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司蔷把刀给我的时候，我基本明白了他要我配合他们。我原本以为吓唬吓唬鬼渊，他珍惜生命的话一切就好说好散了，可我根本没想到……是我太天真了？
“鬼、鬼渊！姐姐不想杀你！你把小更还给我，把十六夜的事情全部说清楚！我、我就放过你！”
“这算是威胁吗？”
一只小手抓住了我的手，是鬼渊。
“如果是威胁，起码说得理直气壮一点。”他仰起头，玻璃珠子似的大眼睛显得特别纯洁，“姐姐原来真的下不了手呢。好善良的姐姐呀，可是因为姐姐的善良，你们失去了唯一一个可以杀我的机会。”
“柚衣——”绫司蔷焦急地大叫，想突破人偶军团冲过来。
加茂“切”了一声，一个俯冲。
鬼渊用左手捏着我的手，力道大得让人无语，我怎么挣也挣不开。他的右手倏然指住天空，冷声道：“不要过来！你们再靠近一厘米，我就不保证那个术不会降临到亲爱的姐姐的头上。”
绫司蔷和加茂脸色一变，同时刹车。
鬼渊拉着我的手一抖，黑耀石刀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柔声道：“姐姐，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手腕上的这道伤痕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
我死死地盯住他。
“那个是幻蛇的伤痕，虽然有诅咒和让人看见幻觉的作用，但是最大的作用啊，是作记号呢！”
“记号？”
“‘猎物’的记号。”他咯咯地笑，“被做上记号的人都逃不掉呢！永远变成——我、的、东、西。”
我吃惊地望着那道手镯般的伤痕：“猎物！？”
“就像这样。”他嘴角一勾，那道伤痕“轰”地扩大，如同一只手铐，把我和他的手强行绑在一起。
“你——”我甩手，手上的皮肤像被撕开似的痛。
“都说了，永远逃不开的，别挣扎了，姐姐。最后受伤的可是你呀。”
我怒视他：“把我们俩绑在一起？！还有什么变态的事你做不出来？！”
“有啊。”他清脆的声音显得十分残忍，“你说，我是先杀那个叫加茂的灵，还是先让人偶把你的绫司蔷哥哥捅成蜂窝？”
“你！你……”我想不出词来形容这个家伙，似乎除了变态，我再也想不出其他的。
“嗯，那就先杀加茂吧。”鬼渊摸摸下巴，“我会一种灵体切割术，类似于你们人类的‘凌迟’的一种刑法，一刀一刀，让灵体在还活着的时候被分成一千块碎片……”
“你闭嘴！你闭嘴！”一想到加茂和绫司蔷会死，我的眼泪就不听话地掉下来，“你为什么就没点人性！明明是个小孩，为什么要把杀人说得那么轻松！你听说过‘恶有恶报’吗？不遵守约定，残杀，你不相信会有报应吗？”
“不要跟我提约定！”他暴躁地举起右手，倏地往下一挥，顿时，头顶那片凝固的红压了下来。而他自己像是被那两个字刺激到了，动作行为完全不受控制，“你们去死！提约定的人都去死！全部都去死！”
天空似乎快塌陷了。浓重的红犹如千斤重的铁，铺天盖地地压下来。无处可逃，无路可逃！
不！我不能死！我在心中大喊，我不想死，更不想让绫司蔷和加茂因我而死！
似乎是感应到了我的声音，束缚住手腕的那道轮突然迸射出刺眼的白光！
我惊讶地望着白光的范围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不——不——”
耳边隐隐约约地回荡起鬼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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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夜 送你一颗不朽的糖（1）
“小渊，爸爸应该从城里回来了，我们去接他好吗？”蒙眬中，我听到我的声音这么对一个影子说。
我揉了揉眼睛，浑身麻麻的，像是触电之后的那种感觉。
视线逐渐清晰了一些。我看清楚了我所在的是一幢漂亮的小木屋，木屋前面是一座花园，有个小男孩在花园里，和一条小花狗嬉戏着。
“小渊！”我又叫了一声，那个小男孩停下来，转过头，嘿嘿地对我笑。
是一个和鬼渊长得十分相似的小屁孩。
我忽然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像之前的绯红、浅蓝、苜蓿那样，现在我所在的地方大概是鬼渊的回忆里。
那么眼前的小孩，应该就是以前的鬼渊了。
可是看那幢建筑的样式，至少是一百多年前的了，那个时候如果鬼渊是个小男孩，那么到一百年之后，除非经历过什么巨大的转折，否则是不可能保持着孩童时期的样子的。
那个转折应该就是十六夜。
那么我现在又是什么状态呢？我伸出手放到眼前仔细看，手掌变得只有原来的一半大，胳膊和腿也是，之前看鬼渊是俯视的，现在视线变为平视。
我缩小了。或者不应该这么说，应该是，我现在在别人的身体里。我的身体不受自己的思想控制，说话和做动作仿佛都已经被安排好了一样。
而这个身体的主人，从称呼来看，大概是鬼渊的姐姐。
“小渊！”我走到他旁边，“今天是爸爸回来的日子啊，爸爸去城里做生意都半年没回来了，我们去村口接他吧！”
“好啊！花花我们去接爸爸啰！”小渊摸摸小花狗的头，又拍拍它的背，欢天喜地地着跟我出了院子，小花狗也摇着尾巴跟着我们奔跑。
村子不大，却是星耀地区有名的的商人村。村里大多数人家有人在外经商，所以整个村子虽然小，但却处处透露着精致。
我领着小渊一路小跑到村口。村口有一条小河，旁边是一座水车，我把头探到水面，捧起水拍了拍自己的脸，这时候才看清楚身体的主人是什么样子。
凭心而论，这具身体主人的外貌是可爱的，但跟小渊明明是姐弟，却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或者说，完全像是不同人家的孩子。基因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正当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小渊扯了扯我的袖子。
“姐姐，你看，那辆马车上好像是爸爸耶！”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是爸爸呢！走！我们忽然冲出去吓吓他！”
小渊显然对我的想法大力赞成，于是我们两人躲在路边的草丛里，连花花也在一旁静静地等待马车驶近。
就在马车来到我们面前的那一刻，小渊带头，我们猛然从草丛里跳出去！
“啊！”
马车上的男人显然被吓到了，急忙拉住缰绳，可是已经迟了，马儿受到惊吓，前蹄猛然扬起，踢向了小渊的脸！
“啊——”小渊惨叫一声，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捂着脸滚向路边。
“小汐！小汐！”男人稳好了马，急忙从马车上跳下来，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理会离他比较近的小渊，而是直接奔向吓呆了的我。
“小汐！有没有事？哪里受伤了？”他上上下下把我检查了个遍才松了口气。
小渊的惨叫仍然在继续。
“爸爸，去看小渊吧！受伤的是他啊！”
男人最后看了我一遍，确定我没事，才过去把小渊抱起来。
小渊抱着男人的脖子，凄厉地哭喊：“爸爸！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好痛！全是红颜色！看不见了！爸爸，我是不是就要死了！”
“别哭！”男人安抚着小渊，把他抱上车，又拉了我上去，直奔村子里的医馆。
那天晚上，我们在医馆待到很晚。小渊已经停止了哭闹，像个破碎的人偶一样躺在爸爸的怀抱里。
小渊的双眼被缠上了一层厚厚的纱布，年迈的医生送我们出了医馆，上了马车。他摇摇头，对爸爸说了什么，爸爸对他深深地鞠躬。
回家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我的胸口堵得发慌，小渊的抽噎声似乎直接敲到了我心里。
直到马车停在家门口的时候，我才终于鼓起了勇气。
“爸爸，今天忽然冲出来是……是我的主意……”
男人只是看了我一眼，之后抽出手慈祥地摸了摸我的头：“不怪小汐。即使出主意的是你，可是也是小渊自己要跑出来的啊。”
听起来像是安慰的话，可我为什么觉得是在为我狡辩？
来不及细想，爸爸已经把小渊抱下了车。路途中他哭累了睡着了，爸爸把他抱回房间，盖上被子。之后走出房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来。
第六夜 送你一颗不朽的糖（2）
“豆豆糖！”我惊喜地叫了一声，跳起来把盒子抢到手中。
“爸爸就知道这是小汐最喜欢吃的。”男人的手揉了揉我的脑袋。
我已经塞了一颗在嘴里：“嗯！我和小渊都爱吃！爸爸也给了小渊吧？”
“嗯。天色也不早了，去睡觉吧，我有话跟你妈妈说。”说着，他把头偏向一直看着我们的妇人。
我点点头，满心欢喜地回了房间。
直到第二天我才知道，小渊眼睛的伤由于太严重已经无法医治，他永远失去了光明。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捧着豆豆糖的盒子和他并排坐在花园的秋千上。小渊抱着花花，用一种平静得读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告诉我。
我的一盒豆豆糖直接撒在了地上。
“姐姐，你在吃什么啊。”看不见我惊讶地望着他的小渊，用很轻的声音问。
“豆豆糖。”我心不在焉地回答他。
“豆豆糖……真羡慕呢！”
“啊？爸爸没给你？”
“爸爸说他只买到一盒，我是男孩子，所以先给姐姐吃，等下次爸爸再去城里的时候，补双份给我呢。”他举起一根小手指，甜甜地笑，“这是我和爸爸的约定。”
约定……我心里忽然一空……
“真可惜呢。”小渊说，“姐姐刚才把豆豆糖弄撒了吧。”
“啊，是啊。只有小渊一个人吃不到不公平嘛，姐姐陪你吃不到！”
小渊开心地笑了：“姐姐真好。”
“妈妈在叫了，回去吃饭吧。”我跳下秋千。
那天晚上，我把糖撒了的事情很遗憾地告诉爸爸，爸爸却变魔术似的又拿了一盒给我。
“啊？”我望着糖果盒子不知道说什么。不是说给我的是唯一一盒吗？
“因为爸爸是超人！”爸爸做了个夸张的动作推我去睡觉，我躺在床上，捧着糖果盒，一夜没有睡着。
自从失明以后，小渊不再活泼，相反，他安静得如同不存在，就像永远都开心不起来的样子。不论我用什么方法逗他笑，他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负罪感压得我透不过气来，那盒糖我没有吃，而是放在床下箱子的最底层。
爸爸很反常地没有立刻去城里，而是留了下来，每当我问他时，他都把我敷衍过去。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着我，直到小渊告诉我真相的那一刻。
“城里被*了。”当时我们吃完晚饭，爸爸妈妈有事出门，我和小渊坐在露台上乘凉。
“啊？城里*？小渊怎么知道的？”
“爸爸回来的那天，我半夜醒来，听到了他和妈妈说的话。”他垂下头，似乎在看着什么，尽管他什么也看不到。
“那、那是什么原因呢？”
“瘟疫。”他轻轻说。
“瘟疫？”
“星耀与星辉的战争爆发，造成了瘟疫的流传。城里被*，做生意的人都被赶了回来。这就是爸爸回来的原因。”
“小渊知道得很多呢！那、那个瘟疫，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传染病，没法治，得了会死。”他依旧不咸不淡地说。
我惊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