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也不顾那掌柜的一脸尴尬和语塞,只是看着那个胖嘟嘟圆滚滚的小娃娃,心中不禁大起怜爱之心,忍不住伸手去逗他。
暖儿对眼前这个人似乎很有好感,格格笑着躲闪。
秦二心里一震,恍然回神。猛的抱着暖儿转身避开,倒是让叶承修和暖儿都吃了一惊。秦二已是做过易容,何况七年过去,身形也不像从前那般矮瘦,个子拔高的已是能和叶承修比肩而立。
叶承修无所谓的笑着收回手,也不在意秦二有些过激的举动。
秦二自觉刚才的行为有些尴尬,硬是强扯出笑容,道:“多谢公子出言相助。”眼神却一直紧紧盯着地面,自觉还应说些什么,却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张嘴欲言,却喉间酸涩。
恍然看见叶承修走进,似乎想说什么,心中一震。没由来的畏惧感笼罩全身,抱着暖儿,只低声说了句别过,便慌乱的夺门而出。
叶承修抬起的手再一次落空,不免愣在当场。望着秦二夺门而逃的背影,心中古怪:不过就是多看了一眼那家的娃娃,哪至于这般紧张了?莫非自己现在真是老了,连外表都像那些猥琐的老头?
两日后。
聚风瑶城,街上人头耸动,都是来观刑的。
忽然间,邢台下的人群静默无声,都直直看向一个地方。不远处,囚车缓缓驶到,车上的人低垂着头,不时随着囚车的颠簸而晃动。整个身子都被木笼架住,二指宽的铁链拴住了那人的手脚,并在脖子上套成了一个诡异的环。身上的血痂在铁链的摩擦下被划破,血迹点点印湿了单薄的囚服。在这般屈辱疼痛的束缚下,那人依旧是不闻不动,似乎连最后一点反抗的力气也耗尽了。
这一段路似乎没有尽头,整条街道冷清静默的更显萧索。每一个人都希望囚车驶的再慢一点,再慢一点。无论是谁,在看到同类受到如此残忍的严刑后都不免会动恻隐之心。传说中的南堂主,也不过就二十弱冠之龄,绝好的年华。
若是个平常人,或许已经娶妻生子,而这个孩子鲜活的生命却将在此刻陨去了。他有什么错呢?世风日下,贵族寡头,这个孩子不过是说出了平常人不敢说的话,做了平常人想做却没胆做的事啊!
而这,就是反抗的代价。
看着囚车驶进重重禁卫军的包围圈,在外的百姓不只是谁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刀下留情啊!”
一大片百姓随机回过神来,皆伏地求情:“大人!刀下留情啊!”“大人,冤枉啊!”
邢台上的监斩官不禁有些怔愣,当官这么多年,却也没有看见过这么多百姓一起为谁求过情,不禁多看了一眼那个一直垂头不语的人。
猛一拍惊堂木,挥手让一旁狱卒带上人来。两个壮汉从囚车里拖出那个身形憔悴得人,这时一旁百姓才恍然看清,那个人的双腿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显然已经被打断了。巨大的恶心感和震惊感登时笼罩着人群,有些孩子开始低声呜咽起来。
狠狠将人按在地上,膝头骨头重重砸到地面上厚厚的那层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这一声响震得当场的人均是心头一颤,底下的人再忍不住捂住双眼别过头去。
斩令被挥手丢下,明晃晃的刀头举起,却映出一丝强烈的反光,照的刽子手不禁晃了眼。
转瞬间,人群中一个身影猛然跃起,挥手洒出一片粉末。一旁的禁卫早已经有所准备,在发现不对之后立刻迅速后退,将南巴衰围困在人群之中。
重重包围下,即便对方人再多,武功再好,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劫走人。一旁楼阁上暗中观察的探子已经发出信号,通知禁卫厂派援军。
却没想到原本膝骨已碎的南巴衰却忽然从禁卫背后出手,五指成爪,一个血洞从禁卫身上破开,“啊!”的一声惨呼从禁卫的重重包围中迸发,慌乱中白色的烟尘吸入口鼻,那个禁卫便一矮身倒在地上,痉挛的抽搐了几下后七窍流血而死。
外围的百姓早已经被其它寒衣教的教众带到安全处,远远只看见寒衣教的红衫和禁卫的黑衫混战在一起,穿插交叠。
地上溅起的鲜血带过铁链,拖出长长的痕迹。南巴衰却若无其事的卸下链条,体态轻盈的让人瞠目结舌,哪里还有什么残疾血痕?转瞬之间,便成了另外一个人。
南巴衰轮廓分明的脸型配上这幅明显较小很多的身躯只让人觉得愈发诡异。很明显,这人才是这次劫狱教众的首领,指挥着下属攻向禁卫。而原本的南巴衰呢?
禁卫之中严格的监管制度,不可能发生人早已被劫走,而却没有任何人发现的情况。这只说明了一点,禁卫厂还有内奸。
叶承修接到消息却并没有亲自出马,而是泰然自若的坐在石室的椅凳上。依旧嘴角含笑,看着身旁伏在地上喘息的人。
“常双程。你依旧嘴硬?”伸出两指捏起常冷程的下巴,叶承修冷笑:“这个时辰,你的好兄弟应该已经在和阎王谈心了。”
常冷程疼的浑身抽搐,手被反绑在背后,浑身没有一丝气力再做反抗。眼神却是异常的凶狠,显露着血丝的双眼瞪向叶承修。
“打断筋骨的滋味不好受,你又何苦如此?”叶承修邪笑着将蜷缩在地的常冷程拽起,往角落一仍。
本就疼痛难忍的身体狠狠撞在坚硬的石墙上,常冷程闷哼一声,胸口两根肋骨生生断裂。终是忍不住急喘了两声,拼命将喉头的鲜血咽下。
眼前浮现的却是南巴衰被按到自己面前活活打断双腿却死咬住双唇不肯开口示一声弱的情形,常冷程只觉得双眼要滴出血来,一时急火攻心,胸腔里猛的一缩,一口血喷在地上。
“我看你武功不弱,却不像没有头脑的莽夫,倒实在有些死心眼。一旦事关亲友便会影响判断。救南巴衰是如此,现在还是如此,毫无长进。”
叶承修这话刚说完,便听得外面有暗卫来报:“公子,一切准备就绪。”
“那就好,务必一网打尽。”神色自若的吩咐完,叶承修挥手屏退下属。转头正对上常冷程有些心惊的眼神。
“看来你终于有些明白过来了。”叶承修低头径自轻笑:“你很优秀。也正因为这般优秀,我不相信你只是个普通的寒衣教教众。”
独自一人深入敌穴救南巴衰不说,孟坚在暗卫中只是武功平平,但是被如此轻易地打败却也是没有过的。看见好兄弟在自己面前被断双腿,依旧能够将愤怒压下。即便断了他的筋骨,都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从头至尾没有哼过一声。
叶承修相信这个人在寒衣教的地位一定不会比南巴衰低。
南巴衰已经是个废人了,就算被劫走,也撑不过这几日。而这个人却不一样,只要看住他,不但能够将来劫狱的人一网打尽,也能逼出更多的讯息。
寒衣教为了掩人耳目,必定会在刑场上闹得满城风雨,指望能够调虎离山。而这里就成了空巢,要救人而出,也是易如反掌。
瑶城集市口,刑场。
一袭白衣出现在巷口,漠视着邢台下混战的两方。静静盯着那个一身囚服的‘南巴衰’,忽然扯出一丝冷笑。
几乎是一瞬间的感应,‘南巴衰’猛的回头望向巷口,却是空无一人。电光火石间,脖后一阵杀意激起,猛的转身借力抵挡,手臂上依旧被利爪抓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血迹点点落地,溅起妖艳花骨。
“你是谁?”面前那人,不可一世的神色,却是沉静超脱的眼神。
“你是公子修?”‘南巴衰’举剑横亘胸前,面色亦是自若。
一声轻笑从喉间传出,那白衣男子五指成爪,忽然暴起,身形快的不似人类。声音从耳畔传来,依旧云淡风轻:“我在问,你是谁?”
‘南巴衰’心知遇到高手,眼前这人的招式诡异,身形变幻莫测,要赢过真是难上加难。对方显然已经猜到自己不是南巴衰,再做掩饰也是枉然。心下一横,为了那个人,便是死又何妨?!
一手袖下翻飞,暗中已是将细针射出,回身已是神色一凛。信号既已送出,那便是死而无憾了。
出剑如电,血珠飞溅而起。下手之狠,已是不顾自己安危,气势一时极盛,已是想同归于尽。
那男子招式被打乱,一时竟处下风。脸上却无慌乱,微笑:“看你这身形,想必是女子。”
‘南巴衰’不语,下手却是招招必杀,愈发狠辣。
几十招过后,一个回身,‘南巴衰’一掌击在那男子左肩,冷声道:“你不是公子修,你是谁?”
那男子忽然咧嘴一笑,诡异的神情让人心惊:“你只要知道,我是来杀你的。”不知何时,利爪成簇,向着那女子的颈项划去。
一道血箭喷射而出。洒落地面的声音犹如死神低吟。
大势已去。
禁卫厂。肃杀。
一声长啸从回廊中传来,叶承修满意微笑:“猎物来了。”起身而吟:“常双程,今日便是寒衣教的忌日。”
常冷程脸色已是灰败,断裂的肋骨大概已经扎破了内腑。
败势难收。
让人咋舌的爆炸声轰鸣声接踵而至,叶承修微微蹙眉,心中暗奇,只道这是哪派的诡异路数。
唯有趴伏地上低喘的常冷程心中恍然一震,久久不能言语。
这动静,来人非秦二爷莫属。
自己已是强弩之末,决不能再让秦二搭上性命。蓦然扫过叶承修静静凝思的脸孔,强调一股真气,拼的最后一丝气力,化掌为拳,狠狠砸向叶承修的死穴。
心中已然只剩一个念头,便是拼的同归于尽,也要杀了他!
却是与此同时,回廊大震,石门轰然而塌。
石块飞射而出,震耳欲聋般轰鸣,常冷程只觉得背脊疼的几乎让他生生断气,眼前渐暗,终于颓然倒地。
眼帘闭上的那一刹那,所见却是一片空白。唯有那袭红衣从远处悠然而来,仍旧是那个乖巧可人的丫头。
“从今天起,你便是我妹子,从今往后再不会有人欺负你!”
清澈的双眸含笑,脸上却终于收起了怯弱的表情:“……谢谢……三哥。”
那年阳光明媚,柳絮飞扬。巷口的少女,不过十二芳华,却让人一见难忘。
恍惚间鼻尖有熟悉的清香微微传来。
“雅儿……”
对不起。
答应了你要平安回来。
对不起。
若是从头再来,我一定会亲口告诉你,我从不愿你因报恩委身于我。
对不起。
辜负你的一片情意。
对不起。
此身怕是再难相见了……
To be continued……
第五十八章 时隔七年,初次交锋
长长的回廊里穿梭着各式忙碌的人,都是身着浅色的粗布棉袄,身前围着白色的布巾,面色严峻紧急。
偏厅屋里气氛凝重,正有一个大夫模样的人为床上的病患把脉。
“沈大夫,怎么样?”秦二陪同沈大夫走到外廊,低声问道。
“情况不太妙,雅坛主受伤的地方很不巧,内腑受损。加之这掌力阴毒,致使其筋脉淤堵。我现在只能先为她打通筋脉,再施针药,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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