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着眼帘看向地面,用手指一一捻死地上的几只蚂蚁,过了一会儿,忽然缓缓重新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北堂戎渡,声音悠长而冷静,里面却夹杂着三分嘲弄的味道:“说起来,我与楚王正式面对面的时候,其实只有那么一次……”
中年人说到此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一股无法言说的冷意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一只修长的手抚在右肩井略微偏下的位置,一字一句地道:“那时楚王还给我留下了一份见面礼……莫非王爷也忘了?”说罢,忽然哈哈大笑:“……当初一剑无功而返,楚王倒是命大!”
二百八十七。 诸事尽来
中年人一只手抚在右肩井略微偏下的位置,哈哈大笑:“……当初一剑无功而返,楚王倒是命大!”
此话一落,只听锵啷啷数声刀剑出鞘之声,顿时就在山洞当中响起,其中的凌厉肃杀之意十足,原本坐在地上的那七名侍卫已在一瞬间以右手拔出身旁的兵器,自地上挺腰跃起,几人迅速化作了一个品字形,将北堂戎渡与其怀中的北堂佳期一道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身后,与那中年男子完全隔离了开来,与此同时,这七人的左臂也已齐齐平伸而出,露出小臂上安装着的袖箭,端口死死地对准了不远处的中年人,这七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只在一个呼吸之间,就作出了最快的反应。
山洞当中安静无比,只有柴草燃烧时的劈啪声,那中年人面对着这样的阵势,一张蜡黄的面孔上却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丝毫也不动容,只在嘴角带着一分冷漠十足的笑意,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说不上来的古怪气息,明显是视这几名侍卫如无物一般,甚至就好象是正在看着一群死人一样漠然,完全不放在眼中,北堂戎渡右眼皮微微一跳,忽然间伸手点了怀中北堂佳期的穴道,让她昏睡过去,用一只手将女儿紧紧搂住,既而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双幽深的眸子,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用两只眼睛越过挡在面前的侍卫,从人群缝隙里静静地看着中年人,那人此时身处于众侍卫环峙之中,神情却是轻松无比,如沐春风一般自在,就好象一头被绵羊围住的狮子一般。
“……都退下。”北堂戎渡突然开口,他说话之际,自有一股威严平空而生,口中说着话,同时眼睛隔着面前的侍卫,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中年人,七名侍卫听了,立刻微微向两边让开,精神却仍旧高度集中地戒备着, 北堂戎渡还是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看着不远处的男人,嘴角抿出一道无法言说的凛冽线条,声音却十分平静,淡淡说道:“……哦?阁下原来就是当初那个欲杀本王之人……”他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中年人,一只手下意识地抚摩着怀中北堂佳期的头顶,唇角泛起一丝讥讽之意,又好象带着三分的惋惜,徐徐说道:“……上回阁下一剑欲置本王于死地,不过好在本王还有一张保命的底牌在手,倒也给阁下留了一点小小的记念,只可惜,没有命中要害。”
中年人神情不动,脸上一派平静安详之色,右手轻轻摸了摸身旁的古剑,目光却望向山洞之外,只见外面大雨倾盆,一股潮湿的冷意直涌入到洞中来,那把剑还没有出鞘,古意盎然,剑鞘不知道是用什么动物的皮鞣制而成的,看起来也许是鲨鱼皮,暗灰偏灰白的颜色,表面有鳞纹,整把剑原本倚在洞壁上,并不起眼,但此时这中年人的手一摸上去,顿时就变了一番模样,散发出隐隐的气势与压迫感,让人看在眼里,心也不由得咯噔一颤,竟生出了一股恍惚的错觉,就好象有浓浓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仿佛在这把剑之下,杀人就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那中年人嘴角微微一扯,一只稳定修长的手缓缓抚摩着剑鞘,嘿然笑道:“不错,原本那次我已经计划妥当,只可惜楚王为人果然谨慎小心,时刻不忘给自己留一个后手,倒是我自己失算了……王爷很不简单。”
北堂戎渡轻抚着女儿柔软的头发,将一直微眯着的眼睛缓缓张开,他的双目形状生来便是长而狭,又有点类似于桃花眼,因此看起来就容易给人以温柔的错觉,即便是此刻冷下来的森然目光,也并不显得特别突兀,北堂戎渡看着中年人,忽然笑了一下,很随意地说道:“上回与阁下见面的时候,本王记得阁下却不是这个模样,也不知道究竟哪一个才是真面目,又或者,两个都是假的?”中年人哈哈大笑,右手在脸上一抹,便揭下了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露出另一张微黄的面孔,面部的线条很是粗犷,但那下巴却是弧度圆润,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点胡子和胡渣,生生将整张脸扭转得多出了一丝柔和,这样一综合起来,五官平凡中就略带一丝儒雅的味道,倒有点像是一个文士,并不起眼,正是当初刺杀北堂戎渡的那个人,北堂戎渡见状,却没有任何表示,只微微一笑,眼神转为平淡,道:“……阁下武功非凡,上次本王几乎丧命于剑下,却不知道先生高姓大名?”
中年人大笑道:“我姓甚名谁又有什么要紧,北堂戎渡,你与你爹北堂尊越的仇家加起来,大概多得数也数不清,哪怕多我一个,又有什么奇怪,我与你父子二人是敌非友,只是上次有些可惜,不曾与你当真交手。”说着,此人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凌厉了很多,即便相隔了一段距离,北堂戎渡都依然能够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其中冷厉刺骨的味道,北堂戎渡见此情景,脸色微微有些变化,此人谈笑无忌,性情难以捉摸,兼之当初那一剑给他的印象十分深刻,实在是一个极为难缠的对手,武功之高,未必就在自己之下,今日此人故意与自己一行人见面,自然是有恃无恐,只怕不好应付,更何况眼下自己还要分心照顾女儿北堂佳期……想到这里,北堂戎渡眼中寒光一闪,一股自心底生出的杀戮之意,缓缓在他的血液当中流淌开去,就在这一刹那,一种手刃此人的渴望,便在心中无端泛起,他低声一笑,全身的肌肉却已经绷紧,作出了蓄势待发的模样,可以保证在任何时刻都能够作出最快的反应:“此刻外面大雨如斯,倒让本王忽然想要拔刀出手,杀人见血……”
北堂戎渡说着,双眼微眯,从里面迸射出来的光芒就好象蛇一样幽冷湿滑,看了那中年人一眼,两人就这么互相静静对视着,中年人的目光清如水,似乎带着与世无争的状态,但那里面更是隐藏着比针尖还要细微的凌厉气息,而北堂戎渡的目光却已经赤裸裸地锋利无匹,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机,一旁那七名一直小心戒备的侍卫更是虎视耽耽,一手紧握兵器,一手随时准备发射淬了剧毒的袖箭,就听北堂戎渡沉沉而笑,说道:“今日既见面,自然要见识阁下高招,不然,岂不可惜?”
北堂戎渡说罢,眼里隐隐有幽色流转,在他蔚蓝的眼眸中凝成点点阴冷的波光,中年人微微一笑,却不说话,原本抚摩着剑身的手忽然一动,从怀里取出一块雪白的手帕,却改为开始精心地擦拭着剑柄,那只手好像千年的磐石一样稳定,同时也冷静从容得可怕,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北堂戎渡带来的七名侍卫却个个神色突地一变,已然清楚地感觉到此时山洞中虽然点着火堆,但是却依旧有一股深深的寒意不知道从哪里涌了出来,让人皮肤表面的汗毛都微微立了起来,就在这时,中年人却停止了擦剑,右手一动,那块手帕就不见了,两只手也很随意地重新放在了腿上。
洞中的压力瞬间消失无踪,七名侍卫顿时心神一松,暗暗吐出了一口浊气,但就在此时,仍旧竖倚在山洞壁上的那柄古剑突然几不可觉地一颤,长长的剑身开始微微抖动,居然发出了一股嗡嗡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大,有剑鸣之声从剑鞘当中传来,一声一声地连绵不绝,几个侍卫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鼓膜都开始有些发麻的味道,但此时众人已无心去理会这些,只骇然地看着那盘膝稳坐的中年人,几乎是同时悚然变色,视线尽数都被吸引到了那人稳定有力的手掌之上,后脊梁直冒凉气,就见中年人的目光微垂,看着自己放在腿上的那双修长的手,右手五指捏出一式姿态奇异的剑诀,身旁的长剑仿佛应和着他一般,受到主人的牵引,发出的响声渐渐小了下去,作低沉的龙吟之声,但那剑身却在无人动手拔出的情况之下,于嗡嗡作响声中,自己缓缓地向外而出,一道冷酷嗜血的,不似人间能有的冰寒剑气,就随着这剑身往外缓出的动作,一同散发了出来,伴随那剑柄一点一点地升起来,露出了一截雪亮的剑身,在火光的照映之下,闪烁着刺目的冷芒,北堂戎渡目睹着这一切,脸色先是微微一变,凝重起来,但随即却又在眼中闪过一丝冷笑,就那么看着这一幕,他知道此人这番作为,无非是显示自身的强大实力,是一种慑敌心神的手段而已。
山洞中众人一片沉寂,中年人微微垂着眼帘,五指依旧捏着剑诀,指间隐约有劲气凝而不发,此时此刻,那柄古剑剑身已自动抽出一半,却没有继续往外拔,只半截停在剑鞘当中,轻颤不定,北堂戎渡一语不发,只那么看着,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忽然轻声一叹,嘴角含笑道:“……御剑术?”北堂戎渡说完这三个字之后,神情也变得端重起来,面上带着恰倒好处的笑容,悠然说道:“……阁下这等剑艺,当世已是登峰造极,只怕是当年的剑神陆薛人再生,与阁下相比,也是不及的了。”
中年人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却并不说话,但那原本停在一半处的剑身却在北堂戎渡说话的同时,开始缓缓地继续向外抽出,雪亮的刃面折射出一丝寒意十足的反光,冷冰冰的极为渗人,北堂戎渡见状,左手好象漫不经心一般地将怀中的北堂佳期抱紧了一些,薄薄的嘴角却微翘起来,盯着中年人,低声笑道:“御剑术……阁下的修为果然高深莫测,只不过,本王见猎心喜,倒也更有兴趣了……”说完这句话,北堂戎渡突然暴身而起,整个人如同闪电一般,以肉眼根本无法看清楚的速度,一瞬间就已跨前而出,凭空一拳由上而下,就朝着那柄古剑虚虚砸了过去,而怀里昏睡的北堂佳期则被他准确无误地抛向了身后,正正落在一名侍卫的怀中,与此同时,一股霸道之极的劲气仿佛排山倒海一般,自北堂戎渡的拳中迸发出来,瞬息直扑而前,狠狠砸中了那正缓慢升起的剑柄,只听‘锵啷’一声响,那柄古剑被北堂戎渡一拳砸回了剑鞘当中,龙吟之声顿消!
北堂戎渡一招得手,想也不想,也丝毫没有停顿,陡然就向前再踏一步,一手探出,连贯一气,五根略长的指甲直直而刺,就好象是五把锋利的小刀一般,笔直地刺向了那中年人的耳朵根下方位置,招式毒辣无比,这一人体部分算是比较脆弱的要害,如果被北堂戎渡一下子刺实了,立刻就是掀皮撕肉,甚至直接把脑袋都能扯下来,手法实在是精巧狠辣难言,只在这一招之间,完全展现出了绝顶高手的实力,那中年人面对北堂戎渡的攻击,竟也毫不闪避,原本捏着剑诀的手突然一拧螺旋状,成锤形,当胸一个横抬,便轻飘飘地擂出,正面击向北堂戎渡的胸膛,这一记招式看似毫无力道可言,但带起的劲风却激得北堂戎渡黑发胡乱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