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司徒勋,我要做新郎了!”阿宝一见司徒勋撩开帘子飞了进来,不禁盘起小腿,斜倚在轿子边嘿嘿直乐。
“死丫头,真是没心没肺,别人担心的要死,你却还笑得出来!”司徒勋抬手就把那顶看着极不顺眼的红帽子从阿宝头上摞了下来。
“别抢别抢,这帽子我还是第一次带呢,找找感觉,找找感觉。”阿宝普拉着小手往司徒勋手中夺。
“有点正形好不好,赶紧跟我从轿子上下去!还真要当新郎娶媳妇去啊?”司徒勋脸一黑,有些恼了。
“啐,这么快就翻脸,真没意思!喏,你打开轿子往前看看,看看那开路的人是谁,就知道我为啥还敢坐在这顶八抬大轿了。”阿宝撇了撇嘴,身子痞懒地往后倒去,竟在轿子里假眠起来。
司徒勋疑惑中手指撩开轿帘子,抬眼往前望去,却见前方太师府管家田福正指挥着几个丫环在前面路上撒花呢,不由嗤地一声轻笑。
“又是你爹那老不朽在搞鬼吧?”说着,人也安下心来,返身与阿宝并排坐在轿子里。若有所思地把玩着手中的雀翎红帽。
“勋哥哥,我好累。”轿子很宽大,阿宝挪了挪身子靠在司徒勋身上,轻轻合上了眼。
也不知怎么,阿宝只感到全身散架了一样疲乏的要命,小手软软地捉着司徒勋的袍子,明显力不从心。
司徒勋急忙把她抱在怀里,脸颊轻轻贴在阿宝的额头却感觉她有些发烫,心中顿时一惊,难道是昨天夜里凉着了不成。
新郎官到 (2)
“阿宝,阿宝。”司徒勋心下焦急,恐她在轿子里真的睡过去对身体更是不好,不由揽紧了些轻轻呼唤。
“别吵,我想睡。”阿宝嘟囔了一句,只管闭眼在司徒勋怀中睡了过去。
轿子在靖南王的焦虑中轻轻落了地,只听得噼哩啪啦的鞭炮突然炸了开来,一阵轻烟拌着硫磺味从轿子缝隙中钻了进来。
“干吗干吗?”阿宝有些惊恐地被鞭炮声惊醒过来,司徒勋急忙帮她堵住耳朵。
待鞭炮声稍歇,伏在她耳边道:“估计是准备迎新人进门呢,你爹今天搞什么鬼把戏,竟然将自己儿子用八抬大轿抬回家。”
“啐,那老家伙,花样多着呢。勋,我身上难受,好累,懒得跟他们啰嗦。你抱我,回房,我要睡觉。”阿宝在司徒勋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管它外面天翻地覆,继续闭眼睡去。
这孩子向来精力充沛,今天这是怎么了?
司徒勋感觉阿宝有些不对劲,心想可别真是感了风寒。
刚好外面有人撩开了轿帘大喊了一声“新郎官到!”,司徒勋就那么横抱着阿宝大模大样走出轿子。
上官博一听宝贝儿子被用八抬大轿抬回来了,顿时喜颠颠地从府里迎了出来,谁知道田福一撩轿帘,轿子里竟然走出来靖南王!
“参见靖南王千岁千千岁!”上官博一愣之下,立时反应过来,依礼纳身拜倒。
大变活人啊?
众人看着靖南王从轿子中下来,顿时目瞪口呆。吹唢呐的也不吹了,敲锣打鼓的也掉了手里的鼓槌。先前的喧嚣,现在的宁静,简直就是两重天地。
“老太师请起!”司徒勋抱着阿宝来带上官博面前忽然悄声说:“阿宝不舒服,赶紧找地方让她休息。”
上官博一听大惊,这才发现靖南王千岁怀中抱着一个人,竟然是自己福大命大救了皇上命的有功社稷的大功臣宝贝儿子——上官宝!
“阿宝!阿宝!”上官博急忙伸手去接,却被司徒勋上前偏开一步,错开了去。
这位靖南王千岁此刻担心怀中的小人儿,也顾不上与上官博啰嗦,抱着阿宝就熟门熟路的往后院走。
“阿宝!阿宝怎么了?”上官博提拉着袍子一路小跑跟进了儿子的院子,进了屋,见宝贝儿子紧闭着眼被靖南王放在床上,也顾不上什么君臣之仪了,有些惊怒问道。
“许是劳累过度。”司徒勋皱了皱眉,语声有些不能确定。
阿宝前天明明刀伤恐怖,现下却瞧不出一点伤痕,如今却又忽然昏睡,内中定有蹊跷。
天有不测风云 (1)
皇上得知刚刚加封的司马都尉当朝国舅爷上官宝突然病重,急忙将宫中御医倾巢派出。
可惜这些在皇上身边都颇受尊敬的大内御医,受皇命带着施舍恩惠的心态兴冲冲到了上官府,却在国舅爷的院子外被一黑一白两个门神给拦了下来。
“我家王爷正在为国舅爷诊治,就不劳各位大人了。”白羽一抱拳,对各位面色极度不悦的御医们行了一礼。
“靖南王能治病?”有人表示严重怀疑。心想,王爷能治病,朝廷还养我们这些人干什么?
“我们是皇上派来的,不见病人怎么向皇上交差?”一个白胡子御医极端严肃地向同僚们摊了摊手。
“就是,就是。”随声附和着望着那位老大人,看他如何办。
跪!
白胡子御医领先扑通一声跪在房门外,心想我等都是国之匠才,看你靖南王能耐我何?
“萧御医如此尽忠皇上,本王也很感欣慰。好,你进来吧。”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终究让靖南王压不住火气出了房门,一出来却恰好看到萧雨轩领着一干人等跪在门前,不由冷笑。
萧雨轩一听王爷让他进屋,顿时大喜过望,心想姜还是老的辣啊,自己率众一跪就让本朝最倔强的王爷屈服了,心里高兴劲别提多舒坦了。
萧雨轩吹着白胡子得意洋洋提着医箱在靖南王的许可下,在一众同僚的艳羡之下,毫不犹豫地迈脚进了房门。只是他还不知道这一迈,就迈入一个欺君与受死两难的困局之中。
“萧太医,国舅爷病情如何?”司徒勋凤目犀利地紧盯着萧雨轩的一张老脸,见对方布满皱褶的面皮子从充满疑团的菊花皱到惊惧怀疑的垂柳条,不禁重重地咬出几个字。
国舅爷?眼下这位靖南王口中的国舅爷竟然是位女子?
萧雨轩枯瘦手指搭在床上躺着的这位国舅爷手腕上的寸关尺三部,耳中听得靖南王爷凌厉的话语,全身不由哆嗦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王爷不让这帮子御医进来试脉医治。唉,都怪自己老糊涂了,竟然揽了这么要命的一份差事。
萧太医抬起手,扯袍子擦了一下额头冒出的冷汗。
阿宝的脉时有时无,时强时弱,时沉时浮,时迟时虚,时实时滑,时细时洪……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脉象啊?像他萧雨轩行医五十余年从来还没遇到过这样古怪的呢。
这位国舅爷的脉象实在太奇诡了,堂堂太医院第一国手竟是诊断不出得了什么病症。
可诊断不出不是砸了自己太医院老大的招牌了吗?
萧雨轩眼珠子转了转,心中琢磨了一下,头一抬,破釜沉舟地断言道:“回禀王爷,国舅爷是,是染了风寒……”
天有不测风云 (2)
“咳嗽痰稀,喷嚏,流涕,鼻塞,头痛身重,怕冷无汗,舌苔薄白,脉象浮紧,指纹浮红,为外感风寒之邪。上官国舅如今只头痛身重怕冷无汗二症,萧太医就敢断定是风寒?”靖南王凤目微凛,对萧太医的诊断断然表示怀疑。
萧雨轩一听王爷竟然也是岐黄行家,顿时额头冷汗直冒,连连道:“臣只是怀疑,只是怀疑……”
靖南王冷哼了一声,只摆摆手示意他离去。
因萧太贵妃一向体弱多病,自司徒勋懂事起就特喜欢研究医书,凭着记性好悟性高,竟是比一些太医懂得的医理都多。如今萧太医用一个小小的风寒就想糊弄过去,司徒勋自然不依。
饭要杂,药要精。是药三分毒,对症下药尚不敢保证百分百就是对病有好处,若是胡乱用,只怕不但不会治病反倒有可能加重病情。
如今小小的人儿躺在床上紧紧闭着双目,一直昏昏沉沉的熟睡,竟是谁叫都不醒。
司徒勋心中焦虑万分,因着对萧雨轩非常了解,知道萧太医是太医院的招牌,让萧太医进来,心中也是抱着一线希望。如今听萧雨轩给出这样的结论来,顿时失望莫名。
阿宝,绝对不是风寒那么简单。
萧雨轩狼狈不堪地从房间里退了出来,候在门外的太医院一宗人众立刻围拢上来。
“萧大人,国舅爷脉象如何?”
萧雨轩抬头看了看这些用崇拜目光看着他的同僚和徒弟们,艰难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难掩一种败北的失魂落魄。
他,太医院第一太医,竟然诊断不出国舅爷究竟得了什么病症,竟然连一点端藐都瞧不出,实在是愧对皇上的俸禄啊。
众太医原本还激昂亢奋地想用跪谏来与靖南王抗衡,如今见萧老太医都摇了头,脸色顿时灰暗下来。
上官博与儿子闹僵后,为了讨儿子欢心,也不知道怎么竟然请媒婆说动了西城豆腐西施入府侍候儿子,成为儿子的第四房小妾。
今日原本想给儿子一个惊喜,没想到原本要做新郎官的儿子一下轿子竟然这般模样,不由心中懊悔不已。担心是自己突然的这个惊喜变成了惊吓。
萧雨轩耷拉着脑袋率先拖着脚步从院子里走出来,候在院门外的上官博一见,心中大感不妙,赶紧迎上前来道:“辛苦萧太医了,不知道犬子到底是得的什么病症?”
“啊,上官太师,下官实在,实在无能为力。下官这就进宫向皇上请罪去。”萧雨轩一向颇有傲气,仗着得宫里人的宠捧,向来不把朝中权贵看在眼里,如今见上官博发问,往日的精气神顿时无影无踪,恹恹地似也患了重症。
萧雨轩一走,剩下的太医们互相狐疑地瞅了瞅,顿时作鸟兽散。
云英端着一碗药汁刚刚走进院子,就见太医们纷纷脸色阴郁地从里面走出来,上官太师在房门前急得团团乱转,不禁大是焦虑。
心想国舅爷早上还活蹦乱跳的,这会不过就小半日竟然就卧床不起了?
真是人有旦夕福祸,天有不测风云。
“白羽,倾王府之力花重金悬赏医者!”靖南王面色青白朝着门外吼道。
阿宝的声息越来越微弱,病急乱投医,司徒勋已顾不得此举是否会泄漏阿宝的女儿身。
阴阳界 (1)
云英数次进那个屋子送药送饭送各房太太姨太太姨娘小姐们馈赠给少爷的物品,却见那绞络纱帐半垂,少爷小小的身子被厚厚的云锦围着似没了形,身体却依然颤抖着,似乎正在经受寒刑。
靖南王捧着少爷的一只手斜斜地半靠在床榻前,凤目中尽是无尽的哀伤。
云英借着替少爷擦拭身体,刚要碰触少爷的手腕,却被靖南王一记阴冷的目光瞪了回去。这狂躁的豹子一样的男人,似乎对所有妄想触碰国舅爷身体的人都怀有深刻的敌意。
云英苦笑着摇头,看来只有用别的办法了。
好不容易熬到夜黑,离开那两个苦命鸳鸯似的主子跟前,云英手中拿了一宗物事偷偷来到府中后花园寂静无人处。
是夜月朗星稀。
夜风像醉了的蝴蝶,翩翩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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