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希觉得有了薛姨的父亲,活出了滋味,他们一起去公园跳舞,一起去菜市场买菜,长点的假期还计划着出门旅行。姜希不回去,父亲也没有多问,只当她是跟林川腻在一起,常常说的是,“我女儿虽然不怎么聪明,但是很会挑老公。”
这是什么话?姜希想要反驳,但看着父亲春风得意的样子也就由了他。在建二区,谁提到林川都会竖大拇指,林川的公司现在跟建二公司也有项目合作,旁人总说:“早看出来了,林家那孩子有出息,从小就特别懂事。”
姜希默默听来,也觉得这一生遇到林川是老天对她的恩赐。这么多年过去,不管他怎么成功,对她却是一如既往的好,这样的好常常让她心生愧疚,觉得自己配不上那样闪亮的林川。只是林川太忙了,现在就像个空中飞人,而她又生怕自己会打扰到他,只能被动地等着他来找她。常常的,她去他的公寓,在那个全是林川气息的房间里,静静地思念他。
给Diana的设计姜希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熬得双眼布满了血丝,但Estelle还是觉得过于简单,没有新意,“只是简单的六边形板戒,镶包的碎钻太小,根本显不出蓝宝石的奢华,应该做得更名贵才上得了档次。”停顿一下,她又说,“既然是你设计的,就这样给她送过去吧,看过不行就算了,你也尽力了。”
姜希抱着设计草图,按照Estelle给的地址去Diana家给她看。她住在这座城市里有名的汉街,毗邻东湖,都是民国风格的建筑,有阔大的露台和煤油式的路灯。Diana的公寓在闹中求静的位置,装修风格和她的人一样简单至极,除了必要的家具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都是原木,窗帘是白纱,徐徐的风扬起一角,很静谧。
Diana盘腿坐在地板上练瑜伽,只是扫了一眼那设计图就说:“就按你的设计做吧。”
“你喜欢?”姜希惊喜道。
她淡然一笑:“我想我男朋友会喜欢。”
“可是,需要把设计图给他看看吗?若是……”
“不用了,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姜希还想要说什么,但Diana直接下了逐客令,“你走吧。”
姜希对Diana有些好奇,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特立独行的女孩,夏小千已经够肆意,但Diana的肆意是在骨子里,她活得很自我,穿着打扮家居……但这一切都很有品位。那么空旷的房间,全是白色,打扫起来得多费劲呀。她在心里鄙视了一下自己,像她这种小门小户的姑娘想的都是最琐碎的事,生存和生活。
后来戒指做成后,姜希又去见了Diana一次。这一次她约在东湖边上,她竟然混迹在一群老大爷里坐在小矮凳上钓鱼,那种又长又细的竿子,钓的全是一寸左右的小鱼,而她却顶着阳光专注地盯着浮漂,仿若这就是最重要的事。
好半天后,她才看向姜希:“钓鱼其实真的很有意思,让你跟鱼比耐心,它会来试探你,一下又一下,然后等它放松警惕的时候你就赢了。”
“我,我从来没有试过。”姜希笑了笑,“我觉得很耗时间。”是呀,从很小的时候起她就在为生活奔波,她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去玩,去休闲,去享受。即使是现在,林川可以给她最安稳的生活,她也没有放松过自己。她知道自己不聪慧,只能用勤奋去弥补。
“那个剪影是你男朋友吧?”
姜希微微点头。
“他是怎样的人?”
姜希想了想,“很温柔,很善良,很努力……是我很喜欢的人。”
Diana不置可否地笑笑,“你走吧。”
后来,姜希从Estelle那里打听到,Diana的背景身世很不同凡响,父亲是隐形富豪,她从小在国外长大,做事风格乖戾低调,而且她是个厌食症患者,需要定期去看心理医生。莫名地,姜希倒对她有了好感,那种肆意的调调,不是任何人都能诠释出美感的。
认识Diana是姜希生活中的一个小小的插曲,她很快就忘记了。除此之外她依然只是公司里的实习生,Estelle并没有因为她完成了一个单子而刻薄她或者重用她。但因为这一次设计的成功让姜希对自己有了些自信,她对那些未经雕琢的石头更加感兴趣了。
林川的生日是四月,那个时候姜希已经完成了毕业答辩,只等着六月学业结束离开学校。四年的大学生活恍如飞逝,想想当年她为高考拼死拼活,就像一场旅途,她终于走到了终点,然后又要继续新的旅程。想来今天的一切还是跟那个人有关吧,如果不是他当初在她任性悲伤的时候骂醒了她,不是他用尽全力地帮助她,她也不会考出那样的分数来。
那一晚,当林川把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时,她转身看到了那个人的背影,她的心里就像下着一场大雪一样,很静很静。
林川赶回公寓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姜希准备了饭菜,在正中的位置摆放了一枚蛋糕,她坐在椅子上,托着腮昏昏欲睡,林川说开完会就赶回来与她一起过生日,她也没有追问到底是几点,只是巴巴地等着。
林川进来的时候看到姜希伏在餐桌上,一缕散发拂在她的面颊,他轻轻走过去伏下身吻了吻她的额头,她睁开眼见到是他,也不动,两个人隔着咫尺的距离凝视。
“对不起,总是让你等。”
“那就罚你吃掉整个蛋糕!”她娇嗔地笑,抬手搂着他的颈项,“生日快乐!”
他点点她的鼻翼,“礼物呢?”
电光石火间,姜希突然怔住,看着林川手指上的一抹蓝,然后听到内心深处天崩地裂的塌陷声。原来如此。是因为这个原因Diana才会找她来做设计,不管她设计得如何,都得是她。她早知道她是谁,所有的桥段不过是为了这一刻的震撼。
有疼像水纹一样,在她心里一圈圈荡开,她奋力投入林川怀里紧紧拥住,好像生怕在下秒他就会消失。
林川也觉出了她的异样,轻轻拍着她的背,“怎么了?”
她摇头,说不出话来,很冷,就像有冰块咔啦咔啦地撞击着她。若非那是她亲手设计的戒指,她决然不会相信林川的背叛。她认识的林川永远是温柔善良,永远是周全和稳妥,可是,这枚戒指她亲手交给Diana,而她说那是送给男友的惊喜。
林川,面前的这个人是林川呀!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家境贫寒,经历多少辛酸苦楚,忍受多少煎熬磨折……可她真的了解他吗?这一刻她觉得林川如此的陌生,让她看不清。
林川扳过她的脸,看到她苍白虚弱的脸,怜惜地说:“是不是不舒服?哪里?要不要去医院?”
她的眼泪就像被打翻的水杯,一下就涌了上来,紧紧揪着他的衣襟,拼命摇头。他抬手擦掉她的眼泪,但她只是惊惧地躲闪,那枚戒指就像一块陨石,在她的生活里撞出一个洞来。
“今天让我留下来,好不好?”她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小希……”他的眼里有迟疑。
“为什么?”她的嗓子里仿佛吞下一把碎玻璃。
“因为,我爱你。”这是林川第一次说“爱”,他从来没有亲口对她说过,即使是求婚的时候,但她一直深信林川是爱她的,这样的深情不是言语能够表达的,这么多年的相守陪伴,他们始终只拥有着彼此,这比什么都重要。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我原谅你,林川,因为是你,我原谅你一百次。
是谁说过,爱是很奇怪的一件事,什么都介意,最后又什么都原谅。
等爱式微…CHAPTER 11 不离弃·秋分
她轻轻地搂住他的肩膀,任由自己的心在秋分的回忆里感动。这个人,她一直在逃避,一直在拒绝,但他却一直坚守在那里,只要她回头,一眼就能望见。
姜希什么都没有对林川说。那枚戒指她在林川手上见过一次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她依然如常地等待着与林川的每一次见面,只是行走在风里时,影子像是被拽在身后,整个人缩小了一圈,但这拖沓沉重的脚步,交替着忧伤和不安的表情。
她没有对任何人提过这件事,就连夏小千打来电话,她都沉默了下来。这件事她决心烂在心里,林川对她的好足以弥补所有的过失。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林川会突然开那么大一家投资公司了,因为Diana就是股东之一。她宁愿相信林川和Diana之间只是一场利益交易,也不相信他们之间会有感情。Diana也没有再找过她,她们彼此知道,却都隐忍不语,看着这个男人在她们之间游走。
她总是吃不好,也睡不着,她想起严澎的诅咒了,真的一语成谶,林川不要她了。那个时候她恨着的人竟然是严澎,是他,都是他下的咒语,让她的感情有了迂回曲折。
宿舍里很静,另外的三个室友都不在,有的去跟男友同居,有的住在实习单位附近。空寂的日子就好像池塘中伸出的水草,走一步都会被绕住。
后来,她终于忍不住去了Diana家楼下,看到林川的车停在楼下,直到天色发白他才从楼上下来,光洁的额头淡青色的下颌,穿着与昨日不同的一件中长灰的西装,将他的身形裁剪得挺拔修长。乔木青翠,芳草茵茵,他宛若城堡中的王子,有着让人倾慕的气质。
而那整整的一夜,姜希看着清冽冰冷的月亮由西到东地落下……她的心犹如在被磔刑。她想起那么多的往事来,如果林川的成功非要伴随着欺骗和伤害,她宁愿他和她永远都只是冷饮店的小工,就那么简单地相守,静静地相爱。
回去后她一头栽在宿舍里昏天黑地地睡,她不想醒来,也不想去面对。时间颠倒,晨昏不定,她觉得整个人都要枯掉了,无法自拔地痛楚。
宿舍里的电话响起时,她不想去接,但是响了又响,像追魂一样吵得烦人。她昏昏沉沉地接起来,头里还有一条锯齿线的疼,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喂。”
“你病了?”这个带着迟疑的声音突然让她潸然泪下。
“你在哭?”
她哭得说不出话来,心酸不已地挂断电话,紧闭眼睛。走开吧,严澎,我的生活早已经与你无关,不管是幸福也好,不幸也好,我都会守在林川的身边,因为爱着他,无可救药地爱着。
不知道昏沉了多久,然后看到严澎的脸在她面前放大,大手抚在她额头,她以为不过是梦境转了转身。
“笨蛋,烧成这样也不知道去医院!”他愤然的声音让她清醒不少,睁开眼看,果然是他。
“你怎么来了?”
“听见你哭,我能安心吗?”然后他回过头,对跟在他身后虎视眈眈的舍监说,“告诉你要出人命了还不信!”舍监一眼看出姜希病得不轻,着急地说:“赶紧送医院。”
姜希这才察觉是在宿舍,虚弱地说:“不用,我只是头昏,睡一下就好。”
“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呃,我只是有点儿困。”她缩了缩身体。
严澎哪会听她的,直接揭开她的被子,幸好她和衣囫囵睡下。他搜罗了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你那个男朋友呢?都病得要死了也不管你!是被甩了吧!”
他的话戳心,让她拼着力气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