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之间,来到庄后林中,直觉地先去察看那暗道出口,一切并无异样,自己所留的警告暗记也还在,目光扫处,忽然、发现石头脚边放了四个瓷坛,不禁大感奇怪,伸手去……
“一枝梅”的声音倏忽传来:“别碰它!”
南宫维道惊得一缩手,道:“这是什么东西?”
“剧毒!”
“毒?”
“一点不错!”
“怎么回事?”
“慢慢告诉你,你方才看到那五个人了?”
“是的!”
“你猜他们准备做什么?”
“晚辈也正为此而感到不解。”
“对方准备在这庄院四周布毒!”
南宫维道这一惊非同小可,栗声道:“布毒?”
“一点不错,你布的奇阵阻止了对方,对方便在外围布毒阵以阻止你们进出,这着棋很妙吧?”
“这的确是意想不到的事,幸亏老前辈识破了这奸谋,不然后果太可怕了,难怪对方说明晚采取行动……”
“对方此来,便是侦察地形,以便布毒!”
“刚才是前辈发出声响,阻止晚辈现身出手?”
“不错。”
“为什么?”
“如不让对方遂愿,另出花样,岂不防不胜防。”
“可是毒阵一布,这庄院岂不变成死地了?”
“当然不会!”
“晚辈不懂?”
“你看到四个瓷坛子了?”
“是的!”
“老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四个同样的瓷坛……”
“不是说里面是毒吗?”
“对呀!”
“晚辈更不解了?”
“是老夫发现了对方的毒谋,所以想办法把对方的四坛药调了包……”
南宫维道更加骇然,激动地道:“调包?”
“不错,是老夫的拿手好戏!”。
“对方在使用时如发现调了包,岂不……”
“很难发现,因为这太出人意料之外。”
“晚辈是说启坛之后?”
“不会。首先,四个坛子外型完全一样,而里面的东西也一样,所差的只是那调包的毒药毒不死人!”
“怎么会呢?”
“那只是河沙,不是毒药!”
“哦,晚辈明白了,对方的毒药与沙一样?”
“对了,毒沙,把毒掺和在沙里。你想,任何毒药,能炼成一小瓶已经不易,哪来四大瓷坛之多,这是因为那‘玉蝴蝶’在向四名助手讲解撤布的方法,并开坛取出给他们观看,被老夫看到,所以才想出了这调包之法……”
“啊!”
“对方布毒之后,以为有险可凭,监视必然松懈,这对你们会中人行动有极大好处,故老夫当时阻止你现身出手!”
“老前辈设想周密,晚辈十分佩服。”
“不必给老夫戴高帽子,因为是你,否则老夫不会管这闲事。”
南宫维道愕然道:“晚辈什么值得老前辈如此错爱?”
“一枝梅”哈哈一笑道:“当然有道理,以后你会知道的!”
“何不现在示知?”
“不行,时间未到!”
南宫维道十分困惑,但对方不肯说,他也无可奈何,本来“一枝梅”在伸援手之初,他便感到意外;这一说,显然内中还有文章,只是对方决无恶意或阴谋罢了。
“晚辈有个疑团,已憋了很久,不知当不当问?”
“说说看?”
“老前辈曾取走少林寺仅剩的三粒‘大还丹’?”
“噫,你怎么知道?”
“晚辈有次到少林寺,适逢外敌侵扰,晚辈伸手管了闲事,受了点伤。少林掌门人欲以‘大还丹’相赠,才发觉已被老前辈取走……”
“哈哈,取走,你怎不说偷走呢?”
南宫维道面上一热,道:“者前辈留有字柬,显示明人不做暗事,说取走并无不可!”
“别给老夫面上贴金,留了字还不是偷?并未得物主许可呀!”
“但仍不失光明。”
“算了吧,要光明就不偷了!”
“老前辈取走‘大还丹’必有重大用途?”
“你说对了,为了救人,不得不如此!”
“啊!但不知救的是谁?”
“—个遭遇奇惨的同道,老夫从坟墓中救他出来……”
“坟墓中?”
“不错,他是被人活埋的!”
南宫维道打了一个冷噤,栗声道:“活埋!什么人施这残酷手段?”
“赤后门!”
南宫维道不由心头剧震。
“赤后门?被活埋的是谁?”
“云中鹤东方英!”
“啊!”
南宫维道惊呼一声,全身发起抖来,凄惨的往事涌上心头。
自己着了“赤后门”的道儿,被带入宫,拒绝招赘之议,被囚入地牢,巧逢“云中鹤东方英”,利用他费了十年时间掘成的百丈地道得以逃生。
东方英是当今门主的丈夫,为了想改变人神共愤的门规而被囚。
他之所以被活埋,不用说是受了自己之累。
由此他联想到了酷似周小玉的“赤后五世”。
“云中鹤东方英”没有死,这困人的谜就可揭开,如果“赤后五世”是东方英与“赤后门主”所生的女儿,她便不是小玉。
“你难道认识他?”
“岂止认识,他老人被活埋是为了晚辈……”
“哦!对了,他曾说过救了一个少年出狱,原来就是你。”
“如果他不被老前辈所救,晚辈罪孽就深重了!”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假使老夫不到嵩山后峰采药,便碰不到此事,如果少林不发生意外,老夫也很难得手“大还丹’!”
“啊,老前辈取丹之日,也就是晚辈到少林寺之时?”
“大概前后差不了多少时候。”
南宫维道激动不已地道:“不知东方前辈现在何处?”
“可能在沁阳—带!”
“沁阳?”
“不错,他说要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他是一家之长?”
“白鹤帮帮主!”
“这帮派仍存在吗?”
“早就被‘金龙帮’吞并了!”
“那他清理什么门户?”
“现在的‘金龙帮’沁阳分帮帮主‘飞天小神龙张之凡’便是他的传人!”
“那他……”
“白鹤帮是张之凡那不肖拱手让与‘金龙帮’的,不然他怎能当分帮主!”
“东方前辈不是功力尽失了么?”
“大还丹起死回生,活了他的生机,老夫助以一臂之力,便使他前功尽复。”
“哦……不好!”
“什么不好?”
“金龙帮高手如云,东方前辈要清理门户,恐怕凶多吉少!”
“老江湖自有他的打算、可为则为,决不致鲁莽行事,这可不必替他担心,临别时,老夫也以此相嘱!”
“晚辈要去找他……”
“何事?”
“一方面叩谢当年救命之恩,一方面或为他尽一分绵薄,另外想请他老人家证明一件事!”
“什么事?”
“当今的‘赤后门’少主是否是他女儿!”
“何时动身?”
“等敝会中人入庄安居之后!”
“嗯,天快亮了,你入庄歇慈吧,把这四坛毒药搬入庙中藏好!”
“何不毁了?”
“将来也许有用!”
“这……”
“老夫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不屑于利用这剧毒之物。”
“晚辈是有这意思,不过……东西是老前辈得来的,老前辈有权决定!”
“老夫很欣赏你的为人。你走吧,东西由老夫销毁。”
“如此,晚辈告辞!”
南宫维道回到庄中,不愿惊动“金钗魔女”,随便拣了间房安歇,此时距天明已不远,他也无心睡觉,跪在床上运本门心法调息。
红日满天,他收功出房,到了前面正厅,见“金钗魔女”正默然孤坐。蒙面中已除去,那奇丑的面容使南宫维道为之心颤。那是她不幸的标志啊!
“金钗魔女”起身道:“孩子,你回来了?”
“是的!”
“你怎么一去不返,我担心……”
“小侄是到宋家店联系会中人!”
“哦!结果如何?”
“已见到我师伯范文昭,大约明后天他们便可到来!”
“金钗魔女”幽凄地一笑,道:“孩子,我要走了!”
南宫维道一怔,道:“伯母要去何处?”
“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
“伯母原来答应小侄留在此间的?”
“我不想见任何人……”
“这一点,小侄可以安排……”
“听我说,这一天一夜,我突然想透彻了,夫妻、母女,一切都是空的,争来争去,争的是一口气,得到的又是什么?我所遗憾的是身为江湖儿女,不得不走上这诡谲而悲惨的道路,何苦呢。”
这一席话,出自“金钗魔女”之口,南宫维道并不怎样惊奇,因她本是一个命运乖歼的女子,他只感到有些鼻酸,不知是同情她,还是替自己可怜。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恨生为江湖儿女”,一句话道出了江湖人的心声,身不由己啊!
他感到无话可说,但又不能不说。
“伯母已绝意江湖?”
“可以这么说。”
“小玉呢?”
“金钗魔女”一怔,随即凄凉地一笑:“她有她自己的命运,她长大了,做母亲的不能保她一辈子!”
南宫维道的确词穷了,无可奈何地道:“不错,可是……”
“孩子,正如你昨天所说的,比如我死在她手里,或死在‘赤后门’人手下,又怎样?我想不开,走极端,结果是什么?”
“伯母的想法完全改变了!”
“如果我早想得开,悲剧不会发生,也不致落得如此下场。我所爱的人呢?我牺牲自己,得到的代价是什么?孤苦伶仃,无尽的悲哀……”
她的眼睛湿润了,奇丑的面容在抽搐。
南宫维道知道劝也无用,黯然道:“如果小侄寻到小玉,何处去见伯母?”
“金钗魔女”泪水滚落腮边,久久,才幽幽一叹道:“她如果愿见我一面,到从前的地方来!”
“伯母一定要走?”
“我为什么要留下?”
一句话反问得南宫维道哑口无言。怔了片刻,才道:“伯母何时动身?”
“现在!”
“有什么教言没有?”
“金钗魔女”闪动着带泪的目光,道:“只一句话,你如果真的喜欢小玉,将来你们如能结合,望你善始全终。”
南宫维道激动地道:“小侄发誓做到!”
“好!我放心了!”
“小侄送伯母一程……”
“不必了!”
“此地仍在对方监视之中。”
“哦!”
南宫维道怀着异样的心情,伴同“金钗魔女”从后面出庄,然后穿林疾奔,一口气行了四、五里,料已超出了“金龙帮”的监视范围,才停下身形。
“孩子,你可以回头了。”
“再送伯母一程……”
“不必!”
“对了,有件事忘了禀告伯母。”
“什么事?”
“关于小玉的……”
“噢,你说吧!”
“有一个人,可以证明‘赤后五世’的真正身份!”
“谁?”
“赤后门主之夫,‘云中鹤东方英’老前辈!”
“什么,东方英是‘赤后门主’的丈夫?”
“只有他可以证明此事!”
“金钗魔女”欲言又止,最后道:“你何时去办此事?。
“待这里的事有了安顿之后,立即动身!”
“好……你……我希望有个好的结果。不过,如果证明了她是小玉,而她的心神受制,如何使她复原呢?”
“小侄不计任何代价,务必使她复原!”
“但愿天可怜她,如果她不是呢?”
“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她!”
“孩子,我很感激你,我……得上路了,你回去吧,珍重!”
“伯母不说再见吗?”
“未来的谁也料不定,说与不说都是一样,我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急掠而逝。
南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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