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园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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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的园丁-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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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服务生帮他端来装残渣的盘子。“只希望她将报告局限在桑迪·伍德罗那边。她去烦重要角色,这个我们知道。”
  “什么重要角色?你指的是你自己吗?”
  “柯蒂斯。是肯尼K,那个人。”盘子端来了,佩莱格里将鱼骨头放在上面,“她竟然没有跳到他的赛马前面去喊冤。到布鲁塞尔去喊冤。到联合国去喊冤。上电视去喊冤。像那样的女孩子啊,任务是解救地球,异想天开,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管它有什么下场。”

永恒的园丁 第九章(14)
“一点也不像你讲的那样。”贾斯丁说,一面用力压制着惊讶之情与熊熊怒火。
  “你说什么来着?”
  “特莎费了很大的力气要保护我,也想保护她的国家。”
  “以报料的方式吗?以夸大渲染的手法吗?要挟老公的上司?挽着布卢姆的手臂,冲进公司面对超时工作的主管大骂吗?保护老公,用这种方法我可不能认同。我倒是觉得这比较像开快车撞毁你的晋升机会。如果要我坦白讲,你那时的机会也不算特别好。”喝了一口气泡矿泉水,“啊,我懂了。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他微笑两次,“你真的不知道背后的故事。你拼死不改。”
  “对,我至死不改,我完全是一头雾水。警察问我,艾莉森问我,你也问我——我当初真的是被蒙在鼓里吗?回答,是的,当时是,现在也是。”
  佩莱格里已经在摇头,觉得很有意思又很不可思议。“老弟呀。这样讲,你觉得怎样?你仔细听好。这种说法我能接受,艾莉森也能。他们来找你,两个人一起,特莎与阿诺德,手牵手。‘帮帮我们,贾斯丁。我们发现了确切的证据。历史悠久、声誉卓著的英国公司正在毒害无辜的肯尼亚人,利用他们来当小白鼠,什么毒药只有上天知道。整个村子的尸体摆在那里,证据就在这里。你看。’对吧?”
  “才没有这回事。”
  “我还没讲完。没有想将罪责推到你身上,对吧?我们这里不排除任何可能。大家都是你的好朋友。”
  “我注意到了。”
  “你仔细听他们在讲什么。你做人很不错。你看完十八页他们描写世界末日的剧本,对他们说,你们是不是脑袋坏掉啦。如果想破坏未来二十年的英肯关系,他们可找到了最理想的配方。真聪明。如果小琳用这招对付我,我保证一脚踹到她屁股上。如果我是你,我会假装没见过他们两人谈这件事,而你的确没有,对吧?我们会学你,很快就忘光。不会留在你的档案里,艾莉森也不会在她的小黑皮书内记上一笔。你说怎样?”
  “他们没有来找我,伯纳德。没有人找过我跟我推销故事,也没有人给我看过什么世界末日的剧本,那是你的说法。特莎没有,布卢姆也没有,其他人也没有。这一切对我来说全是个谜题。”
  “叫做吉妲·皮尔逊的女孩子,是什么人?”
  “是办事处的新进员工。英印混血儿。非常聪明,是当地雇用的员工。母亲是医生。为什么要问?”
  “还有呢?”
  “是特莎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她有没有可能看见过?”
  “文件吗?我确定没有。”
  “为什么?”
  “就算有文件,特莎也不会让她看。”
  “她可没有不让桑迪·伍德罗看。”
  “吉妲太脆弱了。她希望在外交部长久待下去。特莎不会陷她于不义。”
  佩莱格里想加一点盐,先在左手掌撒一小堆,用右手食指和拇指拈起一小撮一小撮,然后拍拍双手掸掉。
  “不管怎么说,你都脱身了。”他提醒贾斯丁,仿佛这句话是份慰问奖似的,“我们不必站在监狱门口,把法国奶酪面包塞进栅栏给你了。”
  “你这么说的话,我听了倒很高兴。”
  “那算是好消息。坏消息是——你的朋友阿诺德。是你的朋友,也是特莎的。”
  “找到他了吗?”
  佩莱格里摇摇头,表情阴沉。“他们已经看穿他了,可惜还是没找到他。不过他们还是满怀希望。”
  “看穿他什么?你在讲什么啊?”

永恒的园丁 第九章(15)
“麻烦可大了,老弟。以你的健康状况来说非常难以理解。要是再过几个礼拜,等你身体恢复了,我们再谈会比较好,可惜没有办法。不幸的是,刑事调查是不长眼睛的。调查时警方有自己的速度、自己的方式。布卢姆是你的朋友,特莎是你的老婆。要我们对你说是朋友杀了老婆,我们任何人都不会开心的。”
  贾斯丁盯着佩莱格里看,惊讶的神情不是装出来的,不过佩莱格里忙着吃鱼没注意到。“可是,刑案证据呢?”他听见自己在问,声音来自某个冰封的行星,“绿色的游猎卡车吗?啤酒瓶和烟蒂?有人在玛萨比特看到的那两个男人?还有呢,三蜂呢?英国警方一直问我这些东西?”
  贾斯丁还没说完,佩莱格里已经亮出两个微笑的第一个。“新证据,老弟。恐怕毫无争论余地。”他又塞进一块面包,“条子已经发现他的衣服,布卢姆的,埋在湖边。没有他的游猎夹克。他留在吉普车里遮阳光。衬衫、长裤、*、袜子、球鞋。他们在他的长裤口袋里找到什么,你知道吗?车子的钥匙。吉普车的。是他用来锁那辆车门的钥匙。美国人不是爱说closure  '1'是关门和结案的双关语。'1'吗?这么一来也给了closure新的定义。据说这种情形在情绪激动时犯下的刑案很常见。杀了人,锁上门离开,锁上记忆。当做从来没发生过。清除掉记忆。典型的做法。”
  贾斯丁露出无法置信的表情,佩莱格里因此分了神,停顿一下后以作出结论的口气说话。
  “贾斯丁,我是个相信奥斯瓦尔德  '2'Lee Harvey Oswald,被认为是刺杀肯尼迪的凶手。'2'理论的人。奥斯瓦尔德开枪杀死了肯尼迪,没有共犯。阿诺德·布卢姆失去理智,杀了特莎。司机抵抗,所以布卢姆也砍了他一刀。然后割下头丢进草丛里给胡狼吃。狗杂种。东猜西想了那么久之后,我们总会接受明显的事实。太妃布丁?碎苹果蛋糕?”他以手势告诉服务生端咖啡来,“看在老朋友的分上,要不要我私下给你一些警告?”
  “请说。”
  “你请了病假,你的处境很困难。不过,你是老资格的外交官,你懂得规则,也仍然是非洲的人,而且你还在我监管之下。”为了避免让贾斯丁误认为这是对他的处境所下的浪漫定义,又赶紧说,“如果搞清楚状况了,有很多好事在等你,有很多我不想让人撞见的好事。如果你私藏了你不应该有的所谓机密信息——不管是藏在脑袋里或其他什么地方——这样的信息都属于我们,不属于你。现在这个世界比我们那个时代的还要险恶。到处都有很多坏心肠的人在争先恐后使坏,造就了很多难看的品行。”
  我们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学到的,贾斯丁从他的玻璃密闭舱中想着。他以无重状态起身,很惊讶地看到自己的影像同时映在许多面镜子上。他从各种角度看到自己,看到自己人生的各个年龄层。住在大房子里失落的小孩,热爱厨艺与园艺的贾斯丁;小学是橄榄球明星的贾斯丁;职业单身汉贾斯丁,将寂寞埋藏在数字里;外交部白人希望所寄的贾斯丁,也是没有希望的贾斯丁,与朋友千年蕉合影;最近丧妻、独子也死去的贾斯丁。
  “你一直很好心,伯纳德。谢谢你。”
  他的意思是——就算他不是言不及义的话——谢谢你帮我上了一堂高级诡辩班的课;谢谢你建议把我妻子的命案拍成电影,把我最后仅存的一点感性践踏得稀烂;谢谢你说出她十八页的世界末日剧本,也说出了她和伍德罗的幽会,也对我逐渐恢复的记忆加入其他动人的细节;还有,谢谢你对我的私下警告,说话时闪烁出一丝钢铁光泽。因为我在细看的时候,也在自己的眼神中看出相同的闪光。
  “你脸色发白了。”佩莱格里以指控的口吻说,“什么事不对劲吗,老弟?”
  “我没事。能够见到你,让我感觉好多了,伯纳德。”
  “补点觉。你的元气不足。我们周末再碰面好了。带朋友来,带个稍微会玩的朋友。”
  “阿诺德·布卢姆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活人。”贾斯丁说,他说得很谨慎很清晰,这时佩莱格里帮他穿上雨衣,帮他提来皮包。他这句话是说出了口,还是对着脑子里数千个尖叫的声音说的,他就不是百分之百确定了。
  

永恒的园丁 第十章(1)
他每次离开这栋房子,在记忆里总是会痛恨它:又大又寒酸又有父母亲那种*专横的感觉,门牌是四号,位于切尔西偏远多树的地方。前花园花卉随意乱长,不管贾斯丁返乡花多少时间呵护都一样。特莎残缺的树屋卡在枯死的橡树上,宛若破败的救生筏,而她生前不让贾斯丁把橡树砍掉。泄气的老气球以及破烂的风筝插在枯树干瘦的枝丫上。生锈的铁门,推开时被一堆*的落叶挡住。邻居有只公猫,眼睛里眼白占了大部分,看到贾斯丁后吓得一股脑钻进树下草丛里。两棵体质不良的樱桃树,他觉得应该多关心一点,因为有些叶子呈卷曲状态。
  他整天在害怕的就是这栋房子,上星期被关在低地时一直担心的也是这个。在伦敦冬天的午后朝西以沉重步伐走来的路上,天色半亮半暗,气氛寂寞,在脑海中思考如何走出怪物似的迷宫,格拉斯东皮箱碰撞着他的腿,这时脑子里想的也全是这房子。这栋房子保存了他从来没有分享过的特莎,如今他也永远无缘分享。
  马路对面有间蔬果店,疾风打得帆布哗哗作响,吹得落叶和赶时间的购物者匆匆走在人行道上。不过贾斯丁尽管身穿轻便西装,因为心事重重,没有察觉到寒意。他踏上前门砌了地砖的台阶,发出答答声响。来到最上层,他转身注视后方良久,不太确定想看的是什么。一个流浪汉身上穿了层层衣物,躺在英国西部银行的提款机下。违规停放的车子里有一男一女坐在里面争吵。一个身材细瘦的男子头戴呢帽,身穿雨衣,偏着头在打移动电话。在文明国家,永远也分辨不出来。前门上方的扇形窗户里面有灯光。他不希望惊扰到任何人,按下门铃,听见熟悉的生锈响声,如同大船的警笛一样,从通往二楼的转弯处传来。有谁在家,他心想,一面等待着脚步声出现。摩洛哥画家阿齐兹和他的男朋友拉沃。寻找上帝的尼日利亚女孩佩卓尼拉,以及她五十岁的危地马拉神父。身材高大、烟不离手、面容干瘪的法国医生葛仲。葛仲曾陪阿诺德到阿尔及利亚工作,微笑起来和阿诺德同样带有遗憾的感觉,也和阿诺德一样句子讲到一半会半闭双眼回忆痛苦的往事,等着脑中只有上帝知道是什么的梦魇自动离去,然后才能继续说下去。
  贾斯丁没有听见呼唤声或脚步声,因此插入钥匙开门,走进大厅,预期会闻到非洲料理的味道,听到收音机传出嘈杂的雷鬼乐,以及厨房里咖啡机呼呼乱响的声音。
  “哈罗!”他喊着,“是我,贾斯丁。”
  没有人答应,没有大声的音乐,没有厨房传来的气味或人声。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只有外面街上往来车辆的声响,以及他自己的回音从楼梯口爬上来。他只看到特莎的头,从报纸上剪下来,连脖子也切掉,贴在厚纸板上,盯着他看,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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