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查房的教官来了,敲了几下窗户,大声地对寝室里呵斥着“干什麽呢,是不是不想睡觉了,不睡觉就出来站军姿!”
宿舍安静了下来,没有一点声音,之后我们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警铃在第二天凌晨四点就响了起来。二十几人的大宿舍乱成了一团。一群傻小子你拉我扯地抢裤子穿,有人说喊着“嗨,谁把我裤子穿走了,我找不找我裤子了”,有人喊着“谁穿我鞋了,我这是一顺”。我们稀里糊涂地穿上了军装,拿着脸盆和洗漱工具冲到了水房,稀里糊涂地洗了脸刷了牙,这一切仅仅用了十五分钟。之后我们在指定地点集合。那时太阳刚刚落出小半个脑袋瓜子,而月亮还挂在半山腰上,一寒一暖两种光线映照着肃立在山脚下宁静的军营,几棵松树沐浴在晨曦与露水中;训练场的大墙外,栖息在矮灌木丛中的候鸟闻声而起,这一切显得是如此地美不胜收。
当我们按照昨天安排的顺序站好队时,我发现左脚上的鞋明显大了很多。嗨,那个长大脚穿小鞋的哥们儿这时不准有多难受呢。
在我们依次从教官手中领到了一个大军用背包以后,便背起这个背包开始了五公里的拉力训练。
我们顺着盘山公路跑了一段以后,便转向山林里的小路,路比较窄,是土路,不平坦,而且是上坡。路旁的树枝挂着露水,打湿了我的衣服。我紧跟着队伍,生怕落后掉了队。
我们跑了有二十多分钟,太阳就升了起来,月亮早就没了踪影。山里的景象一目了然,好看得很,这时我们也已经体力不支了。便和几个同学偷偷地在路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脱下沉重的背包,打开一看,才发现里面装的是四块板砖。起初我还以为是教官给我们准备的补给品呢,像面包饮料之类的东西。
这时教官跑了过来,催促着我们站起来继续跑。我们咬了咬牙,站了起来继续跑剩余的路段。
半个小时以后我们回到了训练场,这时的训练场已经站满了跑完十公里回来的军人,口号声与训练动作声杂糅在一起,响彻军营。我们累倒在地上开始呼喊,“母亲,为什麽把我们弄到这山沟里来”,而教官并没有怜悯我们缅怀斩时失去母爱的心情,无情地要求我们站起来排好队,准备开立会。
他大体地讲了一下近几天的军训安排,着重强调了五公里是每天必须要练习的项目。之后我们又列队走向食堂,打好饭放在餐桌上,教官发号口令“起立”,我们肃然而起。教官看了看我们,不满地摇了摇头,又大声地发号下一步口令“坐下”,我们紧接着又肃然而坐,教官又发号口令“就餐”,然后我们像饿狼一般大嚼饭菜。长时间的剧烈运动使我们格外有胃口。
吃完早饭以后已经六点半了,我们迎来了第一个属于自己的一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但是我们并不可以回寝室睡觉。
我和陈海明在操场上看了一会儿正规军人训练,看腻了,又在军营里蹓跶了一圈,找了一个没有人的旮旯儿,每人悠闲地点燃了一根烟,还时不时地四处张望,生怕被人发现。你知道,如果抽烟被教官发现了,不准要罚多长时间站呢。
还没等我和陈海明把这根烟抽完,一个挺面熟的哥们儿就走了过来。我们俩紧忙把烟扔到地上碾没了。那哥们儿走到我们俩身边,这时我和陈海明才认出来他是谁来,他就是昨天大声喊“知道了”那个傻哥们儿。这傻哥们儿很自觉地和我们套起了瓷儿,看样儿不像多管闲事的人。
他问我和陈海明:
“同学,在这儿干什么呢?”
我和陈海明警觉地笑着说:
“没什麽事,这里不是凉快吗,在这待会。”
这时傻哥门儿低了一下头。我发现大事不妙,刚才我和陈海明把烟屁扔到了脚底下,这下可穿帮了。我下意识地用脚盖住了眼屁,用胳膊肘顶了一下陈海明。可是还没等陈海明反应过神来,那傻哥们儿就已经发现了烟屁。
傻哥门儿抬起头,脸上露出了狡黠的坏笑,用一双诡异的眼睛直视着我和陈海明。我们俩无奈地等待着他开口,噩耗仿佛已经传到耳边。
。。。。。。
“哥们儿,给我也来一根儿呀。”
嗨,原来我们是一件棉袄里的跳蚤。我和陈海明马上放松了下来。“嗨”了一声,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向傻哥们儿,说:
“早说呀,来,哥们儿抽一支。”
陈海明又拿出他那套恭维人的点烟方式,给傻哥们儿点燃了香烟。傻哥们儿告诉我们他叫魏萧偃。
魏萧偃十分忧郁地抬起他的左脚抵着墙说:
“也不知道是哪个哥们儿把我的鞋穿走了,我那只鞋是四四号的,这只鞋顶多四一号。五公里呢,我就穿着这只鞋跑了五公里。”
我看了看魏萧偃穿着四一号鞋的脚,又看了看我脚上那四四号船一般的大鞋,想起早上跑五公里时这双鞋可把我累坏了。但我用我的脑袋瓜子和你打赌,这要是比起魏萧偃穿四一号鞋所受得委屈,显得太微乎其微了。
我也把左脚抬了起来抵着墙。魏萧偃看了看说:
“你脚也这麽大?像咱们这麽大的脚可不多见。”
我略带同情地看了看他,对他说:
“我脚没那麽大。”
魏萧偃又看了看那只船一般的大鞋,疑惑地对我说:
“那你为什麽穿这麽大的鞋?”
我看见魏萧偃表现得如此傻模,同情感油然徒增了许多,泪腺都有些发痒了。我对他说:
“这不是我的鞋。”
魏萧偃又疑惑地对我说:
“那是谁的,像我这麽大的脚可不多呀。”
我敢说我的眼泪已经溢出眼眶了,因为像魏萧偃这样的傻哥们儿是很值得同情的。我极不忍心地对他说:
“我想这只鞋应当是你的。”
我想魏萧偃一定会找一个背旮旯的地方感动地流眼泪,因为他已经被我那真挚地同情心所感动了。
魏萧偃换鞋的时候,我看到他那被挤成紫黑色的大脚趾盖儿。呵,真了不起。
我想魏萧偃一定正沉浸在我那真挚的关爱当中,但这时响起了集合的哨声。我们三个人向哨声响起的地方跑去。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二十八掌 启蒙中的馒头大战
28
集合以后,我们列队回到了宿舍。由于早上时间紧迫来不及整理,所以这时的宿舍一片狼藉,被子也没叠,满屋子的洗漱用具。更可笑的是,不知谁的袜子搭在了谁的牙缸上。我因为这件事狂乐了一会儿,教官狠狠地白了我一眼。或许他也认同我们新班主任的看法,我乐地如此快乐,而他自己又的确很好笑,所以他认定我一定在笑他。
我对陈还明说:
“嗨,你看谁的牙缸上搭了只袜子,那牙缸哥们儿够倒霉的。”
陈海明走到搭着袜子的牙缸跟前看了看,便开始狂乐起来,比我刚才乐的还要强烈,为此教官把他哄了出去。看丫那副魔怔样儿,我还以为他疯了呢。但后来我才知道他没有疯,应该疯的人是我。他告诉我,他的生活用具编号是二十九号,我的生活用具编号是三十号,那个搭着袜子的牙缸就是三十号。
我看着我可怜的牙缸差点疯掉。上面搭着一只被四十四号大脚撑泻了的臭袜子,我眼泪差点夺眶而出,感叹——现世现报,何等来生呀。
我们跟着教官叠了二十几遍被子,花费了一个多小时。我当时是这样想的,就这样叠下去吧,只要不让我跑五公里就可以。可是我们只叠了一个多小时的被子,而后就跑到训练场开始练习队列。嗨,在一天当中最凉爽的时候叠被子,在一天当中最炎热的时候练队列。看来我们的教官才疯了。
站在火热的练场上,我是这样设想的,如果有一只麻雀从训练场上空飞过的话,它一定会在飞到训练场的另一头时,变成一只烤麻雀,你只需加上一些自然椒盐儿之类的佐料便可以直接入口食用了。而我们就在这样的操场上练习了两个多小时的队列。十一点整,我们期待已久的午休时间缓缓而来,而我们仍然要列队整齐地到水房洗手,然后再列队整齐地到食堂领饭,把饭菜整齐地放到餐桌上,等待教官发放口令——“起立”“坐下”“就餐”。前两个口令教官来回重复了两边,我们反复地站起坐下了两遍,才开始就餐。上午的训练使我们格外有胃口,因此我多吃了半个馒头,但我和陈海明仍然没有把所有的馒头吃光。
中午我们有三个小时的时间去休息,可以睡觉,也可以在军营里遛一遛,但却不可以出军营。因为昨天晚上我和陈海明已经丢了一次,军营里的领导们已经在广播时间向大家通告过这件事情了。嗨,他们还把我和陈海明的大名搬了上去,呵,刹那间我们俩都成名人了。名人就是不一样,到哪都有人围观。
大多数人会选择回到寝室睡觉,极少一部分没见过世面的同学会在军营里蹓跶,看他们未曾见过的大炮<;我们军训所在部队是炮兵营>;。当然,我和陈海明是很有见识的那一列人群中的优等,所以我和陈海明选择了睡觉。我们俩从午饭以后一直睡到两点半,宿舍了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警铃拉响了为止。嗨,都给睡蒙了。
下午我们继续练习队列。以前在学校不管是练习队列,还是看人家练习队列,我总认为这些简单的肢体运动没有什么难度。那时的我认为对于人类这种高等动物而言,做一些简单的肢体运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对于我们来说创造文化创造劳动工具,这些才能真正地发挥我们的潜能,展露我们的才华。而当在军训时,我看到有些人听到向左转的口令而转错方向时,我仍然会狂笑不已,因为这种现象让我很不解。但正当我刚刚笑话完别人时,自己也就犯了同样的错误。继而我练了一下午还是难以熟练掌握其中的要领。这时我才发现,在现实生活中,一些看似十分简单的事情,其实大有内容。
我们吃晚饭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我们仍然要队列整齐地走到水房洗手,去食堂打饭,摆好饭菜,听口令——“起立”“坐下”“就餐”。这回前两个口令重复了三遍,因为我们比上午又多练了几个小时队列。
吃完晚饭以后,我们每人领到了一张洗澡用的票据。然后按照票据上的编号,有顺序地来到了一个可以盛下数十人的大澡堂子里洗澡。呵,真有意思。一间大屋子里装着二十几个光着屁股的傻小子,相互嬉戏打闹,你说女生澡堂子又该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呢。这是一个谜,很有意思的一个谜。陈述此事并非是因为本人好色,只是因为我这种人乐衷于扭曲一些事情的逻辑,我所谓的扭曲,即是变换角度地看待事物的本质。就拿裸露的人体来说吧。东西方对于美学的路线有所迥别,在东方文化中裸露的人体更趋近于丑陋,蕴藏着无限的欲望,正如禅学中欲望是万恶之源,是本性的体现,而裸露恰恰体现着一种饮食男女的自私肮脏。这是传统文化赐予我们的固有概念,所以东方文化一直在避免裸露。而西方文化偏重于相信裸露是自然的一种表现。这种文化赋予他们运用雕塑或油画等方式来表现女性肢体线条的柔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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