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俊涛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回老家住一阵子了,是了,新来的部门经理助理长得高高大大,笑声格外爽朗,年近三十从没有牵过一次女生手的男人忽而就有了飘忽的感觉,不出半年,那名助理就成功的晋升为了组长,接着爱情也有了丰收……
拿到大红的喜帖的时候,刘俊涛在租来的单间里闷了一下午,敖红了眼睛,连见面的勇气都没有,偷偷发了一封电子邮件过去,只是想让人知道还有个老实巴交的男人是那么的爱慕着……没想到,有着如此清爽外表的人也会刻薄的,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整件事在公司里闹得风风雨雨,他的未婚妻顶着两颗核桃般的眼珠在办公室门口哭骂,仿佛自己是什么罪大恶极的坏人,而至始至终那个老处男不过是发了一封邮件!
讽刺的是再活一次,靠的恰恰是为了躲风头回老家住了大半个月听人说嘴学来的养兔子常识。
再接下来,原来的城市与公司都不能呆了,拎着巨大的行李包辗转了好几个城市,日子越过越不如意,远在偏远乡村的父母又不知从哪儿得来了消息,一辈子没出过县城的老人家被这消息惊得恨不得躲到云层里,如此,连老家也不敢回,在外头饥一顿饱一顿的又混了几年,窝窝囊囊的死在了一场交通意外中。
也许是这样事对上一世的自己造成的创伤实在太大等等,总之这一世慢慢恢复了记忆,近两年已经不会有新东西再莫名其妙从脑海里冒出来,狗剩还以为那就是全部了……
或许是山官强势炙热的感情做了导火索,情绪一度激烈的狗剩终于揭开了最后的枷锁,人生最后几年不堪的记忆蜂拥而至……
“咕咚。”
炕上的人吞下了喂到嘴里的骨头汤。
山官看着狗剩红润起来的脸颊,高高悬起的心总算有了点儿着落。
已经五天过去了。
“……就算你不醒了,我们还是一家人……”
“你那些念头,想当别想,你不怕人闲话,我怕别人戳我背脊骨……”
“你醒过来呀,狗剩,你醒了,什么话都好商量……”
“你不醒来,谁去接爹娘过来,狗剩,你不是最喜欢吃好吃的妈……”
山官头两天还一味说狠话,后面就什么样的都说出来,只盼着人能醒来。
“大哥,你去吃饭吧,我来看着小哥。”花伢走进来,轻声说道。
小九自己在屋子里看书,因为狗剩一昏,给他找学堂也耽搁了,听到花伢的声音也走了出来。
“不用,你帮我把饭菜端进来。”山官眼睛都不错的说道,继续小心翼翼的喂狗剩喝汤。
一天两副补药,隔天抱去与大夫诊脉,银钱流水般的花去,不过五天,已经去了几十两的银子,这当口却没人去心疼那个。
山官上午要去军营,下去回来就一动不动的守在炕边上,几天人就瘦了下去。
花伢背过身去抹了抹眼角,快步去厨房给山官把饭菜都装进来。
“大哥,我给小哥念书听,好不好?”小九怯怯的问道。
“对,对,试试这个!”山官猛地站起来,“你小哥医书呢?放哪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正式回归,明天三更补偿大家!
第六十八章
……
“大哥,你别急,我去拿过来!”小九慌忙就起身去壁柜里把书拿了过来。
几本医书还是好几年前大荣送的,狗剩平时宝贝的什么似得,特意花钱买了几刀厚实的白纸包在封面上,每一页书都平平整整的,没有一点儿皱痕,怕笔记弄花了书,看的时候有了想记下来的,都另装订了一本册子,用蝇头小楷写的密密麻麻,书被翻了有几百遍,除了边角有点儿摩的起毛,都是好好的。
山官每天除了自说自话,又多了一项工作,拿着医书一点一点的念,念几句便咬牙切齿的威胁一番……
便是再精心的照顾,躺在床上的狗剩还是不可避免的一日日消瘦下去,若不是炕上的人气色如常,呼吸也不似刚昏迷那般微弱,兴许再倒下去的人就是山官了。
“你说你,不是主意最大吗!任谁说了也不听,怎么这会儿就舍得没头没脑的睡过去,啥事不管,你若能放心,那就随你,把家底都掏空了,叫花伢和小九回柳树屯去种地来养活自己,小九还读什么书,有口吃的就不错了……你不是爱干净,这样躺着,谁耐烦天天给你洗澡,让你身上长虱子……”
“闭嘴!”狗剩恢复意识就听到后面一句话,脸就黑了。
山官一顿,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狗剩,狗剩,你、你醒了……”
“别叫了,嚷嚷的我头晕。”狗剩心里还惦记着山官不给洗澡的话,只觉得身上黏糊糊的,脑海中清楚的映着上一世生命的最后一年因为交不起房租,时常四处流浪,状如乞丐,身上脏臭的走到哪儿都有人驱赶,越发觉得难以忍受,“我要洗澡!”
“大冷的天,你才刚醒,洗什么澡,前两天刚给你洗过了。”山官把被子按了按,笑着说道:“就没见你这么讲究的人,好说歹说,非说到不洗澡这一条你才肯醒来……”
春季早晚凉气重,老人小孩儿还得穿件夹袄,哪里敢真的给洗大澡,不过拿巾子沾了热水擦了一遍身子。
狗剩面上更黑了,挣扎着要坐起来,躺了快十天,就山官帮忙翻过几次身,一时怎么也使不上力。
山官看狗剩急的面上发红,熟练的把人抱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又把大棉袄拖过来给狗剩披着,“你缓口气,我去找大夫来给你看看,洗澡不急……”
身上还擦过两次,头发却是实打实没洗过,狗剩越发觉得难受,脑海中一帧一帧画面如放电影般闪过——胡子拉碴的男人蜷缩在硬木板上,连垫的带盖的统共就一条辨不清颜色的毯子;实在是饿极了,却只能对着别人吃剩扔掉的饭盒咽口水;头发脏的打结,连理发店都不让进……
原就是个最普通的百姓,大学四年学的是纯理论的金融管理,离开干了六七年的公司,学的东西早就跟不上社会的变化,而况平心而论并没有真正掌握什么,身无长物,连进工厂做工都干不来,长得细胳膊细腿儿,在办公室坐了几年,恨不得只剩下端碗的力气,去工地上干活讲多劳多得,累死累活挣来的钱连糊口都不够……
“我要洗澡,要洗干净……”
那个来自异世的老男人情感蜂拥而至,狗剩失控的叫嚷起来,泪水顺着脸颊落在山官灰色的褂子上,很快就印湿了两块。
“咳咳、咳……”
看着狗剩大哭大叫,被自己的口水抢的狼狈的直咳嗽,山官心疼的把人抱起来,轻轻拍着狗剩的背部。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一个老成的人嚎啕大哭,但是那必定是一个不好的长梦。
“好,好,去洗澡,叫花伢去烧水,我们马上就洗澡……”
花伢和小九去买菜了,根本不在家,这一片居住区还没有坏小子敢来闹事,山官也就放心让两个小的单独出门了,小姑娘自从买过两回菜后,小院子里立即就被种的满满当当的,连常年晒不到太阳的墙角下也种了一圈喜阴的小青菜籽——每一顿连一根小葱都要买,可把小姑娘心疼坏了,原先在柳树屯的时候,各色菜都是自家种的,兔肉和鱼更是想吃就吃,每每烧多了吃不完毫不心疼的直接喂了几条大狗,不过偶尔买几斤猪肉,哪里晓得就是最普通的菜叶子也老贵,一把就要好几个铜子儿,买回来炒了连个盘底儿都装不全!
山官搂着狗剩,装模作样的朝外头喊了几声,温言哄着怀里的人,“洗澡多大点儿事,你喜欢,每天洗两遍都不成问题,别伤心了,慢点儿哭……”
狗剩闷在山官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了好大会儿才觉得心里舒畅了些,慢慢平静下来,放缓呼吸,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让胸口闷闷的感觉消散。
“不过是躺久了,慢慢动几下就好,也值当叫大夫,家里是有座银山哩!”
也不晓得是记挂山官之前说的话,还是故意转移话题,总之狗剩忽而就说起了这个。
山官顺着狗剩的话应了下来,抱着人不撒手。
家里连狗剩带来的与山官这几年积攒的,原本有三百来两银子,狗剩不过躺了十天,就去了一半的积蓄,请大夫、抓药、烧补身子的吃食……银钱如流水般花了出去。
“箍着难受,扶我站一会儿。”狗剩艰难的动了动,有气无力的说道。
山官侧了侧身子,扶着狗剩说道:“再歇会儿!”
“我难受!”
山官就又动了动身体,让狗剩换个姿势,仍叫人靠在自己身上,“这样好些了没?”
“别搂着我,让我自己靠会儿!”狗剩别着脸说道,“你去换一件褂子。”
“不打紧。”山官低声说道,感受着怀里的温热和喷在脖子上的热气,以及嘴里不停的抱怨,一颗心才慢慢落回了原处,紧绷的神经一点一点的放松。
“脏死了,快去换,今天这事儿你不许跟人说,晓得不?”狗剩伸了伸腿让自己更舒服些,仍然拧着脖子说道。
“嗯。”山官应了一声,头慢慢低下来,靠在狗剩肩上。
“花伢和小九也不能说,我昏睡的事儿也别告诉我爹娘,我娘身子不好……”狗剩继续交代道。
“呼——呼——”
耳边传来粗重的呼吸声,狗剩愣了一下,一垂眼就注意到山官双眼下明显的阴影,心就柔软了下来,轻轻的往后靠在炕头上,让山官能睡的更舒服些。
等花伢和小九回来的时候,山官已经小睡了一觉醒来,精神奕奕地在厨房烧水,一边跟躺在外头躺椅上的狗剩说话。
睡的时间太久,估摸着要过几天手脚才能灵活,狗剩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山官。
“小哥,你醒了!”花伢尖叫了一声,快步跑到狗剩面前。
早狗剩昏睡的这几天,为了不刺激魔障一般的山官,两个小的把对狗剩的称呼改了过来。
“小哥,你好了吗?”小九也巴巴的攀在躺椅的扶手上跟狗剩说话。
“嗯,都好了。”狗剩软绵绵的抬了抬手,想摸一摸小九的脑袋,手臂就酸痛的厉害,根本不能理货的控制手掌,只得作罢。
“以后还会睡这儿久不?”花伢哽咽着又问了一遍。
“再不会了!”狗剩微笑着说道,“快别哭了,给狗剩哥看看,你买了什么好吃的菜?”
花伢背过身去,跟小九一起偷偷抹了抹眼泪,把菜篮子揭开给狗剩看,在心里暗暗后悔方才嫌贵没多舍得多砍几块肉骨头……
两人围着狗剩有说不完的话。
“来帮忙烧火,准备给你们小哥洗澡。”山官一个人在厨房里烧水,听着外面叽叽喳喳的声音,片刻就忍不住走出来喊道。
花伢应了一声,提着菜篮子进了厨房,接了山官的手。
山官把浴桶洗净了搬到房间里,将炕火烧的旺旺的,让屋里能暖和些。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一阵阵凉意直往衣服里钻。
山官把门窗都关严实了,还是觉得不稳妥,恨不得再直接给人擦一擦了事。
狗剩是万万不肯的,连头发都放下来,准备好好洗一次澡。
山官把人抱进来,二话不说就要帮忙拖衣服。
狗剩瞪大了眼睛,抬手想推开山官的手,结果手臂只软绵绵的搭在了山官粗壮的胳膊上。
山官嘴角就翘了起来,单手抱着浑身还使不上劲的人,三下两下把衣服给脱了个精光。
狗剩原就不胖,这次又遭了一番罪,身上更是瘦的根根排骨立现,山官的视线在人胸前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