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天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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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天佑- 第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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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慰亡父(2)
詹天佑不是一个排外主义者,对于日本人并无恶意,对于潮汕铁路公司的决定,他没有表示不同意见。当他了解到这种私营公司内部复杂的关系时,决定不参与到这种股东之间的争斗之中。当时,詹天佑正好接到上海的“中国铁路总公司”督办大臣盛宣怀的邀请,请他前往上海担任沪宁铁路工程顾问。詹天佑把自己堪测的全部资料交给张煜南之后,就辞去了潮汕铁路公司顾问之职,动身前往上海。

  在前往上海的船上,詹天佑望着他当年在福州水师扬武舰实习时不知多少次巡行过的台湾海峡,心里异常的沉重,不仅仅是想起了当年中法马尾海战的惨败之景,在那次海战中,他有四位留美幼童为国捐躯,此前更有一位在训练中受伤感染细菌身故,往事如烟啊。他更想到《马关条约》签订时,台湾在京应考的举人痛哭流泪,跪求天下举人为台湾发声,渴望太后与皇上不要抛弃台湾的悲痛,此时,台湾已在日本占领之下了,大清国的子民在这个宝岛上的抵抗何曾一日停止过。詹天佑透过滚滚惊涛,望着台湾的方向,尽管前方是模糊的,但他的心中比这海浪还要激荡。这次在汕头的经历使他更深深感到,日本对大清国真是无孔不入,甲午战后并没有满足于《马关条约》对大清国领土与财富的贪求,不仅对中国东北的野心膨胀,民间对中国内部的沁透也日盛一日,这潮汕铁路之事不正是一个典型的例证吗?

  国家贫弱使得自己国家的工程师竟然在自己祖国的领土上,竞争不过外国的工程师,这到底是工程师的问题,还是国家的问题呢?现在到上海,面对的又是一个近似的问题,盛宣怀并不是请他来修铁路的,而是希望借他的专业声望让英国工程师们有所收敛,对此,詹天佑又何尝不清楚呢?

  盛宣怀任督办大臣的“中国铁路总公司”于甲午战后的1896年由清廷批准成立,最初是筹建卢汉铁路(卢沟桥至汉口)事宜,主要是筹款,后来又承担了粤汉、沪宁铁路的兴建,总公司设于上海,主要是为便于与各国协调及借款,为此盛宣怀也主要在上海活动。因为各国划分势力范围时,英国获得长江流域,因而对于上海至南京的沪宁铁路,被英国政府死死地盯住不放,中国要修此路只得商借英国银行的款项。1903年,当詹天佑还在为新易铁路的收尾工作而忙碌时,盛宣怀以“中国铁路总公司”的名义与英国银公司签订了《沪宁铁路借款合同》,合同中有一项内容是最高借款可达325万英镑,借款合同规定聘请的英国工程师,为了达到这个贷款数,在堪测、设计与施工中大肆挥霍,甚至花高价从英国或澳大利亚进口高档器材,这引起了江苏士绅的抗议,认为这样增加了江苏本地的财政负担,违背了修铁路以通货财的本意,盛宣怀面对国内和英方的双方压力,深感无奈,不得不把詹天佑请到上海,让詹天佑以中国工程师的身份,借助詹天佑的专业声望,帮助估堪这条铁路的实际费用。

  詹天佑一到上海即投入工作,他认真查看了英国工程师测量的数据和设计图纸,决定亲自到一线测量,他请盛宣怀安排了几个助手与向导,从上海往南京一路测绘,重新设计了一条铁路线路,调整了英方工程师原来设计的一些数据,将工程款由原来的325万英镑降到225英镑。

  沪宁铁路总管理处的一位叫雷曼的英国工程师看到詹天佑的测绘线路后,找到詹天佑,对他说:“詹工程师,看了你的测绘线路和设计样稿,我真的为大清国有你这样的高水平的工程师而高兴。”

  詹天佑说:“是吗?谢谢您。”

  雷曼说:“不过,我认为你是一个有些不谙世事的人。”

  詹天佑看了他一眼说:“此话怎讲?”

  雷曼说:“你的测绘和设计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是在你把结果上交到盛宣怀那里之前,为什么不与我们先沟通一下呢?”

  詹天佑一听这话,心想我又不是奉你的命令测绘和设计的,为什么要先与你们沟通呢。但他还是很礼貌地说:“噢,我当时倒是把这个环节给忘了。”

  雷曼说:“咱们都是铁路工程师,你知道我们原来的设计方案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把修筑铁路的标准提高了一些。如果事先你能与我们沟通一下,也许我们不会因为看了你的设计而感到被动。不过,现在也还是有补救的办法,你能否告诉盛大人,你这个测算只是粗略的,并不精确。这样的话,我们在与盛大人沟通时也有回旋的余地。”

  詹天佑说:“这我就不明白了,我们搞设计的,要讲科学依据,我的每一个测算数据都是精准的,为什么要告诉盛大人是粗略的估算?”

  雷曼说:“詹工程师,你的敬业精神是我们大英国的工程师们早有耳闻的,而且你还是我们大英国土木工程师学会的会员,这样说来,咱们还是一家人呢。你不明白大清国官场上的规则吗?凡是说话,只说一半,另一半要让别人去猜想,给人以余地,你现在把话都说满了,一点余地都没有,这让我们在盛大人那里很没有面子。而且,你只是盛宣怀聘请的顾问,你的实差还在关内外铁路,并不在中国铁路总公司,这条路最后还是要我们来具体修筑,希望你能到盛大人那里给我们留有一些空间。”

  詹天佑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其实我在设计稿中已将你们原来设计上的思路与我的思路区别进行了说明,并没有说你们设计得不合理,只是说明你们有些设计标准高了,不适合当前沪宁线的实情,特别是在绅商一致认为你们贷款的数量太高了的情况下,希望你们一定要照顾到老百姓的感受与承受力。所以,根本不用我去向盛大人说明什么,他只要对照两份设计资料就可以看出其中的差距。”

  雷曼说:“詹工程师,真拿你没办法,要是中国多几个与你一样的工程师,在这里真的没有我们立足的地方了。”

  詹天佑说:“可是现在还只有一个詹天佑,中国有那么多铁路要修,你们还有立足的地方啊。”

  雷曼说:“好吧,到时候只有我自己向盛大人说明了。”

  詹天佑的估堪数据一公布,上海和南京的绅商一片哗然,认为英国工程师估价太高,盛宣怀不得不根据詹天佑的测算,与英方反复沟通,最后将贷款额度调整为290万英镑。

  詹天佑测绘完沪宁线时,关内外铁路总局发来电报,要求他迅速北上,继续参与关内外铁路的修筑。1904年底,詹天佑又回到了关内外铁路局,赶修从新民屯至沈阳的60公里的铁路线。

  在上海时,詹天佑已经从报纸上了解到,当时日本正与俄国在东北进行战争,交战双方都是外国,却在中国的东北打仗,这是当时所有中国人都心痛的事,但是朝廷至身事外,老百姓都只得苦吞恶果。在上海告别盛宣怀时,盛宣怀说:“眷诚啊,关外铁路对大清国很重要啊,日本与俄国一直都对我东北数省抱有野心,现在虽然战事暂停,但日俄并未宣布停战,恐怕战争还会随时发生,你可一定要小心啊。”

  詹天佑说:“天佑始终记得,食君之奉,谋君之事,对于东省日俄之争,天佑在一年前离开时已有感觉,日本虽为东洋小国,但甲午一战,大大膨胀了它侵吞大清江山之野心,至于俄国,那更是得寸进尺,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天佑一人安危事小,真希望日俄的战火不要危害到我东北的百姓啊。”

  盛宣怀说:“枪炮不长眼,只要是战争,首当其冲的就是老百姓,希望朝廷能有所作为,让日本和俄国尽早结束在我国领土上的战争啊。”

  詹天佑知道盛宣怀说的是自我安慰的话,如果清朝政府有能力让日俄停战,那就决不会让日俄在自己的国土上发动战争。

  告别盛宣怀,一路北上,詹天佑听到到处都在议论日本与俄国在东北打仗的事。詹天佑深深地为家乡广州此时的安定而庆幸,还好妻儿母亲与亲友能生活在安定的环境里,同时,他也感到有一丝不安,因为不论是广州也好,上海也好,都有关于同盟会和革命党活动的消息,列强各国已让清政府颜面丧尽,负债重重,难道革命党还要发动内乱吗?很多事情他都看不明白,有时候剪不断,理还乱,对于同盟会和革命党他并不了解,只是从报纸上知道他们鼓吹武力反清。难道国家的发展、社会的进步一定要靠武力推动吗?对此,他有自己的看法,至少从家人的生活稳定来看,他是不希望革命党进行武力反清的。虽然说国家积贫积弱,但毕竟在没有战争的环境里,老百姓还能有一份安定的生活。

  詹天佑带着重重矛盾的心理,回到了关内外铁路总局。

  梁如浩一见到詹天佑就问他关于南方革命党的情况。詹天佑说:“在广州和上海,我都只是从报纸上知道革命党,对于当地百姓的生活好象无大影响。”

  梁如浩说:“你有没有见过革命党人?”

  詹天佑说:“革命党又没有写在脸上,我怎么知道谁是革命党?”

  梁如浩说:“老百姓有没有听说革命党?”

  詹天佑说:“在老百姓眼中,革命党就是反朝廷的,反朝廷的人就是要被杀头的,对于其他,大家都是传言。我们广州西关的百姓对革命党一点兴趣都没有,他们说,革命党要反皇上是自寻死路。所以,小孩哭闹时,大人就会说,革命党来了,小孩一听,就不哭了。”

  梁如浩说:“那位鼓吹革命最起劲的孙逸仙还是我们香山县人呢。也搞不懂,他为什么要鼓吹革命,还有那么多人跟着起哄,革什么命啊,现在皇太后和皇上不是在改革吗?还要革命,难道他们非要夺权不可吗?说句老实话,我看就算让他们夺了权,这么大一个国家,他知道治理吗?”

  詹天佑说:“我只知道建铁路有利于国家富强,并不了解革命也能创造财富,所以,我还是用心修我的铁路。”

  梁如浩说:“听说当年孙逸仙曾给李鸿章大人上过万言书,但李大人没当回事,要是李大人能见一下那个孙逸仙,给了一个小官做一做,让他有所事事,或者他就不会鼓吹革命呢。”

  詹天佑说:“这也难说,你不记得《西游记》里那个孙悟空啊,当时玉皇大帝为了收住他的野心,给了他一个弼马温的官当,因为那个官太清闲了,孙悟空还不是不知足吗,最后搞了个齐天大圣的雅号,非要与玉皇大帝平起平坐不可。这样看来,就是给了孙逸仙一个官做,一旦是个闲职,同样也会搞出问题来。如我一上了铁路,满脑子都是铁路方面的事,哪有时间想革命之类的问题啊。”

  梁如浩说:“是啊,我记得那年皇太后祭西陵后对你说过的一句话,她说现在社会上,人人想当官,当了官的搞*,当不了官的反*。要是大家都把心事用在为社会做实事方面多好啊,那么就会少很多纷争,也就不会有什么革命党了。”

  詹天佑说:“不过听说孙逸仙是学医学的,懂得医术呢,按理说,现在学医的人不至于找不到事做,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当医生,要搞什么革命?”

  梁如浩说:“是啊,我也搞不明白。那个孙逸仙为什么要鼓吹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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