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查,一户都未曾落下。
我买衣服那家店铺的营业员表情更是夸张,死死撑大了原本就不大的眼睛,似乎原来的眼睛只够用来认钞票而不能看事物。她脸上的青春痘也跟着她的眼睛扩大了一倍,张开了毛孔大口地呼吸,以此化解对血的恐惧,仿佛它从不曾见过自己被主人挤破外壳流出丝丝血的模样。
我换好衣服后从后门出去了。刚才从前门进来的勇气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人看光了。这就好像你一个人的时候站在讲台上面从不会感到些些的紧张,但当下面有五六十对眼睛盯着你看的时候,你的勇气就会一点点地外泻,想围都围不住。
我打算不去找寒锋直接回家了。心情有时候就像被泼了一盆污水,以为洗洗就会干净的,到最后越洗越黑,干脆黑了张脸,摆给所有看的人看,看者都有份,表明了自己的大公无私。
该怎么形容颖的这条短信息呢,是用不偏不倚,还是恰逢其时。反正它没有问过我是否同意接收就强行闯了进来,有点一对情侣意外受孕的味道。颖问:雨,你在哪呢?寒锋说你出来了,我想见你。
我想了一下后回复她:我有点事,先回家了。又想这样子说话未免有点不近人情,人家何苦要拿热脸来贴我的冷屁股,于是在“我有点事”前面加上了“颖”,顿时感觉春回大地,冰融水暖,只差燕子来眼前飞上两圈,鸭子到河里拨下两脚掌。
颖发回一个无比失望的“哦”,后面追加了一句话来给失望定了一个期限:我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联系上你了,我想你了。末了,泄露出女人问问题的心理本质:你有想我吗?
这个问题说简单只要回答“是”或“否”,说难就是我说出口的那一句会是我心底的真实答案吗。
车在我回短信息的短暂犹豫中停下了,接着我的犹豫跟着车掉了个头,开始在回到家交付给父母的各套说辞之间徘徊。像极了女人挑裙子时的情状,不是这条太长就是那条太窄,总之拿在手里的一定不是最适合自己的。
果不出我所料,妈妈看到我脸上的伤痕后恨不能把眼睛贴在我脸上扫描。我微微撇开了头,淡淡地说了句:没什么,打篮球的时候跟人打架了。
说完之后才发现这个理由并不在我刚才准备的解说之列。原来说谎是不需要打草稿的,急能应变,只要不急得便了就不会太离谱了。
后来我又把同样的理由交到了爸爸那儿。发现理由的最大好处就是不像礼物,送不同的两个人同一件礼物结果一定是两个人都不开心,但是理由就不同了,成百上千人都可以只用一个理由。而且他们对词得到的是一致的结果之后会夸赞你老实。
吃完晚饭后,收到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发来的短信息,丝毫不怀疑自己会发错了对象般地说:你不要找人打听他了,你搞不过他的。
粗粗一分析,这句话的来源,一是出于关心,再不外乎是怕我寻仇,想趁早使个手段断了我的念头。言及关心,当时在场的只有鹏——一想到鹏,我摇了摇头,不可能会是他。没道理撕破了的脸皮转个身就能修补好的。于是我铁了心地认为是对方怕我寻仇。
我这才想起颖的那条短信还没回复,担心颖会生气的同时暗暗庆幸总算没忘得一干二净。
想虽然想起来了,却苦于还要费一番周折才能找到适当的措辞。词语有时候像家里的女人,需要哄才会顺从,逼是逼不出来的。。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三十八章 梦短遗憾长(一)
<;我的身上从此有了你>;
你好,纹身吗?
是的。
你看一下这本图集,这里还有一本。他手指着沙发,是选择这里面的图案还是自己设计?
我想纹一个英文字母。
哪一个?
Y。
想纹成什么样的效果呢?
就普通的罢。
想纹在哪呢?
脚踝上方。
哪一只脚,多大?
右脚,大拇指的指甲大小罢。
他拿出一团棉花,用酒精沾湿了以后给我的脚踝消毒。接着,他拿出了一根铅笔芯粗细的针,把它放进了一支铁笔。给那支铁笔插上了电源的刹那,机器的“嗞嗞”声立刻就充斥了原本就不大的整个房间。空气里弥漫着此起彼伏的机器转动的声音,混合着我皮肤的呼吸和心潮的涌动,有着难以名状的恐怖。
我双眼盯着他的手,我看到针尖犀利地划开我的皮肤,在上面留下浓浓的黑色。我突然感觉自己的自私,我甚至没有问过,它是否愿意接受这场劫难。
不经意的瞬间,黑色的表面悄悄地浮上了一层红色,渐渐的由细变粗,直至向外扩散。我开始感觉到了被划破了皮肉的地方有一阵轻微的疼痛。似乎是被蚂蚁咬了一口,疼不过几秒,又新加进来了痒,有伸手去抓挠的欲望。
随着最后一竖的落下,我看到脚踝上方成了形的Y,心中突然涌出说不明道不白的感受,把一个人的名字留在身上前后所需不过如此短暂的时间,但要把一个人留在身边,心机用尽,有时却难免让人有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之感。
我上网告诉云,我想不出以什么样的方式送什么样的礼物给她才能表白我的心迹,她在爱情里缺少安全感,一束会凋谢的玫瑰,一只会脏的玩偶,一段会被时间遗忘的情话,都无法填补心里的空洞。所以我选择了在她生日这一天将她的名字刻进我的肌肤,从此让它感受流过的血液传递的温暖,得到我的照顾,不离不弃。
云回,这是真的吗?雨,我好想看看它,亲亲它。
我猜测着这句“真的吗”背后隐藏的含义,云是在怀疑我的话的真实性还是看到后因为兴奋而条件反射地来了一句。就像有人告诉你有个美女看上你了而你又恰恰是觉得自己长得还不错走在路上觉得似乎人人都在瞅着自己的那类人决无怀疑那个人是在骗自己的可能。
云说,雨,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我会好好珍惜。
我说,我很高兴听见你这么说,在爱情里,一个人的坚持很累,我总觉得我是一个人在坚持。
云说,对不起,以后不会了。雨,原谅我的任性。
嗯。
雨,我的月经来了,好开心。
我的眼眶突然湿润了,鼻子一酸,眼眶就要承受不住眼泪的重量。云,你受到的伤害,一个人在承受,到如今,又是独自品位个中辛酸,我好想知道你说好开心的背后,是否真的开心。
云,我很难过,没办法保护你。
说什么傻话呢,我们又不在一个城市,你难过什么。
尽管如此,我的悲伤多过愤怒。我能感觉心底一阵阵的寒流涌过,筑成一道冰的屏障,华丽却是脆弱的。
没事的,雨,我没有那么脆弱,很快就能好的。
我不愿再多提起这件事,因为我深知,一个人的伤痛,是该得到别人的敬畏的,但如果挂在嘴边,很容易变成轻蔑。
雨,你和你喜欢的女孩子做过爱吗?
没有。
为什么不呢?
为什么,我们都还小啊。
有时候,我觉得我爱他,可是*没感觉。末了,云补充,我是说以前。
我苦笑。
那个过程不断的重复消耗,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没有做过爱以前,我对它更景仰。
我听着,更感觉我和云像是两个旧的恋人偶遇后在对话。临街的落地玻璃窗座位,午后的一场瓢泼大雨,两杯咖啡保证彼此不会睡着,两支烟掩饰彼此的欲望。我们手指交错,但却毫无温度。
雨,张小娴说过:男人会一辈子怀念着一段消逝了的感情,同时也爱着别的女人,守侯,是女人的特长。经历过那么多,我不愿意为谁守侯,守侯是空洞而折磨人的,但我更不愿意你受伤。我只想让你确定你的爱。
云,你是想确定我的爱还是在怀疑我的爱?
你爱我这三个字有时候会玩文字游戏,到头来会发现不过是我爱你。雨,我想让你知道,我会一直爱你。
我说,云,你现在在哪里?
云告诉我说,她在姐姐店里做事,让我别担心。
说完这句话,她就下线了。 。 想看书来
第三十九章 梦短遗憾长(二)
<;是我欠你的,我会还你>;
我穿过舞池,穿过摇着头晃着脑的人群,穿过浮躁,穿过不安分的心跳,抵达不了的是宁静的港湾。
哟,雨哥,你怎么有空上这来玩了啊。来,先喝一杯。鹏倒起一杯酒递过来。
我接过酒杯,对鹏微微一笑,说:最近都好吗?
一瞥眼,看到醉眼迷离的罗露半躺在沙发的一头,她的旁边坐着一个年纪大过我们一圈的中年男子,脸上堆放着谄笑,额头的皱纹让看着的人有会掉进手中酒杯的担心。他的肚子仿佛听得见我心里说的话不肯服老,鼓起腮帮子,像孕妇怀胎了几个月又像是被毒蛇或毒虫蜇过一口之后的肿起。该男子身着红色T恤衫,下半身一条花布沙滩裤,脚上趿了一双拖鞋,丝毫不曾注意到我的到来,手舞足蹈地在跟一边的罗露比划着。
别装了,跟我还来这一套,我不好还能站在你面前吗?鹏说着自己也端起了一杯酒。
我的客套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脱了个精光,尴尬不已。和鹏匆匆碰了杯后只顾喝酒,仿佛尴尬能放进酒里和酒精厮混。一杯酒艰难下了肚,留下一嘴的苦涩。放下空酒杯的时候我注意到桌子上放了一粒半的白色药丸,我想只要不是小时候脑袋被家人用来磕山核桃磕着长大的所以可能智商会有问题的人都不会相信那是感冒药。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氤氲。
我指了指罗露,说:我要带她走。
鹏没听清,问:你说什么,这里吵,听不清。
我提高嗓音:我说我要带罗露走。
鹏听清后拍着手掌叫:好好好。
中年男子立刻有了反应,像一只被火点着了的蚱蜢,几乎是从沙发上蹦起来到我面前。其反应速度之快,若让古周穆王见到,会立即下道诏书将厩中八骏牵出换其入住。
鹏,他是谁啊?中年男子皱着眉头摆出一副不屑的神情。
鹏对他摆摆手,问我:颖是你女朋友,她又是你的谁?
谁也不是,是她打电话给我让我来带她走的。
走?你一句要带谁走就带谁走,我还怎么混下去?鹏瞪起了眼睛,挺直了身体。
是我欠你的,我会还你。
还?你要怎么还?
鹏扔出的两个问号,像两根鱼刺梗在我喉咙,能不能咽下去,自己心里也没了底。
正僵持着,鹏突然说了一句:你带她走吧。
我以为自己听错,刚想再问一句,不想中年男子下半身一蹲,上身前倾,双足一发力又蹦到了鹏的身边,抢着话头问:鹏,你有没搞错啊,你说她今晚会陪我的啊。
我沉下脸,走到沙发边上,扶起罗露,对她说:我们走。
走出酒吧,被迎面而来的热风一吹,罗露蹲在路边吐了。我背对着她蹲下点了根烟,刚才那杯烈酒产生的晕眩在我大脑里来回撞击,一股暖热在体内流转,有一种情绪似乎压抑了太久就要喷薄而出。
我送你回家吧。
今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