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医这许多年受到丰厚财物,也就很是顺从,跟他去了。
待他仔细查探过后,果不其然,那云天恒的经脉,就有那无救之症!
云镇山长长吁气,心里很不安稳。
而云镇海也得知云天恒所言奇人之事,便一同做下决定,要在三日之后,扫榻相迎。
最起码,也要见一见那奇人,若是当真有救……便也值得。
·
三日后。
云家庄外,有数人静立在烈日之下,他们衣衫周正,神情也很肃穆。
正是云镇海、云镇山兄弟,再并几名庄卫,几个仆从。
云天恒手指动了动,踮起脚向远方看。
他比起其余人来,更加显得紧张。
辰时过后,在庄外数十丈出,忽然出现了一抹青色。
那青色越来越近,十分轻盈,不多时间,已然现出清晰的人影。
云天恒立时喜道:“前辈来了!”
他到这会儿,心里才松了口气。
云镇海等人也精神一震,就朝那人看去。
那正是个相貌俊雅的青衣人,若只凭面貌来看,不过像是个二十余岁的青年。
但若云天恒所言为真,他既十年前就到禁地之中,应当并非这般年轻才是。
青年气质温和,行走时仿若炽热都要为之退避,显示出一片清凉。
在看清他的刹那,众人也似乎没那么燥热了。
青年很快站立在众人身前,随后他微微一笑,便说道:“在下徐子青,是一位游方的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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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镇海身为族长,也见识到不少各色人物,他一见这俊雅青年,就先将心中疑虑去了三分。
看此人气度,理应不是招摇撞骗之流;再观其神光,也应是个豁达宽厚之人才是。
如此人物,自当有气依仗所在,且也绝非恶人。
云镇山比之其兄长的见识略略欠缺,但他对兄长却很是了解,见云镇海神色一松,也就微微放心。
云镇海已然拱手道:“徐药师,若不嫌弃,请入庄一叙?”
云镇山也立时说道:“小犬蒙药师点拨,云某还未致谢。”
徐子青也是温和一笑:“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他原本见到云天恒,就觉得此子虽说有些丧气,但神气还算方正。现下再见到这云氏嫡脉的两位领头人,对师兄在此地托生之事,就越发安心一些。
不过具体如何,还是要入庄之后,再多多留意了。
一行人就进得庄内,云镇海等人直将徐子青带入一处待客的堂屋。
随后众人一一入座,又有仆人奉上待客的茶水,才算安顿下来。
云镇海就说道:“不知药师是哪里人士?”
徐子青笑道:“自打知事后便随恩师处云游,居无定所。后恩师过世,我便独自一人各处行走,至于故乡何地,却是不知了。十年前因采药而受了重伤,不得已在后山疗养,倒是给诸位带来许多不便,还要请见谅才是。”
众人听得,虽明知其言语中约莫也有不实之处,但此人言笑间语气柔和,使人如沐春风,确是瞧不出有什么不妥。
云镇海等人也知晓,但凡有本事的人,哪有几个没得过去的?既然给了这理由,便不会再寻根究底了。
这便也是一种心胸,也是一种实力。
否则,云家庄也不会是周遭威名不落的大庄了。
徐子青也在暗暗打量众人,见到这情形,不由亦是暗暗点头。
双方再寒暄几句,总算将话题又落到了云天恒身上来。
云镇山只有这一个独子,便是颇为心急:“听天恒说起,徐药师可为他疏通经脉?”
先前云天恒被云镇海所请来的名医诊治后,所得却是毫无办法,需知那名医已是方圆十万里内极有名气的医师了,他若无法,再寻他人恐怕也是无能为力。
故而如今这青年可谓是他独子唯一的救命稻草,让他如何能不急切!
徐子青点一点头,便温声道来:“天恒经脉羸弱,且有堵塞。恩师有家传妙方,可温养经脉,只是所需药物极有耗费,且先前的武学,也不能继续了。”他顿了顿,待众人想得明白,又说道,“我手中亦有一种功法,乃是我多年习得,很是温和。若是天恒有心,倒是可以教他。待到天恒经脉调养好了,再运行此法,就可自行疏通经脉。他若不学,我自然也可为他以药物疏通,只是如此一来,怕是耗费得更久,也未有十成把握。”
一番话说出来,在场众人便都起了深思。
云镇海到底是族长,更有魄力,当即问道:“不知这功法……”
徐子青领会其意,笑着说道:“若是族长不嫌弃,我倒可以演示一番。”他停了停,往周看看,“只是……”
云镇山等人松口气。
云镇海道:“药师只管出手,便是毁损了什么,也是无妨。”
徐子青便颔首,探出一指,就地一点。
指尖青光闪过,化作一股力量,“嘭”一声,在那坚实的石面上打出一个深坑来。
此坑约水杯大小,深幽三寸,颇为可怕。
论起威力,堪比后天六七重。
徐子青使出这一击后,又道:“此为五分力所得,若是将此法练至最高,可达后天十重。只是若要突破十重、成就先天,这门功法却是不成了。我如今练了数十年,也不过只有后天九重罢了。”
简而言之,要是练了这门功法,终生不能成就先天。
很显然,这门功法比不上云家庄代代流传的《风雷诀》,但对于再不能修习《风雷诀》的云天恒而言,已然是再好不过的结果。毕竟经脉羸弱、堵塞皆几乎是为绝症,二者有其一已对武学极为不利,何况二者兼具?
云天恒虽同所有习武之人一般渴盼先天,但在如此境况下,能有如此功效,便别无所求了。
云镇海略作沉吟,当即说道:“能得徐药师相助,是天恒的福气。”
先天虽好,可能成先天者能有多少?这功法能至后天十重,已是再好不过。
何况他看这位药师神色清正,对天恒自有一份宽容,恐怕也有心收徒。
只不过,要多多考验一番罢了。
这般想着,云镇海对徐子青又多了两分亲近。
云镇山脑子不慢,很快也想明白,笑意也更热络了些。
如此双方都颇为满意,徐子青就从袖中取出一张药方,递过去道:“若是云庄主不介意,可以此方搜集药材。待搜集齐全,我也好早日为天恒医治。”
云镇海双手接过,言语里亦有敬意:“如此天恒之事,便托付于徐药师了。”
云家庄动作极快,似乎能力也十分强大,不出三五日,药材就已齐全。
徐子青很快调出药物,让云天恒早晚各用一副,慢慢调理。
他自己则被安顿在一处幽静小院里,各般服侍,尽皆极为周到。
徐子青也不着急,只管打坐修炼,间或看一看药书丹方之类,很是悠闲。
这般又是半个月后,他这小院便有人来。
来者除却云镇山、云镇海兄弟外,还有一位美貌的妇人,她面容柔媚,但眉眼之中又有一种英气,就显出一种有些矛盾,但又格外吸引人的气质来。
云镇海看向她时,神色略有柔和,就让人一眼推出,他们理应是一对夫妻。
徐子青见状,心里有些猜测。
据云天恒所言,云天罡乃是云镇海的长子,若云天罡真是师兄,那么云镇海的妻子,莫非就是师兄的母亲?
他看到这美貌妇人眼中似有急切之意,恐怕是有所求。
果然那美貌妇人先行了个礼,就开口道:“敢问尊驾便是徐药师么?”
徐子青也笑着回礼:“正是在下,见过夫人。”
美貌妇人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很快看向云镇海,神色有些激动。
云镇海一叹,便向徐子青说道:“徐药师妙手,天恒如今经脉已有生机了。”
云镇山更是抱拳:“犬子之事,多谢徐药师成全!”
徐子青笑道:“如此再好不过,也不枉费诸位一番辛苦。”
他态度温和,就让众人心里对他又多几分感激,对所求之事,也有些把握。
云镇海稍作沉吟,已然开口:“徐药师辛苦一场,云家庄定有厚报。只是……”他一顿,“云某还有一事相求,恳请徐药师能够答允。酬劳之事,不在话下。”
但凡医师、药师都有脾性,手法越高明,也越是难请。当年他为打动那位名医,不知许诺多少丰厚财物。可此回本是这药师为云天恒而来,他们冒昧想请,请不来也罢了,若是反而惹怒对方、放弃了天恒,他便太对不住他的兄弟了。
徐子青闻言,却是微微一笑:“庄主请说。”
云镇海眼中一亮:“云某长子自幼便有不足之症,若是徐药师不介意,可否也为他诊治一番?”
徐子青温和说道:“无妨,庄主带路就是。”
他此言一出,在场三人都是极为欣喜。
尤其那美貌妇人,更是眼中带泪,娇躯也有些颤抖起来。
云镇海连忙将她搂住,就将徐子青一引:“徐药师,请。”
徐子青抬步跟上,他心中,亦是泛起了许多风浪。
终于来了。
他做出那许多准备,又这般忍耐,也不过就是为了让这云镇海夫妇来请他一次。
也让他能够自然而然地……见到师兄。
云家庄是附近最大的庄子,内部也十分宽阔。
云镇海既是云氏一族的族长,也是云家庄庄主,所居之处,自然便在庄子核心。
正是一座大院子。
进得院门后,穿过外院,一行人就到内院之中。
这里有数间大屋,他们的目的之地,就是东厢最好的房间了。
徐子青能见到,这内院被种上了许多气味清淡的植株,许多都有轻微的药香,都是对体弱之人有益的。
可见这位云家庄延请的医师,的确本事不差。
因着这许多植株的缘故,内院上大半都被绿叶遮蔽,就算有日光透入,也被削弱得极为温和。
如此院落并不算如何敞亮,对于身体康健之人而言,必然并非十分舒适。
但正因如此,反而能让人发觉,这云镇海一家对云天罡的精心照顾。
徐子青一眼扫过,便心中有数。
他对这夫妇二人,也多出几分好感来。
看来,他们于师兄而言,确是一双极不错的父母了。
东厢的门关得严实,云镇海走到门前,用巧劲将门推开。
刹那间,一股淡淡的药味,就从中飘散出来。
云镇海几人的声音都压低些,说道:“徐药师,请。”
徐子青点了点头,也迈步进去。
在绕过外间,内室被厚厚锦被隔开。
药味越发浓郁了些,徐子青的心,也跳得更快些。
锦被拉开,终于,内室呈现于眼前。
内室中只有一张宽阔的床榻,而床榻上,则坐着个只着了单衣的男童。
他有一头乌黑的长发,一直铺在床面,他的皮肤更是一种不同于云家庄人的白,衬着他那毫无波动的面容,让他显得颇为冷淡。就让这一间原本该十分暖热的内室,也因他而变得冷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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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是一年过去,云家庄众人皆知有一位游方药师来到庄内,不仅能为嫡脉的云天恒解决凝聚不出劲力的问题,更成为庄主长子云天罡的贴身药师,地位日渐提高。
而这药师性情温和,闲暇之余若庄内之人有病症难以医治,只要求到他门下去,亦能被其治疗。多日下来,就让这云家庄众人,也对这药师生出了不少敬意。
那位名医诸般查验云天罡所用药物后,虽觉毫无问题,却不能看出其中奥妙,羞惭之下,便也将先前的嫉妒不悦之心压下,转而深居简出,更加精心研究药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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