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头把眼一瞪:“你叫唤个啥?!小红这不都怀了孙家的种嘛!这是老孙家唯一的后,你有啥闹的?你能生啊?”
孙老头两句话就给孙秀丽二叔给噎没电了。
就在这时候,孙秀丽二叔的电话忽然响了。他连忙看了一眼手机但并没有接起来,然后抬头对孙老头道:“武半仙过来了,我出去接他一下。”说完,孙秀丽二叔就跑了出去。
过了几分钟,外屋地的门开了。
“里面请,人在屋里呢。”
随着孙秀丽二叔声音,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走进了大屋。这男人虽然穿着打扮看起来很普通,但灰突突的左眼却格外醒目。他进屋后啥也没说先环视了一下整个房间,而在他看东西的时候他那只左眼明显是不动的,估计不是有严重的眼疾就是故弄玄虚的义眼——和八斋堂的人比起来,这个男人周身都透着一股江湖术士的感觉。
孙秀丽二叔随后进来介绍道:“这就是武半仙,跟三柱子是亲戚。”
孙家两口子赶紧过来问好。
那武半仙冲也礼貌地老两口点了点头,然后指着孙忠庆的脚道:“这屋子方位不正,脚不能正对这门,得往左转。”武半仙鼻音很重,不知是天生的还是故意的。
我在农村待过将近两年的时间,知道农村有规矩说是死人在入棺之前要放在门板上,然后脚朝着门,为的就是让死者的魂可以顺当地走。现在看来这门的方向好像也是有很多讲究。
孙家的人按照武半仙说的把孙忠庆的尸体稍稍转了个方向,其实也就是从双脚正对着门变成了斜对着门。
之后武半仙又问了下孙忠庆昨晚是在哪睡的,孙忠庆妈说是在小屋,然后就带着武半仙到了小屋,我也一起跟了过去。
那小屋真是超级小,除了火炕之外就只有一条一米宽、三米长的过道,连把椅子都放不下。
小屋里的东西武半仙什么也没碰,只看了一眼就转出来道:“埋儿煞,克死少主。临灶台,败家气弱。哎,这房子赶紧拆了吧。”
“啊?”孙老头吃惊道:“我家忠庆是被这房子克死的?”
武半仙撇着嘴摇了摇头又迈步回到大屋,然后一边围着王忠庆的尸体转圈一边掐着手指算着,同时他那只正常的右眼还不时地翻着白眼。
“他的阳寿已尽呐!”武半仙突然叹了句。
“那……是啥意思啊?”孙老头结巴着问道。
“意思就是说他寿终正寝,是自然死亡。”
“自然死亡?这咋可能!”老太太一听可急了,“我儿子昨天到家都还好好的,能吃能睡,他也没啥病灾的,咋能就是自然死亡?”
“他的阳寿就到昨天,该来的,时辰一到就一准来,谁都逃不掉啊。”武半仙说完还摇头叹息了一下。
孙家老太太显然是接受不了,非得让武半仙再给算算。武半仙拗不过老太太,又掐着指头算了算,但给出的答案照旧——孙忠庆就是自然死亡。
老太太还是不信,抓着武半仙的胳膊让他再重新算。孙老头赶紧过来把老太太拽到一边训了她一句,然后又过来给武半仙连连点头道歉说:“家里老太婆不懂事,半仙你别往心里头去。”
武半仙倒也好说话,他说他能理解老太太的心情,但卦象上就是自然死亡,如果非要让他给出个别的死因来,那就是让他骗人了。
孙老头倒是不提让武半仙再算之类的事,但他的眉头始终皱得紧,我一看就知道这老头也觉得儿子的死因不对头,只是嘴上不说而已。
武半仙估计也看出了老头的心思,所以接着道:“要不还是这样吧,你们送他去县医院尸检,等医院给出结果之后咱再回头办这白事。咱关系在这呢,钱我不收你们的,你们也不用顾忌我面子啥的,我这人没那么大讲究。”
武半仙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再加上卢小红那还有一张存着二十万的银行卡,孙老头这回也终于决定了带他儿子去县医院尸检。
运尸体似乎也是有一些讲究的,反正武半仙说我的车只能载生者不能载逝者。最后孙老头按照武半仙的要求雇了一辆车带孙忠庆的尸体去县医院,我则开车载着孙家其他人去县里。
下午三点的时候,孙忠庆的尸检手续全部办完了,医院说是七个工作日内有结果,但最快也得三天。
我本来是想载孙家人回家的,但孙老头一再拒绝,说不好意思再麻烦我了,而且他们人多我的车也坐不下,他们直接在县里找一辆面包出租车一趟就全回去了。
其实我也想在天黑之前回家里去,所以也就没再跟孙老头客套。而就在我开车准备走的时候,那个武半仙却突然过来跟我说了一句话。他这句话不说倒也罢了,这一说我当时就决定不走了,非要把事情问个明白不可。
4、半仙的忠告
“小哥,我看你这人心挺善的就提醒你一句,孙家大小子这事就到此为止,你就别再插手管了,否则五日内必有血光之灾。”
这是我第二次听人跟我说这样的话。上一次是三个月前在驼腰村,刘老爷子劝我别管闲事,结果几分钟之后我差点被卡车撞死!这次又有个半仙来警告我别多管闲事,我不清楚五天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事,但有一点我很清楚,这武半仙绝对知道了一些事,可他没有跟孙家人说。
我立刻从车上下来追问武半仙:“你这话什么意思?孙忠庆的死法有古怪?”
武半仙紧张地回头往不远处的孙家人那看了一眼,像是生怕我的话被他们听到一样。看孙家人并没有什么反应,武半仙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回头把我拉到一边低声说:“小哥,你也别瞒我了,在医院的时候我看到你跟卢小红说话了,你是不是想追查孙家大小子的死因?”
这独眼的还真是眼尖,在医院的时候我确实找卢小红说过话。
孙忠庆六号去干了一天活,七号回来的时候身上多了二十万现金,然后过了五天人就莫名其妙地死了,这件事无论谁来看都会觉得其中有古怪。
到底什么活儿能一天赚二十万?是违法的?还是高危?从结果来看似乎是高危的,但也不排除孙忠庆帮人干了违法的勾当而事后被灭口的可能。所以我找了卢小红,问了下给孙忠庆联系活那个工友的情况。
卢小红不清楚那人的全名,只知道孙忠庆叫那人洪哥。不过卢小红手机里存了这个洪哥的电话号,她也把号码给了我。
这事其实我并不想告诉孙家任何人。因为我的怀疑都来自于那二十万,但前不久我也刚刚用了三天赚了四十万,所谓赚钱各有其道,闹不好孙忠庆的死还真就跟钱没啥关系。所以我想的是在暗中查一下,如果事情真有古怪,我也掌握了证据,到那时候我再告诉孙家人也不晚;如果一切都只是巧合,那这事我自然也就不会再提了,就当没发生过。
武半仙突然说出的这番话明显在暗示我孙忠庆的死有古怪,而我追查下去的结果就是引火烧身!他这人虽然全身透着一股江湖术士气,但感觉人还是挺热心的,所以我也就没瞒他,跟他说:“我确实打算明天去查一下,先从孙忠庆的工友查起,我感觉这事好像跟钱有关。”
“哎,你这么整是害己又害人呐,听我的,现在就收手。”
“为啥?你照直说就行,我也有懂你们这行的朋友,鬼什么的我都信。”
武半仙显然没想到我会说出这番话来,他愣了一下之后就让我稍等一会,然后他返回孙家人那里连说带比划的,但具体说什么我这边听不清。等把孙家人打发走了,这武半仙才回来道:“你说的懂行的朋友是?”
“八斋堂的……”
“八斋堂?!!”
我的话刚说了一半这武半仙就瞪大了右眼惊讶地打断道。
我点了点头说:“我跟八斋堂第七代的徒弟是朋友,另外前几天我还跟齐先生一起办过事。”
“齐先生?你是说齐震老爷子?!”
“对,那个白胡子老头。”
“咳……原来都是同道中人呐。”武半仙笑着叹了句。
我一听这话忙问:“你也是八斋堂的?”
武半仙摇头叹气说:“只怪我财迷心窍啊!黑八斋、吉仙宝、辽五通,八斋堂的名号在整个东三省都叫得响当当,我年轻的时候一心就想进八斋堂,但始终没能如愿。后来齐震老爷子找到我跟我说‘金迷心,祸必近’,当时我没理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结果后来我造了报应,这左眼……”
说着,武半仙把手伸到左眼前把那灰突突的眼球给取了下来——那果然是个义眼。
“所以你后来替人算命就不收钱了?”
“倒也不是。”武半仙把义眼放回眼窝,然后对我继续道:“我也就能指着这门营生吃饭,只是不敢再为钱骗人,也不敢明知别人有难而不出言提醒了。”
他后面这半句明显是说给我听的,但我依旧抓着之前的问题不放道:“你说我害己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说清楚了就让我放手不管,这个我恐怕办不到。”
武半仙很无奈似的叹了一口气,总算是把他算卦算出的内容全部说了出来。
在孙家的时候武半仙一共算了三卦,第一卦他是给孙忠庆算的,而后面被迫算的那两卦他则是给孙老头和老太太这老两口子算的。
武半仙说从孙老头的卦象上看,孙家是祖上无德,到孙老头这辈应该无儿无女。而实际情况只中了一半,在四十岁前,孙老头确实一直没有孩子,他弟弟孙义更是穷得连老婆都讨不起,但在四十一岁的时候,老太太竟然怀孕了,而且连着怀了一男一女。
于是武半仙就给老太太算了一卦,结果老太太是旺夫的福命。在嫁给孙家这几十年老太太愣是把孙家的败运给转了,不但老来得了一子一女,在七十岁后还会过上安逸富足的日子。
从老头老太太的卦象上看孙忠庆不该早亡,可孙忠庆确实是死了,而且死因又是阳寿尽,所以武半仙就怀疑孙忠庆被人改了命。当他基于这种假设而尝试算出孙忠庆的本命时,却得了一个大凶卦,而这凶卦的起始点竟然是我。
我从前并不相信算卦这类东西,我觉得这就是江湖术士的骗钱把戏,而在认识了乔伟之后情况就不同了。虽然乔伟并不算卦,但他很喜欢说一些血光之灾、命理等等这类玄乎其玄的东西,我对乔伟绝对信任,所以现在对算卦这东西也开始逐渐接受。
但接受归接受,让我不去查孙忠庆的死因这我坚决做不到。
于是我就问武半仙:“你的卦准确率能到百分之百吗?”
武半仙眉头一皱,犹豫了半天没吱声。
“你可说过自己不骗人的!”我激了他一句。
武半仙估计也是拿我没招了,坦白道:“七成吧。”
“那就是说也有三成可能我什么事都不会有,孙家也不会遭灾,对吧?”
“但是还有七成的可能你会害了你自己还连累孙家全家人!”
“这我心里有数,多谢你的提醒了,等我调查的时候叫上八斋堂的人,这样你就能放心了吧?”
我一提到八斋堂,武半仙快要皱成包子的脸总算舒展开了。他不是一般无奈地点了点头,然后叮嘱我道:“你的凶时是在下午两点到四点之间,千万多加小心。”
我再次向这个独眼的半仙道了声谢,然后回到车里。不过我并没有着急开车回家,而是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