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云飞渡 (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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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云飞渡 (耽美)- 第3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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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清脆的童声在其间说说笑笑,倒也十分惬意。 

  简单吃过午饭之后,北堂佳期洗了手脸,便闹着要去摘果子,北堂戎渡一向极为宠爱女儿,基本上是有求必应,此时见她撒娇,便带了她去略远些的溪水上游去采摘野果,只让几个侍卫自去休息,谁知道天气变幻莫测,上午还是艳阳晴天,这会儿却忽然乌云蔽日,不过多久,云层就厚了起来,成了浓浓的铅色,远处天边还隐隐传来闷雷声,很快就有零零星星的雨点落了下来,眼见即将有大雨来临,北堂戎渡忙丢下才摘到的一包果子,抱起北堂佳期赶回方才众人休息的地方,招呼一声,众人便立刻上马,策马奔走不迭,去寻能够暂时避雨的地方。 

  一行人运气不错,一个侍卫远远发现了一处山洞,众人皆是神情一松,一同策马过去,然后纷纷下马,刚要拴起马匹,雨已经突然变得大了起来,几个侍卫即刻扯下自己的外袍,遮在北堂戎渡的头顶上方,其中一人快步闪进山洞当中,在前头探路,目光往里面一扫,发现这山洞不大,且还显得潮湿,里面都是些枯枝败草,但等到视线移到深处时,却忽然发现洞里面居然有一个人,身下集拢了一些枯草,正盘膝坐在上面,闭目调息,这侍卫见了,不由得微微惊咦一声,立刻朝后面禀道:“主子……”话音未落,其余几个全身赤裸的侍卫便以双手高高撑着几件外袍作为遮雨之用,簇拥着将北堂佳期抱在怀里的北堂戎渡走了进来。 

  北堂戎渡因有下属用几层外袍作为遮蔽之物,挡去了雨水,且那雨点又是刚刚变大变急,没走上几步路就到了洞口,因此身上并不曾被淋湿,就见一张俊美的面容上并无多少急躁之色,只搂紧了怀里的北堂佳期,怕她淋雨受凉,此时见到山洞中居然还有其他人,也不由得微微一怔,就见那人脸色略显干黄,面目十分普通,穿一件青色的锦袍,头顶挽着简单的髻。 

  那男子大概有四五十岁的模样,眉毛浓黑,方才听见人声,便睁开了眼睛,此时自然也看见了正朝他望来的北堂戎渡,若是寻常人突然见到一群打扮不凡的陌生人闯进自己身处的山洞,第一个反应必是心生警惕,更何况北堂戎渡容貌之俊美,已是难描难画,乍见之下,无人能够不为之倾倒,但此人却只是面色如常,丝毫不曾动容,而北堂戎渡见了这人,倒是觉得心下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古怪之感,但他倒也并没有命人将这容貌普通的男子驱出去淋雨。 

  此时几个侍卫都已经进了山洞,动作利落地快速收拾了一下,这才请北堂戎渡坐了,离那中年人很远,保持了安全的距离,倒是北堂佳期如今不过是个还没满四岁的孩子,缩在父亲的怀里,眨巴着漂亮的眼睛去看角落里的中年人,北堂戎渡见状,薄唇微扯,一只手敲了敲女儿的小脑袋,淡淡笑道:“丫头,下回还敢不敢要出来玩了?”见北堂佳期咿咿唔唔地撒着娇不说话,便笑了笑,然后命人生起火来,一时几个侍卫拢了周围的枯枝败草,点起了火。 

  外面已是大雨倾盆,北堂戎渡眼望山洞外雨水如注,心中并不烦躁,只静心等着雨停,他担心北堂佳期年幼,恐她着凉,便将她密不透风地拢在怀里,而北堂佳期软绵绵的小身子也十分顺从地偎依在北堂戎渡胸前,从父亲身上汲取暖意,不时好奇地望一下角落里的中年人。 

  一时无话,眼下跟在北堂戎渡身边的几个侍卫身上都已淋了雨,本应该脱下来烤干,但北堂佳期毕竟是女子,且又是郡主之尊,因此虽然她眼下还十分年幼,也决不可以轻慢了,于是在场无一人将自己身上淋湿的衣裳脱下烤干,以免唐突了郡主,倒是北堂佳期虽是年纪小,但却很是聪慧,对北堂戎渡道:“他们不冷么,爹爹让他们烤烤衣裳啊。”北堂戎渡听了,笑了一下,示意下属照北堂佳期的话去做,这几人湿漉漉的衣物黏在身上,哪里会好受,此时听了这话,心中对北堂佳期自是生出感激之意,遂脱了上衣,用枯枝架在火边烘烤了起来。 

  外面雨势绵连,北堂佳期中午贪玩,不曾吃过多少东西,眼下蜷缩在北堂戎渡怀里,只听见肚里忽然响了两声,北堂戎渡微微一顿,随即就有些好笑,道:“……怎么,饿了?”见北堂佳期点了点头,便让人去外面马匹身上携带着的皮囊里,拿一些从家中带出的干粮进来。 

  很快,一包精致的点心就被拿进了洞中,由于皮囊不怕淋雨的缘故,里面的东西丝毫没有受损,北堂佳期接过点心,却没吃,而是先挑了一块,抬起小手递到北堂戎渡唇边,道:“……爹爹你也吃。”北堂戎渡见女儿年纪虽小,做事却一板一眼,举止得宜,又知道为旁人考虑,此时见这身材头脸都没长开的小人儿举着糕点递在自己嘴边,心中不知怎的,忽然就觉得软成一片,略停了停,便张开嘴,含笑接了那点心,就见北堂佳期甜甜一笑,满面天真之色,这才低了头,自己慢慢吃着东西,北堂戎渡看她如此,心中欣慰之余,忽然却想起北堂尊越来,自己当初年幼之际,北堂尊越是否也是自己如今的心情?思及至此,喉头不禁有些酸涩。 

  火光中,北堂戎渡微微闭上双目,一时之间不由自主地回忆到从前,心中泛起无可压抑的苦涩,当年他也曾与北堂尊越和乐融融,一切都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只可惜转眼之间,人总要从追忆当中醒来……但就在这时,北堂戎渡却心中一动,突然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目光恰恰便与一道投射过来的视线碰撞在一起,正是角落里的那个中年人,此人盘膝而坐,嘴角逸出一丝模糊不清的笑意,朝着北堂戎渡瞧来,虽然说方才已有所觉,但北堂戎渡在与这人对视的一刻,仍然微微一顿……北堂戎渡从未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睛,乍一看去,似乎显示着与世无争的淡然,但只不过一瞬,那两只瞳子就仿佛突然变成了两口漩涡,蕴含着一股庞大无匹的力量,好象要将人生生吸扯进去,里面如同装满了世间一切的负面情绪,邪恶而黑暗。 

  那人注目于北堂戎渡,眼神好整以暇,目光中带着一种奇异的色彩,如同潮湿的风,轻轻拂来,面上的神情悠然自若,随后便开口道:“……你比起你爹北堂尊越,倒是晦涩许多。”话音方落,正在烘烤衣物的七个侍卫已全身肌肉一紧,目光牢牢盯住那中年人,戒备起来,此人口呼当今圣上北堂尊越的名讳,且先前又‘巧遇’得如此古怪,两下里一合,不能不令人心生警惕,而这厢北堂戎渡却半点也没有为此人的眼神所撼动,听了此话,凝神瞧着不远处的中年人,一双蓝眸之中流光幽溢,大有筹谋之态,忽然间却笑一笑,目光锐利,道:“……哦?阁下原来认得家父。”中年人眼中精光一轮,似是欲将北堂戎渡看成一个无所隐瞒的透明人,微眯了眯双眼,缓缓一笑,看着面色平静的北堂戎渡,道:“我和他,自然是旧识了。” 

  这中年人面色微黄,五官亦且寻常,但北堂戎渡目光过处,却发现此人放在腿上的一双手仿佛有若白玉,修长微节,稳定得好似磐石一般,身边一把古朴的长剑竖放着,斜倚在洞壁上,北堂戎渡的目光在中年人的面容间停留了一瞬,在确定自己并不曾见过此人之后,便很快微微转开了视线,只淡淡道:“哦?既然阁下与家父是旧识,倒可以入宫一见,彼此叙旧。” 

  外面的雨哗哗而下,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架势,或许是受到了山洞中气氛的感染,北堂佳期缩在北堂戎渡的怀中,一声也不出,只好奇地看着那个中年人,却见此人用手轻轻抚了一下衣摆,眉心舒展着,神态闲雅,是一派极为怡然的模样,如此看去,那普通的容貌也好象变得无关紧要起来,整个人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气派,嘴角的笑容却愈加鲜明,盯着北堂戎渡,微笑说道:“你的修为和实力,比起北堂尊越当初这个年纪时……似乎要更强一些。”北堂戎渡的手随意放在怀中北堂佳期的头顶,轻轻摩挲着女儿柔软的头发,闻言轻哂一声,缓缓直起了脊背,目光落到中年人身上,微微一笑:“……阁下说笑了,本王又怎及得父亲当年。” 

  中年人听到此话,毫不动容,面上自有一种威仪,从那干黄的脸庞,微带皱纹的眼角,以及幽深的目光当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口角含笑,却叹息着说道:“北堂戎渡,你可比你父亲还要虚伪许多……”北堂戎渡闻言,顿了一顿,脸色却并没有丝毫转寒的迹象,甚至还随着中年人的话头,点头笑着说道:“这话倒是没有错,我和我爹他,有很多地方都不一样。” 

  中年人的手指在衣袍上无意划过,留下一串极轻微的窸窣之声,头也不抬,只在嘴角含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微微颔首,似乎很是赞同的模样,北堂戎渡目色深深地看着这个全身都散发出诡异气息的陌生人,平静的蓝色双眸当中,有着隐隐的洞察与探究之意,那中年人见状,淡淡一笑,复又将双手放在腿上,目视着不远处北堂戎渡俊美的面孔,道:“北堂戎渡,你一向才思风流,杀伐无忌,为人做事不择手段,与你爹北堂尊越,其实也是颇为神似了。” 

  话到此处,北堂戎渡倒也不想继续与此人拐弯抹角了,因此清冷冷地嘿然一笑,淡漠道:“……是么,只可惜,当一个人杀人无算的时候,他充其量只是一个暴徒而已,而当这个人带领着一百个人拿起武器的时候,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流氓头子,但是如果当他聚集了一万人,百万人,那么他就是一方霸主……若是当他有能耐让千万人乃至万万人拿起刀剑,言出而令行的话,那么在这个时候,他就不是杀人如麻的魔头,而是这个世上最了不起的人。”中年人听北堂戎渡这样说,不觉微微一顿,眼中有几分幽色,随即抚掌哈哈笑道:“不错,不错,果真是北堂家的种才能够说得出来的话……”北堂戎渡看了中年人一眼,不疾不徐地冷然道:“……不错,哪怕再混帐再不择手段,我们父子两人,也已经都是天下人只能够仰视的人物。” 

  中年人脸色不变,双目当中掠过一丝捉摸不定的光芒,似乎在回味着北堂戎渡的话,随即转而看着对方,神色略有松弛,静静道:“权势的确可以让人只手遮天,翻云覆雨,但是一个人一生当中,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狭路相逢的时候,在那样的情况之下,说到底,还是得靠最根本的力量,拼一拼谁的力量更强,谁的手段更高明……”中年人说到这里,微微抬首,此时洞外有潮湿的凉风卷入,就见此人阔大的袖摆被风带起,飘飘有若流雪回风之姿,北堂戎渡不知为何,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毫无缘由的警兆,却见那中年人随手撩了一下散落耳际的黑发,目中精光熠熠,似笑非笑地道:“……怎么,楚王直到现在,竟还不曾认出我么?” 

  北堂戎渡素来敏慧,心计百出,但此时见这人面上的神情一派平静,根本从中看不出什么东西来,因此便微微一笑,和颜道:“阁下眼生得很,却是第一次见到,本王倒真不记得曾经与阁下有过照面。”中年人嘿嘿一哂,垂着眼帘看向地面,用手指一一捻死地上的几只蚂蚁,过了一会儿,忽然缓缓重新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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