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呢?”宝玉笑道:“又说什么死不死的?我也是好心。”黛玉道:“你自然是好心,就我是坏心。”众人见他们闹别扭,便笑道:“你们只管闹,一日不闹倒奇怪了,我们只管看着,一会儿就好了!”黛玉白了宝玉一眼,自己倒先走了,宝玉只管跟上去,众人也只是笑。
众人又往贾母那边用了饭,一时大家散了。迎春回到缀锦楼,见司棋有些怏怏的,只在外间炕上躺着。迎春想了一会儿,心下明了,也并不说什么。绣橘一旁伺候着,迎春问道:“司棋怎么了,生病了吗?”绣橘道:“这几天都怏怏的,今天鸳鸯姐姐来看了她一回,勉强好了些。”迎春笑道:“明儿请大夫看看,要不然让她回家养病罢!”却听司棋扶着门框道:“姑娘别赶我出去,我过几日就好了。”迎春笑道:“我并没有要赶你出去。”又对绣橘道:“你出去看着,我有些话和司棋说。”绣橘一脸疑惑,只去外面守着。
司棋低头进来,迎春道:“你坐下,我有几句话。”司棋方坐下。迎春笑道:“心病还需心药医。”司棋浑身发颤,身子几乎歪了下去,哭道:“姑娘饶命。”迎春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你不用害怕。”司棋心道:“我想不到鸳鸯竟是这样的人,枉我还求她一场。”迎春道:“并不是鸳鸯告诉我的,你不要错怪了她。”司棋奇道:“姑娘如何知道我的事?”迎春道:“你也别多问,我只告诉你,你把心放宽,彻底养好病要紧。”司棋哭道:“姑娘,我这病也不要紧,只是我心里气不过。”迎春道:“这么个没有担当的人,你何必为他伤心?还有,以往你们的那些往来信物什么的,趁早扔掉或拿回家去,免得再惹是非。”司棋大惊,哭道:“姑娘,你…”
迎春道:“我说这些话都是为你好,我若是要你倒霉,早回太太了。你是我的丫头,服侍我也有几年,不想你就这么毁了。你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才不枉我们主仆一场。”司棋起初听迎春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已经吓了个半死,又听她说这些私话,更是五雷轰顶,最后便是感激涕零,暗暗发誓要彻底断了心思,一心服侍迎春,不再去想那个没良心的男人。司棋因道:“姑娘放心,从今往后,我一心服侍姑娘。”迎春笑道:“你想通就好了,自己的身子自己要加倍爱惜,我看明儿我回太太,说你身体不适,要家去养一些日子,你把我说的那些东西都拿回家去,怎么处置我不管,只不要放在这里便是,你听明白了吗?”司棋见她神色凝重,便道:“我一切听姑娘的就是。”说罢回去收拾东西,心中随忐忑不安,到底不敢张扬出去,第二日便急忙回去了。
司棋家去,迎春才彻底放心,就算日后那些人查起来,司棋也不会因为那些东西被赶出去了。不过,迎春却没有意思到,厄运正悄悄向她袭来。
11、第十回 。。。
司棋家去之后,对她母亲说了这些话,免不了又伤心一场。她母亲也深恨侄子的无情,对司棋道:“那臭小子真是猪油蒙了心,我想不到迎姑娘小小年纪,竟有这等胸襟!”司棋道:“如今我也想明白了,男人终究靠不住,只望姑娘一日出阁,我陪嫁过去便罢了。”说罢将以前与潘又安交往的书信等物皆烧了,在家养了些许日子,便仍旧回去伺候迎春。
且说一日迎春午饭吃罢,正要睡中觉,却听绣橘进来道:“姑娘,大太太来了。”迎春不喜邢夫人,但平日也少不得请安问好,做些表面功夫。邢夫人天性冷漠,对迎春也并没有什么感情,此番前来,想必是因为迎春乳母被撵出园子的事。迎春心道:“我早已警告过她,她不听,如今没了脸,倒来说我!横竖又不是我没脸,真不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想法,我难不成要找个缝钻进去吗?”
邢夫人进来,迎春少不得上前迎接,邢夫人在炕上坐下,脸色很难看。迎春站在一旁道:“太太有什么吩咐?”邢夫人道:“你乳母获罪一事,你可知道了?平日你是怎么管的,也不多劝劝,如今出了这等丑事,你倒像个没事人!”迎春道:“太太这话我很不解,她老人家自己不尊重,我早已经警告过了,况且她是奴才,难不成我还要天天盯着她?她自己不要脸,管别人什么事?她做了丑事,撵出去就罢了,太太只管说我,我又有什么错?”说着便啼哭起来。
邢夫人没料到迎春竟说出这一大车话来,似乎句句在理,倒堵得她没话了。因见她啼哭,心中更加烦闷,不耐烦道:“好好的又哭什么,我告诉你,你在家的日子也没几天了,离了家还这副模样吗?”迎春一听,如五雷轰顶,道:“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邢夫人冷笑道:“你年纪也不小了,难道一辈子呆在老太太身边?你老子已经暗地里张罗开了,你好自为之罢!”迎春浑身发颤,连邢夫人走了也没察觉。邢夫人见她呆呆的,更觉厌恶,愤愤地去了。
绣橘见邢夫人走了,进屋看见迎春瘫倒在地上,大惊道:“姑娘怎么了?”迎春附着她慢慢站起来,也不说话,绣橘急道:“司棋,你快来,姑娘又不好了!”司棋闻言进来,道:“怎么回事?”绣橘道:“刚才大太太来了,也不知说了什么,姑娘就这副模样了。”司棋冷笑道:“大太太平日也不来,只要一来就对姑娘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可怜姑娘自小没了娘,老爷也不是个东西,不然也不能到这个地步。”贾赦只好女色,家中事务一概不问,哪里有个父亲的模样?迎春闻言,不觉流泪。绣橘忙道:“司棋你别说了!”司棋依旧愤愤不平,见迎春伤心,便道:“姑娘不必伤心,老太太还是疼姑娘的。”说罢拿帕子给迎春拭泪,迎春勉强笑道:“你们也不用为我伤心。”话还没说完,便有一个媳妇儿径自掀帘进来了。
司棋喝道:“玉柱嫂子,姑娘在这里,谁许你私自就进来了?”原来这人是迎春乳母的儿媳妇,都唤她“玉柱媳妇儿”。玉柱媳妇儿道:“姑娘,你好歹念些旧情,怎么好好呆在这里?”司棋道:“你这话好没道理,姑娘在屋里呆着,碍着你什么?”玉柱媳妇冷笑道:“姑娘只合我装呢,我婆婆现如今就要被撵出去,姑娘不说去老太太面前求个情,倒在这里没事人一般!”迎春“腾”地站起来,对那媳妇儿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我长这么大,老太太都不曾说我什么,你倒比老太太还大了?竟说起我来!”
那媳妇以前只听婆婆说二小姐脾气见长,心里并不相信,只当她婆婆小题大做了,如今见迎春发怒,不觉脊背生寒,陪着笑脸道:“我不敢说姑娘,只要姑娘求个情,我感激不尽。”迎春冷笑道:“你有多大的面子,我倒要你感激我,未免太抬举自己了!再有,我的屋子是你说进来就进来的?这么大年纪,这点规矩都不懂,还敢叫我求情!”那媳妇更加难看,道:“原是我太心急了些,姑娘好歹念着我们的好处。姑娘只想,邢姑娘住在这里,并不曾出份子,姑娘吃什么,她也吃什么;姑娘用什么,她也短不得。缺了钱,我们也没好意思和姑娘说,少不得自己添上,吃了亏也替姑娘掖着。姑娘既使了我们的银子,何不做个顺水人情?”
迎春只管听她胡说,倒是绣橘听不过去了,道:“你少扯这些有的没的?姑娘几时使了你们的银子?别叫我说出什么好话来!”迎春笑道:“嫂子这话,我倒要细细琢磨,我一个主子使奴才的银子,要是传了出去,我岂不是没脸了?嫂子只管把话说清楚,一笔一划都别错,我倒要听听我使了你多少银子,叫你吃了多大的亏!”话刚说完,只听外面笑道:“这是怎么回事?闹哄哄的!”却是探春的声音。原来迎春乳母获罪,众人怕迎春脸上不好看,因相约过来宽慰她。谁知才进来,便听见里面一阵吵闹。
迎春撇了那媳妇儿一眼,对探春等笑道:“我管教下人无方,倒叫你们见笑了。”说罢拉着姐妹们坐下,叫绣橘去倒茶。探春笑道:“二姐姐,我方才听你说什么“主子使了奴才的钱”,这叫我糊涂了,难道姐姐使了奴才的钱么?”迎春指着底下的玉柱媳妇儿笑道:“这话是她说的,我也糊涂呢,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使了她的银子,正要她说明白呢!你们来了正好,都听听主子是怎么使了奴才的钱,以后行事都小心些,没准哪一日奴才就爬到你们头上去了。”
湘云拍手笑道:“二姐姐好厉害,现如今二姐姐就是钦差,我们在这里陪审!”黛玉笑道:“我少不得当个师爷,将这奇案记录在侧,等哪一日老祖宗嚷嚷无趣了,说给她老人家听,也是一桩奇闻轶事呢!”探春笑道:“依我看,这个钦差得我当才好,如今是这个奴才告二姐姐使她的银子,二姐姐若是钦差,岂不有小人说她自说自话吗?”迎春等都道:“这才公道!”湘云便笑道:“好了,人都齐了,升堂罢咧!”
探春正色道:“玉柱嫂子,你说二姐姐使了你的银子,可有什么证据?”那玉柱媳妇见她姐妹几个联手戏言,视她如无物,又听说要告到老太太那里,哪里还敢再胡言乱语,只得尴尬地笑道:“我哪里说过这话,二姑娘说笑呢!”迎春冷笑道:“好个奴才,你胡言乱语我不恼,说过的话不承认,却是最可恨的!你打量姑娘们耳聋眼花吗?”探春道:“好嫂子,我听得清清楚楚,容不得你赖!你婆婆没脸罢了,你自己也不要脸了么?如今一个个都逞得上天了,这些话也是胡说的!既说了,又不承认,倒摆出一副‘窦娥’的脸来!”迎春冷笑道:“三妹妹还不知道吗?这些人原都比老祖宗还大,我们惹不起!”探春道:“绣橘,去二奶奶那里请平儿过来。”绣橘巴不得一声,乐颠颠地要去。
那媳妇儿见不好,忙讪笑着拉住道:“姑娘有话好说,何苦麻烦平姑娘呢!”探春冷笑道:“我问你,你说过那些混账话没有?”那媳妇儿只好道:“我该死,胡说八道,好姑娘,饶我一遭,以后不敢了。”迎春道:“那你说,我到底使你的钱没有?”那媳妇低头道:“我原说的是混账话,姑娘别放在心上。”湘云笑道:“这下好了,我说二姐姐怎么会使奴才的钱?原来是被奴才们反咬一口。”黛玉笑道:“可不是呢,你别看那些老猫老狗看着温顺,什么时候咬你一口你才知道厉害呢!”那媳妇儿哪里还呆得下去,少不得跪下谢了罪,方抱惭而去。心里犹自暗暗打鼓,这二姑娘发起狠来,竟比二奶奶还厉害。日后见了迎春,只小心陪侍,再不敢有任何僭越,司棋绣橘都暗暗称快。
12、第十一回 。。。
且说那日听了邢夫人之言,迎春便添了心病,真不知如何应付才好。如书中所说,贾赦因欠了孙绍祖五千两银子无处偿还,便将她嫁过去抵债。贾母等虽然心中不愿,但因为贾赦是迎春的生身父亲,也少不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现如今听邢夫人这话,贾赦已经动了这歪心思,自己的处境岌岌可危。但身在此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怎能违抗?迎春心中又是焦虑,又是生气,却无人可诉。
一日晚间,司棋绣橘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