间。若是赶上经期,南柯懒惰得更加出奇,为了不至于使经血渗透到床单上,居然别出心裁将一个塑料口袋裁剪成短裤状,套在短裤上。即使经血从短裤内渗出,也不会渗到床单上。大家发现南柯这个新发明,既感到好笑又不能不佩服南柯的过人智商。真是懒人自由懒办法啊!庄舒曼常常对南柯发出这样的感叹。人家其她女生若是赶上经期,全都是经常去卫生间换纸以图得清爽,另外还能够排除一部分经血,免得经血过多渗透到床单上。南柯却是一宿不挪地方,直到第二天早晨,卫生巾难承重负、下体出现不适感,才不得已从床上下来,以狸猫般敏捷的速度拿了卫生巾奔向卫生间。来到卫生间,跟匪徒似的横冲直撞。早晨卫生间的八个坐便几乎全满员,导致排队现象出现。南柯冲进卫生间从不排队,哪个门拉开,便冲入哪个门,不管别人的目光怎样翻白,也不管别人口中说出怎样难听的话,南柯照做不误,还能极其潇洒地来到洗手间平稳地打开水嘴、细致地洗了手,然后扭动着小屁股返回寝室。对于背后传来的骂话,南柯全然没在意。那骂话多数是女生堆里的老生常谈,诸如什么“下里巴人”“自私鬼”“小市民”等骂话。南柯觉得没有新玩意、没趣,所以才没给予理睬。女大学生堆里很少有讲脏话者,若是偶尔有人讲出当今校园里流行的“我靠”一词,也会引起有品位女生的白眼。“我靠”一词来源于台湾一部电视剧,被大陆不少中学生看中,觉得很时髦,而后才流行到大学校园。无论是中学生还是大学生,动不动就向对方发出“我靠”一词,却不明其意。南柯顶讨厌从人家口中剽窃语言。“我靠”一词听起来比大陆某些骂话文明些,但由女生口中说出,听上去也很不雅观。南柯一个如此懒散之人,今日破天荒地从上铺来到下铺,不能不令庄舒曼感到吃惊。庄舒曼挂上外衣回眸对南柯说,莫非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不会是中了彩票吧?不然怎么会从上铺兴奋到我的床位上?
落红第七章(8)
南柯来到庄舒曼身边神秘地说,舒曼,你猜谁来咱们寝室了?是你那昼思夜想的陈尘来了,看他那副情急样子,真叫人顿生怜悯。他在寝室足足等了你一个下午,凭他的执着态度,你就该放开那件事的羁绊重新接纳他,你是爱他的呀。既然对他还有深厚感情为何苦自己呢?与他言归于好吧,那种事有什么大不了的,男人多数在意女人的漂亮容貌,你那么漂亮,还怕他对那件事耿耿于怀不成?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你说呢?
南柯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女孩子,说出心里话,南柯好似气球一样轻松,有一种飞起来的感觉。看见庄舒曼坐在那里紧蹙眉头,像是决定什么事的样子,她又发了急性子。她最看不得谁在那里犹豫不决,那会急死她。于是她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