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那与你为仇的人隐在暗处,居心叵测,这一次是在温泉水中下媚药,下一次就不知会是什么了。”
颜如玉却不以为然,仍旧针对着容四海,道:“你口口声声说有人在温泉水中下媚药,那好,我们两人都曾在这池中浸过一段时间,但为何只有我一人中毒,你却没有?”
容四海长叹了口气,只觉解释起来委实麻烦,但不解释又万万不可,因而只好挑了最简单的话道:“你既然是医药世家的人,应当听说过百毒不侵吧?我就是这种体质,无论吃什么毒药都死不了,恰好媚毒也算毒药的一种,所以方才你中了媚毒,但我幸运地躲过一劫。”
其实应当是颜如玉幸运地躲过一劫才对。容四海要是也中媚毒,那可不就不得了了。兽…性大发起来不仅不会留一件里衣,说不定还能把颜如玉折腾得三天下不了床。这就是女人本色。
颜如玉对容四海的话却仍抱以怀疑。毕竟“百毒不侵”可不是儿戏之言,通常拥有这类体质的人都被用来试药,对医学作出了极大的贡献。倘若容四海真的如她所说是百毒不侵的话,那将会非常有利用的价值。
见颜如玉似乎有陷入沉默的趋势,容四海伸手到他眼前晃了晃,道:“百毒不侵的事,算个秘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理由呢?”
“……唔。”容四海想了想,道:“万一有人试图暗杀我,想投毒,我方可诈死,逃过一劫。但要是被那人知道了毒药对我没用,改为直接刀杀的方法,那我便连诈死的机会都没有,死到临头了。”
颜如玉冷笑一声:“哼,你还真有忧患意识。”
“好说好说。”容四海自然听得出话中嘲讽的意味,但全当耳边风刮过,没忘心里去,接着又道:“你信或不信,我就是没下媚药,事实摆在那里。至于我舍身助你解毒的事情,不必道谢了,反正你大概也不准备同我道谢。今夜的事若使得你尴尬,可以全然当作没发生过,我不会介意。到了明早,咱俩的关系还是以前那个样子,你就当做了一场不太愉悦的梦便可。”
容四海一边助颜如玉做心理开导,一边穿衣系带。话说到尾声时恰好扣上最后一粒纽扣,于是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颇为潇洒地朝背后的颜如玉挥了挥手臂,“小相公,祝你晚安。”
颜如玉仍旧半躺半坐在原地,听了容四海的一席话后,心中不知怎的竟有些不是滋味,仿佛横生出一块灰色的抹布遮住了大半个晴天。
倘若原计划成功了,现下容四海是该在隔壁的青竹房中与思无邪周旋的。但事实是,她刚刚才在这儿与颜如玉“温存”过后离开。
虽仅有一墙之隔,却造成了天壤区别。这其中究竟出了什么差错?容四海只是单纯地走错房间还是已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思无邪现在又可保安全?
不敢再往下多想,颜如玉连忙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穿戴好衣物,接着略显莽撞地奔向了隔壁的青竹房。
没想到推开门后,房中竟不见半个人的影子。
思无邪跑到哪去了?
颜如玉又四周环顾了半晌,仍不见丝毫动静,只好转身再去房外寻找人的下落。
其实他若再看的仔细些,不难发现温泉池的角落里,正有一个全身光溜溜的小厮半浸在水中张嘴大睡。
****
时间往前追溯半柱香的功夫。
思无邪在发现小厮的真实身份后,脸色陡然变成灰黄,心遭重创,懊恼之余不忘把粗心失职的胖丫鬟给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若不是她先凭衣认错人,能导致他也跟着凭衣认错人吗?
思无邪正在怒火旺盛的顶头上,语气不可避免地重了点,胖丫鬟经受不住他毒舌的攻击,抹了一把眼泪,跺跺脚被气跑了。
思无邪懒得理睬她,便也迈步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不知不觉就到了一处风景亮丽的小亭内,四周寂静无声,举头望明月,低头思亡父,思无邪不禁潸然泪下,再任着夜间的徐徐清风帮自己吹干。
要说思无邪其实也是个命苦的孩子,原本自小家境就孤寒,两个爹爹一命呜呼后便直接沦落成孤儿乞丐,身世更加凄凉。若不是后来颜如玉同情他可怜而将他买进颜家,让他能有一个吃得上饭的活干,或许他早就成为一条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了。
人的野心始终在无限扩大中,思无邪也不例外。能吃饱住暖后,他又开始谋划着该如何让自己生活得更舒服。
颜如玉便是他对未来的谋划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思无邪和颜如玉两小无猜、情谊深厚,思无邪又眼光犀利准确,认定颜如玉是个同行中的佼佼者,将来十有八九会做成一番大事业,若他能加把劲与他结为连理的话……下半辈子定能过上风风光光、无忧无虑的享福日子。
只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思无邪原以为最难摆平的便是颜如玉那唯利是图的二爹爹,谁能料到半路会突然杀出个性向不正的容四海来!不由分说强抢了颜如玉回府暖床,思无邪措手不及,只有干瞪眼的份。
似乎所有事情只要一跟容四海扯上牵连就会变得倒霉而棘手,颜如玉被霸王硬上弓了,名誉全毁。而今日,思无邪自己也险些被容四海府上的一小厮给夺走了清白,半点儿利益也没捞着。
唉,这容府培养出来的个个都是见色眼开的人才么?
一连几个月来的抑郁堆积在心头,也只有哭泣才能将它们全盘发泄出来。思无邪一边抽鼻子一边擦眼泪,不知不觉中衣袖都被染湿了。
恰逢容四海经过,耳尖捕捉到一个不绝如缕、幽怨凄凉的啜泣声后,脚步立即停顿下来,转变方向朝那声源处缓缓走去。
她天生就爱多管闲事,现下眼见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在这哭得似一滩烂泥,诧异之余又于心不忍,便主动递过去一张绣花帕巾,柔声安慰道:“莫哭了,擦擦脸吧。”
这话也不知何处触动了思无邪的心弦,他闻声抬起头来,只见一身穿墨蓝色锦衣的男子长身玉立在柔和月光的沐浴中,四周的黑暗愈发衬得他一双琉璃眸子流光溢彩,温润如玉,因为怜惜之情而荡起了轻轻的涟漪。
思无邪怦然心跳,愣在原地痴痴地凝视着宛如梦中仙子般降临的容四海,一时竟也忘记去接她手中的帕巾了。
13 佳人似曾相识
容四海又将帕巾往前递了递,轻声道:“遇到烦恼伤心之事可以向朋友倾诉,何必一人窝在角落里独自哭泣呢。”
思无邪飘走的魂被这丝声音给拉了回来,黯然摇头道:“我人缘浅,找不到足以谈心的朋友。”
容四海拍拍衣摆,屈膝在石凳边坐下,微笑道:“若公子不介意,在下愿意当一回公子的知心朋友,洗耳恭听公子的贵言。”
“阁下言重了,我区区一个没念过书的草民说的话哪能算得上贵言。阁下听听也就算了,千万别往心里去。”思无邪客套地回道。
他向来没有与毫无利用价值的人深交的喜好,更加不会轻易将被自己埋在心底的那些事告之他人,但今晚也不知怎么了,也许是心情当真过于压抑,亦有可能是花好月圆的原因,他的话匣子一经容四海引导即滔滔不绝地打开了。
“我是个孤儿,年幼时两个爹爹都撒手离开了人世,只余我一人日日过着饥饿寒冷的凄苦生活,后来一位心地善良的公子对我心生同情才将我买至家中作佣人。虽然我出生卑贱、见识短浅,但公子非但没瞧不起我,反而非常照顾关心我,后来我与公子逐渐地日久生情,双方明确了各自的心意后便私定了众生,还约定好待公子继承家业后即迎娶我过门。但我和公子好上的事不知为何被公子的二爹爹发现了,二爹爹跟公子性情有天壤之别,他平生最为憎恶嫌弃的便是我们这些佣人,因此坚决反对我和公子的关系,放言倘若公子执意与我相好便要把公子赶出家门,暗地里还屡次试图耍阴招拆散我和公子。恰好那段时间有一个家境富裕的财主贪恋公子的美色,对公子穷追不舍。二爹爹见钱眼开,不顾公子的意愿就将他强行嫁给了那财主,随后又毫不留情地将我撵出了家门,断了我的所有生路。如今我没了能管吃饭的工活,以前积蓄的点儿银两也快用尽了,估计再这样下去,不过几日就要沦落成叫花子,当真凄凄惨惨戚戚啊。”
思无邪一边诉苦一边流泪,帕巾湿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容四海看得触目动心,不禁为他愤愤不平道:“那二爹爹为了钱利不惜狠心棒打鸳鸯,实在可恶!还有那财主仗着自己有钱有势就横刀夺爱,真是欺人太甚!”
帮着思无邪骂了两句泄气的话,容四海总觉得讲完后有哪些地方不太对劲。
思无邪哀叹一声,“世态炎凉,早在幼时我就明白生活的现实与残酷,遇上这码子事,怨恨他人也无用,只能怪自己投胎时不够谨慎,以至于这辈子命运如此悲惨。”愁眉微蹙,满面梨花落雨在清莹月光下显得愈发楚楚可人、我见犹怜。
或许是出于男人的直觉,思无邪坚信此时此刻流露出自己柔弱的一面绝对有利无害。
多年前,他凭借颜如玉的同情而告别了穷苦潦倒的日子。不知今朝,在这位温润如玉的公子面前,奇迹是否会再次出现呢?
容四海听了思无邪的话后沉思半晌,先在心中默默地权衡了一番利弊,尔后才道:“若公子不嫌弃,可以暂且光临在下寒舍居住一段日子,待来日公子找到谋生的出路后再搬走也不迟。在下家境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餐桌上再添一份碗筷却是绰绰有余的。”
听闻容四海的邀请,思无邪先是心中一喜,暗想自己的眼光果然精妙犀利,算准了眼前此人便是他命中姗姗来迟的第二个贵人。这次死活也要抱紧贵人的大腿,万万不可让他再被别人抢走了。
心中虽然迫不及待,但思无邪脸上却流露出几分难为,演足了戏。“这……恐怕不太好吧,我们不过萍水相逢一场,交情尚浅,实在不好麻烦你为我操心。”
容四海豪迈地拍拍思无邪的肩膀,眉色飞舞道:“公子无须觉得此事麻烦我,在下也是个商人,向来不做亏本的生意。今日我慷慨助你一臂,也算是赚了个人情,所谓‘不怕欠债就怕欠人情’,来日公子从我这出去后若是飞黄腾达了,还得多多照顾在下不是。”
“不敢当不敢当。既然公子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便也盛情难却、恭敬不如从命了。”思无邪低眉婉转一笑,又道:“却不知公子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
容四海莞尔一笑,道:“我虽穿男装,但却实为女儿身,你理应称我一声姑娘才对。”
“……啊?”思无邪掏了掏耳朵,且以为自己幻听了。
容四海接着道:“噢,对了,姑娘我姓容,全名容四海。”
“……”思无邪呆若木鸡,忽觉自己脚下站着的这块土地远不及方才那么稳了。
今日究竟是什么黄历,怎的尽发生些诡异的事情。他以为是容四海的人原来只是个小厮,他以为是自己第二春的俏公子原来才是容四海的本尊。
此时的思无邪宛若一个呆板的木头人,原本灿如桃花的笑容好似坍塌的城墙砖块,一点点瓦解崩溃下来。
容四海不明状况,自己的名字有那么吓人吗?只不过轻轻地唤了一声,就把一活生生的好青年吓成了刚出土的木乃伊?
见思无邪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