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取下草帽,把草帽攥在手里,谦卑地说:
“大姐,今日个你不去郊外吗?”
我警惕地怒视着这个卑微的农夫:
“保安怎么会放你进来的?我干吗要去郊外?”
农夫斜着眼看我:
“我知道,你们这里是富人区。富人总是警惕性高。但是,我只是想再拉你去郊外。你可以不给我车钱,我只是想带你去看一个骑手驯马的场景!”
我不信任这个卑微的农夫,我说:
“你走开!别像个瘟神似的挡在我家的门口!”
农夫说:
“我的马车停在大门口,你真该去看看!看看那个出色的骑手,那匹母马也是我给拉去郊外的。”
农夫走了。
留下一团云山雾海,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3
当我的回忆,定格在毕欣那飘逸的长发和手编的草鞋上时,血色的黄昏里,一个长发飘飘的影子,便从草垛里一闪,坐上了那辆曾经载过我的马车。
在黄昏冒着如血的红光的时候,我晃悠着来到了有蝴蝶兰盛开的郊外。
郊外的蝴蝶兰依然绽放着,只是不见了飘飘弥漫的蝴蝶。空旷的郊外,有草垛儿像垃圾堆似的戳在绿地里。
远远地,我发现草垛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想,那一定是野兽们为生命的延续在草垛里忙碌。
然而,我的猜测错了。
草垛里传来一声声清晰可触的声音,这是男人的喘息、女人的娇吟。
这种象征人类幸福的声音,侵袭着我生命的每一个细胞,激发着我无限的遐想。
蝴蝶兰在绿地里依然盛开着。
声音静息的时候,草垛里走出一个艳若桃花的女人。
这女人不是别人,而是林辉的妻子金铃。
金铃的脸,让如血的余晖浸染着,让如玫瑰一样香艳的情欲浸染着。
浸泡在情欲与夕阳之中的金铃,艳若桃花。
金铃幽幽地朝我走来,脸上溢满着幸福与愉悦。
金铃很得意地在我的身边坐下,慢悠悠地问我:
“怎么,一个人吗?”
“怎么没与林辉一起来呢?”
她的问话太直接,让我有种羞辱的感觉。
“为什么要与林辉一起来呢?难道人类就只有你的丈夫一个男人吗?”
“当然,人类有一半是男人、一半是女人。但是,我知道,自从你19岁那天开始,你就迷恋着我的丈夫。并且,我还知道,你一直未曾放弃对他的追逐!”
金铃的眼睛有种扑朔迷离的神采,这种神采一如巫术,让我面对时产生一种恐慌与迷乱。
“是的,我对林辉是有些迷恋,但这只是一种心灵的感觉,并不意味着一定要去追逐。”
“啊!哈!哈!”
金铃的笑声在黄昏的光照中扩散着,我盯着金铃的眼睛:
“刚才与你在草垛里的男人是林辉吗?”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能接受林辉的一切,包括他的妻子金铃。
可是,此时此刻,我却有种血往上涌、心一阵阵酸痛的感觉。
“是林辉吗?”
我的眼神有火在燎烤。
“哈……”
金铃的笑声,让我想到得意非凡的母狼。
那种被情欲填充后,而精神亢奋的母狼。
“他行吗?!难道你不知道?!”
金铃顿了顿,一字一板地盯着我的眼睛说:
“还记得黄昏时,那悠扬的芦笛声吗?”
“芦笛声!”
“一个长发飘飘、风流倜傥的男生,每天都去你的窗前,在黄昏的夕照中为你吹笛,你不知道吗?”
“为我吹笛?为何要为我吹笛呢?”
“因为我是一个傻女人啦,因为我在他跟前常提起你呀。因此,他对你有种好奇,因此,他在暗恋你呀。”
金铃说这话时,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
“哦!”
我却笑了。
我记忆起近些日子的每一个黄昏,我的窗外总会有笛音萦绕。每天黄昏,总会有一个影子在夕阳的光晕里吹笛,但我真的不知是为了我。
“为我吹笛?”
我不相信会有这么有趣的事情,会有这么有趣的吹笛人。
“你不信吗?毕欣每天黄昏去你窗前吹笛,这是毕欣亲自告诉我的。”
“那他干吗为我吹笛呀!”
我如坠云雾之中。
“毕欣说你气质优雅高贵,对他具有一种非凡的吸引力。他说,他给你送过一次玫瑰花,可是……”
“可是,被我扔到了窗外。”
“并且,恰巧打在毕欣的身上。”
记得,当时,那个长发飘逸的影子呆呆地伫立在夕照之中,俯身拾起鲜艳无比的红玫瑰时,芦笛声便幽幽地飘了起来……
毕欣曾经在玫瑰里放了一张卡片,卡片上写道:
“你是我心中的女神,你是我永远的梦幻!”
当我的回忆,定格在毕欣那飘逸的长发和手编的草鞋上时,血色的黄昏里,一个长发飘飘的影子,便从草垛里一闪,坐上了那辆曾经载过我的马车。
马车载着那个落泊艺人似的影子朝城市的方向飘去。
我看清楚了,那个人是毕欣。
是那个曾为我吹笛的毕欣。
金铃却说:
“毕欣是一个生命力极为旺盛,浑身充满欲惑的男人。呃,你去过热河吗?你见过热河的棒槌山吗?毕欣的生命有如棒槌山一样雄伟……”
金铃说这番话时,完全没有一点羞耻感。
我惊叹于这个女人的勇敢。
“金铃,你就一点也不爱林辉?”
我对从草垛里出来的人是否是毕欣并不感兴趣,我只是有些为林辉感到不值。
“也许,并非很爱!但,因为你,我不会放弃。我很爱毕欣,虽然他对我并无太大兴趣,我仍然爱他!”
金铃是否爱毕欣,我不想探究,我只是觉得一阵阵心痛。
我心痛是为林辉!
因为,我猜想与金铃在野外浪漫媾合的是林辉,我之心痛!
因为,我证实与金铃媾合的不是林辉,我之心痛!
天色昏暗的时候,我只好与金铃合坐一辆马车回城。
马车上,我与金铃发生了一段精彩的对话:
“金铃,其实,林辉是非常在意你的。”
“他在不在意我,难道还用你来告诉我吗?”
“如果,你多给他以柔情,也许你们夫妻生活会有所改善的;也许,你的柔情会激发他,会唤醒他的生命力度。”
“我说,冰子,你一个没结婚的女子,凭什么给我进行性教育?是不是你与我的丈夫试验过了?是不是你的柔情唤醒过他?!”
“哈……”
金铃的笑声穿越时空的隧道,似乎把我抛向远古的荒凉废墟。
金铃说:
“我看你,是在做梦吧,冰子!你是否在梦中与林辉相亲相爱时,在梦中见过他威风凛凛的样子!”
“金铃,我是真心地希望你们……”
“别希望了,你希望的是我能与林辉离婚。但是,我要告诉你冰子!即使我与林辉离婚,你嫁予他,你依然会失望的!我劝你,还是在梦里比较好!真的,真的,我已经受够了!你知道一个女人,一个充满生命活力的女人,如果长期得不到滋润,再美丽也会枯竭的。你别以为我是一个放荡的女人,我只是因为……你懂吗?!”
金铃哭了。
金铃的哭声震撼着我的灵魂。
我有些同情地拥住金铃,安抚着她的头发说:
“金铃,别哭!我,我今天什么也没看见,真的,你放心!”
我说这话时,泪也溢了出来。
但是,我哭只是因为林辉!
因为对林辉的思恋;因为林辉的委屈。
我哭了。
两个女人晃悠悠地坐在回城的马车上,哭得泪流满面。
分手时,我和金铃相对无语。
谁也不曾说告别的话语,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从未发生,仿若又成情敌又成路人。
4
金铃阴阳怪气地背诵着我的《?摇玫瑰天堂?摇》,用阴恻恻的眼睛盯着我:
“简直太精彩了。我想请问,那个林辉可否是我的夫君林辉呢?!没有亲身的体验,能写出如此情感的文字吗?!”
我有些底气不足地说:
“文学作品不是生活本身,更不是作者的经历。”
金铃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时,我正仰靠在写字台前的转椅里回忆与林辉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我不知道金铃是怎样闯进这幢别墅式的写字楼的。
我不无责怪地瞪一眼我的助理小姐,助理小姐委屈万分地说:
“这位女士说,是林辉派来找您的。”
“林辉,看来我的夫君还是您这里的座上宾哦!秘书小姐都知道林辉了。”
金铃的话语像刺一样扎着我的肌肤。
我礼貌地看一眼金铃,问道:
“找我有事吗?”
“我想与你探讨一下无色玫瑰的话题。”
“无色玫瑰!”
我有些诧异地望着金铃,我这才发现,今天的金铃做了新的发式,换了新的衣装。
“我在一本刊物上,读到你写的《?摇玫瑰天堂?摇》:林辉冲将上来,从我的背部紧紧地拥住我的胴体。没有语言、没有思绪,一切都在这紧紧的拥吻中静息。窗外飞来的一缕殷红如血的残阳,残阳浸染着我赤裸的胴体,反射出凄迷的红光。他的双唇有如孔雀的羽翎逗引着我的肌肤,让我的心在一种狂乱中迷醉……林辉凝视着我的胴体说,你是玫瑰!一朵无色的玫瑰花!”
金铃阴阳怪气地背诵着我的《?摇玫瑰天堂?摇》,用阴恻恻的眼睛盯着我:
“简直太精彩了。我想请问,那个林辉可否是我的夫君林辉呢?!没有亲身的体验,能写出如此情感的文字吗?!”
我有些底气不足地说:
“文学作品不是生活本身,更不是作者的经历。”
我有些心虚地把门关紧,轻声地问金铃:
“说吧,你今天究竟想达到什么目的?!”
金铃的眼睛如利箭一般,直射我的心灵。
“保证从此不再见林辉?!”
我苦笑着看金铃。
金铃的脸色有些发白,嘴唇也有些发紫。
看来,再放荡的女人,也不愿意自己的男人被别人拥有。
“你很在意林辉吗?!”
我问金铃。
金铃说:
“不是在意,是因为我讨厌你与林辉有什么勾搭。”
“别说得那么难听好吗?”
“难听?!难听的话还在后头呢!”
金铃的话语一声比一声高。
金铃的声音惊动了我的员工们。
我的助理小姐,笃笃地敲门进来。
“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一种人,我就不放你进来了。”
助理小姐拉住金铃:
“请你出去吧!”
我示意我的助理别管这事,待她出去后把门关上。
“金铃,我与林辉真的只是朋友!并不存在非要见与不见的问题。”
“那你是不同意我的提议了。”
我笑了。
“你这哪是提议啊,完全是命令!”
金铃心平气和坐定的时候,窗外飞进了一缕夕阳。
夕阳下,毕欣又吹响了芦笛。
笛声穿透夕阳,穿过窗棂进入我的工作室。
笛声响起之时,我和金铃的唇枪舌战突然静止。
金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