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到彼岸去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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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到彼岸去看雪-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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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数天,关飞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房间里仍有着绮筠的气味,他闻着她的气味,回忆着两人一起度过的日子,她爽快的笑容、她惆怅的表情、她唱歌的样子……偶尔,他也会想起三人在一起的情景,他们在雪中喝着威士忌,听绮筠唱Beatles的歌。
  绮筠说,细雪美得像彼岸的花。
  像电影一样,一幕幕画面浮在他眼前。电影结束了,脑海又恢复空白,他就带着这一片空白进入睡乡。天亮时,电影再重新上映。
  第八天,他发现连绮筠的气味也消失了,整个房间空荡荡的。他将头贴近绮筠的枕头,努力地嗅着,却什么也闻不出来。
  他起身来到洗手间,慢慢地剃掉留了一个星期的胡须,不经意间,眼光落到了一黄一白相依偎的牙刷上。
  是该走了,他心想。
  他提着行李,抱着绮筠留下的吉它,走出酒店。阳光刺痛他的眼睛,他闭起眼,静立了一会儿,然后举步向车站走去。
  “雪祭”早已结束了,路上少了很多行人和旅客,只有厚厚的积雪像是被人抛弃了似的堆在路旁。
  关飞听着自己脚底下发出的“嘎嘎”声,心里有说不出的寂寞。
  太阳突然被云层遮住了,他停下来,凝视着布满天际的灰色云层。
  绮筠在哪里呢?他心想,无论怎样都要找到她。她虽然在信中叫自己不要找她,但关飞却感受到她发出的微弱信号--我在某一个寂寞的地方。
  绮筠离去之后,关飞没有在小樽逗留,他随即返回函馆。虽然知道绮筠不可能在那里出现,但他还是想从中寻找到一些线索。
  当外公和母亲知道绮筠因身怀隐疾而不辞而别后,也都认为这个女孩子太固执了一点。
  但这正是关飞欣赏她的地方。他没有责怪绮筠,他只是在怀疑自己还不够温柔、不够坚强,还不够好好地疼爱和保护她。
  每晚,他都会独自在海滩旁喝威士忌,一口接着一口。他不时闭上眼睛想着绮筠,想着正在某个地方独自哼着歌曲的绮筠。

第十章 某种结束
  他抬头看见有一点点白色的东西徐徐地飘下来,降落在他的脸上。
  他微张开眼,朦胧间,仿佛现在看到的就是“彼岸的雪花”。

某种结束(1)
  与绮筠失去联络快一年了,关飞从香港返回北海道。四周的积雪渐渐融化,街道上不时飘浮着因阳光照耀雪堆而形成的水蒸气。
  才三月下旬,雪已急不可耐地要消逝,这是温室效应的关系吗?
  关飞乘车来到小樽,他打算游历曾和绮筠走过的每一个地方。
  富有童话味道的高级洋果子店仍然非常热闹,许多快乐的年轻人挤在一起,一边吃着朱古力,一边高谈阔论。
  走过来的还是上次那个女服务生,她那温和的笑容让关飞想起了当时的情景,于是他像上次一样点了草莓朱古力和热咖啡。 
  过了一会儿,那个服务生端来了咖啡和朱古力,她小心地摆好后,笑着退了下去。
  这个女服务生一定以为他是第一次来小樽的旅客吧,这家店里每天都人来人往,谁也不会记得谁的。
  关飞想着绮筠喝咖啡时享受的样子,他徐徐地喝了一口,咖啡仍是一流,朱古力也依然保持着水准。然而,他只吃了一半就不想吃了。
  “是不是食物有问题?”那个女服务生走到他面前,以轻柔的语气问道。
  关飞摇摇头,说:“哦,和食物无关,是我吃不下了。”
  “我记得你,你曾和一个女孩来过这里。”
  关飞微微吃惊,看着她。
  女服务生笑了,指了指他的头发,说:“因为你们两个都是红头发,像火焰一样。”
  关飞苦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女孩见他不说话,又微笑着走开了。
  不知道绮筠是不是还染着红发,关飞心里想着。他不能确定。
  走出洋果子店,他慢慢地走去工艺馆。
  此时的工艺馆没什么游人,但技师依然在一丝不苟地烧着一块透明的玻璃。
  关飞想起了那枚小小的红色戒指,在绮筠挥手的时候,戒指就会划出亮丽的闪光。
  关飞不相信爱情的火焰会消除不了两人之间的障碍,但那力量是由两个人一起创造的。如果只是一个人独自去发光,终究还是不行的吧。
  离开工艺馆,关飞更加确定,原来自己是多么需要绮筠。
  一路上,有些女孩不时地瞧着他,笑着和他擦身而过,而关飞只是一味低着头,沉思着向车站走去。
  他乘车来到展览馆,展览馆却因为休息而关着门。
  看不到井上的作品,关飞惆怅地在外面徘徊着。
  井上是不是知道绮筠有心脏病呢?这个问题,关飞想了很多次。是否因为他知道,所以决定先到彼岸等待她呢?还是说他不忍心看着绮筠死去?或者因为得不到爱情,他宁愿拥抱死神?无论关飞怎么想,他都无从得知井上的真正心意了。
  他在门口的石阶上坐下,有一只小鸟飞落在地上,蹦跳着,忽而又飞走了。
  他的耳朵里回响起绮筠唱的歌:“……死亡和爱情不是共存的……”
  关飞在那里坐了半小时,看着五只鸟在他面前停停走走。寒冬已过,连鸟儿们也透露出欣喜的神色。
  离开展览馆后,关飞觉得有点累,他在路旁的小酒吧里喝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喝完酒后,他将行李和吉它都背到背后,拉了拉衣领,向植物园的方向走去。
  植物园的景象和寒冬时截然不同,树木脱掉厚重的“白棉袄”,轻松地摇摆着枝叶,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他看了一会儿,转身向紫丁香树走去。
  一路上,他没有遇到那个请他们喝茶的老妇人。
  在阳光下,紫丁香树显露出其惊人的庞大。一阵微风吹来,树叶发出“沙沙”声,像是在嘲笑关飞那呆若木鸡的表情。
  关飞细细地寻找着紫丁香花,现在不是夏天,他并没抱期望,不过仍是很努力。
  “是你啊,红发小子。”一道女音在他背后响起。
  不用猜,关飞知道是那个神秘的婶婶。
  他转过身,那女人正微笑地看着他。

某种结束(2)
  “还是不死心吧?”她淡然一笑。
  关飞搔了搔头,说:“是啊。”
  “只有你一个人?”
  “唔。”关飞点点头,“她走了。”
  老妇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是有原因的吧?”
  “是的。”关飞低下头。
  老妇人拉着他的手,走到树下,她指着树顶,说:“你看,在那里有一朵五瓣紫丁香。十分奇怪,这树本来不再开五瓣花了,但突然又开了一朵,而且还不是在夏天。我前几天看到后就诧异地想,这花到底是为谁而开的呢?想不到,今天就见到你了。放心,这花是为你们而开的。”
  在接近树顶的地方,有一朵紫丁香微微地摇晃着,树叶烘托得它十分娇媚动人。
  关飞看不出它是几个瓣的,但此时能看到紫丁香花,就已经让他从心底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激动了。
  “可不可以摘下来?”关飞问。
  “那要问馆长。”
  “馆长在哪里?”
  “不就在你眼前。”这年老的妇人满足地一笑。
  “你就是馆长?”
  “不行吗?”
  关飞不好意思地说:“不是不是,是没想到。”
  他接着说:“请问馆长,我可否摘下那朵花?”
  “可以啊。你就这样沿树干爬上去摘下来。”
  关飞看着高耸入云的树顶,想了想,接着放下行李和吉它,蹲下来准备脱鞋。
  “好啦好啦,这是和你开玩笑的,我给你拿张梯子吧。”老妇人笑着说。
  关飞这才知道自己被老妇人捉弄了,但他并不生气,反而对她产生了好感。
  那老妇人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把长梯,关飞架好梯子后,一口气爬了上去,然后像猴子那样敏捷地没入树枝中。
  这紫丁香果然有五个花瓣,他捧着花,使劲地吸着香气,心里非常感动。
  “好啦,回去吧。吃过这花,就永远也不会忘记爱人了。”
  老妇人说罢,转身提着梯子离去。走了几步,她又转过身说:“留一半给那女孩。”她笑了笑,没入树林中。
  关飞看着手心的花,脑海闪过绮筠找不到紫丁香时那失望的表情。现在,他终于找到花了,但绮筠在哪里呢?他想起要多谢那位女馆长,便急忙走入树林中寻找,但四周全不见她的踪影,她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火车向函馆驶去。关飞坐在车厢内,眺望着车外飞逝的景色。
  绮筠在她生日后就消失了,关飞从此踏上了寻找她的旅程。
  绮筠说过,希望可以提着吉它到处去表演。关飞按着这条线索,一直在日本各地寻觅着。
  他到过东京、到过九州、到过大阪……几乎到过日本的每一个城市。一听到哪里有女孩乐手的表演,他便立即动身前往。
  当然,他也会去band room搜索,但绮筠就像水蒸气一样,消失在空气中。
  在寻找绮筠的旅途中,他认识了许多和音乐谈恋爱的朋友,偶尔他也会下场表演,赚点旅费。
  这些朋友知道他在找一个红发女孩,因此都时时为他留意着,有什么蛛丝马迹就立刻告诉他。当然,大部分的消息都不是真的。有一次,关飞的确见到了一个红发女孩,但那女孩的红发是假的,她无论样子和气质都与绮筠差得很远。
  有一次,他在某个band room里嗅到了绮筠的味道。虽然他知道,这也许只是自己的幻觉,但却给了他很大的信心,让他下定决心继续找下去。
  在旅程中,他不时会想起在函馆的外公和妈妈。当他向外公说要去找绮筠时,外公沉默了许久,随后一言不发地坐在房间里。良久,他才叫关飞进去,这时,他的手上多了一件东西。
  “关飞,你长大了,外公对此没有意见。绮筠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吧?”
  关飞点点头。外公又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包着的东西递给了他,并且说道:“去吧,这东西有需要的时候才可以拆开来看,会对你有帮助的。”

某种结束(3)
  关飞带着那东西到处走,一直没有拆开。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在一家简陋的小旅馆里喝酒,弹琴。
  他看着窗外的月光,忽然之间想起了函馆和西波止场,于是便从行李袋中取出了那包东西。他打开的时候,一股鱼腥味扑鼻而来,里面放的竟然是二十万日元,。
  关飞沉默了良久,又再将钱包好,放入旅行袋中。他一直没用过这些钱,只有每当累极了的时候,就会将钱拿出来,闻着那上面的鱼腥味,这会令他舒坦许多。
  有时候,他会摆出井上的木刻刀和木偶、绮筠的吉它、他和绮筠的合照、和绮筠在一起的速写画逐一细看,他触摸着这些东西,度过每个漫长的夜晚。
  火车“轰轰”地向函馆驶去,差不多有一年没回到这里了,不知道函馆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在这一年中,他有五个月左右的时间逗留在香港。
  他在东京流浪的时候,有一次,一个从香港来的朋友告诉他,有个像绮筠的女孩子和别人一起组织了个乐队在香港表演。
  据对方的形容,那人的确有些像绮筠,特别是那短短的齐眉头发和嘴巴微翘的模样,只可惜并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关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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