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敬明:最小说·09年0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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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敬明:最小说·09年07期-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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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X城的春天有时会冷过冬季,它的冷,不是在气温的数值上,而是在猝不及防的变化。昨日还艳阳四射,今日却又有寒流侵袭,它轻易破了薄薄的外套。因为没有防备,寒冷得以嵌入骨与骨的间隙,把灵魂吹成空洞。
  在这个换季之际,郑柒言的祖母离开了人世。
  郑柒言是被祖母抚养大的,这对她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她请了三天事假,可一周之后,她的座位仍空着。那日我还是决定前去看看她。
  早前总是看到“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死,是一道门”之类的电影念白。也许历经痛苦、不舍、绝望这一过程之后,我们也可以说出这样释然的言语,但光是这一过程,对于活在当下的人们来说,便是难以逾越的。
  郑柒言套着一件黑色的单衣,眼圈很重,神色迷离地为我打开门后就径自走向里屋,似乎根本没有人到访般。我像是空气一般和她对坐在房间里,不敢轻易言语,也不知如何开口。时光在静默里被延长成毫无重量感的存在。
  “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最后一个知道她的死讯。大人们全部都隐瞒我,我知道的时候她已经躺在棺木里了。”终于还是郑柒言打破了缄默,她用一种平静到骇人的声音,面无表情地讲叙,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也许,你父母是为了不让你太难过,他们肯定怕你承受不了,所以才……”
  “这样的欺骗就合理了吗?祖母一定很想在最后的时候见见我。我也很想再握握她的手,而不是空坐在这里啊!”她的情绪如同急剧变化的心电图般激烈起来。
  我变得无言以对,想走上前去给她一个拥抱,未料到她断然地打开我的手。她的眼里透着凌厉的光,光影里折射出从未有过的怨恨。
  “就连你也一样,你明明知道真相,自始至终你根本就什么都知道,你知道他在骗我,只是拿我当消遣而已。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们这些人都在自以为是些什么啊……还说什么都是为我好…… ”
  那一刻我整个人仿若被针戳破的气球,思维都成了碎片。我忘记了如何思考,只望见她哭得破碎不堪的脸,以及最后一句无力的呢喃:
  “紫音,我真的很害怕,害怕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去爱了……”
  {影像}
  旅程总比想象中要艰难。他们开始争吵,互不退让,然后决裂。
  离开之前,他说:“阿拉斯加的勿忘我已经开了,我们一起回去看看吧。那才是属于我们的地方。过去,我们像那里 。 想看书来

向阳(6)
| 向阳 | 文/夏影 图/Gabrielle
  的云杉、冰原、星辰一样生活。太阳是向日葵的方向,我们也有自己生活的方向。”
  “不是‘我们’,是你。你不能再用‘我们’来称呼你和我两个人了。”
  他们在俄罗斯的德克森分道扬镳,窗外的大雪像极了家乡阿拉斯加。他离开了她,只留下一行深深浅浅的脚印。
  {6}
  作为一个叙述者,故事总是无以为继的,我只能呈现毫无逻辑的事实,却无法给它们的缘由一个合理的解释,更无力将一切缀连成一种完整的表达。也许这就是生活,永远与我们的所见所感隔着一定的距离。
  时间划到炎夏,高考放榜,姐姐落榜。饭桌上依然若往日般平静,因为碗筷都平整地安放着,没有人进食,大家像在演一部年代久远的默片。
  然后有一天晚上,母亲从外面回来,手中握着一轴纸卷。我从未见过她如此愤怒过,她在姐姐面前,用力将纸卷往下放,长长的纸张垂到地板上,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通话记录。
  “你看看,看看,就这半年你发了多少短信!一天至少都是一两百条,你还用什么时间看书啊!人家电信局打你这张单子纸都不够用了!而且上面几乎都是同一个号码!我已经查过了,那小子姓莫是吧?人家大学都考走了,你呢!你现在算什么呢!你认为别人以后会要你吗……”
  后来要不是父亲把母亲拉走,她不知还会训斥到什么时候。他们只是太伤心了,他们的女儿是那么光鲜亮丽、聪慧可人,却陷在青春这道坎上。他们可能为此一夜平添几缕白发,他们比任何人都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安静的房间里,姐姐俯身下去,轻抚着那些没有温度的数字,它们曾是自己的一切,现在却散落得难以拾掇。我走近她的身边,想握住她颤抖的双手,身体却毫无缘由地僵化起来。
  她的声音变得很轻,刚发出似乎就会被空气吸噬。她说:“他很想留下来陪我的,只不过他家里人不允许。他真的很想和我在一起的。”
  我蹲下身,抱住她战栗如秋叶的身躯,平静地说:“他要是真的有心留下来,现在抱着你的人,就不是我了。要是真想和你在一起,也不会说那些无用的借口。姐,你一定都明白的,比任何人都要明白,他隐瞒不了你的。只是你自己不愿接受事实。”
  紧接着我闭上双眼,听见了整个夏日的风声。
  {7}
  人们总是从别人的故事中想到自己的故事,可惜我是个没有故事的人。或是说我没有去承受伤害的勇气,没有像郑柒言那样即使被爱的人伤害一次又一次仍然会去爱的勇气,也没有姐姐那样为了爱可以放弃一切的勇气。
  所以我的生命一直踽踽不前、一潭死水。
  那年夏天,我喜欢上了S。他是个颇受争议的男生,优秀、健谈、温暖、交际圈广泛。有人告诉过我,他从未认真地对待过一个女生,多半是与她们玩玩暧昧,逢场作戏。我是个顾虑甚多的人,虽然我不可自拔地喜欢上他,但我尽量拿捏着我们间的距离。
  我们一起看了一场烟花、两场半的电影。第三场电影,也就是那部关于向日葵的电影放到中场时,S拉住我的双手说,要不,我们在一起吧。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很害怕,于是我挣脱开他的手,跑出了影院。
  我听见身后他的呼喊声,听见他清澈如水的音色,他说:“紫音,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对吗?” 。。

向阳(7)
我没有转身,没有答复。而是用尽全身力气跑离了他的世界。我害怕他只是在欺骗我,害怕我们以后的争吵、分离,甚至互相的仇视。我宁愿就这样淡出他的生活,也不愿意受一丝伤害。
  如果当时停下来,就可以知道那场电影的结局了,就可以和他并肩去看夏末的烟花,就可以把那个夏天绵长成青春的印记。
  如果当时停下来,点了头,牵起他的手。即使他并非真心对我,但我至少爱过。可惜我总是这样,想得太多,做得太少。因为害怕失去,所以不敢去拥有。因为害怕伤害,所以拒绝去爱。我甚至不敢给自己的故事画上一个句点,唯恐悲剧收场,独自凄凉。
  {8}
  在这个闭塞的小城再消磨了一年的光景之后,姐姐终于考上了理想的大学。
  她将前往上海,那个莫硕云所在的城市。
  临行前,我帮忙打理行李。间隙里,我们琐碎地说着些什么。忽然她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像是累了。不知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很久都没有好好看过她。一年来她瘦了很多,有了很重的眼袋,可眸子还是亮着的。
  “郑柒言最近还好吗?”她殷切地问道。
  “挺好的。你还记得之前她追的那个学长吗?那天他来找郑柒言说情书的事情完全是个误会,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反正郑柒言挺相信的。现在两个人在一起了呢。”
  “这样啊。我还一直挺担心的。”
  “担心什么?”
  “担心莫硕云的事情,对她是不是打击太重了。”
  “姐,你都知道啊。”我有些诧异地望着她。“怎么能不知道呢。我和她一直是无话不说的,我甚至
  比你还要了解她。只是没想到这个世界这么小。”“那你为什么还……”“还要和他在一起?紫音,这根本是两件不同的事。我
  喜欢他,就尽我所能对他好。不可能因为他背叛,欺骗了我,我就可以立刻撤消所有对他倾注过的感情。你总是认为爱是虚伪的、假象的、注定要分崩离析的。也许你的想法并没有错,可也不能因此就拒绝去爱啊。如果你不去尝试一下,怎么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姐姐总是能把所有的事情解释得让我明白,但光明白是不够的。也许我缺的不过是一秒钟的勇气,但光是那一秒钟的距离,我总是追不上。
  离别时总有最好的天空,铁轨消失在天空的褶皱里,大片清澈的深蓝布满了镜头。它们静默地流动,像极了电影里土耳其葵园上的天空。
  {最后的影像}这一年夏末,我看完了影片的下半场。俄罗斯、挪威、英国、法国、意大利、埃及以及最终到
  达的土耳其。地图、时差、航线、纸飞机、遇见的人与事以及无数难眠的彻夜。而消磨掉青春,告别了爱人,却只换来孑然一人立在一
  片荒芜的葵园上。遇见了百年难遇的旱季,向日葵大片枯死。电影开头的画面,不过是个她寄托以温暖与绝望的梦
  境。
  “向日葵不一定向着太阳所在的方向,但一定是太阳曾经升起的方向。”
  她还是拿起画笔,用最浓重的色调画下斑驳的残葵。当新阳升起,照上她的画布,所有枯死的葵花都被包裹上最暖的光晕。它们若一团团被岁月凝固了的火焰,从未死亡。它们扎根泥土,守护着爱与盛年,日夜生长。
  

庸俗地浪漫着(1)
宁可乐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淹没在水里,被水草缠绕着双腿不得脱身。睁开眼一看自己还在床上,不知音乐从哪里响起,粗糙的音符一颗一颗地灌满可乐的耳朵,她挣扎着蹬蹬被子起身,才发现缠着腿的是自己的耳机线。“一大早放什么音乐,乐儿,快把它关了,起床上课去。”爸爸的声音从房外传来。可乐摸索着把耳机线解开重新插在手机上,音乐沿着那根线从小小的耳塞里挣扎着出来,只有微弱而细碎的气息。彻夜的音乐已经把手机的电量耗得见底。
  “爸,今天是五一,不用上课。”她一边打着呵欠。
  爸爸平日里总要比可乐早一步出门,除了因为他要赶在上课前开店卖早饭,还因为可乐出门的方向早已不一样。他的小卖部开在可乐的小学旁边,那时可乐天天跟他一起出门,一起回家。自从可乐上了中学之后,爸爸和可乐,还有他们家,大部分时间都正好处在一个三角形的三个角上。妈妈?如果加上妈妈,那么就是一个三棱锥的四个顶点上。她跟他们不在一个平面,她已经比他们早一步上了天堂,甚至来不及给可乐起名字。可乐就叫可乐,这是爸爸起的名字。他不太识字,只认得一些常用字,在店里长期放着一本字典,遇到不懂的字就翻
  来查,但是单凭一本字典,又何以囊括整个世界所有未知的事物。他每天都卖出很多可乐,买的人快乐,卖的人也快乐,于是便觉得可乐让人可以很快乐,于是便给女儿起名可乐。
  小学的时候,同学们凑到一起喜欢谈论自个儿家里是干吗的,那时谁知道什么是银行,什么是企业,什么是医院,那些玻璃擦得锃亮的屋子不过是与他们毫不相关的另一个世界,唯有学校周围的小卖部,是那时孩子眼中的天堂。那里什么都有,吃的喝的玩的,全部堆在那么一小间店铺里,好像总也吃不完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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