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非,你不是和她约好一块儿来的?」乐毅搭着他的肩头问。一个前脚刚走另一 个后脚就到,是左容容早已料到还是他们说好要来的?
卫非笑笑地和左容容撇淡交情,「我和她在这方面的交情没那么好。」
「常和她凑在一块儿,你和她的交情会不好?」乐毅翻着白眼;他们五个人中就只 有他会跟左容容成天腻在一起,就差没有形影不离了。
「左家妹子留了什么给妳?」卫非推开乐毅,温文地问向心思错杂的胭脂。
「你怎么知道她有留东西?」胭脂保护地将纸卷藏在身后,不信任这个神态怪异的 男人。
「她留了这个玩意。」乐毅拍拍胭脂的脸蛋,半哄半劝地让她交出手上的纸卷给卫 非。
「兵者五事:道、天、地、将、法。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卫非朗朗 念了左容容写的东西一会儿,忍不住笑扬着嘴角,「孙子兵法始计篇?她只教你这个? 」
「嗯。」乐毅点点头。
卫非修长的手指轻弹着纸张,「她教的这法子是很好,只要参透这个兵法,杀敌千 里、破军斩将皆轻而易举,但可惜你没那么机灵能够参透她的想法。」
「我是不够机灵,但你够。」乐毅贼贼地笑着,把重责大任推给头脑机灵的卫非。
「左容容为什么没写完?」卫非看到后来,扬着纸张问他们下文跑到哪去了。
「写完什么?」胭脂觉得左容容写的兵法和战略都很完美,并不认为上头遗漏了什 么。
「兵法的后文。因为孙子兵怯十三篇的全文精要里,她只给了你们一篇。」
「只有一篇?」乐毅和胭脂听了,忙不迭地凑到卫非的身边把左容容写的内容再看 一遍。
「她有没有对你说什么?」卫非的眸子转了转,抚着下巴问乐毅。
胭脂率先代乐毅回答,「她在走前,叫乐毅代她向你打声招呼。」
「不愧是她的本性。」卫非耸肩而笑,眼眸里藏着一抹难以察觉的无奈。
「卫非,你在说什么?」乐毅紧皱着浓眉。左容容只说打声招呼,这样卫非就懂? 为什么他都听不懂遣简单的几个字?
「乐毅,备笔墨。」卫非把手上的纸卷交给胭脂后,笑咪咪地推着乐毅。
「连你也要写?」被推到桌案前另准备一份笔墨的乐毅满心不解地问。左容容已经 写了个可以克敌制胜的战法了,卫非还要来为一份?
卫非一坐下来就开始运笔,「我不写完后十二篇的话,不管是敌军或是虎骑营,所 有的人都会死。」左容容要人死,他就偏偏要出手让人活。这一回,就当他这个不爱管 闲事的人是在帮自己。
「但左容容说照她的法子一定能胜。」胭脂看着手上的纸卷。左容容不是说一定能 胜吗?这个卫非怎么说所有的人都会死?
「照她的法子虽能胜,但你们也要赔上所有的兵力。她只想看敌我两军大开杀戒, 不管你们将会损失多少人命。」孙子兵法其它的十二篇皆是为部下的安、危、全、破考 虑,而她只为了兵法的第一篇让乐毅开首杀敌,一味要乐毅求胜,却没写其它十二篇的 精要来保全这个军营里的人的性命。她居然会将兵法修得这么差?还是她只读过始计篇 ,而没读过另十二篇?
乐毅悚然大惊,「她有这么狠?」敌我两军加起来不知有几万人,左容容想让所有 人都死在这场战役里?
「拿去,照我写的立刻去分配布阵,以我的战法来打这场仗。记住,你们只许退敌 和顾己,且胜了之后不要多杀敌军任何一人。」卫非转眼就将战法写好,在将纸卷交给 乐毅时,难得面色严肃地向他交代。
乐毅忍不住低叫,「卫非,你和左容容在搞什么鬼?她叫我将敌军一举歼灭,而你 却只要我退敌和顾己,你要我听哪一个人的?」他们两个是在做什么?写的东西完全不 同,要他们做的也不一样……「你信我还是信她?」
「你。」乐毅选择相信卫非这个鬼谷子的第十六代弟子。那个左容容只不过是神捕 左断的妹子而已,还是听卫非的比较可靠。
「照我的话做,办完事后早点回来。」卫非顺手整理一下衣袖,起身就要赶回京城 去找左容容。
乐毅在他走之前忙着把他留下来,「可是我还没找到她要的东西!」
「你已经找到了。」卫非回头看了胭脂一眼,继而对乐毅别有深意地一笑。
「我找到了?」乐毅搔着发喃喃自问。他找到了吗?如果有,那个东西在哪里?
「乐毅,他这个人也很怪……」目送着卫非离去,胭脂觉得乐毅交的朋友性子和言 语都很奇怪。现在江湖上的人都是这般吗?
乐毅揽着她的腰,「他是神算投胎的,听他的准没错。」
「乐毅,这张纸后头还有字,那个左容容还另写了一些东西。」胭脂在纸卷的背后 发现左容容还为了些字。
「写了什么?」乐毅不惑兴趣地问。
胭脂看着,芳容渐渐变得惨白;她再拿过乐毅手上卫非所写的纸卷,一块儿摊在桌 案上比对。
「乐毅,她也写了另十二篇和战法,但她在上头写明这些不是要我们看的,而是要 给卫非一人看的。」
乐毅看了之后脸色也变了,世上能摸透人心算出天机的,不是只有卫非一个人而已 吗?为什么左容容也能够写出这种东西来?
「奇了,左容容怎会知道卫非的想法?」他们这些同伴和卫非相处了五年,都没一 个人能真正了解卫非在想什么,这个左容容是怎么知道卫非的心思的?
「她也是神算投胎的吗?」胭脂扬起头,怀疑乐毅是否同时交了两个神算的朋友。
「我不知道。」
第十章
乐毅与胭脂遵照卫非写给他们的战法,即是以孙子兵法中「急如风」的原则,来设 计虎骑营的数波前行军攻击战术。
胭脂将军营中所有自西胡及北狄购来的良马,以及自军中挑选出来数千名的神箭手 ,两者相互配合连结成快马神射的攻势,组成空前未有的可怕快速攻击力量,为第一波 前行军。
第二波中军在前行军击溃敌军之前,先绕行至敌军的背后,首先将敌军的主军包围 ,再将其它兵力如鱼网般围绕在战场之外,在敌方的前行军以及后备军后撤时,乐毅再 带领部队慢慢缩小包围范围,让敌军被制于一个范围之内不能动弹。
孙子曰:围师必阙,穷寇莫追。
围师三日之后,乐毅证照卫非的吩咐,派说客顾司马前去敌营游说劝降,愿降者, 将由虎骑营一路护送至大唐边界,不降者,将交由正朝此前来的大唐另外三大军营接手 剿灭。
敌军将领在考量之后,接受顾清风的劝降,退军至百里外,使得虎骑营以损失少数 人马的代价,四日之内获得这场战役的胜利,不至于全营被敌军所灭。
当乐毅与胭脂带着大军返营时,其它三大军营的元帅和将领们已在虎骑营里备好酒 宴,等待凯旋归来的他们。
生平第一次带兵打仗的乐毅,这四日来是又累又倦,回营后还要在元帅帐内接受一 大群陌生人的祝贺,而胭脂这个沙场老将则是还很有精神,接受众人的祝贺之时,不忘 时而推推坐在她旁边快睡着的乐毅,叫他打起精神陪她一起听内容都差不多的恭贺。
在听了一整晚之后,乐毅已经挤不出任何笑容了,直想趴在桌上就此大睡一场;但比乐毅他们晚一步返营的顾清风,一进元帅帐内找到了正在打瞌睡的乐毅后,就 欢喜地对乐毅报出与其它人完全不同的祝贺词——「乐毅,你又升官了!」
乐毅没精神地张开眼,「我还能升什么官?」他都已经升回左将军了,这个军中还 有什么官可以让他做?
「皇上下旨,封为你征西大元帅,你是虎骑营的新任元帅!」顾清风兴奋地在他面 前摊开圣旨,大声地宣布。
噩梦!
乐毅的瞌睡虫都被元帅这两个字吓光了,他愣愣地瞪大眼看着圣旨上以金漆所写成 的名字,忍不住再揉揉眼,发现这个噩梦愈看愈真实,那个名字好象是他的名字没错。
「征西大元帅?」乐毅摆着僵硬的笑容,试探性地再问顾清风一次。
「对。」
整个元帅帐中除了独子不幸战死在沙场上的韦靖元外,其余的人莫不为乐毅鼓掌致 敬。
聆听着这些掌声,乐毅觉得自己掉入了一个万劫不复的地狱里。
「胭脂,让妳。」乐毅二话不说把圣旨收好,然后把这个殊荣推给比他更有资格当 元帅的胭脂。
「你自己留着,我已经嫁人了,我不再从军。」胭脂礼让地把烫手山芋推回给乐毅 。
乐毅笑咪咪地把圣旨放在她的掌心,「妳在军中的资格比我老,而领军带头的也是 妳,我只是负责后半段的职务而已,所以这个应该归妳。」
胭脂也笑意盈然地把圣旨放回他的手中,「军中不在乎资格只在乎实力,我是打先 锋没错,可是那场仗大部分都是你在打,要论功行赏的话,这个应该归你才是。」
「妳太客气了,给妳。」乐毅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之下,开始在桌上把那个圣旨推来 推去。
「你也不必谦虚,给你。」胭脂也不管有多少人掉了下巴,坚决不肯收。
「呃……你们……」顾清风觉得脸都被他们两个丢光了。天哪,在这么多外人面前 ,他们两个的性子又发作了?以前他们不是都在抢东西吗?现在怎么又改成推圣旨了?
乐毅使劲地拍坏了一张桌子大吼,「我不要当征西大元帅!」不要不要,打死他都 不要再当官,他要回去做日子过得既逍遥又自在的钦命要犯,才不要再被人绑死在这里 。
力道较小的胭脂则是捏碎了酒杯大嚷,「我也不想当!」他还嫌她从军的时间不够 久啊?她早想出去看看军营外头的世界了,要是她当上了元帅,那她得在这个全是男人 的军中再待上多少年?
「我要当无形士!」乐毅也不管了,大声地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就是六扇门的死对头 。
「你是无形士?」顾清风愣在原地。
「我也说过我要改行做钦命要犯!」胭脂指着他的鼻尖再对他说一次。
「妳要改做那一行?」顾清风开始觉得头昏目眩。
「那这个征西大元帅由谁来当?」乐毅将圣旨往胭脂的身上一扔,将帐内乱成一团 的人们置之脑后,很专心地问不肯帮忙的胭脂。
「圣旨上写明是你。」那两个字又不是「胭脂」,她又不能违背圣意冒充他来当元 帅。
「我——不——要!」想死钦命要犯身分的乐毅,气炸地瞪着她大叫。
「你不当由谁来当?」胭脂双手环抱着胸间。叫有什么用?他这次跑不掉了啦。
他们两个都不想当,可是却有一个贪恋官职的人很想当。
「我当,我才是这里的元帅!」韦靖元高举着手,不肯把元帅的宝座交出来。
互瞪得正起劲的乐毅和胭脂,一齐扭过头对他大吼,「闭嘴!」他们都推不平了, 他这个外人在叫什么?
咦……外人?乐毅和胭脂看了对方一眼,头脑都冷静了下来。
「咱们把这个推给别人好不好?」乐毅和胭脂打着商量,眼光放在站在他们面前的 顾清风身上。
「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