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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南那副冷漠的表情更是让微微头震欲裂。就好像是一名吐着长舌头的白无常，告诉自己。
你让我杀七七，还是杀孩子。
每个人都玩过的这样一个母亲和妻子掉进河里的游戏。此刻微微就像《唐山大地震》里的徐帆，歇斯底里却又不知道怎么做。撬这边，还是撬那边。
总之都得死一个。
林安南看着举足无措的微微。最终把微微的考卷没收掉。将徐帆的帽子扣给了许妈。“你是她什么人？”
“朋友……”
“那你没有权签名，尽快联系她的家人。快！”
……
五分钟以后，许妈的声音从林子凌的手机里传过来。又过了五分钟。林安南挂断了电话把林子凌的手机丢在了地上。只是狠狠的撇了林子凌一眼，就冲忙的走进了急救室。而从他们的对谈中微微已经听出了这样一个血淋淋的答案。
“救七七。”
哦，不是。
答案是：
杀孩子。
84。我流产你就死定了
微微恨透了这种感觉，漫长的等待着命运的审判。她看着因为昨天晚上抱着七七而沾满的鲜血的双手，突然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那些已经干涸的血痂黏在手心，在手掌的纹路里四分五裂。就像世界突然失去了鲜活的生命，于是再无一人可以听见旺盛的流水声。于是到最后所有人在劫难逃。饱满的细胞开始干瘪，发蔫，最后就像一滩一滩的死皮被上帝丢到坟墓这个垃圾场里。
上帝才不管他们发臭到什么程度。
林子凌从厕所里出来，呆滞的看着微微的表情。然后双手紧紧的拽住缴费单。凌晨林安南给微微的那道选择题。之前因为离得远，根本没有参与他们之间的对话。只是从他们的表情里可以读出事情的严重性。
他想要开口问微微，却被一个眼神给回绝了。林子凌读懂了这个眼神，她在居高临下的告诉自己。“许七七要有个三长两短，你林子凌第一个滚下去陪她。”
林子凌还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又苍白无力。在他的记忆里，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模糊不堪。他觉得事情的发展不应该是这样的，因为昨天晚上那个一脚踢向七七的林子凌，根本不是自己。再怎么样他也不会如此凶狠的对待一个女人。就像突然身体里蹦出了另外一个思想，完全控制了每条经脉。七七也不可能如此脆弱。那一脚的力度也确实只有三分。可是当他抬头看着手术室的牌号。又无从辩解。他知道微微。无论最后是怎么样的一个结果，自己终将无力回天。
他多么希望那一脚踢的不是七七。
不是那个黏在微微左右的，许七七。
……
……
哒的一声。手术中的灯光灭了。上帝开始拿出手册宣读结果。
林子凌轱辘一声，一口痰硬生生的卡在喉咙里，躺不下去。而微微尽量让自己能够站立起来。
林安南推开门。然后有气无力的说：“手术还算成功。”
微微舒缓了一口气。被千斤大石顶了一个晚上的胸闷终于被这句话解救出来。神经就像抗战解放一般松懈下来。她坐在靠椅上，突然觉得眼皮很累，眼睛比起来就想躺在这里长眠不起。
“当然……孩子肯定保不住了。”
这句话落在空气里。整个走廊变得安静异常。林子凌看着中年男人铁面无私的表情，愣是没有反应过来。而微微抬起睡下去眼皮，睡眼惺忪的看了一眼医生。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哦。”
“你说什么……”
林子凌的这句话，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被另外一个声音重复着，直接覆盖了她的声音。在长廊的另外一端，氧化着变成水蒸气，最后挥发在空气里。
微微和林子凌同时看向走廊处，突然出现的北北的身影，就像倒影在湖泊上的柳絮，恍惚的让人看不真切。
北北没有看微微和林子凌一眼，只是依旧重复着那句话：“医生，你说什么。”
“哦，孩子保不住了。”还是那句生硬的语气。
“什么孩子。”
“已经两个月大了，但是失血过多，我们已经尽力了。”说完往走廊的另外一边走去。
“你说清楚。”语气突然急促起来。
“有什么事情到我办公室里说，病人刚做完手术，你们不可以打搅她。”
“我管她去死，你刚才说的孩子是怎么回事！”北北的声音已经爆发到极限了。
“我的意思是，母亲保住了，孩子却救不回来了。病人流产了。还不够明白吗，你们快点通知她的家属，把住院手续办一下，我解释清楚了吗？”
手术房的门被推开了。几名护士推着病床出来。七七安静的躺在上面。苍白的面颊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车轮碾在地面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林子凌看着七七的脸，更加傻了。他是最置身事外的一个，所以顶着个脑袋极力在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孩子保不住了，什么孩子，谁的孩子，昨天晚上流了一滩的血原来不是七七的而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的血？
他拍拍脑袋，最后将眼神拉扯到微微和北北身上，他很想问：“谁能告诉我，这都发生了什么？” 。。
85。少一个细节你也得流产
北北在一分钟以后就爆发了。他拉扯着头发，变成一只血红的狮子。泪水被愤怒的榨汁机挤压出来，往四面八方纷飞。他疯了一般冲到七七的面前。林子凌和微微想要伸手阻拦已经来不及。如果不是身边的几名护士拦住，七七的脑袋早就被掰扯成两半了。北北全身颤抖用尽力气想要挣脱护士的阻拦。他的手张牙舞爪的对准七七的方向，最后歇斯底里的呼叫：“许七七你死之前快点给我解释清楚，你她妈的到底干了什么！！”
……
整个医院被声音轰炸的瓦落土崩。病人们的上空充斥的全是震耳欲聋的愤怒的声音。世界上最安宁的地方，瞬间变成一座闹区。舞蹈的灵魂纠缠的歌，催促着一阵一阵下地狱的离歌。
最后北北累了。他最后的一点力气都被护士们卸下了。他眼睁睁的看着七七那张渐行渐远的病床。大雾弥漫在四周，他看不清周围的路。他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双手贴在地面上却什么也抓不住。林子凌想要上前扶起他。却被他一手推开。他看着这两个不认识的人，最后说了句不留情面的话：“你们，都滚。”说完以后站起来……往医院的大门跑出去……
林子凌刚想去最追。微微就已经拉起脚步。跟着北北的方向追出去。最后放下的那句话蔓延在空气里：“林子凌你留在医院给我弄清楚来龙去脉，少一个细节你也得流产！！”
……
林子凌看一眼长廊的这边，又看一样长廊的那边。最后焦点集中在刚才此处发生的一切。突然拍拍脑袋。然后又抽搐着身体。僵直往靠椅上躺下去。
他神情呆滞自言自语的大叫：“我的天啊，我不会是杀死了戚城北的弟弟了吧……”
声音飘散的很远。远的全世界都听到了，这魔鬼的声音……
最后他看着自己手上的血咖，就像双手捉住了一个稚嫩的心脏，噗通噗通的在手心里跳跃。
事情终于拨开云雾。十七岁的七七，即将步入十八岁。此刻，怀上了几乎大她两个年轮的戚尚生的孩子，而她从前的身份是，那个可以叫爸爸的男人，有一个乖巧惹人疼爱的儿子，是她青梅竹马的玩伴。现在，她的孩子，已经被林子凌一脚给踢上了西天。
那个可以称北北为哥哥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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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欢迎莅临地狱或天堂
微微眼前尽是落北街道茫茫的人海，黑压压的像是一群兵马俑。而四周庞大的建筑群就像耸立在云端的天兵天将，排山倒海的倾斜。飞驰而过的小轿车让她不敢顺利的踏过斑马线。这个过程让她有点不知所措。红绿灯以每分钟跳停一次的速度将每个人的线路四平八稳的分隔打开来。就像命运，前一分钟还集结于同一个路口，下一分钟，红色的瞳孔醒目的将彼此分隔在不同的道路，越走越远。
上帝扮演过精确的数学家。从落北医院到平湖公园，每一个二十五厘米的跨步需要一万三千七百五十步，而期间需要经过拥挤的落北街道和绵延不绝的火车甬道。间断中必须穿过三条十字路口。
同样的即将步入十八岁的十七岁，究竟是谁的命运更加坎坷。如果用数字作为比较，连上帝都难以计量。
是北北先经历一场青梅竹马的玩伴和自己的父亲风起云涌的叛变，而后顺理成章的接受这样一个怀孕的事实。
还是林子凌在和最初的恋人的无限期角逐过后的恍若隔世，接着又毫无理由的瞬间变成一个沾满鲜血的侩子手。
又或者七七因为无理取闹的和可以称之为父亲的男人有了血的契约后，平白无故的被捅破肚子而最终在这血的代价中扼杀一切。
又或者是自己。在经历了一场父亲的死亡后被无情的标上不孝的标签，而后又要莅临最亲密的爱人的孩子的葬礼。
无论哪一个，都不应该在十七岁这个路口上发生却又发生了的断口上。让彼此拉的越远，却又挨得越近。
微微气喘吁吁的停在平湖公园的大门口。听见一群肥胖的鸽子拍打着翅膀的声音，感觉都是沉重的声音。看见北北坐在秋千上，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至少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比如北北会因此想不开去死。
其实原本也没有准备什么安慰的话。只是能看见北北完好无缺就离开。可是当她发现那张脸对视过来的时候，就像有一股吸力沿着空气而来，自己这块磁铁便莫名的不受控制。于是毫无预警的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而北北那张越来越近的脸更加让她疼痛。红肿的眼眸和被风吹的凌乱不堪的头发。还有就是刘海下面那张忽闪不定的眼睛，散布出来的一片又一片没有聚焦的茫茫大雾。
只有一公分的距离。她在想该说些什么。这件事情她只是一个局外人。她甚至不能站在谁的立场上作出正确的判断。
七七怀了戚尚生的孩子，北北的弟弟，最后被林子凌轻而易举的杀死。她不明白七七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当初不把孩子碾死在摇篮里。非要等到把真相揭露的如此丑陋。如果是要报复，还没有够吗，她是想要看着全世界的人都去死吗，她是要把孩子弄出来突然跑到戚城北的家再次闹得天崩地裂的吗，仅仅因为当初的那场灾难吗？
只是想想七七那张垮了的脸，实在不忍心再责怪什么。
而北北呢？本该就没有错的一个孩子，却要承受这么多从来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发生过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只是因为他血液里流淌这这个家庭的细胞。他就必须跟着一次又一次的被伤害。自己从来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悲剧，谁都不知道要怎么去拔出那棵扎根在内心的参天大树。梁朝伟都不能。
微微突然觉得，此时此刻，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一句话可以强大到平复他支离破碎的生命了吧。
但总该说点什么吧。
“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