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便走进了船内,回到自己房中。
偌大的室内点缀着几个小盆景,又有一架古香古色的紫檀透雕大照屏,布置得湟贵中亦不失雅致,地上放着烧有银炭的五蛟穿海大火盆,将室内烤得热乎乎的,暖如六月明夏,北堂戎渡捏了一把香料扔进里面,顿时就见一股袅娜的白烟升起,随即便缓缓四散开去,香溢满室。
玉盘里放着几只橙红的橘子,北堂戎渡拿起一个,在手里慢慢剥着,既而尝了一瓣,觉得太甜,于是便只吃了半个,对一旁服侍的内监道:“我记得前天有慕容家贡了一些武陵剑兰茶上船,去叫人泡一壶来。”内监忙垂手应了,出门吩咐下去,过了一时,一个美貌侍女用金漆托盘端了热茶与搭配的小食进来,放在北堂戎渡身边的高脚小几上,素手轻轻斟满一盏香茶奉上,北堂戎渡接过,吹一吹热气,便低头去抿。
双唇刚一触上杯沿,北堂戎渡却忽然停下了,他抬起头,唇边已含出了锐利之意,眼睛眯成微狭之态,看向身旁那名侍女,神态温和中隐有锋芒,淡淡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侍女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髻上挽着玉簪,生得秀美动人,黛眉含春,她听了北堂戎渡的问话,脸色微微一变,忙俯首道:“奴婢贱名,怎敢污了世子尊耳……”北堂戎渡笑了笑,用指尖拨了一下衣襟上的玛瑙纽子,既而却伸手轻轻摸上了女子娇嫩的脸颊,道:“模样倒还不错……”侍女感觉到少年修长的手指在肌肤上游移,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北堂戎渡却只是继续轻笑道:“‘怎敢污了世子尊耳’……哈,那么,你又怎么敢在我面前做手脚?!”
北堂戎渡说到这里,语气陡然森冷无已,同时一扬手,就将那杯热茶整个儿泼在了那少女的脸上,只听女子一声尖叫,面上的肌肤顿时被烫得微微发红,北堂戎渡一脚将她踹倒在地,厉声喝道:“贱婢,竟敢下毒谋害我!”
此时室中在侧伺候的几个太监已经反应过来,如饿虎扑羊一般,立即就将那侍女死死按住,北堂戎渡冷笑几声,用靴尖微微勾起对方的下巴,道:“说罢,为什么要害我?”
“呸!”事已至此,那侍女狠狠一口唾沫吐过来,却被北堂戎渡轻巧避过,她此刻已是面色铁青,却毫无恐惧之色,只破口骂道:“北堂家的畜生,你该死!我是定州阮家的女儿,一家父兄幼弟都被你们这帮畜生所杀,母亲姐妹被辱被卖,我好容易才谋到跟你们出巡的差使,恨不得吃了你和你爹北堂尊越的肉,喝你们的血!”
北堂戎渡听了,心中了然,向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在战争中成为失败者的人包括其家族亲眷,自然都不会有好下场,这种祸及亲族的做法,实在是再正常不过,无论贵贱,男子基本上统统杀掉,女眷则会尽数被充做奴婢,或是军妓、官妓,这阮姓女子应该就是在家破族亡之后,被充塞宫中作为婢女,不过她明显满心仇怨,甚至不惜一死也要想方设法求得近身的机会,下毒来杀北堂家的人,报仇雪恨。
思及至此,北堂戎渡却毫不动容,倒也没什么表示,只无声无息地微笑起来,淡淡吩咐道:“这女人既然想要我的性命,那么,不但她自己罪无可赦,她家里剩下的那些女人也都不用再活了……传我的意思,命人查出她家中那些当初为奴为妓的女眷,给我一个不留,统统杀了。”
这个举动也是杀鸡儆猴,给天下人做个‘榜样’,也是明显地表露出某种政治态度。北堂戎渡话音未落,那阮姓少女已经嘶声叫骂道:“……北堂戎渡你这个畜生、杂种,这样狠辣,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这女子是大家里的千金小姐,连骂人也只是翻来覆去地那么一两个词,还没等她骂完,一个太监已经劈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掴在她脸上,除了两个人按住少女之外,其余几个太监已齐刷刷地跪下,颤栗着匍匐在地,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此时北堂戎渡已是猛地变了脸色,面上发寒,心中泛起了无可抑制的杀机,他平生最恨别人骂他杂种,一是因他自家那隐秘的身世,二来他决不允许有人亵渎北堂迦,但凡敢当他的面骂出这个词的人,无一不是死得极惨。
满室寂静,北堂戎渡纹丝不动,只听得火盆里的炭被烧得微微作响,那阮姓少女怨毒地死死看着北堂戎渡,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之间猛地一下挣脱了两个按着她的太监,举起面前的炭盆便泼向北堂戎渡:“……畜生,我跟你拼了!”
北堂戎渡哪里会被一个女子所伤,他没有丝毫动容,冷冷一笑,侧身避过,一脚就已将少女踢倒,这女子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右手却正压住了一块烧得通红,正冒着丝丝热气的火炭,顿时惨呼一声,已被烫得皮焦肉绽,空气中散发出一丝几不可闻的肉香。北堂戎渡冷冷瞧她,忽然不紧不慢地笑道:“果然是世家出来的小姐,虽是弱女子,却也颇有鱼死网破的博命硬气……”他说着,朝外面道:“……来人!”
下一刻,四名锦衣打扮的侍卫已进到室中,垂手听命,这些人都是青宫中的侍卫,个个都是心肠冷硬无比,北堂戎渡冷笑一声,他是从尸山血海里过来的人,心肠狠硬起来的时候,直如磐石也似,对正痛得倒地呻吟的阮姓少女道:“我北堂戎渡平生杀人,从不管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既然你说我狠辣,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作辣手摧花!”说着,立时吩咐道:“把她给我拉到外面,扔进海里去喂鲨鱼!”话音方落,几名侍卫已将少女拖起,三下两下便干脆利落地捆了,带出房中,北堂戎渡微微眯起眼,重新坐回原处,对几个太监淡淡道:“……把地上收拾干净了。”
此时被捆住的阮姓少女已被人拖到甲板上,其中一个侍卫不知道从哪里提来了两大桶猪血,徐徐往下面的海里倾倒,引来鲨鱼,然后有人用一根长索系在少女腰间,又用刀子在身上零碎割了几下,令她不会致死,却要一味地流些鲜血,用以引诱鲨鱼去咬,最后才将人从船上小心地下吊到海里,正好让肩膀以上露出水面,不至于淹死,这一切,只是为了保证对方被鲨群所噬,北堂戎渡一贯的性情就是如此,既然明确说了要把这少女喂鲨鱼,那就绝对要喂鲨鱼,要是换了别的死法,比如被海水淹死,那么到时被喂鲨鱼的,就是这四个人了。
那少女虽是硬气,方才也表现得根本不怕死,可事到临头,毕竟还是一个柔弱女子,此时被放在海中,活活等鲨鱼来吃,怎么可能真的不害怕?她秀美的脸上终于变色,爬满了恐惧之意,但此时已经晚了,几条鲨鱼闻血而至,在女子的凄厉尖叫声中,争相抢夺血食,没多久,就将少女撕成了碎片,很快,海面上便重新恢复了平静,变得无声无息起来。
北堂戎渡坐在房中,听着回来的侍卫复命,随即抬一抬手,道:“下去罢。”他虽经此一事,却也根本不为所动,在这充斥着杀人或被杀的时代,人命如草贱,无论男女老幼,美丑善恶,杀了就是杀了,没有任何不同,哪怕那阮姓女子以柔弱之身,心性无畏,骨气十足,在他看来,也没有丝毫的可惜之处。
正闭目养神之间,忽听外面有人道:“……本王听说,刚才有刺客?”
一百八十四。背伦
正闭目养神之间,忽听外面有人道:“……本王听说,刚才有刺客?”
北堂戎渡抬头看去,就见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裹着石青白的密花冗纹外袍跨入室中,衣面袖口遍绣花纹,漆黑如墨的长发一丝不苟地在脑后结起,唯有几缕鬓发松松垂于胸前,气质随着年纪渐长,越发打磨得臻于完美,方一走进来,整个房内都好象是被照亮了,即便北堂戎渡平生阅人无数,却也要承认,这世间天上群星不知凡几,却总不如当中那一轮明月如此惊艳摄魂……北堂戎渡顺手从旁边拿起那个先前吃得还剩了一些的橘子,丢了一瓣到嘴里,淡淡道:“没什么大事,是个女人要寻我报仇,在茶里下了毒,因此刚才便被我命人扔进海里喂鱼去了。”他说着,将剩下的橘子都吃了,冷然扯一扯嘴角:“我北堂戎渡自幼杀人,直到如今手上的人命不知道已经有了多少,要是个个都来寻我报仇,岂不是累也累死了。”北堂尊越嗤笑起来,明显没把方才的刺杀当成一回事,只走过去站在北堂戎渡面前,从容不迫地俯身噙住了少年的嘴唇,占据了对方柔软的唇舌好一通纠缠,直到北堂戎渡的呼吸都快要急促了起来,这才缓缓放开,伸手去抚摸他的头顶,低笑道:“……这橘子还不错,很甜。”
北堂戎渡却是用手背拭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吧嗒了一下嘴,似乎感觉并不怎么好,因此微微皱起了修直的眉毛,说道:“刚才吃什么了,怎么嘴里这么苦。”北堂尊越见状,便伸手用三根修长的指头霸道地托起了北堂戎渡的下巴,那手指很暖,碰在皮肤表面上蔓延出暖烘烘的温度,但上面的力道,却是无人可拒的:“……怎么,你倒还嫌弃起本王来了,嗯?”说着,另一只手撑在北堂戎渡身侧,用沉重健壮的身躯将北堂戎渡紧紧地压在椅背上,两片火热柔软的薄唇毫不客气地在北堂戎渡的唇间嘴角摩擦了几下,旋即便抵开齿关,长驱直入。
北堂戎渡知道他父亲平生最喜欢和别人对着干,你越不愿意的事情,他就越有兴趣来迫使你不得不接受,方才北堂戎渡抱怨他刚才不知吃了什么,口中显得有些苦涩,不怎么想和他接吻,因此北堂尊越见状,却倒非要和北堂戎渡亲吻不可,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恶趣味。
此时北堂戎渡被男人紧抵在椅子上,整个人都被北堂尊越胸前强悍的肌肉严严实实地压在了椅子的靠背间,明显感受到了对方周身那种深沉霸道的气息,以及节奏沉稳有力的心跳,他试着用手在北堂尊越的双肩上推了两下,但越推男人却压得越紧了些,没奈何,反正他也不是很坚决地想要挣脱对方,因此北堂戎渡很识时务地收回了手,没再试图摆脱他父亲,不过北堂戎渡是何许人也,向来怎么肯吃半点亏,犹豫了一下,干脆伸手扣住了北堂尊越的肩头,感受着对方火热的吐息,将男人揽住,主动凑上去同他亲吻,舌头灵活地缠上了北堂尊越的舌尖,慢慢使力,恶狠狠地吸啜,直欲探到男人口腔深处,大力回吻……以北堂戎渡的为人来说,哪怕是不情不愿地遭遇到带有迫使性质的强势欢好,他说不定也会在没有必要反抗的情况下,宁可选择自己主动迎合,将‘强迫’变为‘通奸’,以使自己绝不吃上半点亏。
少年这样的热情主动自然让北堂尊越觉得很是享受,随着两人的呼吸开始逐渐加重,一线晶莹的水迹也自嘴角处慢慢延下,悠悠滴到了衣面上,洇出了一处小小的暗色痕迹……忽然之间,正当两人吻得如火如荼之际,北堂尊越却用两手抄住了北堂戎渡的双腿外侧,就着二人亲吻的姿势,将他面对面地抱了起来,北堂戎渡一愣,双手本能地抓住了父亲的肩,北堂尊越走到不远处的长榻前,作势就要将少年放到上面,没曾想北堂戎渡却忽然从鼻腔内微微哼了一下,转而反身把北堂尊越推倒在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