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在做什么?
陶以彤和他非亲非故,她就算真的让人包养了,也不关他的事!
他每天早上被恶梦惊醒时,都一肚子不爽地坐在床上这样告诉自己。
梦里的她有千百种面貌,或哭着、或笑着,或撒娇、或疏离……重点是,他几乎每天都梦到她。
每天早上都下定决心,他不要管她,就像他不管所有人的闲事,恪守「事不关己、己不劳心」的铁律一样,让过去的都过去,他绝对不要再当谁的保母了!
可是到了傍晚,他就开始坐立不安,焦躁烦闷,好象有火在烧一样;在经历几个小时的挣扎之后,他还是会屈服,然后很郁闷地板着一张俊脸,好象谁欠他几百万似的,开车来到位于小巷中的舞蹈教室。
只是顺路经过、只是刚好要到这附近谈公事、只是……
好吧,这一切都只是自欺欺人的理由,他就是没办法把陶以彤拋在脑后。
「对,肩膀要平,手肘不要往上抬喔!」轻快明朗的嗓音,伴随悠扬旖旎的华尔滋音乐声,在教室中回荡。
场地并不是很大,但因为一面墙镶满落地镜,感觉上大了一倍。镜中人影摇曳,长长的舞裙在旋转间扬起华丽的弧度,顿时,仿佛绅士淑女正在举行舞会。
狄御明暗暗松了一口气,不过,随即又皱起眉头。
国际标准舞分两大类,拉丁舞的肢体动作奔放、大胆,舞衣也相对暴露、性感得多。狄御明只要看到她今天是教拉丁舞,光打量那又短又露的舞衣,他的血压就迅速往上飙升。
另一类,就是现在在上的摩登舞,主要是教社交场合会用到的华尔滋,顶多加个探戈。跳摩登舞的话,舞衣明显「从良」,飘逸长裙过膝,男士们当然不用穿著正式燕尾服,但衬衫长裤是标准装扮,感觉上保守许多。
不过,另一个问题来了。教华尔滋时,陶以彤常常必须担任舞伴,配合验收学生的进度。
也就是说,被别的男人搂在怀里。
非常刺眼。
「焦董,别忘记要吸气、缩小腹喔。」一身淡蓝纱质长舞衣的陶以彤,微笑纠正着学生--年纪大她三十多岁、身材「中广」的学生。
用说的还不打紧,她还略弯腰,伸手探向焦董的肚子轻按,指示着。
狄御明走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以及焦董脸上色迷迷的微笑。
他觉得自己的血压开始往上狂飙,额际隐隐刺痛,好象哪根神经快绷断了。
「对,就是这样,很好喔。」陶以彤没有注意到这个黑着脸的不速之客,她很专心地在教舞。「那我们从头再来一次,记得,手肘不要抬!」
秃顶圆肚的矮胖中年男子,臂弯里拥着一个身材曼妙的年轻女孩,翩然起舞之际,两人还靠得很近,粗短的腿与修长美腿贴在一起……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滑稽。
不过狄御明可没有发笑的心情,他站在门边,死命盯着那对正在跳舞的男女,眼光简直像是可以放箭一样。
旁边一位秘书模样的女子走了过来,她向狄御明点头打招呼。
「狄先生也来学舞啊?」年纪已经接近中年的女子,熟络地说着。「最近满流行的,我听说好几个董事长都来报名了,我们焦董应该算是前几名……工作那么忙,还每个礼拜固定来上课,很值得佩服吧?」
狄御明没搭腔,而是皱着眉,不太理解地看着这位罗秘书。
他和焦董算是点头之交,对焦董身边得力助手罗秘书也算了解。这位精明能干的秘书,等闲是不开金口的,顶多是点头微笑;今天却是他一出现,就自动迎上来,还说了这么多话……这实在不寻常。
「焦董已经学了三个月?」旁边一位男士接口,一面在笔记本上写着字。「是准备在年终尾牙晚会上面表演吗?还是……」
「我们集团年终尾牙的节目,怎么可以随便告诉你?要是明天就见报怎么办?」罗秘书呵呵笑着,语气相当虚伪。
「就聊聊嘛,我们也不一定会写啊。」
狄御明这才弄懂,原来有记者在场,难怪罗秘书忙着刻意解释、强调她主子风雨无阻、充满恒心毅力的学习精神。
学习精神?狄御明在心里暗暗嗤之以鼻。明明是色心大动吧!
眯细了眼,他盯着场中央随着音乐翩翩起舞的两人。虽然身材有很大的差距,可是,该说陶以彤教得好吗?焦董居然还跳得有模有样,看来焦董还真是宝刀未老。
他就站在门边角落,板着脸,看着这堂在众目睽睽中上完的课。
「进步很多喔,焦董。跳得越来越好了!」陶以彤最后还不忘赞美一下学生。她红润的脸蛋微微出汗,带着甜甜的笑容,甜美得让所有男人都骨头酥软。
焦董就吃这一套,肉饼般的大脸上,笑得满是皱纹,开心得好象要飞起来一样。他走到旁边拿毛巾的步伐,都好象还在跳舞,滑啊滑的。
罗秘书和记者都凑上去,簇拥着焦董,一面往门外走,一面忙不迭地询问起来,把老师--以及老师的客人--都丢下不管。
狄御明双手插在口袋里,冷冷看着陶以彤走近。
「你怎么又来了?」她已经没力气质问,只是无奈地看他一眼。
那冷冰冰的脸色,铁打的汉子看了都要退避三舍,更何况是她。
「焦董都能来了,我为什么不能来?」狄御明开口反问,语气比脸色更冷。
「我没有说你不能来,只是,焦董是我的学生,你不是。」陶以彤仰起头,看着比她高上一截的英俊男子,暗自叹了一口气。
这一阵子,她常常这样看着他。
眼前的他和印象中的御明哥哥,到底该说是像,还是不像呢?
那个老是看起来很烦、很不愉快的表情没变,变的是他的气质,以及外表。
记忆里的他,是个清俊的大男孩;虽然不是很甘愿,不过,却还是个很称职的大哥哥。
那一直是她童年时快乐的回忆,自从离开他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现在,被岁月和历练刻洗礼过之后,清俊轮廓更为深刻,带着一股成熟的男人味,会令每个看着他的女人心跳加快。
包括她。
狄御明的眼眸深沉,带着一丝不悦,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被他这样盯着看,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甚至全身都绷紧了,一股莫名的热流,开始从身体深处涌现,然后,蔓延到胸口、脖子、脸……
「你到底为什么……要一直出现?」她的嗓音弱了,带着一点绝望。「我已经告诉过你,不管学生是谁,我都只是一视同仁的教他们……这样,有什么不对吗?」
「你一视同仁,别人未必。」他冷硬地说,浓眉皱得更紧。
她全身绷得更紧,呼吸略急。「我已经教了五年的舞,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妳知道?!」狄御明往前跨了一步,缩短两人之间已经很近的距离。
他高大精壮的身躯带来一股可怕的压迫感,让身体感觉很敏锐的陶以彤,忍不住往后退缩了。
「你要是知道,就不会穿那么暴露的舞衣教课;你要是知道,就不会让那些老男人搂你、抱你,还乘机偷摸!妳知道?你到底知道什么!」
「拉丁舞的舞衣,全世界都是这样,不是只有我暴露。」她一个字一个字清楚回答。「学生是来上课学舞,还是有邪念,我自问还分得清楚。教舞过程中肢体的碰触是无法避免的,旁人要带着有色眼光批判,那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讲到后来,她的嗓音已经拔尖,略略颤抖。
教舞以来,承受过无数类似的指控,但她已经不是昔日爱哭爱撒娇的小女孩,面对现实的丑陋,她只能挺胸面对。
但此刻,在狄御明的批判下,她内心筑起的防御堡垒慢慢的崩解了。
她必须在堡垒外墙崩坏之前离开,躲到安全的角落,好好重建,抵御更尖刻、更残酷的误解与指控。
陶以彤转身想离开,但僵直的腿仿佛不是自己的;高跟舞鞋从来没有给过她麻烦,此刻却像是烧红的烙铁一样,灼烫着她已经疲惫的双足。
才迈开步伐,尖锐的疼痛便从右脚底爆开,蔓延到小腿--
肌肉绷得太紧,教完一天的课又没有适度放松、休息,她的腿抽筋了!
踉跄两步,在跌倒之前,陶以彤仿佛溺水的人般,慌张地抓住身旁唯一的依靠。
也就是狄御明迅速伸出的结实手臂。
「怎么了?」狄御明挨近她,手臂环住她的细腰,稳稳地撑住她。「怎么回事?你不舒服吗?哪里痛?」
她的小脸褪成惨白,毫无血色。抽筋来得又快又猛,脚底、小腿肌肉都仿佛打了结,紧紧纠缠,阵阵刀刺般的巨痛一直涌上来,她只能猛吸气,试图忍耐,完全无法开口回答。
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狄御明强压住莫名的惊慌,冷静地扶抱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我的脚……抽筋。」陶以彤微弱而断续地说。「让我……坐下……」
他毫不考虑,一弯身,另一条手臂绕到她颤抖的腿下,然后毫不费力地拦腰抱起了她。
教室旁边散落几张椅子,狄御明选了一张坐下,然后把陶以彤安置在自己腿上。
「哪一脚?」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问。
陶以彤痛得没办法挣扎,她指指右脚,又指指旁边的椅子,「请……帮我拉那张椅子过来。」
她费力地把抽筋的右脚伸直,小心地搁上椅面。先脱掉舞鞋,然后攀住脚趾,开始使劲扳住,试图伸展纠结的肌肉。
那是很疼的,看她惨白的小脸,紧咬住下唇的模样就可以知道。
「呜……」虽然极力克制,可是她还是发出像小动物受伤时的微弱悲鸣。
狄御明胸口好象被人刺了一刀,根本无暇辨认那尖锐的心疼感受,他伸出手,温热大掌按在她紧绷的右小腿,开始轻柔地按抚着。
「没事了,只是抽筋而已。」他一面轻哄着她,一面按摩着,而几乎在同时,他敏锐地察觉,他的全身都对怀里这个窈窕芬芳的娇躯起了反应。
被这样的认知吓了一大跳,狄御明抚着她小腿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陶以彤也察觉了,毕竟她就坐在他腿上、怀里。他坚硬肌肉绷紧的感觉、呼吸开始微微不稳的节奏,并不是那么难以发现。
待她的腿稍微好转之际,陶以彤立刻推开他略显粗糙的大掌,挣扎起身,逃离那个温暖迷人的怀抱。
动作那么突兀、惊慌,让狄御明眯起了眼,双眸进射危险的光芒。
有必要逃得那么快吗?她依然惨白的小脸上,震惊而慌张的表情,活像是刚刚遇到色狼!
一股怒火开始在他胸口、腹腔焚烧。
「我只是想帮忙。」他仰视着她,冷冷地说着,刚刚的温柔细心全部烟消云散。
「我已经……我没事了。」她往后退了一步。
连站都站不稳,就想转身逃跑,这样叫没事?
不用躲他像躲瘟疫一样吧!
「不必这样看我,好象我是要吃你豆腐的色狼。」他已经不愉快到无法克制自己,尖锐的话语自动流泄出来,像一支支伤人的箭。「我不是焦董、刘董他们……还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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