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有下棋了,御文的棋艺生疏不少,一上来就被老爷子干掉了一只马,一个车,棋局立时被动了。再失了两只炮,看着眼前的残局,御文一笑之下,推盘认输。
老爷子兴致勃勃,“再来,再来,你小子认真点下,什么时候变成个臭棋蒌子了?哎,你可不兴故意让我。小看我老头子!”
御文笑道:“哪里啊,您的棋艺是进步了,我长期不下,退了很多,二下一合,当然是我输。放心,我哪里敢小看您啊。”
儿子的话说得老爷子暖到了心窝里,呵呵直乐,根本不看老太太在一边拼命使眼色,呼喝着又开了局。
二局下来,御文慢慢找回感觉,第三局时,父子两个胶着不下,你将军,我也将军,可惜谁都将不死,眼看着成了和局,御文周旋了几个回合后,装作心急得胜,将老爷子的一着险棋放任不管,僵局一下子便破了,还是老爷子赢了。
“还下么?”御文问。
“算了,总是赢也没意思,小文啊,你要重新好好练练手了。”老爷子赢得心满意足。嘴巴里还乐得说现成的。
御文笑着拿起水果,边吃边道:“是。下回啊,一定杀得您个片甲不留。”
“你倒想呢。”老爷子可不会服气。
“爸,吃水果。”御文用插子插了块哈蜜瓜给父亲。
老爷子接过来,并不吃,看着棋盘道:“小文啊,人生如布局,少一个子,这个局便不能完美。如同下棋一般,缺一子而伤全局啊。”
御文恭恭敬敬地应着:“您说得是。”
“你的婚事,一直是我和你妈最关心的事。我们只有你一个儿子,眼看着都要奔八十的人了,想抱个孙子的心,不说你也应该明白。”
御文垂目不语。
“有个姑娘,我和你妈看着都不错,抽个时间,见见面吧。”
御文猛地抬起头,脱口而出:“不必了。”
两老脸上的笑容立时僵住了,对视一眼,老太太问:“为什么?”
“这事儿,您俩别操心了,我自己心里有数。”御文站起来:“很晚了,爸,妈,你们早点休息吧,我明天还要上班,今天就不住这里了。”
“站住!”老爷子呼吸紧促起来,胸口气得上下起伏,“不要一谈到这个问题你就回避。今天话不说清楚了,别想走。”
御文虽然停下脚步,却没有回答父亲的话。也没有回转身。
母亲赶紧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有话坐下来慢慢说,两个人都是一样的犟脾气!”
御文深吸了口气,平静下心情,回转身来,轻声道:“爸,妈。对不起,我知道我有错。不过,感情问题,真的不能勉强。你们这几年来,也介绍了不少人给我了,我就是没感觉。放心吧,我不是独身主义,一定会结婚的。只是,没能遇到合适的人而已。”
“这个姑娘很不错的,长得也好,你见个面,或者就看中了呢?”老太太满怀期望。
看着母亲早已雪白的发,满脸皱纹的脸上透出的殷切,还有父亲虽然气呼呼,但老花的眼睛,还是巴巴地看着自己,心里一酸,“你们安排一下吧,我尽量抽时间。”
两老的眼瞬间都亮了,御文伸手搂住母亲:“放心,我会努力的。我先走了。”
与两老告别,御文走出自家的小院,母亲追出来送他,碎碎念念地叮嘱着,车离开时,御文从倒视镜中,看到老父亲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门中,花白的发,在晚风中拂动,曾经笔直的身形,如今看来颇有点佝偻。
眼眶热热的,路模糊起来,眨了眨眼,一切重又清晰。
是该划句号的时候了。
原来你一直在这里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御文推开办公室的门,窗明几净,小李微胖的身影正在努力地将一叠资料放到书架上方。御文伸手取过资料:“我来放吧。”
“是。谢谢您。”小李说,御文微蹙下眉,那语气里,是少有的生疏。心知肚明是为了何事,不动声色地回答:“不客气。”
放完资料,御文来到办公桌前,一天要处理的公文已整齐地分类放好在桌上,碧绿的清茶也泡好在桌角。热气袅袅轻绕。
“这是您的今天的工作日程表。”小李放下表,却没如往常般离开。
御文道了谢,拿起表看日程安排。
“主任。”小李唤。
御文抬起眼,小李圆润的脸庞少了以往温和的笑容,有点苍白,“我收到了调令。”
“哦。”御文装作忽然想起:“对了,我都忘了与你说,外联处少个负责人,你工作多年,一直兢兢业业,我推荐了你。呵呵,这么快调令就下来了?看吧,就说是人才,到那边可要好好干啊!”
“是么。”小李苦笑:“原来我是人才。”
“那当然。”御文站起来:“说实话,你在我身边这么些年,突然调走,我还真不习惯呢。”
小李的眼,深深看着御文,眼底里是嘲讽,“没事,慢慢就习惯了,您也不会因为不习惯,就继续留下我是不是?更何况,还是您亲自的推荐,想必当时就想好了适应新人了。”
御文避开她的目光,打个哈哈:“这可是大好的前程,我若挡了你,以后你怨起我来,我可不能承担啊!”
“哪能啊,谢谢您的推荐。新秘书已经来报到了,我把工作交接完,就去那边报到了。”小李语气幽幽,说着道谢的话,脸上却一丝谢意都没有。
“行,小李啊,这两天抽个时间,侨办给你开个欢送会,我们小李,对侨办的工作,还是很有贡献的啊。”御文笑。
“凑您时间,我哪天都空。”小李说完,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回过头来:“主任,我交接完后,直接去报到了,现在,就先跟您辞行了。”
御文笑:“还在一个行政大楼办公,说得这样生分做什么?好,欢迎常回来看看。”
小李抽动下嘴角,想说什么,终于没有开口,头一低,出门而去。
御文目前她出去,轻轻舒口气,这样的安排,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好事。
电话响起来,御文看看号码,是母亲。
“小文啊,妈安排好时间了,今天晚上你有空吧?”。
御文笑:“有空啊。”
“那,就与那姑娘见个面好不好?”母亲问得小心翼翼。
“嗯,行,您安排吧,时间地点通知我就是。”御文答得爽快。
母亲一时倒不能适应,愣了半晌,方兴奋地回答:“哎,好好。那就晚上八点。到你萍姑家。”
御文笑,都什么年代了,还去长辈家见面,“妈,地点我来定吧,就约在和平路上的两岸咖啡。把我的手机号给人家,长辈们一个都别来了啊。要不,我就不去了。”
“这孩子,行,不来就不来,可你得答应妈,这回要认真点。”
“是,我认真。”御文叹息:“会很认真。妈,我上班呢,私事回家再聊。”
“行,不打扰你。”母亲的声音里全是笑意。御文的心酸酸的,多么容易满足的父母啊。放心,再也不会让你们担忧了,我会做个好儿子。苦涩的笑勾起在唇角,如果母亲他们,真的喜欢这个女孩,那就这样吧。
不能与所爱的人厮守一生,那么至少让爱自己的人,满意吧。
作者有话说:很长时间,沉浸在云之舞的童话故事里,突然回到现实中的原来,一时真不太能适应呢,呵呵,某梦封推了,这次封推期间,我将完结此文,拖得真是太久了。后写的云之舞上下部都完结了。感激亲们一直以来的等待。亲亲大家。
原来你一直在这里 正文 第三十五章
肖晓醒来时,樱已经起床了。很累,越来越觉得疲倦。肖晓明白这是为什么,坐起身,惯常的晕眩,合起眼,他静静等待晕眩过去。张开眼时,一眼看到樱靠在房门边,明眸似水。
“醒了?”樱微笑,走过来,搂住他亲了一口。
肖晓一笑,反手搂过樱的腰,深吻下去。
两人纠缠了一会,樱喘着气推开肖晓,“晓,我有话说。”
“嗯?什么?”肖晓用手指绕着樱的发稍。樱的发上,淡淡的香气让人沉醉。
“我联系了一家医院,我们去下,好吧?”樱说得小心。肖晓的手指僵住了,然后,放下樱的发,“我自己去吧。”他揽过樱,重复道:“我自己去。”
“我陪你。”
肖晓眼中掠过哀伤,“樱,我自己去吧。”樱,有些事情,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去看去感受,即便明知道我与你在一起,最终给你的只能是伤害,我也希望这个伤害来得越迟越好,还有,过程就全让我一个人承担吧。我要你与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笑得由衷。
仿佛是听到了肖晓的心声,樱把头埋入肖晓怀里,“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们都是理智的成年人,不要把我当成孩子。我们是夫妻,所有的事,我们一起去面对。”她抬起头来,正视着肖晓,眼中是坚定:“晓,未来所有的事,我们福患与共。”
肖晓的眼,润湿了,他的樱,真的是长大而且成熟了。“好,福患与共。”他说,浓浓的鼻音,掩饰不住的感动。樱笑了,粲若朝露,眼中的泪水,如清晨的雨露。肖晓俯下头,轻轻吮去樱眼角的泪珠。入口咸涩,在他的感觉里,却如甘露般清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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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紧紧握住肖晓的手,肖晓的脸已痛得发白,唇上留下深深的齿痕,淡淡咬破的血渍。樱的心痛得都快裂开了。
合上眼,樱不敢看肖晓的脸,更加不敢去看医生的操作。泪水控制不住的下滑。
微凉的手,抚上樱的脸,轻柔地为她试去泪水。樱睁开眼,肖晓已经坐了起来,虽然脸色苍白,但还是带着微笑看她:“已经好了,没事了,不要怕。”肖晓的声音很轻。
樱点点头,强忍着泪水:“我不怕,你休息一会,我出去一下就回来。”
“好。”肖晓给了她一个无力的微笑。很累,很累,身上的痛,还不如看到樱哭泣的脸来得更心痛。他闭上眼,休息一会吧。生命的路,如今对他来讲,以天计算,那么,这个天,越久越好。从来没有那样渴望过生存。当年被父亲逼迫离开樱时,他觉得生不如死,也许死亡对他来讲是一种解脱。可是现在,他要活,要好好地活下去。只为樱的脸上,多一天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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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多少时间?”樱问。
医生抬眼,每天都有病人家属来问这个问题,问到医生都已麻木,但眼前秀丽的女子凄楚的眼,让他的心也不觉为之酸楚了。
“要等骨髓检验出来。”他说,尽可能用和缓的语气。
“一般像这样的,能有多长时间?”樱问得焦急。
医生有点诧异她的语气,斟酌下道:“说不准,快的很快,慢的拖几年都可以。这取决与病人本身的体质,还有治疗条件。”
“肖晓呢?他体质怎样?”樱急切地问,医疗条件不在她担心范围内,那是绝对能够保证的。担心的只是肖晓自身。
医生沉吟下,道:“不是很好,他身体是不是向来不太好?”
樱呆了呆,泪水迅速涌出,医生有点慌,再怎样老到,如此美丽的女子在面前哭到梨花带雨,也会心软无措的。
“你别急,应该有办法。”医生安慰她:“事情还没有到很严重的地步。”
樱猛然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