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迹一阵冰凉。看着他缓缓踏上梯架时,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不再清晰,爸微驮的背影那么那么深的刺痛我的眼球,他回过头默默的招手,我看见他的泪弥漫了我的眼。
“小诺,爸等你回家。”爸爸以前想我时也这么哭过吗?他脸上的皱纹死死揪着我的心,那么紧,那么痛。我用力点着头,忍不住的泪滂沱。
“爸——”一刹那间,已是相隔。飞机沿着跑道滑行的那刻,我仿佛听到心碎裂的声音。我找不回那已离我渐行渐远的亲情,找不回了。谁说血浓于水,离了这么久这么远的亲情再次向我走近时,我是多么的希望它的不存在,在我该拥有爱的时候它错过了,错过了!我要我的爸爸妈妈,要一个平凡的家,平凡的家而已。为什么上天要这么和我开玩笑?
我想我可以理解爸爸踏上飞机那一刻的心情。不顾来往人群回过头异样的眼光,我蹲下来,埋下头来任眼泪肆横。
如果我知道他已经患着癌症晚期,如果我知道那一次会是我和爸爸见的最后一面,我想一定会在他回过头向我挥手的刹那奔向他的怀抱,我一定要看清他脸上每一条皱纹,把他的印象深深、深深嵌进脑海,不忘!那天以后的一年,也是我去上大学的2004年,爸爸在新加坡病逝了。我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10日3日 星期日 晴
今天打电话告诉妈妈,我没有上飞机。她在电话那头哭了。我不想妈妈难过,却不知道怎么才可以做到。妈妈问我为什么突然又决定不去了?我说,我想留下来!
我不止一次想象过爸爸开着他的车来学校接我,告诉我哪座城堡就是我的家。可当我拥有了这样的爸爸,我才知道城堡不是我的。我已经过了那么那么长的城堡外的生活,我脱不下了朴素的外壳。
我想过我去了会怎样。这群死党会不会经常想起我?尉南会不会后悔当初没有好好照顾和疼爱我?他又为什么要后悔,因为我离开了吗?
就像我从不相信感冒了吃药会好起来一样。我只简单的想做个平凡的女孩,有亲人有朋友,有人疼有人爱,还有我的梦想和憧憬……
我曾想过死去,想过在那么多的好友面前倒下,然后,李尉南紧张冲过来抱我,那么,那么难过。他会哭,很伤心的。我只想知道,他在乎我,每时每刻。
那天尉南打电话问我,是不是就决定工作?我说;不是的;我还想上学。他像是高兴了,他说,对了,本来就该这么想。他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复读?我说,如果回去,我不想回到原来的学校,很想换个环境。还有我不想让妈妈知道我回来重读高三。其实,我心情很嘈杂,不知道该有怎样的接下去。
第二天,很意外接到李尉南的电话,他说,他会帮我去联系一下新的学校。
我想,我真是该回去了!
人家说当一个女孩心中有了属于自己的秘密,那么她才算成熟了。我想把这件事当成心底永远的秘密。也许遗忘了,变淡了就会不像自己的故事了吧。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成熟了,我变得安静了,没有这群朋友在身边的日子,我更是会空前地孤独。
回来的那天,李尉南开车来车站接我。什么也没有说,彼此只是很友好地微笑。我低着头,坐上他车的后座。第一次去他家。还好许劭和阿穆也在。我轻声叫了:“阿姨。”阿姨没有回头,客气地叫我坐下。阿穆直瞅我,开心地说:“小诺皮肤变漂亮了。”唉~他老是用这种语气逗我,老把人当幼儿园大班。我红着脸,“现在又没高中压抑。”许劭依旧扬起嘴角笑了笑。
下午李尉南就带我去熟悉了学校。学校很简陋;两栋教学楼,一排平房算是宿舍区。第二天;叔叔、阿姨陪我去学校报了名。阿姨支开了我,亲自和校长交涉,等我回到校长办公室才知道她已把我所有的学费、住宿费交上了。一下楼又忙着帮我整理床铺。看她为我挂上蚊帐,铺床,擦桌椅,我仿佛,仿佛看到了我一直渴望见到的妈妈的身影……我忍不住轻轻叫了声:“阿姨!”她回过头来,笑着:“这蚊帐,还是阿南读初中时买的,没怎么用,我给你挂上,这里蚊虫多。晚点,我给你送床被子过来。”我杵在那,说不出话来了。 很想,很想大哭,很想很想……
我轻轻拉住阿姨,把向校长要回来的一千元钱递在了她的手上。她担忧着,要我不要多想,只管安下心来认真读书。我的生命里就这样又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恩情,与亲情无关的。
25
回来的心情起了很大的变化,很想安静,很想为了曾经破碎的梦想再努力一把。每天都把头埋得很低,高兴不高兴表情都很平静。我打电话告诉沈芳荣老师,我复读了。他总是对我充满理解的样子,从初中到高中。他老说:“蓓诺啊,真的,老师真的是看着你长大的。”每次难过时找他,他总能严肃而平静地听我讲完,他会把我当成一个成熟的孩子去尊重。是的,尊重!他说:“就算什么都没有吧,至少,你比别人可爱。” 那天,我吃惊地抬起头来,还挂着满眼的晶莹。我说:“沈老师是取笑我?怎么可以这么想?”我觉得高三时的自己是那么忧郁的一个孩子,沉闷、狭隘、冷静。
“真的,蓓诺你真的很可爱。”他像是由衷的说出了一直以来他在心底对我的评价。我真的很可爱?原来,在老师的眼里,我是这样的一个孩子!
这句话一直到现在,我都铭记着。是真话也好,是谎言也罢。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愿意,愿意做这么一个值得别人去疼爱的孩子。从小存在的亲情疏离感,似乎让我一并在老师与朋友之中获得了满足。
沈老师没有问起我回来复读的原因。他依旧是爽朗地笑着:“回来就对了。”我不知道回来是不是对了,可那么多人都笑了。我想也许真是对了。
对于新的学校新的环境还是有很多的不适应。每天早早地起床,抱着那么一大叠的复习材料绕过不大的操场上教室自习;每天都要排队洗澡、打饭、提水和上洗手间……寝室的女生都在谈论韩国的男明星和打折的服装店,在那里我仿佛是个刚下山的土冒什么也介入不进去。老师表扬着年段的亚树同学,因为她的数学终于上了七十。一百五的试卷,她能有这样的突破,其他同学都该充满希望。我听见不大的会议室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晚上除了寝室灯亮着,教室是不准上自习的。我抱着书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借光,心里一片静默和无奈。周末,叔叔意外地开车来接我。他说,他们担心我一人呆在宿舍。我感激地坐上他车的后座,就像要回家了一样。
第一次和阿姨躺在一个床上,第一次和妈妈以外的长辈这么近的聊天,我觉得很紧张,很幸福。阿姨说,这个学校虽简陋了点,但好的学校也不一定净是好学生,不好的学校也不一定就出不了优秀的学生,她相信我会成为那里最好的学生。如果不习惯就搬回来和她一起住。我平躺着,心里却忍不住一阵阵的温暖。如果我和李尉南是实际的兄妹该有多好,如果……我还有妈妈……
爸爸想我吗,妈妈呢?他们都惦念着我吗?我还小,真的还小,小得承受不了这样的现实,小得那么,那么地渴望别人的疼爱……
突然很想,很想回家,回到我原来熟悉的环境中去。终于鼓起勇气回了一趟G中。沈老依旧是那么有魅力的微笑,心妍依旧拉过我的手绕着操场一圈圈的走。总觉得高中时的操场很小很小,我们总要那样一圈一圈的走,才能倾诉完内心纠结的长度。看到姚小森了,她依旧昂着头在走路。还有郝智智和那一张张熟悉与不熟悉的脸孔。我想回来!我忍不住对心妍这样说了。
回来应该是对的吧!
我选了周五晚上去告诉阿姨,我回到了原来的学校。很意外,李尉南也回家了。我们还是微笑得很尴尬。我低着头不知道要怎么去请求阿姨的理解,没想她还是先开口了。“小诺,你决定回去了?”我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回去是好事啊,毕竟那是你熟悉的环境……”原来阿姨可以理解我!
晚上,和李尉南一起去一中找许劭、天男和阿穆他们。路上,尉南说戚筱伟喜欢阿敏了,可他老呆呆的不懂表达和行动。我在后座默默笑了,我本想问;你呢,在学校是否有了喜欢的女孩?终于没问出口。我说:“他们都在参加高补,戚筱伟也不能表达或行动啊。”
一种不能再言语的空气在彼此的内心氤氲开来……
在背后看这他越来越长的头发和不再熟悉的背影,我忽然觉得过去的两年像是两个世纪般的遥远,他还是我曾经熟悉的,那个总在上课时偷偷盯着我打盹,下课给我递纸条,总是一脸的急切和不安,总是默默地陪我满大街乱走而不问我原因,总是用很低沉的声音喊我“小诺”的李尉南吗?
我不知道!
离开时无关爱情,无关伤害,终究会是甜美的!两年前的誓言或许本就不是誓言,我们只是幼稚到想把湖中的月亮紧紧捧在自己的手心,以为就这样光辉了一生。
誓言是有期限的,过期了就该作废了。作废吧,那么,那么远了,谁还一定要记着谁,谁还该对谁的感情负责?我轻松地呼出一口气。
“怎么了?”他放慢了车速,放低了声音。
“把头发剪了吧。”
“不剪了。”好像是说出了他回答了无数次的答案,他握着车把的动作突然变得有些玩味的姿态。
“留长?”
“嗯”
留长发了!想起那时的他整齐的刘海,淡漠的眼神,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不高的个子。我说:“还是你来撑伞吧,你比我高!”他笑了,把腰板挺得笔直。我看到了他厚实的胸膛和高出我半头的肩膀……那时的笑容总是清澈却总带着不张扬的晦涩,那么朴实那么容易看得明白,即使不高也总能让人感到踏实的厚度……
“你又去剪短了?”
“没有了。”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短发。谁说过头发授之于父母,我们都没有权利,而我却把她当成了爱情的长度。
“那时为什么剪了,不是一直都很珍惜吗?”他试着用同学般快活的语气问我。高二下半学期,我把留了那么多年的长发剪了,那天进教室时我一直没敢抬头,却还是看见了他惊讶的近乎心疼的表情。后来,阿穆告诉我,如果是在我留短发的时候看见我肯定会没有欲望认识我了。
“那次和你吵架了。”
……
“还剪吗?”
“留长!”
26
回来时,阿姨已睡下了。我和尉南看着电视剧《一米阳光》。看着伊爱原跑向金正武时那股欣喜和激动,我和李尉南忍不住笑了。
“很开心!”
“啊?”我转头看了看他。他在说剧情。“哦,那么久没见了。”
“只是兄妹!”
“是爱情也不错。”
“可是金正武喜欢的是尹川夏。”
我不知道接下去要怎么讨论,又是长时间的静默。伊爱原、姚小森!我无端的被自己吓了一跳,这两个毫不相关的名字居然可以同时在脑海蹦现?
阿姨被我们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