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儿媳的这种表情,秦娴韵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认为安赛蜜就是趾高气扬,目中无人,似乎地球就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那可要快点找工作,要知道闲散乃万恶之源。”
因为有了这个话题,使得午餐进行得很不愉快。杨哲虽然脸上还在笑着,但心里已开始感到厌烦,厌烦安赛蜜,如果不是她这么不争气,就不会惹妈妈生气了,也不会害他面上无光。
也许是在惩罚她的吃“闲饭”吧,晚饭婆婆让安赛蜜掌勺,安赛蜜一直在忍耐着,她认为只要忍到吃完晚饭回家,就可以解放了。
但是不知是婆婆的主意还是杨哲的意思,竟要他们住下来过大年初一。安赛蜜实在不能忍了,她感到在这个家里,她就像一个童养媳。
“可我们得回去放鞭炮啊,新房子在第一年里不放鞭炮是不吉利的。”这是安赛蜜唯一能找的借口,她全仰仗它了。
“哪有那么多穷规矩,你的思想怎么比老太太还要陈旧。”杨哲朝她白了一眼说。
“传统不可不遵守啊。”
“要回去你一个人回去,反正我今天要住下来。”能住在结婚前的屋子里,能和妈妈一起生活,是杨哲最高兴的事情,可他那不合时宜的妻子竟然为了要放鞭炮而剥夺他的这种快乐,这让他感到不可思议,也不能忍受。
“你是让我一个人回去?”
杨哲警告性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安赛蜜:“你看着办吧。”
安赛蜜气得笑了起来:“那好吧,再见,祝你玩得开心!”
看见安赛蜜要一个人走,杨向隅正想阻拦,却被秦娴韵拉住了。
安赛蜜一走,秦娴韵就发泄开了:“你看你看,哲哲,你讨了个什么东西?一点礼貌规矩也不懂,大年夜里一个人走了,要是被邻居看见成何体统……”
杨哲感到头痛欲裂,这个时候他万分讨厌安赛蜜,她怎么可以完全不顾他,不顾他的亲人一意孤行呢?这种女人根本就不配得到他的爱,她天生就是冷血的,该下地狱的。
走出婆婆家,来到喧腾的大街上,安赛蜜的耳边充斥着越来越密集的鞭炮声,看见别人都是阖家团圆,但是她却觉得自己已经是虽生犹死了。
NO。6
自从结婚三个月就怀孕后,吕多磊更加心疼单碧星,不让她去上班了,可是一次意外却让她不小心流产了,现在快半年时间过去了,她的肚子却毫无动静,每天呆在家里无所事事,都快要把她闷死了。她多次向吕多磊提出,要重新去上班,可吕多磊每次都找出一大堆理由来反对,不是说“说不定下个月就会有了”,就是说“在家把身体调养好了,更容易受孕啊”,再不然就是说“家里又不缺钱,你急什么呢?别人的妻子想不上班还没这福气呢,你的老公这么疼你,你还不知足”。
对于吕多磊的这种说法,单碧星总是很欣慰,觉得自己找了个十分体贴自己的丈夫。其实她哪里知道,吕多磊不让她去上班,并不是出于关心,而是他觉得自己的条件不如妻子,生怕哪一天妻子被别的男人抢走了。不让她上班,她自然就没了和其他男人接触的机会。
但有的时候吕多磊也会觉得家里就靠他一个人来领薪水,日子似乎有点艰难,如果单碧星每个月再能挣个两三千,那生活就完全可以改善了。然而这个念头只要一闪现,他马上就把它压下去,千万不能因小失大,每个月损失几千块钱算什么,老婆才是无价之宝呢。他觉得妻子比自己强得多,无论是年龄还是相貌,或是出身都高过自己,自己简直不配娶这样一个妻子。正因为有这样根深蒂固的认知,所以他总以为世界上所有的男人们都在打她的主意,因此感到十二万分的不放心。即使不让单碧星去上班,他依然不放心,会不会在邻居中出现登徒子,会不会在马路上遇见色狼,这都很难说的。这样的幻觉总是压迫着他,使得他异常痛苦,每当这个时候,他就给单碧星挂电话,家里没有就打手机,直到找着人才安心。
每天都能接到丈夫好几个电话,单碧星心里别提有多美了,她认为丈夫是世界上最爱她的人,根本就不曾想到过是丈夫的心理出了问题。
单碧星放了一碟舞曲,她在简陋的地板上踏着舞步,独自旋转着,裙裾飘起,从穿衣镜中带着自我欣赏的目光看起来,觉得自己美若天仙。
舞曲终止了,她便有些黯然神伤,如此佳人,就这样在狭小简陋的房间里熬着日子,没有人说话,没有多余的钱去消费,只有听任青春岁月一点一点地慢慢消失。
不行,我得去上班,不然人都要变傻了,在这个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社会,只要在家等的时间一长,马上就会跟不上时代的脚步的。而且将来小宝宝出世,更需要用钱。她后悔当初不应该一怀孕就辞职,结果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工作没了,孩子也流产了。
她想出去逛逛,但因为结婚时存钱不多,他们把家安置到了这个城乡结合地带。在这里,虽然行人熙熙攘攘、忙忙碌碌,但是没有可观的风景和绿化,到处破破烂烂,实在没什么可逛的。而且人文气息也差,出门看见的大多数都是黑红脸蛋的乡下人。她怕自己会不会也被浸染得气质上都有乡下人的味道了,所以还是尽量呆在家里。
况且今天也实在不适合出门,因为外面在下雨,不知现在停了没有。单碧星来到窗前,朝外探望。她看见窗外的雨仍继续下着,既不大也不小,看上去就像是永恒的静止的风景画一样。她感到自己也快要变成静止的风景画了。
外面一下雨,屋子里就变得很潮湿,还散发着一股霉味,让人无所适从。
还是找工作吧,快点找到工作就不用成天呆在家里了。
她把这几天的报纸都翻出来,专看招聘启事,看见稍有合适自己的,就把储存在电脑里的个人简历打印出来,照地址寄过去。
完成这些工作的时候,她看了看时间,已经消磨掉两个小时了,数一数,共有十封应聘信。她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这么多信发出去,总有地方会给她回音的吧。而且明天的新报纸上还会有许多招聘启事,她还可以继续发个十来封。一想到自己可以重新去上班了,她竟感到十分欣喜和舒爽。
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她胡乱吃了点东西就算是完成午餐了。肚子里有了点食物,就觉得有困意了。她赶紧躺到床上去,希望能睡上一觉,把自己瘦弱的身子给养养胖;更希望一觉醒来,吕多磊已经下班回家陪她来了。
单碧星合上眼睛躺在床上,可怎么也睡不着,把被子蒙在头上还是睡不着,她老听见外面的潺潺雨声。雨声有时淅淅沥沥,时骤时稀;有时绵绵洒洒,悄无声响,有如彩带飘舞;有时却又如鼓乐奏鸣,滴滴答答,扣击心弦。雨声在寂静的空间,在无聊的心灵里就成了一种特殊的音乐。
突然,在这种“音乐”声中,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还有一个声音在叫着她的名字。这突然闯入的声音有如明亮的闪电,射进单碧星的耳膜。总算是听到人的声音了,她急忙跳起来,披了一件外套就冲出去开门。
原来是住在楼上的邻居,独居的三十三岁的美丽女子薛芊。看见单碧星一副从被窝里爬出来的样子,薛芊显得有点局促不安,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啊,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午睡,打搅了。”
“哪里,我根本睡不着,你找我有事吗?”
“我刚才把一块抹布放到窗外去抖,不小心掉到你家的竹竿上了,能帮我拿一下吗?”
“来,进来说话吧,快进来。”看见有人来敲门,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和她闲聊,单碧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抓住对方。她无聊得快发疯了。她有生第一次这样热情地把一个并不熟悉的人拉进屋里,然后拿出一大堆零食招待来人。
薛芊显然被感动了,她露出一种受宠若惊的神态小心翼翼地坐下来。
单碧星回到卧室把衣服穿好,然后再到阳台上把薛芊的崭新的印花抹布拿进来,来到客厅,坐到薛芊的身边跟她聊天。她希望两人的聊天能持续到吕多磊下班回家。
她们聊着女人的话题,比如在哪里买的衣服啦,脸上涂什么护肤品啦,吃什么可以美容啦,等等。单碧星边说边仔细观察薛芊的脸,只见薛芊双颊红润,常驻笑容的脸上漾着两个深深的酒窝,一点也不像是三十三岁的人,不知道她的人最多猜她二十五六岁,她甚至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年轻。自己已经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了,可这个薛芊究竟有什么驻容术呢?刚才问她几个问题,她使用的护肤品也是极其一般的东西,更没有吃什么食品来美容。
看来我要接近她,和她成为朋友,自然也就可以探得她的驻容术了。单碧星始终不相信天生丽质这一说,她坚信女人一到二十五岁,就开始向衰老迈进了,就需要依靠保养了。她自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这两年的皮肤已大不如前。
雨势越来越大了,屋子里黑得跟晚上一样,窗外响着雨水的哗哗声和拍溅声。
“我该回去了。”薛芊站了起来。
单碧星心中纵有万般不舍,也不好意思再拖着别人了,她恋恋不舍地说:“你什么时候有空,就过来聊聊天,我一个人在家很闷呢。”
“好的,也欢迎你来我家做客。”薛芊说完,就向门外走去。她穿着白色的羊毛衫,围着白色的纱巾,背影窈窕婀娜,看上去像极了披着羽纱的仙女,令单碧星咋舌。
她多美啊,我一定要接近她。
从上小学到上班工作,单碧星都只对班里或是单位里最漂亮的女子发生兴趣,比如难以接近的安赛蜜,她都花了一番心血成为了她的好朋友。一开始她以为自己有同性恋的倾向。但当她爱上吕多磊的时候,才明白那根本不是同性恋,而是在她的心灵深处,一直有着与漂亮女子较量的劲头,说到底还是强烈的妒忌心在作怪。
薛芊就像一个谜,三十多岁还是孑然一身,而且也不和父母住在一起,这一定是个有故事的女人。想到这里,一种困倦的冷意开始向她袭来,她打了一个哈欠,重新脱了衣服钻进被子里。她希望这次能够睡着,睡醒后吕多磊就可以下班回家和她说话了。
NO。7
天色开始暗了下来,窗上的纱帘,更加重了暮色。虽然已是初春,傍晚的空气依然阴暗、清冷。
安赛蜜呼吸着这清冷的空气,在盼望着杨哲回家,她恨自己在他这样冷淡的对待下依然眷恋着他。本来他们的关系曾有一度的好转,却因为过年的缘故,婆婆从中肆无忌惮地挑拨,他们的关系又回到了过去那不死也不活的境地。
电话响了,她一阵激动,该不是杨哲打来的吧。但当她接起,发现是孟肃其的时候,感到失望极了。她不喜欢他,无论自己怎么努力,怎么骗自己,她不喜欢他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安赛蜜,你好吗?今天还是一个人在家么?你的丈夫仍然没有回来?”他的声音听上去那么幸灾乐祸,毫无同情心,让她更加厌恶他。
“呃,大概是吧。”她忍住厌恶说,一副兴趣索然的语气。
“别难过,我约你出来吃饭。”
安赛蜜想拒绝他,但到口却是一句:“好吧,你来接我。”
挂上电话,安赛蜜像蔫了似的坐在床沿上,双肘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